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也在起哄,随声附和要看监控。
周明锴在二楼,看这架势有点控制不住了,招手叫来旁边的服务员,偏头说了句什么,服务员匆匆离开二楼。
贺隐心情本就明妫的欺骗而沉郁不爽,明妫却像没事人一样,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视线落在明妫身上,沉声说道:“不用调监控,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明小姐看错了。”
一句明小姐彻底把两人的关系拉回了最初的时候。
明妫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
维护喜欢他的女人就算了,还为了维护这个女人不惜说谎,明妫都要为他的情谊鼓掌了。
说他们没什么,明妫都不信。
“贺隐,你这是第几次撒谎?”明妫笑着问道。
贺隐静默片刻,淡声说道:“我没撒谎,也没必要。”
你最好是没撒谎。
明妫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今晚这监控是不可能看到了,“所以你们真的一直在一起喽?”
明妫定定注视着贺隐,想从他脸上看出松动,但是没有。
依然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山脸。
明妫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她本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格,今天这件事放到任何其他时候,明妫都不会去管,顶多当看了场免费的笑话。
但看到林顾思一脸担心贺隐的模样,看到贺隐和她站在一起,好像两人才是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明妫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
在贺隐将要回答的时候,明妫收敛笑容,神色无比认真,没有了以往的虚假笑容,目光一直落在贺隐脸上。
“贺隐,你想清楚,你们真的一直在一起么?”
撒谎并不难,贺隐也不是没撒过谎。
小时候跟贺成跃作对,故意打碎了价值百万的花瓶,但在看到贺成跃怒气冲冲的脸时,贺隐又害怕了。
毕竟年纪小,即使叛逆无畏,在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时,还会感到害怕的。
所以不管贺成跃怎么威逼利诱,贺隐咬死了自己是失手打碎的,不是故意的。
贺成跃也没实质性证据证明贺隐是故意打碎的花瓶,简单教训了一顿,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后来贺隐也撒过谎,不过很多时候他都是懒得应付,懒得费心思撒谎。
而今天却又一次说了谎话。
因为贺隐知道,明妫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说谎。
而林顾思到底是公众人物,若监控视频公开,等待林顾思的只会是万人唾弃,从此被娱乐圈封杀。
但贺隐的初衷只是因为林顾思毕竟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算是他的姐姐。即使确有此事,也不能在众多人面前调出监控。
可面对明妫的质疑,贺隐突然无法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明妫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若他说真的一直在一起,那他跟明妫的这段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贺隐不敢拿这个赌,他赌不起。
所以场上陷入了空前的凝滞和寂静。
林顾思希冀地看向贺隐,期盼他能为了自己说是的。
但贺隐却很久都没说话,最后周明锴及时赶到,破解了僵滞的气氛。
“在一起在一起,我们刚刚喝酒来着。”周明锴大手一挥,拿出老板的气场和风度,“都散了,该跳舞跳舞该喝酒喝酒,今晚的账单记在锦尚澜,出了这个门有些事还希望各位守口如瓶,不要影响了小弟赚钱啊。”
三两句话缓解气氛,众人笑着打趣,作鸟兽散,很快,热闹不再,争端平息。
不多时,音乐声再次响起,舞池里再次装满摇晃的身影。
锦尚澜重又恢复往日的喧闹。
作者有话说:
忙吐了家人们。晚上加班到深夜,第二天一大早还要核酸,狗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退退退!
第41章
冲动是魔鬼, 贺隐以前从不屑于这句话,但在锦尚澜跟明妫发生争执的这晚以后,贺隐信了。
他向来都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从没有因为冲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每当他想起今晚的种种,贺隐心里都会涌起一阵后怕。
失去的害怕。惊醒后看到身边睡得正香的明妫,贺隐心底巨大的恐惧才稍微得以平息一点。
失去过,所以他知道那种痛。
只是此时,贺隐还不知道, 毕竟人没有预测未来的超能力。
包厢里面安静如斯,两人坐在沙发上, 谁也没主动开口。
楼下大厅的音乐声依然热烈,包厢隔音很好,但音乐极具穿透力, 多少还是从楼下悄然飘进来。
“你如果没话说, 那我就先走了, 时间宝贵, 不想浪费。”说完, 明妫放下酒杯打算起身离开。
贺隐嗓音暗哑,不知道是酒喝多了熏染的,还是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明妫笑了笑,这句话她实在听得有点耳朵起茧了,“我也没问你跟她有什么啊。”
“但你生气了。”贺隐抬眸看向明妫,漆黑的瞳眸像是幽深的古井, 深不见底, 让人看不清楚其中隐藏的情绪。
明妫倒是没想到贺隐竟然能看出来自己生气了, 毕竟从楼下的对峙到现在, 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笑着的,“原来你能看出来啊,那我因为什么生气,想必贺公子也应该知道吧。”
贺隐眉头轻蹙,不喜欢这个称呼,显得很生疏,“阿妫,别这么叫我。”
明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也别这么叫我,叫的那么亲密,不知道还以为你多喜欢我似的。”
贺隐沉默数秒,缓慢出声:“我以为这是很明显的事。”
除了一开始接近明妫,贺隐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感情。从两人在一起后,贺隐再也没隐藏过,确切的说,是再也隐藏不住。
有些感情即使嘴上不说,但眼睛骗不了人。
“是么,喜欢我的男人刚刚却不惜撒谎来竭力维护另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还是当着女朋友的面,”明妫觉得有些讽刺,这种喜欢,多少有点廉价了,“贺隐,你说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应该感到委屈。”
明妫一向是爱憎分明的,对待感情她很霸道。
她就是要毫无理由纯粹的偏爱,虽然这一点有些双标,但明妫肆意惯了,在感情上她向来是自私的。
刚才的情况她要的是贺隐毫无理由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为了维护其他的女人跟自己站在对立面。
贺隐轻叹一声,不厌其烦地解释自己跟林顾思的关系,“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在娱乐圈,那个行业你应该比我懂,如果今晚的视频一旦公开,她以后别说在娱乐圈,就算是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你承认自己撒谎了?”明妫惯会抓重点,林顾思在娱乐圈会怎样,她不在意。
“阿妫,我……”
“其实你撒不撒谎我都不在意,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明妫打算他的话,美人眼里满是笑意,却笑得有些残忍和戏谑,“我不喜欢我的狗,对着别的女人摇尾巴,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包厢登时安静下来,恢复成最初的寂静。
贺隐脸色沉下来,瞳眸浮现一丝毫不遮掩的狠意,良久之后,才轻笑一声,似讽刺。
“狗?恶心?”贺隐起身慢慢走向明妫,站在明妫面前的时候,把她整个人圈在自己身前,俯身靠近的同时,手捏住明妫的下巴,“明妫,我在你心里只是一条狗?”
明妫不喜欢这种别人居高临下,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姿势,她想拍掉贺隐的手,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撼动不了分毫,最后索性不挣扎了,迎上贺隐的视线,“不恰当的比喻,但意思就……”
“我说,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贺隐声音提高,捏着明妫的下巴力度加重了些许。
“你质问我?”明妫一直是有脾气的,她可以服软,但要看自己愿不愿意,现在这种情况,明妫显然不可能撒娇服软的,声音也冷下来,掰开贺隐的手甩到了一边,“明知道一个女人喜欢你,你不跟她保持距离就算了,还做一些英雄救美的事,是不是怕她对你不够死心塌地啊?”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跟她没有关系。”
明妫笑得讽刺,站起身的同时大力推开贺隐,“你说我就要信么?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呢?毕竟你刚为了她撒过谎,说你跟她没什么,我还真不信。”
“骗?先欺骗的人不是你么?”贺隐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双眼眸死死定在明妫的脸上,戾气毫不遮掩,“晚上有饭局?结果却在锦尚澜跟一群纨绔子弟纸醉金迷,到底谁在骗谁?”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憋很久了吧。”明妫就知道今晚见到自己在锦尚澜这件事,贺隐怎么可能不提一个字。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阿妫,以后别再骗我了好么?”话落,贺隐上前一点,抬手想碰明妫的侧脸。
明妫有些嫌恶地往后躲了下,“没有以后了。”
贺隐手落空,收回的时候紧握成拳,脸色僵滞一瞬,问道:“什么意思?”
明妫懒散地拢了拢长发,语气随意到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意思就是……我们分手。”
空气空前的凝滞,楼下的音乐声也戛然而止,不过很快又开始播放了下一首。
包厢里的气氛彻底陷入僵持,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还要久。
贺隐手背青筋凸起,竭力压抑住身上的浓烈独占欲和暴怒因子,他看着明妫,冷冷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你听清了,又何必让我浪费口舌呢。”明妫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彻底断了,省得以后麻烦,反正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贺隐,我们好聚好散,别做一块缠人的狗皮膏药,那样真的很不体面。”
贺隐看着面前这个掌控着自己喜怒哀乐的女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
退回到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暗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包厢响起,“明妫,你喜欢过我么?”
明妫垂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贺隐,好像一瞬间,那股撑着他的脊椎被抽空殆尽,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颓废。
贺隐是骄傲的,明妫喜欢他的骄傲,但今晚,自己却要亲手毁掉这份骄傲。
或许以后回想起来,明妫会很怀念这段短暂却深刻的感情。
它也许不是一段多美好的时光,但绝对称得上快乐。
只是明妫的人生中,快乐注定要占很小的一部分。
明妫语气轻快,唇角勾勒笑意,“喜欢啊,我当初那么真情实感的追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不过喜欢都是有保质期的,现在我失去兴趣了,就到这里吧,别让我有甩不掉的困扰,贺老师。”
最后三个字,明妫声音放的很轻,一如之前两人甜蜜的时候。
只是这份甜蜜,终究要在今天画上休止符。
很久之后,久到明妫以为贺隐会一直这样坐着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贺隐轻声开口,声音恢复了最开始两人刚认识时候的冷漠。
“放心,不会的。如你所愿,我们分手。”
*
明妫没猜错,一个骄傲的人是很好甩掉的。
自打那天在锦尚澜说了分手后,贺隐再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来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听到明妫那些话后还能厚着脸皮缠上来。
明城下了一周的雨,淅淅沥沥,始终不见放晴。
雨势时大时小,但阴雨天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很烦躁。
明妫极度讨厌雨,整个一周都有点恹恹的,对任何事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有几天她实在不舒服,直接没去公司。
明善海以为她又生病了,期间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明妫的情况。
得知一切都好,只是有点累之后,明善海让明妫休息几天再去公司。
本来是中旬要去意大利的,明妫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提前过去了。
反正明城天气阴沉沉,不如去国外散散心。
谁能想到意大利也是阴雨连绵,明妫有些无奈。
看过储蕴格之后明妫一个人撑着伞沿着街道晃荡,不知不觉来到上次的那间酒吧。
上次就是在这里,她跟贺隐遇到。然后大吵一架,明妫故意以退为进把人骗到手。
然后便开始了恋爱。
为期不过短短两个月,这段感情便无疾而终。
明妫有一瞬间的恍然,原来自己跟贺隐在一起都两个月了,换做以前她会觉得这段时间很长。
但现在,她竟然会觉得时间太短,都来不及好好享受就结束了。
原来不舍,会让时间过得如此快,心里满是遗憾。
隔着一条街,雨伞隔绝飘下来的雨丝,行人快步路过,错身而过,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
明妫静静看了眼酒吧的门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人在里面过生日,想必场面会很热闹吧。
明妫不愿再去看,转身离开。
锦尚澜之后,周明锴严重怀疑贺隐是患上了被分手后遗症。
整天埋头在工作中,每天到半夜才会从办公室离开,下班回去也找不到人。
发再多微信打再多电话都是无人回应无人接听。
要不是每天都能在公司见到人,周明锴毫不怀疑贺隐死在了无人区。
这种症状他没得过,但他清楚。
用工作麻痹自己,统称为失恋后遗症。过段时间会自己痊愈。
但这都小半个月过去了,怎么症状不见减轻,反而有种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周明锴看着坐在办公桌前认真批阅文件的男人,想起半个月前锦尚澜那晚。
他解决完林顾思的事情后去到包厢,贺隐一个人坐在那喝酒,把酒当水喝的那种。
听到动静猛然回头,再看到是自己的时候,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
他以为是那个狠心的女人回来了。
周明锴摇头叹气,人还没坐下,宽慰的话还没到嘴边,就被贺隐先一步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