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玉(重生)——深渊在侧
时间:2022-09-04 07:46:01

  “而且,他最多是出于愤怒报复一下,不会整日盯着我,他想要的是皇位,说起来还是殿下更危险。”
  绿蕊叹了口气:“早知他是个顶小气的,以前真不该招惹他。”
  傅瑶何尝不是这样想,萧靖钰就是个疯子,也是她当初猪油蒙了心,因为萧靖钰救了她一命就觉得那是她的盖世英雄,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殿下。”
  门外传来宫娥的行礼声,绿蕊立刻慌乱起来,看着她依旧青紫的手腕不知所措。
  傅瑶低声道:“用绷带包住,就说不小心打碎茶盏,划破了手腕。”
  绿蕊顾不得其他,匆忙找来绷带给她包住。
  萧楷进来时恰好看到绿蕊将绷带打结,就上前来问:“手腕怎么了?”
  傅瑶起身,还来不及行礼就被萧楷握住手腕查看:“本宫让人传太医。”
  “不用,”傅瑶连忙拉住他,对他笑道,“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蹭破了点皮而已,绿蕊会些医术,已经给臣妾包扎过了,兴师动众地去请太医,只会让父亲母亲白白忧心。”
  萧楷眸光黯了黯,却也只是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而后揽着傅瑶坐回软塌上:“午膳前就一直说身子不舒服,岳母大人说你儿时溺过水身体虚弱,是怎么回事?”
  傅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隐瞒他,就去头去尾,把能说的部分如实道:“臣妾儿时调皮,跑出去玩,结果遇到一个人要投河自尽。臣妾匆忙间找了根竹竿,想把他拉上来,可那人心如死灰,不肯上来。臣妾就一直喊他,拼命把竹竿往他面前递。当时天黑,臣妾一时没留神脚下,就溺了水。”
  萧楷听得很认真:“后来呢?有人救了你们?”
  “不是,”傅瑶玩着他的手指,两人之间显得格外温馨,“后来那人见我落了水,大概觉得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就把我捞了上来。
  大哥哥又及时赶到,把我带回了家,至于那个自尽之人,希望他还活着吧。”
  萧楷把她往怀里抱了抱,眸光却落在她包着绷带的手腕上:“想不到瑶瑶还有过这么英勇的事迹。”
  傅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只希望那个单薄的少年还活着,也算不辜负她当年落水的壮举了。
  天色渐晚,傅瑶依依不舍地拜别了家人,跟着萧楷一同上了马车,
  马上车帘时,她看到母亲转过了身去,似乎是在抹眼泪。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萧楷对她道:“以后你若想回来也是可以的,本宫可以去向母后请旨。”
  傅瑶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车驾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了宫,萧楷很担心傅瑶的身体,就让太医去东宫侯着。
  傅瑶一进殿门就看到了太医,推脱不得只能伸出手让太医查看。
  来诊脉的是江太医,三十多的年纪,看上去却格外稳重,据说此人是皇后举荐的,一直在照顾萧楷的身体。
  江太医把了脉:“太子妃殿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气机郁结不舒、情感拂郁,想来是忧虑过多,长此以往不利于玉体安康。”
  萧楷:“可用服药?”
  “不用,微臣会吩咐御膳房,先试试食补,也请娘娘放宽心,好生调养身子。”
  傅瑶在萧楷略带疑惑的注视下道:“本宫知道了。”
  江太医把完了脉,又看向傅瑶的手腕,这也是殿下提点过的,他就道:“还请娘娘伸出手腕,微臣替您处理伤口。”
  傅瑶微微笑道:“不用,一点小伤,绿蕊已经替本宫包扎过了。”
  江太医不好勉强,只能在一旁侯着。
  萧楷脸色有些冷,声音也不似平日那般温柔:“瑶瑶,本宫今日遇到二小姐,她还说起你受伤一事,本宫很是担心。”
  傅瑶心中一紧,傅琦和她关系一向不好,定是抓住机会添油加醋,好生挑唆了一番。
  萧楷没有明说或者质问,已经是在给她留面子了。
  傅瑶只好撩起袖子:“有劳江太医。”
  江太医早就得了太子的嘱咐,要好生看看太子妃的手腕有何端倪,他当即打起了精神,开始去解绷带。
  缠在手腕上的白色绷带被一层层解开,到最后一层时能依稀看到上面的血色。
  及至最后一层纱布掀开,露出了好几道红肿的伤痕——那一看就是被不太锋利的器物划伤的,一共有三道,长短不一,伤口周围都微微泛红,看上去很是骇人,不过也能看出,被人仔细处理过。
  萧楷眉头微皱:“怎么这样严重?”
  傅瑶:“都是皮肉伤,过几日就好了。”
  “殿下请勿担心,娘娘手腕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并不严重,又处理得当,只要不沾水,将养几日便好。微臣这里有一方子,可以保证不会留疤。”
  萧楷这才稍稍放心:“那就还请江太医多跑几趟,替本宫照料着。”
  江太医有条不紊地为傅瑶处理伤口:“微臣分内之事。”
  等处理好伤口,傅瑶已经很累了,被绿蕊搀着去地池沐浴。
  起身时两人目光对视片刻,皆没有说话。
  倘若不是傅瑶在丞相府坚持划上伤口,她们此刻真是有百口莫辩了。
  江太医写好药方后并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去了萧楷的书房。
  等了没一会,书房门被人推开,萧楷从外面进来:“可曾看出什么?”
  江太医拱手:“确是为瓷片一类的钝器所伤,至于其他的,微臣看不出。”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他们心中所想大致差不多——是被瓷片划伤?还是先有了别的什么,才划破了手腕来遮挡?
  烛火哔剥了一声,萧楷道:“你先回去吧,今晚我问你的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母后。”
  “是,殿下。”
 
 
第7章 
  ◎“想办法把她的坐胎药换了。”◎
  已是夤夜,更深露重,华丽的宫殿里一片静谧,添了几分寂寥之感。
  傅瑶躺在宽敞的床榻上,双手绞着锦被,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梦到了淳载四年的那天。
  是一个春日,也是她小外甥的满月宴。
  昌平侯得了孙儿,笑得脸都合不拢了,遂决定在侯府大宴宾客。
  傅瑶在宴会前看到傅琦私会外男,就忍不住上前提醒,结果和傅琦大吵了一架,气得饭也没吃,一个人气呼呼跑去了偏僻角落。
  她原本是有些怕水的,但那天实在是生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往哪走,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一个湖泊前。
  傅瑶看着开阔的湖面,心里那点烦恼当即散了个干净,就折了一枝嫩黄的柳条在捏在手里,边走边玩。
  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有人唤她,还未来得及听清,就脚下一滑,落进了水里。
  傅瑶知道此时应该放松身体,保持冷静,可是当湖水一齐涌向她,挤进她的口鼻时,她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挣扎,小腿就抽搦起来,肺腑间也被呛得一阵闷痛,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溺毙在这里。
  傅瑶开始后悔不应该赌气,更不应该一个人跑出来,这样一个小湖泊,等她被人发现捞起来,尸体指不定得浮肿成什么样,这死法忒不体面了些。
  就在这时,腰间突然一紧,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捞起来。
  傅瑶感到自己在缓慢上升,她勉强睁开眼,眼睛立刻一阵酸胀,只看到一个下颌线分明的侧脸。
  口鼻突然从水里出来,傅瑶大口呼吸着,却觉得胸口更疼了,她嘤咛了一声,就难受得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躺在湖岸上,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被风一吹就打了个寒颤。
  她抱着胳膊四处张望,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一名玄衣男子。
  傅瑶顾不上寒冷,起身走向了男子:“公子,是你救了我吗?”
  男子没说话,只示意她看自己还没干的衣袖,脸上神色有些不耐烦,似乎在说:“明知故问。”
  傅瑶只能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但还是自报了家门,男子这才转过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傅瑶那时不明白萧靖钰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他是专门为了傅琦才去参加的宴会。
  萧靖钰心里,从来只有傅琦一个人,再也没能装下过其他人。
  但傅瑶还是无知无畏地缠了上去,甚至连名声都不要了,和他多次私会,万万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只是毒/酒一杯……
  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傅瑶从梦中醒来,沉溺于一种极度的悲伤中,泪水断线般从眼中滑落,她翻过身抱紧了被子。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傅瑶除了去请安,就是待在自己的宫殿里,每日过得很是清闲。
  萧楷对她一如既往,两人恩爱和谐,从不起争执。后宫嫔妃她也很快熟络起来,相处时游刃有余,只是万贵妃有点怪,总是隔三差五就让她去一趟漪兰宫,傅瑶不能总是推拒,推个三四次就得去一趟,每次去了也是匆匆离开。
  这日,傅瑶向皇后请安后回宫,路过御花园时看到有宫人正在摆放菊花。
  数百株菊花,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着,在秋风中开得正绚烂。
  一眼望去,除了常见的金黄色和姹紫色,竟还有几盆绿色菊花,一看就是精心培植出的。
  万贵妃在一旁指挥着:“嗳,那盆绿的,就那盆,放这边。”
  凝冬正给她撑着伞挡太阳,看到傅瑶后就小声提醒:“娘娘,太子妃来了。”
  万贵妃堆着满脸笑意转头:“瑶儿,来得刚好,这是秦王专门让人培育,送给太后的菊花。太后让本宫放到御花园,让六宫姐妹一同观赏,你可是第一个见着的。”
  傅瑶听到秦王时脸色微变,却依旧是带着笑的,她伸手触碰一株绿菊:“这绿色的菊花清新雅致,与其他的相比却是不俗。”
  万贵妃笑道:“太后也这么说。”
  不过喜欢归喜欢,太后终归没留到自己宫里。
  秦王萧靖钰,是宫女所生,那宫女,便是当今太后,也是从前的皇后宫里的。昔日皇后一直觉得是那宫女有意勾引,等宫女生下孩子后就一道白绫赐死了,至于皇子,扔到了冷宫里自生自灭。
  因此不论萧靖钰说什么做什么,太后都不可能真心喜欢。
  就算这菊花举世罕见,也只能被扔在御花园里,供人随意观看折取。
  一个小太监突然上前禀告:“娘娘,少了一盆绿菊。”
  “哎哟,瞧本宫这记性,一共就六盆绿菊,还被本宫落在浮碧亭一株。”万贵妃握住傅瑶的手,“瑶儿,你帮本宫去看看吧,六六大顺的好兆头,定是不能少一盆的,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碰了,本宫可就只能去找太后领罚了。”
  浮碧亭离这里不远,也在御花园,想来是万贵妃带人搬花时疏忽了。
  傅瑶道:“贵妃娘娘别急,我去看看便是。”
  万贵妃很高兴,当即让小太监跟着她去了。
  傅瑶不紧不慢地往浮碧亭走,等走到一看,那株绿菊确实在浮碧亭前放着。
  她刚要回头去吩咐,那个小太监和她带的两个宫女却都不见了。
  傅瑶出门不喜张扬,只带了绿蕊和两个小宫女,这一走身边就没了外人。
  她皱了皱眉,果真看到亭子后走出一个人影,萧靖钰走到亭子里才停下,笑道:“原来是太子妃殿下。”
  傅瑶躬身行了一礼:“皇叔。”
  萧靖钰眸色黯了黯,每次听到傅瑶叫这两个字时,他心里都会一阵不舒服。
  绿蕊看他脸色变了,又回想起上次的事,立刻挡在傅瑶前面:“小姐,我们快回去。”
  傅瑶也有此意,转身就要离开。
  “太子妃不是来找这绿菊的吗?”萧靖钰在她们身后冷声问道。
  傅瑶就是再傻也能意识到问题了,这分明是万贵妃和萧靖钰串通好,故意引她过来的,她还管什么绿菊?
  “站住。”
  萧靖钰低喝一声,这一声极具威压,让人脊柱一阵发寒。
  傅瑶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皇叔还有什么吩咐?”
  萧靖钰一步步向她靠近:“你在喝坐胎药?”
  坐胎药是皇后赐的,她当年专门找人开的方子,就是喝这个才怀上的当今太子——萧楷,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傅瑶都没有道理不喝。
  萧靖钰见她不回答,脸色更冷了:“你就这么急着给萧楷生孩子?怎么?怕有人抢了你的太子妃之位?”
  傅瑶见他越靠越近,就往后退了退:“与皇叔无关。”
  躲避的动作,冷漠的语气,傅瑶明显的疏离和嫌弃落在萧靖钰心里,像是冷水落进了热油锅,当即刺刺拉拉一阵乱沸。
  萧靖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傅瑶,本王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绿蕊被吓坏了,也顾不上别的了,只抓着萧靖钰的胳膊:“放开小姐……啊!”
  绿蕊被萧靖钰一把推倒在地。
  “绿蕊!”傅瑶瞪视着萧靖钰,“你要做什么?!”
  萧靖钰用右手卡住她的下巴:“你不能生下萧楷的孩子,坐胎药也不许再喝。”
  傅瑶的心陡然一冷,萧靖钰这是怕她生下孩子,稳固东宫地位。为此甚至不惜暴露万贵妃,专门跑过来威胁她。
  傅瑶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去:“你个疯子,别碰我。”
  萧靖钰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中酝酿起稠密的失落,冷静下来后他就开始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傅瑶在喝坐胎药后怒不可遏,假借给太后送菊花跑过来威胁她,他这是疯了吗?
  为什么听到傅瑶和萧楷琴瑟和鸣,他会难过?想到傅瑶会和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天他时常走神,脑子里想的全是傅瑶,就连夺位大业都耽搁了。
  他何曾这么想过傅琦,他一封封书信送过去,脑海中想的全是幼时所见的那个小女孩。傅琦说想当皇后母仪天下,他想的也全都是把那个小女孩捧上后位,把天下和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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