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恐怖分子把所有俘虏关在一起饿着,就给烂掉的动物,昆虫吃,那些动物甚至是腐烂的,还带着皮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起初,其他人还接受不了,宁愿饿着。
后来,饿到浑身生理性反应的人,面对那些恐怖分子扔进来的残肢烂肉如获珍宝,像享受饱餐一般地啃吃,饮下那些动物和昆虫的肉和血液。
甚至,那些其他国家的俘虏为了这些烂肉能厮打起来。
所有人都饿坏了。
那些恐怖分子,没有把他们当做人看,践踏他们的尊严,灵魂,让他们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计戍寻和所有中国军人不肯低头,饿到几乎丧命。
后来,恐怖分子端来了美食,但是却与他们玩游戏。
只要他们谁敢互相残杀,谁就能吃饱饭。
他的战友们,就是在这个时候,替他而死。
一个一个,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已经半条命飘出去了,他本该死。
后来,那些杀了人得到饭菜的人,在饱餐中服毒而死,他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僵硬时,那些恐怖分子笑得开怀。
那些人依旧被丢在牢房里,一点点变硬,一点点变臭。
计戍寻的身体垮了,精神也崩溃了。
就在这个时候,反恐组织终于发起第二次围剿,赶来救援。
奄奄一息的计戍寻被他们救起。
至此,他成了除了没有参加任务的方子以外,野狼特战队幸存的唯一一个人。
“队长…帮我…”
“戍寻…照顾好我家里…”
那些生死告别时的话,刻在了计戍寻的骨髓里。
重伤后他醒来,一度精神崩溃,同时丧失了全部味觉,端枪手抖,见不得任何血腥和皮毛。
部队里关于他的传闻也不胫而走。
野狼特战队,在死人堆里,活了他一个。
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同时,计戍寻因为懂的东亚国家诸多语言,在被绑架的那一个月,听到了非常多关于黑曼巴内部的情报。
计戍寻被救回,黑曼巴在国内渗透潜伏的势力就不停地在伺机寻找计戍寻。
那三年,除了修养疗伤,他更是被部队保护起来。
待国内潜伏者扫清得差不多后,他才被允许离开部队,放了长假,方子家属也反对他继续当兵,于是计戍寻连带着方子也暂时离开部队。
计戍寻的精神障碍不除,他就当不了兵,端不起枪的人该怎么报仇?
于是他离开了部队。
直到,他遇到了应樱,恢复了味觉。
仇恨被重启。
所以,他带着应樱去部队学防身术的同时,去找了老首长。
三四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恨。
那些战死牺牲的军人身后,是千千万万个痛苦的家庭。
他的父母,应樱的父亲,还有他的战友们。
全都死在黑曼巴的手里,他怎能不回去?
他怎么能,不亲手把那些恶鬼般的烂人亲手惩处。
*
听完全部过往的应樱仿佛被挥开了遮挡太阳的浓雾,拨云见日,一切疑惑都被疏通了。
可是浓雾拨开,烈阳洒下,应樱被刺得难以睁眼,悲恸流泪。
安静的客厅里,他们并肩坐着,不知讲了多久。
计戍寻说完,偏头见着她已经安静地流了很久的泪,心疼地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怀里,递给她纸。
“就是怕你这样。”
她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服,生怕松手就会失去,应樱哭得抽噎,“那时候…你…害不害怕?”
“不怕,中国军人上了战场,就没有畏惧。”计戍寻十分果断,下一刻,他又柔软下眉眼,“但是现在再来一次,有可能会。”
“怕你难过。”
应樱靠在他的颈窝,眼泪顺着引力,从脸颊不断滚落到他的衣服上。
那些事,她光是听他说,就觉得深感绝望,愤怒,悲伤。
年少时,黑曼巴夺走了他最爱的父母。
服役时,黑曼巴夺走了他情如手足的战友。
那些将伤痛发泄在他身上的战友家属,那些难眠的噩梦,那些食之无味的日子,那些对部队的渴望。
他一个人,扛着这些,扛了四年。
计戍寻,乃至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军人身上都扛着使命。
扛着保家卫国,扛着为他们战友报仇的使命。
应樱抽泣着,调转了位置与他面对面,揽着他的脖颈,颦眉难过:“你知道,要是把这些告诉我,我肯定说不出挽留你的话。”
“我还怎么拦你……”她下巴一抖,哭的更狠,抱住他浑身发抖:“我害怕…计戍寻…”
“我好怕……”
怕你回不来,怕失去你。
计戍寻眼睛见红,他拼命忍着,将她抱紧,再紧。
他开口嗓音发哑,“我一定好好的回来,答应你。”
“就是爬着,我都会爬回海尧娶你。”
“这是我服役期间最后一次任务。”计戍寻对她承诺:“等我回来就退役,不再让你担惊受怕,好不好?”
特种兵的服役期是特殊的,计戍寻的年纪早就可以退,却因为这一份使命,一直拖到了现在。
“等我回来,我就一心挣钱,给你买车,买房。攒一份丰厚的聘礼,上门跟阿姨娶你。”他哄着,劝着。
应樱的眼泪更控制不住。
她忍受不住,圈住他的脖颈低头吻了上去。
两人的唇齿一瞬间交/缠在一起。
这次的吻,应樱比平时要主动很多,她主动地去招惹他的舌尖,去品味他薄凉的嘴唇。
两人顷刻间贴得更近。
吻着,感受着她并不老实的举动,计戍寻忍得额头冒了汗。
两人喘息间分开,计戍寻将她小脸的每一寸尽揽眼底,深情至极。
他一点点亲吻,从她的额头,吻到眼睛,吻到鼻尖,吻在她的泪痕之上。
他蹙着眉,哄人的嗓音魅惑又缱绻,“不哭了,好不好。”
应樱捧着他的脸,忍着眼泪,再次将自己的唇瓣递了上去。
这份爱好不容易才得到回报,却又要这么快地分开。
他的决定是伟大的,她也要为了他,变得勇敢。
……
应樱头脑已然发昏,两人在情深之时都失了理智,从沙发亲,亲出了火花,他把她抱起来进了卧室。
计戍寻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覆盖在她身上,应樱喘着冒汗,心跳蹦得耳朵都涨。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每一寸细腻的田野,指腹划过之处,遍地燎原。
计戍寻刚打算停下。
应樱却勾着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个东西,塞给他。
计戍寻低头一看,笑了,凑在她耳畔哑声问:“姑娘家家,哪来的。”
“我…”应樱面红耳赤,偏开眼敷衍:“居委会送的。”
他抱着小姑娘,头埋在她颈边,笑得更愉悦。
……
夜蝶飘摇,平静的湖面被一道突入而来的闪电劈出水花。
应樱倏地皱起眉,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尖嵌入他皮肤。
计戍寻抱紧她,给两个人缓和的时间。
眼神粘稠,挥发的热气蔓延在卧室的每一寸空气中。
“计戍寻…你现在…可,可是…”应樱吃痛时,含着泪光告诉他,“是我的人了。”
她将手重新圈在他脖颈后,疼得浑身颤抖,一颗心却坚如磐石。
“你一辈子,都得,得为我活。”
计戍寻猛地将她收紧,使了劲,应樱窒息失声。
他头埋在她肩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滚烫的泪落在她的皮肤上。
“好,我计戍寻一辈子为你活。”
……
新一轮太阳照常升起。
清风拂过白色纱帘,室内的旖/旎已经尽数散去,不见踪影。
应樱累极了,睡得很沉,却在一阵阵风中散了梦境。
她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醒来。
身上的感觉和痕迹为她回顾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不是假的。
而身侧空荡荡的床,也告诉着她,不是假的。
他真的走了。
应樱感觉脖颈有凉凉的触感,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一条用银链子串着的男士婚戒。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钻戒依旧熠熠发光。
原本麻木的心再次翻出苦水。
就在这时,有些肥嘟嘟的小橘猫从外面溜进来,喵喵地叫。
应樱愣了,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蛋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送来的。
它跳到床上,等主人睡醒等了很久,它跑到应樱身边蹭,亲昵地叫着。
应樱抱起蛋挞,看见它脖子上挂着的樱花吊坠,瞬间泪崩。
她紧紧地把猫抱在怀里,哭得情难自禁,眼泪决堤而出。
一人一猫坐在床上,风源源不断地吹进室内,包裹着女孩椎心的哭声。
第二年的春天,要来了。
起初,她将计戍寻视作光。
后来发现,他不是。
他是山野大雾下的风暴。
过境寸草不生,唯独向她低头。
作者有话说:
白白:下一章正文完结~
第50章 春樱布蕾
五个月后。
七月份, 正值酷暑,花香四溢,海浪激情。
四年学期修满, 应樱正式从海尧大学毕业。
原本的实习公司有意把她留下转正,但是应樱却在做更多考虑。
母亲年纪大了, 五月份回了老家,现在在老家养老,周围都是认识的老乡,过得很是舒坦。
她一个人在海尧, 不用照顾母亲,选择就会更多。
应樱坐在公车里,看着手里的毕业照, 阳光投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光被勾翘了尖。
她看完, 收好,将视线投向窗外。
公车到站,她下车按照每天的路线, 在小区门口的菜店买点菜,回家的路上取个快递, 回家。
五个月过去, 她再复杂的情绪都逐渐被时间抚平麻木。
从一开始每天都要翻三四十遍国内外所有的时政新闻,到后来,在无尽的煎熬和期盼中一点点失去了希望。
没有消息, 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总是这样劝说自己。
她所运营的烘焙博主的账号也足足停更了五个月, 很多粉丝都在问她去向, 在等她发新的视频。
殊不知, 她一心都在那食指所指向的东南方。
无心顾及其他。
应樱还在泉亭镇住着的时候, 她每天都会去那个码头,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望着他曾经指给她的方向,一站就是很久。
到后来码头管辖变严,门口安保不再让她进入。
再后来,为了方便忙毕业论文,她结束实习搬回海尧市中心。
她想着,计戍寻如果回来,也一定是先回到市中心。
所以她就搬回来,省得他再辗转去泉亭镇。
这五个月,她给计戍寻发了无数条短信,高兴的时候发,不高兴的时候也发。
可是没有一条收到过回复。
蛋挞被她养的越来越肥了,现在每天懒洋洋的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睡觉,可是惬意。
它要是再胖一点,脖子上的樱花吊坠眼看就要被撑开了。
待会回去就要和它好好说说,最近真的要少吃猫罐头了。
要是再胖,等计戍寻回来,肯定都忍不出。
应樱这么想着,想着,嘴唇情不自禁地扬起。
她转身,进了旁边的果蔬店,买些水果。
买完东西,应樱拎着袋子出来时,随意往马路上瞥了一眼。
一阵风兜过,留下一串呛人的尾气。
她目光追了追那通体迷彩的吉普车,忽然愣了。
那是…计戍寻开过的车!军用的车牌号她记得!
应樱的心倏地踩空,她抱着东西,一路小跑着追。
可是那辆车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追赶,一路快开,转交就消失了。
应樱怎么望都望不见,急得哭腔都出来。
路过的行人纷纷看她,觉得她奇怪。
应樱迅速整理了心情,拎起东西,转身回家。
如果计戍寻回来,他一定会联系她的,一定。
可是。
应樱抱着手机等了一夜,所有铃声开到最大声。
夜里一有震动就马上睁眼,根本不敢睡,生怕错过他的电话或者消息。
可是没有。
就这样,一夜等到了天亮。
无法被确认的消息让应樱浑身发毛,她已经等了太久,萤火虫般大小的希望在她心里都如泉涌般。
应樱迅速起床,拖着疲惫困乏的身子,背着包出了门。
辗转地铁和出租车,她赶到海尧的远郊。
计戍寻带她来过的军事基地。
“哟,小姑娘,前面是军控区了,你去那干什么呀。”出租车司机问她。
她熬了一宿,嘴唇都发白,应樱抿了抿唇,小声说:“找…家属。”
“哦是这样啊,家属当兵的家里面蛮辛苦的吧。”司机师傅继续搭话。
应樱露出一抹苦笑,笑而不语。
……
到了地方,应樱走到门口,她望着威严的基地入口,还有那在门口站岗的军人。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她谁也不认识。
她也不是谁的家属。
她进不去的。
想到这些,应樱难过的想哭。
“应小姐?”
应樱怔愣间,马上抬头,看见了出来拿快递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