有本事杀了我啊。
青年笑着仰头看着周永宜,此时的模样十分狼狈。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周永宜眸色暗沉,像被一层薄雾覆盖,看不清任何情绪变化,幽深的眸子藏匿着漩涡,情不自禁让人沉溺其中。
青年望进她的眸底,思绪骤然清空,他像个被操纵的傀儡。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来自哪里。”
他说:“我叫庄青,是隐世门派的弟子,我派有规定,时机未到任何人都不得入世,我是逃出来的。”
“你的目的。”
“为了……帮主人赚钱。”
“千鸢花的种子是你主人给的?”
“是的。”
“你主人是谁?”
“是是……”青年突然满脸痛苦倒地,浑身抽搐,他昂着头,脖子和脸上青筋暴起,说话声变得极微弱,“主人叫叫姬无燕……”
“噗——”他猛地呕血,头发迅速花白,身体内的生机正在迅猛被抽干。
青年体内有蛊虫。
——姬无燕!
周永宜皱眉,飞快用灵力抑制住庄青身体里躁动发疯的蛊虫,强大的灵力游遍了青年全身,护住了他的心脏。
在庄青的皮肤上,能看见正在蠕动的恶心虫子。
她嫌恶地撇开视线,灵力化作锋利的刀刃,在庄青手臂上划开一条很深很长的口子,下一秒,一条小拇指大小混着鲜血的黑色虫子顺着血液流出,落在地上它跳起来翻个身,身体长出一对小翅膀,企图重新回到人类身体中。
噬灵蛊。
能夺人修为,吞人生机。
周永宜把恶心的蛊虫废掉,虫子在强大的灵力下瞬间化作粉末。
而青年庄青则已经昏死过去。
大量的出血再不治疗,必死无疑,当然,他的一身修为被蛊虫吞得干干净净,哪怕活下来,也成了普通人。
对于修士而言,这比死更痛苦。
周永宜抬手在庄青身上点了几下,帮他止住了流血,然后再拿出手机拨打了110和120。
姬是女尊国皇室的姓。
姬无燕,女尊国大皇女,性狠,擅蛊。
显然,她也来现代了。
-
章州终于被逮住了。
此人相当狡猾,又擅长伪装,不眠不休逃了整整一夜。可惜他运气实在不好,加上身受重伤,再怎么逃也逃不走多远,毕竟飞机高铁他是万万不敢坐。
被抓住后,和他同门的师兄聂大师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章州会是他那天才师弟。
曾经的风流英俊早已消失。
他很瘦,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苍老得却像五六十岁,脸上的伤疤从额头到下巴,瞧着格外恐怖。
唯一不变的是他眼中的傲气。
作为玄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的傲慢是对所有人,哪怕被捕,他依然维持着他那份所谓的天才骄傲。
就算被抓了又如何,他章州没有输!他还有机会!
看出他的想法,聂大师摇了摇头,同情道:“章州,你太自傲了。”
“你想知道是谁破你阵的吗?”
是谁!
章州恶狠狠盯着师兄。
“她才二十岁出头,修为却超过我们所有人,她是比你更加天才的人物,不仅擅长画符,还能起手结阵。”聂大师语气充满赞扬,“你布下的阵在她眼里并不完整,没有我们帮忙,她一个人也能轻松破阵,你引以为傲的布阵能力,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评价。气血刷的涌上心头,章州把嘴里的鲜血强咽下去,抹掉嘴角的血迹。
“不!可!能!”他咬牙愤恨道:“我布的阵怎么可能会不完整,你一定在骗我!整个玄门,我才是最擅阵的人!你们这群废物,明明那么久才发现我布下的阵,起手结阵?绝对不可能!!”
聂大师眼底逐渐浮现出怜悯。
他知道,师弟其实明白了,可是他内心不愿意承认罢了。
被样样比不过自己的师兄如此看着,简直比杀了章州还难受,他眼球充血,双眼血丝布满,“我!要!见!他!”
……
另一处。
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间宽敞的木屋里,一个穿着古代长裙的女子正坐姿优雅地看书,一头如绸缎的青丝慵懒披散,红火的长裙十分华丽复古,上面绣着尊贵的祥文,却衬着女子一张绝色容颜冰冷至极。
似是察觉到什么,女子眸光一厉,冷声道:“庄青那个废物!”
她猛地把手中书扔掉,起身一挥袖,远处紧闭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姬无燕刚踏出房门,一个年轻姑娘便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对方低着头小心翼翼叮嘱道:“殿殿下请回,长老说了,您您不能出来。”
因为恐惧,她的声线微微颤抖。
“凭你也敢阻拦本宫?找死!”姬无燕冷笑,掌心灵力聚集,心里起了浓烈的杀意。
“殿下——”小姑娘脸色惨白,浑身僵在原地不能动,下意识闭眼等死。
但疼痛并未落在她身上。
面前是一个结界。
灵力打在结界上,伤害全部反弹。
姬无燕迅速躲开自己的灵力,一脸阴狠地盯着前方显现的结界,当即气笑了,“很好,本宫倒要看看,那死老头能关我多久!又能奈我何?本宫迟早要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甩袖,转身重新回到屋内。
见姬无燕回屋,小姑娘总算松了口气,后怕地拍拍胸脯,急忙跑去把事情通报给了长老。
房间并未传出回应声响。
小姑娘对着紧闭的大门行了礼,又静悄悄离开了。
房间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闭目养神,他脸庞衰老,眉间有了一缕死气。
在他身后,一副画挂在墙上。
画中,穿着白色华服、佩戴白玉簪的女子侧身站在高台之上,风拂过她的衣角和发丝,她的侧脸模糊不清,衣服上奇异的纹路却清晰可见,远边天色迤逦,她像是即将飞升的仙人,上天为她洒下万丈霞红。
而高台之下,一众人跪地低头。
……
姬无燕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已快三年,她从书上了解到,这里是女尊国亡后千年的世界,而在历史记载中,女尊国从来没有存在过。
荒唐得好似一场梦。
身为女帝的皇长女,姬无燕出生其实并不高,把她生下来的是一名小小的贵人,不受女帝宠爱。
她比不上出生正统的嫡皇女,也比不上父家权势滔天或者亲生父君位居高位的其他皇女,她只站了孤零零一个长。
眼睁睁看着皇妹被母皇封为太女,这让姬无燕怎能甘心?
凭什么!
比能力比手段比学识,她自认不输任何皇女,而且自古以来,最先被立太女的都应该是皇长女!
她恨母皇不公!恨她的亲生父君为何家世平平又不讨母皇喜欢!
逼宫失败后,姬无燕逃到了皇宫禁地,那一夜,无数千鸢花盛开,画面简直美极了,她的血染红了一大片花。
她是自杀的。
尊贵的皇长女,难道要被母皇关进大牢问斩吗?她的骄傲绝不允许。
再次醒来,姬无燕莫名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没死掉,却受了重伤。
一身修为消失。
偏偏这时,一个穿着古怪的少女出现在她眼前,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少女叫无燕。
性子很是单纯,问什么答什么。她和朋友吵架,一时生气便意外闯入了禁地,看到了受伤躺在地上的她。
最后姬无燕亲手杀了无燕,对方死掉之后,连尸体都诡异消失了,她成功取代了少女。
有人找了过来。
她瞥了眼四周环境,意识逐渐模糊,在确定来人是少女朋友,且对她没有威胁后,姬无燕才彻底陷入昏迷。
少女不认得禁地里的植物,她却认得——那是女尊国禁花,名为千鸢。
-
庄青被送进了医院。
晕倒的老黑和老白被赶来的警察带走了,周永宜本人也跟着去了公安局。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进局子,被犯罪分子“绑架”的周永宜表现得极为淡定,期间收到了数位警察叔叔不可思议的震惊目光。
毕竟你想想,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居然把人家大毒枭打成重伤,人家手里还有枪,她硬是一点事也没有,两个高大的男人还昏了,你说牛不牛?
到达警局后,老黑和老白就醒了。
两人发现自己被戴上银手镯后,顿时黑下脸,恨不得用眼神杀死罪魁祸首周永宜。
“瞪什么瞪!赶紧走!”警察冷着脸把人压走,带去审问室。
而周永宜则和另外的警察去做了笔录。
警方原本以为审问会很难,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相当配合,充满了诡异感。
这一天,警方在A市悄悄行动起来。
周永宜做完笔录便可直接离开,她同一个警察一起去医院看了看庄青,重伤的他正被全方位监控着。
人救回来了,断了几根肋骨。
庄青是贩/毒头子,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剩余的事周永宜相信警方能好好处理,千鸢花算是另类的毒花,既然它被人用来制作毒/品,被铲除销毁是必然。
事情解决,她打算回帝都。
章州被抓的事聂大师打电话告诉了周永宜,他人被带回了宗瑞派,为了防止对方逃跑,被暂时关了起来。
考虑到周永宜要见章州,聂大师告知了她宗瑞派的地址。
结果下午,刚回帝都的周永宜便再次接到聂大师的电话,说章州死了。
死于自杀。
“哦,是吗?”周永宜轻笑。
那头聂大师沉默片刻,语气沉重道:“周大师,我了解我师弟,他性子向来傲慢,比谁都惜命,绝不会做出自行了断的事,抱歉,是我没看好他。”
更何况,师弟想见周大师。
没见到人,他怎么甘心?
谁杀了他?
极大可能是门派内部的人,说不定,那人也参与了章州阵法之事。
“周大师放心,章州的事我会继续查下去,章州该死,也不该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挂断通话后,周永宜颇为遗憾地想,倒是没来得及见章州一面,她原本想亲自废掉那人修为的,似乎有些便宜他了。
得知女儿今天要回来,周夫人特意让家里司机去机场接的人。
司机老张见到周永宜,立即高兴地打招呼,“永宜小姐!”
“张叔。”
张叔憨实的脸庞挂满喜悦,眉梢喜气洋洋的,一看便是有好事发生。
周永宜不禁莞尔,“我听说婶子怀孕了,还没给张叔说声恭喜。”
张叔乐呵呵笑道:“多亏了永宜小姐,要不是你当初提醒我,我和我媳妇儿粗心得很,根本没朝那方面想,也不会去医院检查身体,孩子恐怕都保不住,永宜小姐,特别谢谢您。”
“婶子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工作先辞了,在家好好养着呢。”张叔开心道:“永宜小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从老家特意给您带了些土鸡蛋和一些家里做的东西,希望您千万要收下。”
周永宜没拒绝,含笑点头,“好,麻烦张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
等庄青醒来,一直守着他的警察对他进行了严肃审问,和老黑老白一样,他的态度很配合,除了关于姬无燕的事,该说的他全部主动交代了。
桐乡镇。
一辆辆警车朝刘家村开,这盛况可谓难得一见,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后,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就连附近村的人也跑来看戏,大家围挤在一块儿,七嘴八舌为此议论起来。
“我的天,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
“他们来干什么的啊?”
“咱们村是不是有谁犯事了吧?或者该不会是有潜逃杀人犯躲进咱们这儿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不会吧,我天天在家待着,没看到咱们村没有外地人来住啊。”
“好多警察啊!”
“卧槽有枪——”
“喂快看,警察去村长家了!!”
“村长到底干嘛了!”
现场氛围变得嘈杂混乱。
刘家村的人一脸不安,不敢靠近警车,也不敢去询问正在办公的同志们,大家心里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眼睛紧盯着村长家方向不放。
大约好几分钟后,两个高大的警察压着村长刘力从屋里出来。
他们的村长则被上了手铐。
大家当即愣在原地,表情满是不敢置信,下意识在想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村长这么大岁数,能犯什么事,会动用这么多警察来抓人?
刘力被压上警车。
随后几个警察牵着一条警犬进屋,把村长家从头到尾搜查了遍,找出不少du品,东西一袋一袋装的,这下村里不明白的人也隐隐明白了。
“……那些该不会是du品吧。”有人小声道,“还有警犬,电视里都这样演的。”
“应该是吧。”
“……所以村长在贩du吗?难怪总有一些像黑涩会的人找他,村长他到底为什么啊?”
无人再开口。
因为谁也想不通原因。
搜查出来的东西和刘力被警方带走了,但一部分警察依然没离开。
他们朝村民走来。
见此,不是刘家的人飞快远离现场,生怕招惹上事端,而刘家村的人则惶恐极了,大家都是普通人,平时不常见警察,眼下第一想法是就怕被村长的事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