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听着两人偷偷摸摸面不改色肆无忌惮地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说他坏话,简直要气笑了。
当他是个聋子么?
“傅程言算个什么东西。”
“我哥哥好厉害的还会做饭。”
沈昭音也搭腔,“对呀,你让人家客人来我们家做饭,你什么都不会,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谢珩挑眉,“他算客人?”
“不是客人吗?”小姑娘想了想有点惊讶,程蔓去世那天,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哥哥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然破天荒地把傅程言喊了出去,两个大男人喝了一晚上的酒,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从那天开始,她发现谢珩也没那么排斥傅程言了,难不成两人已经从见面分外眼红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变成了准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
她惊喜补完后半句,“难不成是家人啊?”
谢珩:“……”
他轻嗤两声,那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上的戾气减少,笑得张狂轻扬,充满了青春少年感。
谢珩双手插兜,拽的二五八万,语气嘚瑟道:“他当然不是客人,他是仆人哈哈哈哈哈哈。”
沈昭音:“……”
傅林煜:“……”
沈昭音看了眼傅林煜,“弄他,干不干?”
傅林煜大叫着比划了下小拳头。
两人一大一小冲着谢珩扑了过来,笑得不怀好意,从前后包抄,谢珩“我靠”骂了句,他身高腿长,后退着逗弄两人,笑得肆意妄为。
“来呀,小垃圾们。”
小垃圾们瞬间怒了,沈昭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捡起石头就朝他扔。
“臭丫头,谋杀亲哥呢你。”看着自家小姑娘生气的模样,他越发开心,那么高大的男生仿佛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
沈家别墅外。
两个人模人样的英俊男人满脸愁容。
“哎呦我去,那傻.逼是谁?”
其中黑发男人拍了拍黄发男人的肩膀,给了他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你珩哥。”
陈子航:“……”
哦。
按理说,这几个男人毕业也有一年了,按理说,这几个男人也成熟了很多,按理说这几个男人……都不能按理说。
陈子航又重新染回那头落拓不羁的黄毛嘴巴依旧欠得不行,“珩哥你这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天天看着你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还能被猪拱了?”
听前半句的时候谢珩就准备动手了,听到后半句骂傅程言是猪的时候,他又不准备动手了。
“珩哥,你天天看人家秀恩爱,就不空虚寂寞烦躁啥的?你看他那个逼样都有女孩子追,你啥时候去拱别人家的小白菜啊?”
他下巴瞄了下方以辰。
谢珩抬脚就踹了上去,一点他妈情面都不留,还是熟悉的配方,酸爽的感觉。
黑发帅哥方以辰习以为常,默默倒了两杯水,递给谢珩一杯,轻笑了声,“嘴太欠收拾。”
陈子航:“……”
旁边的小团子突然咯咯笑了两声,看着他们三个男人插科打诨,陈子航一把揪过来傅林煜,“这小破孩谁?”
谢珩极不情愿,头都没抬,“那个死书呆子龟孙王八蛋的弟弟。”
傅林煜:“……”
“你哥能喝酒吗?”陈子航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兴奋,猥琐之情溢于言表。
方以辰抚额,“你别乱来啊。”
“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小子精明得不行,咱们不得替音音把把关吗?万一他妈是个徒有其表的渣男,你想想他高中啥样能安心不?!!”
谢珩本来就烦,他看不惯傅程言这事追溯起来估计得从娘胎算起,他们两个性格完全不同,傅程言的心思深到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控,伪装得极好。
这他妈要是生在特殊年代,完全能独挑大梁演完整部伪装者以及伪装者后传。
上次那种情况把他单独喊出来喝酒,他整个人沉静得有些不对头,不悲不喜,他甚至觉得傅程言可能没有人类的感情。
最他妈让人火大的是。
他自己竟然喝醉了!!!!
还是这狗日把他送回来的!!!!!
傅林煜小朋友不知道他们几个到底想干什么,老实巴交地说:“我不知道。”
谢珩抬了抬眼皮,“你喝不过他。”
陈子航不服了,“珩哥,咱们今天可是三个人,而且还有个深藏不露的,把傅程言灌醉后还不是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看那狗日嚣张态度,人模人样说不准还是个闷.骚。”
方以辰了然,“陈子航,你这是公报私仇,不就是截了你招标项目,收购了你家部分股东,抢走你家多年的合作伙伴罢了,都是成年人了消消气啊。”
陈子航:“……”
不就是?????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他家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盯上了,傅氏企业竟然频频抛出橄榄枝,可他爸深思许久后还是拒绝了然后就遇到了很多麻烦。
不是傅程言那狗日还能是谁?
今天非要灌醉他不可!!!
吃晚饭的时候,沈昭音就发现了,平日里剑拔弩张的几个人喝酒的时候其乐融融,不说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从一开始就喝酒,等她和傅林煜吃完饭乖乖坐着的时候,那几个男人还在喝酒,两个小朋友杵着脑袋看他们。
眼睛眨巴了几下,看起来并不想离开。
陈子航眉头紧蹙,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不怀好意冲傅程言问,“我就好奇你平时有生理需求么?”
谢珩:操,这个逼。
傅程言抬眸看了他眼,没说话。
陈子航更有兴趣了,不依不饶,“你都是用什么泄火的?”
他摆明了给傅程言难堪,男人之间的事当然是男人最清楚,他当然没指望傅程言能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自己都他妈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程言笑了声,坦坦荡荡:“用手。”
所有人:“……”
是条汉子。
沈昭音的脸瞬间红了,热度噌噌地持续上升,只有傅林煜小朋友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灭火要用手啊?不是应该用水吗?”
“……”
小姑娘觉得脸红心跳,这些男人都是什么品种,问的什么烂问题,她带上傅林煜直接去了卧室,不想搭理他们几个了。
谢珩看了眼妹妹的背影,怒道:“你问的什么几把破问题?”
“还不是为了支开咱妹妹。”
没过一会儿。
陈子航第一个有了醉意,吐着大舌头质问傅程言,“你们家是不是准备联合起来故意针对我爸,林氏收购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他淡声回答。
“放屁,我都知道了,就是你们傅家干的,干都干了还他妈不敢承认,你还算个什么男人?”
方以辰默了半晌,“我觉得不是他。”
“你还算是兄弟吗,那你问问他上个月海城风恒酒店的收购案是不是他干的,你问问他背地里使了多少龌龊手段,那老总还他妈是他舅舅,卧.槽自家人啊哈哈哈!”陈子航越说越激动,开始耍酒疯。
“珩哥,这小子要成了你妹夫,就问你害怕不害怕,沈叔叔和沈爷爷都他妈要被他给算计了。”
谢珩深吸了口气,看向傅程言。
他知道他心思深,但没想到他对自家人也能下狠手。
沈正廷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子航喝得有点多,心里还装了不少事耍酒疯耍得挺欢快。
谢珩把陈子航无情地扔到客房就出来了犹豫了几步还是进了书房,要让他对陈子航说的那些事完全熟视无睹他做不到。
更何况还涉及到那个小丫头。
他很少和这和所谓的父亲交流,哪怕是回到这个家两人也心照不宣地互不干扰,如果有人问他:你爸和你xx同时掉进河里你选择救谁?
他会毫不犹豫地选xx。
从他有印象开始,他的身边只有母亲一个人,但那个女人身体不太好,生得很漂亮经常被人骚扰。
她工作的场合也上不得台面,从小被嘲笑欺负的他只能变得更凶狠乖戾,每当被人踩在脚下吐口水的时候他都恨极了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
母亲最后死的时候对他说:全是我的错不怪他,是我们设计陷害了他。
那时候他小根本就不理解,他知道他的父亲姓沈,是崇明最有权势的豪门,可他依旧固执得不愿意改姓,好像改了姓后,那个女人就彻底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他清楚陈子航不喜欢经商,可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只能子承父业,原本开心的像个二百五的陈子航也最终有了心事。
他自己也不喜欢经商,沈正廷却从来没有逼迫他,他不想改姓,他也尊重。
但这点来说,他其实并不清楚沈正廷算不算个好父亲。
他推门而入,两人目光相聚。
谢珩第一次发现,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遥远,好像触手可及。
沈正廷温声喊他:“阿珩。”
熟悉的记忆从大脑深处唤醒,有个女人也总是在下了晚班后这么温柔地唤他。
傅林煜小朋友很早就睡着了,乖巧地趴在他哥哥肩膀上,睫毛长长落下。
沈昭音越看越喜欢,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摸了摸小孩的鼻子,他在睡梦中胡乱蹭了蹭接着睡。
“他好可爱啊。”
小姑娘梨窝浅浅,眸子里像洒了星光,女孩的手轻轻勾住他,似有若无有点痒,两人的影子在被路灯拉的很长。
他点头,“还行。”
毕竟谁都没有她的小姑娘可爱。
想到傅程言小时候可能也是这般肉嘟嘟的可爱,她便不自觉开口,“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男人垂眸看她,脚步也停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可爱的女儿也可以,也不对……”。
她这是说了个啥!!!
男人的手却慢慢收紧,“都会有的。”
都????
大哥你等等,话说清楚啊喂!!!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奢华的别墅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出。
男人脸色漠然,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年轻,估计很多年轻女孩都钟意这种气质,但身上总有股掩饰得很好的风流感,不似沈正廷那般从骨子里透出的儒雅气质。
沈昭音不喜欢那种风流感,不是自成风骨风流不羁,而是属于成熟男人的油腻。
看那眉眼的模样,应该就是傅封。
看到傅程言的那刻,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厌恶,他脚步加快,从傅程言手里把傅林煜夺了过来,动作有些粗鲁。
傅林煜睁开眼睛,蹭了蹭眼睛,小声喊他,“爸爸。”
随后信任地挂在傅封脖子上,咯咯笑着说话很亲密,看来傅封确实对他很好。
傅程言无声笑了下,至少在傅林煜面前他还算是个父亲,而他的生命里,作为父亲的这个角色却从没出现过。
小姑娘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想用温度传给他,我一直在你身边,他垂眸看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渐渐安心。
傅封转身想把傅林煜交给保姆,抬眼却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随后表情猛得突变。
突然,傅封像是怒极般抬手一巴掌朝傅程言打了下来,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们是有分歧,利益也有冲突,我知道你恨极了我和傅家,可小煜是你的亲弟弟,你难道连他也算计?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妥协不成!”
傅林煜看到这幕,吓得哭了起来。
傅封拍着他的背边哄边继续,“当初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娶程蔓,这样也不会生下你这样的白眼狼,年纪轻轻就想夺权,你还嫩了点。”
语气咄咄逼人,丝毫没顾念面前的人也是他的儿子。
“我是真没想到,你翅膀硬了,对谁都这么狠,你和你妈都一个样,对自己亲舅舅也能下手,如果傅家交给你,那我们这些姓傅的人是不是统统要被你弄死?”
傅程言抬眸看到老爷子,顺便瞥了眼傅封这出自导自演的戏剧,嘴角扯了下竟然还笑出了声,毫不掩饰的嘲笑。
这下彻底惹怒了傅封。
“你那是什么意思,我当年就不该留下你这么个祸患,应该亲手掐……”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颤着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地制止,“你住口!”
她刚刚那瞬间基本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傅封会突然发难,打得毫不留情说的话毁人诛心。
傅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这些都是他最亲最近的亲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暗淡,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说,露出那副她从来没见过陌生的模样,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溺水的人渐渐失去生命,她的心被扯得生疼。
说不出的无力感蔓延到四肢。
她抬起红了眼睛的眸子,瞪着面前这些所谓的长辈,“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女孩的声音有点哑,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手却紧紧握着他的不肯松开,自己害怕的不行却还装得那么凶,她平时从来不这样的,他的小姑娘温柔漂亮。
从不与人为敌,温和得像个小猫。
被逗逗就会脸红,哪怕曾经被人诬陷背后说坏话,甚至被恶意占了考试名额,也没像现在这么凶过。
小姑娘颤抖的尾音荡得他眼尾发酸,像有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心脏,早就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疼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