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扬的红丝带——哈尼歌者
时间:2022-09-05 08:00:13

   飘扬的红丝带
  作者:哈尼歌者
  简介:
  漫漫人海,芸芸众生,谁知道我们身边有多少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安朵一方面要找到藏匿在漫漫人海中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进行管理、救助、治疗和人文关怀;
  另一方面要教会社会大众树立正确的行为意识,筑牢艾滋病病毒传播的“铜墙铁壁”。
  这是一条凝结着防艾工作者和志愿者爱心的飘扬的红丝带,也是一部以真人真事为背景改编创作的长篇小说。
 
 
第1章 这个叫老母猪箐的村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三岁女儿粉嘟嘟的小脸上。
  睡梦中女儿甜甜地笑着,两个小酒窝就是安朵的翻版,圆润的左胳膊从被子里蹭了出来。
  透过卧室窗帘,安朵的丈夫庄小兵看到了停在小区车道里的北京切诺基,他知道,这是县计生局派来接安朵的工作车。
  马上就要走了,安朵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儿,在女儿可爱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
  庄小兵轻声催促安朵道:
  “老婆,该出发了,接你的车已经到楼下啦。”
  安朵点点头,从女儿的房间退出来,随即紧紧抱着魁梧高大的老公,充满歉意地说道:
  “三哥,这回么,我们这个家就交给你啦,辛苦你了。”
  庄小兵在庄家排行老三,年纪又比安朵大三岁,所以,自从两人确定关系那天开始,安朵就一直称呼老公为三哥。
  庄小兵憨厚地笑笑,不乏幽默地说道:
  “你这个县城的大美女毫不嫌弃我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发电工,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我,这辈子我一定要当好你的家庭煮男,照顾好你们娘俩和父母。”
  安朵深情地看向丈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安朵心情有些空落地和公公婆婆告别:
  “爸妈,我今天就去驻村了,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俩老可得多注意身体。
  “我爸的高血压可要经常监测,别忘记吃药,妈你有风湿病可别去碰冷水,洗手洗菜你就放热水。”
  公公点头应诺着,婆婆也笑眯着对安朵说:
  “朵,你放心吧,我的病不碍事,小妍我会带好的,你安安心心地工作就是了。”
  安朵走出家门,庄小兵提着安朵的行李跟在后面。
  只到载着安朵的北京切诺基开出老远,庄小兵这才怅然若失地返回家去。
  坐在车里的安朵,想到女儿睡醒了肯定哭着找妈妈,不禁眼眶一酸,泪水扑簌簌地就下来了。
  从县城去洛兹乡老母猪箐村有着三十多公里的里程,这条村道还没有硬化,蜿蜒曲折、坑坑洼洼,走在这条道上,通常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
  切诺基在村道上颠簸着行驶了近三个小时,到中午一点左右,带着满车身的灰土抵达老母猪箐村委会驻地。
  如果不是看到房顶上飘扬的五星红旗,谁也不会想到这间看上去和民居无异的吊脚楼就是村委会办公用房。
  吊脚楼外围的围墙上,用白石灰粉刷着三条字体歪歪扭扭的计划生育标语——
  计划生育实行一上二扎计划外刮!
  儿子不在找老子老子不在拆房子!
  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落款——老母猪箐村委会宣,一九九二年七月。
  原来是近期才粉刷上去的。
  即使知道今天安朵来驻村的消息,村委会里也就村主任阿云噶一个人等候着安朵。
  安朵打量着这间用作村委会办公用房的吊脚楼,里面虽然有三层楼的空间,但是每层楼就只有一个房间。
  所有人全部挤在一楼办公,密密匝匝地摆放着几张办公桌,令整个办公室显得凌乱不堪。
  二楼被用做会议室,虽然被称为会议室,其实也就是前面置一块黑漆刷出来的黑板,后面摆放十几支条凳。
  三楼原来是一个杂物间,早先阿云嘎安排人倒腾了半天才清理出来,是留给安朵住的。
  安朵把随车带来的行李,外加她让局里准备的几大件盛满计生药具的纸箱搬下车。
  村主任阿云嘎带安朵和司机吃过中饭,饭后司机就开车返回县城去了。
  回到办公室,安朵不解地问阿云嘎:
  “阿主任,村里其他领导呢?”
  阿云嘎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们村委会的人平时都是各干各的活路,村里有事时候就通知大家聚齐一下,今天我也把你要来的消息通知他们了,估计大家都很忙吧。”
  安朵又问阿云嘎:
  “阿主任,那你们村支书呢?”
  阿云嘎深深叹了口气,指着办公桌上的纸条对安朵说:
  “这个温佐尕,昨天写下这封辞职信,今天就不来了。他肯定知道他老婆第三胎怀孕的事蒙不过去,所以只好辞职了。”
  村支书也带头超生,这确实令安朵非常意外和震惊!
  安朵把话题转移到村上的重点工作上来,问阿云嘎一些村里的基本情况。
  老母猪箐村隶属于洛兹乡,位于中缅边境线上,这里陆路边界线长达十余里,是滇云省陆路边界线最长的一个行政村。
  位处老母猪箐村的陆路边界以山梁为界,没有江河阻隔,这就造成了国界之间没有什么天然屏障。
  这里的边民几乎是清一色的边地民族。
  这边的中国边民与国境线那侧的缅甸边民同属跨境民族,亲戚甚多,交往密切。
  尽管村委会的广播天天宣传计划生育政策,但是村民们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几年,县乡各级都派工作队下来指导抓好计划生育工作,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但收效甚微。
  只要工作组准备进驻村子,人还没到村委会,有的村干部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那些计划外怀孕的妇女和他们的老公就跑到境外亲戚家躲了起来,等工作队撤走时候他们又回来了。
  所以,经常有工作队的人恨铁不成钢地对阿云嘎说,你们村,一窝一窝的生小孩,难怪村名就叫老母猪箐,这名一点都不虚!
  安朵也从阿云嘎口中知道他是在三年前退伍回乡,通过村民大会选举当上的村主任。
  安朵谢绝了阿云嘎的陪同,决定独自一人去村寨里转转,先了解一些情况,再从长计议。
  老母猪箐村的民居是清一色的吊脚楼,这些房子上面住人,下面养牲口。
  很多吊脚楼已经年久失修,看上去非常破败。
  寨子里的串户路,到处都是猪屎牛屎,走在路上,得小心避让,不然随时会踩到随处可见的动物粪便。
  那些路旁的水沟,也没有人清理,污臭的水流从阻塞的排水沟里流到路面上。
  许多村民看到安朵在寨子里转悠,非常警觉地关上了自家房门,甚至用敌视的目光瞅她,显得非常的不友好。
  在寨子最东头,安朵找到了村支书家,乍眼一看,他家的房子也和其他民居无异,也是破败不堪的。
  走近一看,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温佐尕果然不在家。
  安朵接着去看村卫生室,村医岩三家距离村支书家并不远,中间隔着三户人家。
  看见岩三家的大门虚掩着,安朵站在门外朝里面喊道:
  “岩医生在家吗?”
  喊了半天,虚掩的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粗胳膊粗腿的壮汉,睡眼惺忪地冲安朵吼道:
  “急什么急什么?是人死了还是着火啦!不见我正在睡觉吗?”
  突然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山寨里难得一见的美女,岩三一下子愣着了,火气也一下子小了,扭捏道:
  “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安朵向岩三表面身份,说明来意,就走进岩三家。
  说这里是村卫生室,其实也就是岩三家一楼的某个角落里凌乱地摆放着一些针剂和药品,乡卫生院配发给村医用于盛疫苗的小冷柜早就不通电了。
  安朵就问岩三一些计划免疫、传染病疫情报告和临床治疗等村卫生室业务方面的问题,岩三毫无专业素养的回答简直让安朵崩溃。
  从岩三家告辞出来,经过一个拐角,前面突然发出一声声瘆人的惨叫,把安朵吓得不轻。
  一个面容枯槁的男子被人捆绑在一根梁柱上,只见那男人口吐白沫,拼命挣扎,显得异常暴躁。
  旁边守护着一个瘦弱的老妇人,无奈地冲安朵诉苦道:
  “我这个不争取的儿子,今天他的毒瘾又犯了,他兄弟只好把他绑在柱子上戒毒。”
  眼前的一幕着实把安朵吓得够呛,她飞也似的跑回了村委会。
 
 
第2章 妙手回春除顽疾
  刀家华看到杜局长接受了他推荐的人选,又顺利整到安朵去驻村,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狞笑。
  五年前,侄子和安朵一块从卫校毕业进行分配,本来侄子留县计划生育服务站的事基本敲定,却不成想在最后关头,被各方面非常亮眼的安朵给压了下去。
  此事让刀家华在胞兄面前丢了面子,他一直对安朵耿耿于怀。
  除此之外,刀家华一直认为安朵太亮眼,迟早是自己这个临江县计生局办公室主任升迁的竞争对手,所以得想办法阻止安朵前进的步伐。
  现在,把安朵整去了老母猪箐村驻村,纵使她有通天的本事,也蹦跶不出什么来。
  ......
  惊恐未定的安朵气喘吁吁地跑进村委会办公室,看到阿云嘎惊讶地看着她,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免尴尬万分。
  安朵强装镇定,向阿云嘎要村里那些超生户名册。
  安朵从第一份表格起,一份一份认真地看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在看的同时还把重要的信息记录在笔记本上。
  老母猪箐村一共两百多户人家九百余人,超生户竟然有七十多户,超生下来上不了户口的“黑”孩子有九十三人。
  这个数字的确够吓人的!
  安朵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不解地问阿云嘎:
  “阿主任,我发现一个共性的问题,像温佐尕、李扎果、佐哩这三十多户人家,为什么之前生的两胎中有男孩,还要怀第三胎超生呢?”
  阿云嘎无奈地笑笑,回答道:
  “安医生,我们祖祖辈辈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些超生户生小孩,并不完全为了要男孩延续香火。”
  安朵愈发疑惑:
  “那又是为什么?”
  阿云嘎苦笑一声,摊开双手做了个无解的动作,说道:
  “安医生,这或许和我们老母猪箐村的大恩人喃姆妈有关吧,我也说不准。”
  安朵愈发听糊涂了,她看向阿云嘎,沉声道:
  “你们村的大恩人喃姆妈?”
  这时,一群人乌泱泱的闯进村委会来,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这群人看见阿云嘎在,领头的一位壮汉大声嚷嚷着:
  “阿主任,老鞭、二尖他们发烧了,昨天晚上岩三给他们打了针开了药,但是一直高烧不退,不知是撞见什么鬼魂了。”
  阿云嘎担心地问那位壮汉:
  “你说有多少人发烧了?”
  壮汉焦急地回道:
  “五人,现在全部送去岩三家了。”
  这些报信人十分着急,安朵对阿云嘎说:
  “阿主任,要不我们去看看?”
  阿云嘎点点头,带着安朵来到了岩三家。
  只见岩三家的院子里,躺着五个昏昏沉沉的男人,虽然盖着厚厚的棉被,还是禁不住瑟瑟发抖。
  他们的家人,一个个焦急地围在病人的周围,束手无策。
  安朵分别给病人们量体温、测血压、听心律,安朵发现,这些病人有一个共同点,体温高达三十九度,心律快,血压却很低。
  三十九度的体温,成年人谁受得了,再不退烧,就会出人命的。
  安朵问那几个报信的,之前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
  对方回答,他们一直跟着国外的木材老板在缅甸原始森林里伐木。
  安朵又问岩三:
  “岩三,你都给病人开了些什么药?”
  岩三理直气壮地说,发烧么,消炎药、退烧药都上了,就是不见效。
  安朵逐一查看病人的腋窝,还让那些病人把裤带解开,查看他们下腹部两侧的腹股沟。
  果然,她在这些病人的腋窝或腹股沟部位,找到了隐蔽很深的焦痂。
  这种焦痂的确出现在非常隐蔽的地方,一般医生可发现不了,即便是大医院的专家,也未尝会发现得了这样的焦痂体征。
  安朵胸有成竹地对岩三说:
  “岩三,你这里有氯霉素片么?有的话就给他们服点氯霉素片吧,保管药到病除。”
  岩三虽有点怀疑面前这位美女医生的医术,但还是照安朵的吩咐从杂乱的药柜里找出一瓶氯霉素片,分发给病人服下。
  安朵对焦急万分的大家说:
  “乡亲们,这种病叫恙虫病,又称为丛林斑疹伤寒,是一种去过热带亚热带森林里的人才有机会得的病,氯霉素对这种病非常有效。”
  果不其然,两小时后,病人们的体温陆陆续续降下了,畏寒没有了,颤抖也停下来了,也有了力气和家人聊天。
  阿云嘎突然想起,去年,也有外出伐木的一个村民患过这种发烧病,送到洛兹乡卫生院打针输液,可是高烧一直退不下来,最后还是送了命。
  今天要不是安朵在场,那么眼前这五个病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安朵投来佩服和感激的目光。
  安朵回到村委会,在三楼拾掇自己的住处,不一会儿,听到一楼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妇女。
  又听到阿云噶诧异地问她们:
  “咋说,难道病人又发病了,你们这些婆娘,叽叽喳喳嚷嚷着来干什么?”
  众人把一个粗壮的妇女推向前面,这个女人羞涩地开口道:
  “我们想让那位县上下来的安医生给我们看病!”
  安朵一听是来找她的,就从三楼走下来,热情地招呼妇女们坐下。
  说是找安朵看病,可这几个女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窘迫了半天,谁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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