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焰移步到餐桌边，将餐盒搁在桌上，递了一盒给对面的夏晴，“阿姨，这是我奶奶自己做的牛肉酱，刚刚送来的。”
说罢，将手下另一个餐盒递给了左手边的赵斯眠，解释道：“刚刚去你家敲门，没人在，就一起端到这里来了。”
陆止走过来帮他拉开凳子，“坐。”
许白焰顺势坐下，夏晴同样舀了小半碗鸡汤给他，还不忘拉着他聊起家常：“奶奶回去了吗？爷爷没来？”
“回去了，跟我一起吃了点饭，就说要回去下棋。”许白焰接过热汤，对夏晴有问必答，“我爷爷在市里打羽毛球，没空过来。”
夏晴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菜，细细问起家里：“爸爸妈妈是不是出差去了？早上给你妈妈电话邀请你来阿姨家吃午饭，她说他们现在不在家，去了西江。”
“是，今天上午十点前到的西江。”许白焰回道。
“对嘛，她又说你奶奶会到你家里去吃饭，让我晚上再找你。谁知道你奶奶回去这么早。”夏晴紧着絮叨。
许白焰点头附和，轻轻“嗯”了声，倏地抬眸往某个方向瞥去。
幽深的瞳仁漆黑一片，锐利眼神如夜里捕兽的狐狸，勾着赵云锦不放，令人心神不宁。
赵云锦被盯地措不及防，眼皮没由来猛地一跳，心里一咯噔，急忙收回视线，心虚地埋头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她在紧张，却又说不明为什么紧张。
或许是因为几天前一再拒绝许白焰的邀请，明明自己说的怕麻烦别人，现在却出现在另一个发小家，悠然自在地享用美食。
那双眼里的情绪不明，但赵云锦难能可贵地从中捕捉到眼眸主人的“不爽”和一丝丝忽闪而过的“气恼”。
作者有话说：
大家今天好好吃饭了嘛？
第22章 晚餐
许白焰是在家吃过午饭来的, 没剩多少肚子接纳陆家的食物，喝了碗热汤便不再动筷子，跟桌上两位边闲聊边细嚼慢咽的女士打了招呼后, 移步到沙发边跟陆止，赵斯眠两人一块看电视。
三人眼睛看着电视，嘴上也没闲着, 不知是谁提了嘴最近一次的月考，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竟然热聊起来。
“月考的数学最后一道题, 怎么解的？”陆止数学稍显薄弱，做题要比其他两位吃力。
赵斯眠从果盘里捏了个黄澄澄的橘子, 扒开果皮清香四溢, 微小的橘汁飞溅, 空气中都弥漫着酸甜的果味。
他从容剥橘子的样子散发着令人艳羡的自信, 陆止从他手中掰了半个橘子走，用等待解惑的眼神盯着他。
赵斯眠有所感应, 微微抬眸, 沉声道：“写错了。”
那一刻，似有乌鸦掠过苍穹，空留“嘎嘎“两声叫唤。
许白焰被嘴里炸开的橘汁猛然一呛, 强忍着劲咳了两声，身子不受控地抖，陆止终于也憋不住, 勾着脑袋闷笑。
赵斯眠不屑：“有什么好笑的。”
“比你本人好笑多了。”陆止嘴角抽搐，吐槽。
赵斯眠懒得跟他们俩计较, 岔开话题：“阿焰应该写了那道题吧。”
“写了。”许白焰俯身抽了张手帕纸, 便擦拭着五指便淡然聊着, “不难, 方法很简单。”
陆止：卧槽……
赵斯眠：我们聊得是一道题吗……
随后的五分钟里，陆止随便翻了张书写纸，又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捞出根笔递给许白焰。
而许白焰用他出色的大脑为旁边目瞪口呆的两人，从画图到每一步演变，详细讲述了全过程，甚至提供了不同角度，不同方向的解题思路供他们接纳，真正意义上的倾囊相助。
陆止和赵斯眠两人听完，犹如薄荷窜进颅腔，醍醐灌顶。
两人还齐齐看着茶几上的稿纸，细细消化其内容时，赵云锦下了餐桌走了过来，看两人正聚精会神盯着张纸看，便也好奇地俯身钻空仔细看了眼。
“这不是考试的题吗？”她疑惑道。
陆止和赵斯眠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几声，赵云锦也不在意，继续凑在旁边自顾自地讲：“这题不难哎，我还写对了。”
话音刚落，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赵云锦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脸上笑容凝固，伸出手指着坐在几人旁边的许白焰，“我看了阿焰哥的易错本，照葫芦画瓢写出来的。”
话虽如此，对了就是对了，谁都不能否定她的能力。
赵斯眠和陆止看着她，眼神不禁流露出“数学笨蛋终于开窍了”的欣慰笑容。
赵云锦在他们惊讶的眼神中忍不住翘起鼻尖，得意洋洋地直起身，身体好像都轻盈不少，脑袋不自觉地晃了晃，表情尤为骄傲，从中还透着些憨傻。
尝点甜头就翘鼻子的模样让哥哥赵斯眠直摇头，陆止在一边拍拍他的肩，低声安慰：“陆缊也是一样的。”
许白焰坐在一旁许久未出声，赵云锦奇怪，正想扭头看看，眼前骤然一黑。许白焰眼看夏晴从洗手间出来，起身作别，“阿姨，今天中午谢谢招待。我先回去了。”
夏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然越过了数字“2”，她惊诧道:“哎哟！都两点半了？！”
客厅几人听见她的惊呼声，下意识也往墙上看去，只见指针不顾阻拦地滴答转，钟摆在下方如催眠的道具般左右来回摆动，时间流逝飞快。
赵斯眠倏地推动陆止的背，语气有些急切：“今天测百米跑。”
“卧……”幸好守住了嘴巴，陆止瞟了眼正看向自己的夏晴，“……我都不知道今天测试。”
赵斯眠没空再闲聊，匆匆给陆止留了句：“我在路口等你。”
他火急火燎换鞋，半个身子都移了出去，忽然又缩了回来，踮着脚往里踩了两脚，长臂一伸一捞，把赵云锦揽到身侧，恨铁不成钢：“你还要跳舞，赶紧去坐车。”
这会儿赵云锦终于记起被自己遗忘的舞蹈练习课，整个陆家登时被迟到边缘着急的气氛笼罩，只有最开始提了嘴要回家的许白焰最为泰然自若。
“好，阿焰那你回去吧，回去休息一下。”夏晴见他还站着，嘱咐道，“晚上记得来阿姨这里吃饭啊！厨房还有好多菜，你不来吃饭就要浪费了。”
此话一出，许白焰没法拒绝，只好答应。
他步着赵家兄妹两的后脚出了门，冬天的阳光温暖惬意，前面赵云锦蹭着哥哥肩膀说着什么，着急忙慌的样子让人怜爱，许白焰注视着两人进了家门，他没逗留，径直回家，关上门，钻进了房间里。
没过几分钟，楼下传来女孩咋咋呼呼的担忧。
赵云锦跳舞讲究轻装上阵，随身物品都用耐磨耐脏的舞蹈包装好背在肩上，包袋很薄，她也很急，两根带子就像拧麻花似的，卷了好几圈缠在两条细瘦的胳膊上。
赵斯眠是真的败给她，耐着情绪，轻手轻脚帮她处理。单手把包拎起悬空，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左右两下就将一团麻的包带捋顺。
“这样舒服多了。”赵云锦往自己背上瞟了眼，舞蹈包板板正正背在肩上。
她舒心了，又向哥哥凑近了几分，轻声道谢，声音就像猫抓，似有似无，挠得人心痒痒。
许白焰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幕，原本已经消解大半的莫名情绪又全数涌上来，灌在心口又闷又涩，急需有人打开扇窗让他发泄或者透透气。
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也从窗边踱步回到书桌旁，抽开凳子稀里糊涂开始阅读又一本英文名著。
只可惜，心神不宁，书上的单词拆成一个又一个字母在眼前打转，绕得头晕。
许白焰心烦合上书，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摘下眼镜小憩了五六分钟，大脑逐渐冷静下来，睁开眼睛，不带半点拖拉地换了本物理书继续啃。
他看书、写作业是刻苦且忘我的，在知识的海洋里提升自我比繁琐的社交要来得实际。复习完理化两门科目后，他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骨，随手把眼镜搁在书桌一角，走到窗边拉开了遮光帘。
外头已经日落西山，橘红的落霞渲染了半边天际，黄昏下城市换了另一幅动态景象，人们在夕阳下漫步回家，孩童手中抓着烤红薯追逐打闹，遇上下班的晚高峰，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的人群和排出的汽车尾气驱散了寒冬中的几分凉意。
楼下几辆私家车相继驶入小区，坐在车上的小孩不顾寒冷，降下车窗探出个脑袋，撅起嘴巴对着窗外吹泡泡。
缓解了眼睛的干涩疲劳后，许白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整。
夏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吃晚饭，他不能失约。
估摸着时间大差不差，许白焰没在家里磨蹭，三下两除二脱了家居服，套了件奶白的针织麻花毛衣，换了条垂感十足的卡其色休闲裤，脚上踩着双妈妈买的亲子拖鞋，手机往裤子口袋里一揣，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冬天的冷是人们无法估量的，萧瑟的寒风阵阵，刺骨的寒意让人瑟瑟发抖，许白焰也抵不住，双手揣在裤兜里，踢踏着一双拖鞋闷头往陆家赶。
陆家院门大开，清新的花香让许白焰稍微放松了些紧绷的身体。
大门朝外打开，走进了才能听见里头的嘈杂声。
许白焰瞥见客厅空无一人，冷清得很，徒留一盏巨大的吊顶水晶灯照亮整个空间，唯一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滋拉滋拉的炒菜声。
“夏阿姨！”许白焰怕声音被盖住，拔高了音量喊了句。
所幸夏晴耳朵是灵敏的，听到声音的那刻便从厨房冲了出来，她身上系了件围裙，脸上挂着笑，“阿焰来了，快进来！”
许白焰回以一个淡笑，低头换鞋进了门。
他是第一个到的，就连陆止都没回来，“阿陆他们还没回来吗？”
“刚刚打电话说马上到，今天测试时间要久一些。”夏晴引他到沙发边坐下，“外面冷不冷？”
许白焰干吸了下鼻子，回答：“不冷。”
随意一瞥，瞧见厨房里还站个人，同样系了条围裙，背影十分熟悉。
“陆叔回来了？”
“刚从医院回来的。”
“爷爷一个人在医院吗？”
“陆止大伯在呢，不用担心。”
“倒是云锦。”夏晴一脸担忧，眼睛望向落地窗外，“也不知道云锦回来没有，这么冷的天，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你陆叔去接的。”
赵云锦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心里当半个亲生女儿在疼。
小姑娘比陆缊大不了多少，懂事又乖巧，活泼可爱，嘴巴甜，也喜欢撒娇，没人招架得住她。在家也是被爸妈和亲哥宠着长大的，身上带着些并不令人生厌的娇气。
她怕冷是身边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跳完舞一身的汗 ，走到室外吹阵风必定感冒。夏晴免不了担心，恨不得让陆译立马开上车，前往赵云锦的舞蹈室。
许白焰经她一讲，脑海中闪过几帧画面，心下一跳，意识有些游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