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春与鸢
时间:2022-09-07 07:36:37

  司机对她已有几分眼熟,熟练地开门请她上车。
  梁风同他说谢谢。
  一夜没睡好加上早上早起的困顿沉沉来袭,她打开窗户,好叫着冷风能让自己更清醒点。
  雨势并不很大,细密的雨珠朦胧地扑在她的脸颊上,有种轻柔的冷意。
  司机开着车子一直往燕京的北边开,穿过繁华的市中心和商业街,最后停在了一个独幢别墅的楼下。
  梁风不知道在这样繁荣的市中心,还能隔出一幢如此僻静的别墅。两侧高大摇曳的梧桐树宛如无声的保护神,随着细雨轻轻地摇摆。
  司机把车开到了车库,请梁风下了车。
  梁风走到别墅的正门,还没抬手按门铃,棕色的大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浅黄色的针织衫。
  “小姐请进。”
  她也称她叫小姐,梁风心里大概知晓,开门的应该也是为沈颐洲做事的人。
  他手下的人倒真是“训练有素”,梁风心里竟忍不住想笑。
  阿姨随即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早就准备好的浅灰色棉质拖鞋,蹲下身子要帮梁风换鞋。
  梁风后撤了一步,弯腰自己拿过了拖鞋,“我自己来就好。”
  阿姨也不勉强,笑着站到了一边。
  “小姐喝点什么?”
  梁风摆手,她目光有些漂移地在屋子里扫了一眼。
  “请问……?”
  阿姨立马会意:“先生在楼上,我现在正要把睡衣送上去。”
  梁风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阿姨的意思。
  他在洗澡。
  现在叫她来,目的真是过分的直白了。
  梁风心底发冷,脸上笑意依旧。
  “您直接把衣服给我吧。”她说。
  “好的,那您稍等我去拿。”阿姨随即便转身往另一个屋子去了。
  梁风换上拖鞋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室内温暖,缓解了外面秋雨的冷意。
  这件别墅的装修是很明显的意式风格。
  大面积铺设的实木地板给整片空间打上了沉稳清冷的基调,家具多以胡桃木为主。然而室内并不显得阴暗,因为客厅的另一面墙是一整块没有切割的落地窗,目光穿过去,就能看见后面一片因为雨水而变成深绿色的草坪。
  梁风并没有等太久,阿姨很快拿来了一条还带着烘干机温度的衣服,折叠整齐,交到了梁风的手上。
  “我带您上去。”阿姨说着朝楼上去了。
  梁风跟在身后。
  相比于一层的空旷清冷,二层更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楼梯连接的是二层的客厅,一走上来就能看见一整面由书架装饰而成的墙面,灰蓝色的沙发摆在客厅的正中央,茶几上还有一本合上的书。
  “小姐,先生的房间在这里。”阿姨很快走到了沈颐洲的房间。她在门口停下,等着梁风过去。
  梁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小步跟了过去。
  “谢谢。”
  阿姨很快下了楼。梁风伸手把门推开。
  扑面而来的一种冷意。
  梁风意识到这间屋子没有开空调,应该是被沈颐洲自己关掉的。
  睡衣搭在左手,她反手将门轻轻地阖上。
  还没来得及扫一眼他的屋子,就听见了一声开门声。
  目光随即就落了过去。
  清冷的卧室里,只有靠近床头的一盏落地灯开着。梁风此时才发觉这屋子里格外的阴沉,原来连窗帘都厚厚地拉上了。
  靠近里面的浴室门打开,她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走了出来。
  梁风其实知道,沈颐洲绝非他表面上叫人看上去的那样懒散、颓靡。他伸手扼住她脖颈的时候,他低头亲吻吮吸她的时候,她都能颤栗地感受到他那副皮囊之下摧毁人意志的力量。
  然而,当她这样直接地看到他赤/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脚下即是万丈深渊的惶然感变得更加明显。
  像是既忌惮他的力量,又渴望他的力量。
  深黄的光影里,沈颐洲笑着瞥了站在门口的梁风一眼。
  他慢悠悠地走到床头坐下,不缓不急地点了一支烟。
  幽暗的卧室里,连沉默都被无限地放大。
  沈颐洲黑色的发梢还有些许的湿漉,他安静地抽了半支烟,仿佛慢慢地缓过了神。
  抬头朝梁风看去。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腰部被紧紧地束起,下摆像是一朵盛开的黑色百合。
  白皙的脚踝瘦而长。
  乌发黑眉,倒有几分慷慨赴死的意思。
  “过来。”沈颐洲说。
  梁风终于从僵硬里苏醒,她走到了沈颐洲的面前。
  沈颐洲伸手将人拉到了怀里,没拿烟的那只手从后抱住她,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梁风开口:“要先把衣服穿上吗,怕你着凉。”
  她倒真像是关心他会不会着凉。
  沈颐洲脸上笑意愈发玩味,“穿了一会也是要脱的,何必麻烦?”
  梁风也笑:“也对。”
  她说完就垂下了目光,任他摆布的意思。
  沈颐洲伸手解她的腰带,并不复杂的扣子,但是他没见过这种样式。
  “你自己弄的?”
  梁风看过去,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风衣。
  “嗯。”
  沈颐洲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把她的腰带抽开丢去了一边。
  黑色的风衣被剥去,露出里面白色的骨肉。
  她穿了一件柔软的针织长裙,V字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失去保护罩的一瞬,梁风顿感寒冷。
  还好房内昏暗,沈颐洲或许并不能那样清晰地看到她脸上其实早已没有血色。
  梁风把受伤的左手搭在他的肩后,右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害怕?”他问。
  梁风心跳更甚,轻轻点头。“可以吗?”
  沈颐洲仿佛真的被逗笑,“为什么不可以?”
  他手臂收力,将梁风揽得更近。
  平缓的气息洒在她的颈间,引起阵阵不受控制的皮肤颤栗。
  偏偏他好像故意般的,不叫她躲开。
  梁风实在受不了这种“酷刑”,转头埋在了他的肩上。
  身子随即也被放倒在微凉的被面上。
  梁风闭上了眼睛。
  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的后背摩挲,感受到起伏的力量。湿冷的水珠从他的发梢上滴下,流过她柔软的胸膛。
  巨大的湖面将她完全地吞没,身子不受控制地持续下沉。
  遥远的水面上方传来柔软的光线,也在下一秒被他落在唇齿间的亲吻重新拉回黑暗。
  氧气早已耗尽,她试图适应那种窒息。
  也一同适应他毫不保留的力度。
  意识逐渐变得溃散。
  梁风也就放手。
  看着她的身体在湖水中缓慢地下沉,像是一只透明的鱼类。
  却没有如她意料般的,触底死亡。
  沈颐洲放开了她。
  空气重新填充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梁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样近的距离。
  她看见沈颐洲因光线不足而沉冷的肤色,深邃的眉眼下,高挺的鼻梁更显冷隽。靠得太近,竟有一种快被灼伤的错觉。
  梁风移开了目光。
  “……怎么不继续了?”
  沈颐洲哂笑了一声,彻底从她的身上起来了。
  “带伤上阵,也真是难为你了。”
  梁风偏头朝自己的左手看了去。
  上午包扎完好的伤口不知何时被重新撕裂了开,透红的鲜血将整块纱布浸染。此刻看到,才忽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
  “不碰到手就可以。”
  沈颐洲却已经穿上了睡衣,“在这里等着。”
  他说完就开门下了楼。
  梁风依旧仰面躺在他的床上。
  空白的大片墙面,她裸露的肌肤仿佛能感受到房间里流动的风。
  片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
  阿姨重新帮梁风包扎了伤口
  沈颐洲回到房间叫人上床陪着睡会,时间已是下午四五点,不是个什么正经睡觉的时候。
  但是梁风倒是真有些扛不住了,点点头,躺到了沈颐洲的身边。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角,同样是一大片完整的落地窗。
  外面像是还在下雨,阴沉沉的。
  梁风没有紧挨着沈颐洲,柔软的被子天然地在他们之间隔出一段安全距离。她偷偷抬眼去看,男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
  这样安静的下雨天,空气里仿佛也是微微的潮湿与凉意。
  刚刚的冷与不安被温暖的床与被褥驱逐。
  没来由的,梁风觉得片刻的心安。
  在沈颐洲的身边感到心安实在难以想象。
  大概是因为她刚刚“劫后余生”。
  呼吸也变得绵长,她头脑此刻倒有几分清醒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的心里无声地滋长。
  明明这恐惧也是他给的。
  可他也真的“放了她一马”。
  梁风觉得是否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她也清楚,他并非什么歹徒。要真说起到底谁是那个图谋不轨的坏人,她恐怕要被第一个拎出来。
  思绪在安静昏沉的房间里被放飞,梁风看见沈颐洲转头看向了他。
  像是微微蹙眉正要问她在做什么——
  梁风身子无声靠近。
  轻轻地吻了上去。
  冰凉而柔软的唇,细细描摹他。
  手臂也自然而然地缠绕上他的脖颈。
  窗外雨势变大,翠绿色的草坪彻底变成深色的大海。
  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可室内安静。
  温热的空气烘着两人的身子。
  他手臂于是也越收越紧。
  片刻,淡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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