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春与鸢
时间:2022-09-07 07:36:37

  最后分别的时候,梁风夸了一句她的裙子很漂亮。
  赵轻禾很是高兴,说这是她很欣赏的一个小众设计师给她寄的裙子。
  “我如果以后能和她合作那我会开心死。”
  梁风哑然。
  赵轻禾明明知道那个网络上的“小众设计师”是个没有学历的野路子,她却依旧如此真诚、不遮掩地夸赞她。
  她过分的真实和热忱,像颗熊熊燃烧的太阳。
  连梁风都忍不住凑上去取暖。
  -
  她或许该学一学赵轻禾身上的“真”。
  而不是一味地顺着沈颐洲,被他拿捏,而后被厌倦、被抛弃。
  但首先,她得先见到沈颐洲。
  从那天之后,梁风每天晚上都会去沈颐洲之前带她去过的那家酒吧喝酒。她一般就在吧台随便点一杯度数低的酒,然后一边消磨时间一边等人。
  一般等到十二点,她就打车回家,不再多等。
  在酒吧守株待兔的第三天,梁风遇见了贺忱。
  那天原本已经到了十二点,她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完就往门口去,却在门口被一个小混混撞倒在地。那小混混看梁风长得漂亮还想上来调戏两句,却被一个男人叫了保安拉去了一边。
  贺忱朝梁风伸出了手。
  梁风抬头,握住了。
  “一个人?”贺忱笑着问道。
  他明明知道最近沈颐洲都没有再找她,依旧一副假好心的模样询问她。
  然而梁风无法放弃这个机会,她甚至相信,今晚沈颐洲也在这里。
  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裙侧的绑带因为刚刚的碰撞松散了开来,其实只要重新穿过扣子再系紧就好了。但是梁风只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裙身,像是试图要把裙面重新拉扯整齐。
  带子却直接滑落了下来。
  她轻啊一声,用手紧紧地拉住了裙侧分叉的位置。
  贺忱帮她捡起了带子,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
  问她:“我帮你拿件外套,送你回去?”
  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之前那次的不愉快,梁风也就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言语里明显的感激:“谢谢。”
  梁风一手捏着自己裙侧的分叉,一边跟在贺忱的身后。
  电梯上到了六楼,熟悉的走廊,她甚至还记得那扇双开的大门。
  梁风走到包厢门口就停了下来。
  贺忱回头。
  “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她说。
  贺忱偏头看了她一会,像是觉得好笑。可他也就点了点头。“行。”
  说完就推开了大门进去。
  开合的一瞬——
  即使那房间里分明过分的昏暗、迷乱,即使那房间里熙攘、人影交错,她还是能一眼就看见那个靠在沙发里阖目抽烟的沈颐洲。
  他卧在纸醉金迷的世俗里,偏生一副置身事外的疏离感。像是林间的一缕月光,漆黑的深夜里,你一眼就看得到他。
  一眼只看得到他。
  门阖上的一瞬,梁风看见他轻轻睁开了眼睛。
  臂弯里还坐着另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姑娘,沈颐洲却像是毫不在意般的朝梁风看了过来。
  兜头而来的一阵恶寒。
  梁风从门口微微后退到了墙边,终于理解了贺忱的“好心”。
  后背倚靠着冰冷的墙面,连手都忘记了要继续捏住裙侧。
  原本以为是沈颐洲心里还放不下赵轻禾,所以即便他没去找赵轻禾,他也没有来找自己。
  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他到底在乎什么?
  他什么都不在乎。
  冷白的廊灯照在梁风的面颊上,她眼帘微微发颤。
  胸口仿佛被一团巨大潮湿的棉花堵塞。
  呼吸变得困难,也变得奢侈。
  片刻,听见那扇门忽的重新被人推了开。梁风抬眼望去。
  灯下,他眉眼更显清冷。薄厚适中的唇瓣微微勾起,像是几分欢迎她的到来。
  沈颐洲靠近了。
  梁风闻到了一阵很淡的蓝风铃香气,无法忽视的一阵酸涩,她自己竟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怎么这么容易就叫人欺负了?”沈颐洲轻笑着睨了一眼梁风的裙子,随后把烟衔进了嘴里。
  伸手,要去搭她的肩。
  然而,就连梁风自己也无法得知,那一刻她到底是假戏还是真做。本能早已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选择。
  熟悉的气息快要将她包裹的那一瞬,梁风轻轻地把身子往后退了退。
  避开了他。
  作者有话说:
  梁风:谁还没有个脾气!
  感谢在2022-07-06 20:15:01~2022-07-07 20: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每天都在瞌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鲨鱼爱吃车厘子. 8瓶;525789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
  十二/海底捞月
  “不用麻烦了。”
  梁风抬眼看过去,脸上挂着很温和的笑意,绝非像是在和他闹脾气。“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然我也就不跟上来了。”
  她声线轻而平稳,眼里没有半点的不悦。
  冷白的走廊灯下,沈颐洲收回了手。
  梁风半边身子碰在冰冷的大理石墙面上,也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再露怯了。
  她目光没有闪躲,看着沈颐洲的眼睛。
  无声的角力,梁风感觉胃在灼烧。
  沈颐洲垂眸淡淡地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来查岗。”
  他眼睛轻微地眯起,像是好奇梁风的反应。
  然而梁风嘴角上扬,眉间带笑:“我姓甚名谁,又有什么资格呢?”
  沈颐洲站得近,投下的一片阴影将梁风笼罩其中。
  便也更加轻易看见她画了妆的脸庞。
  眉眼变得挑亮,因而连目光都变得凌厉三分。
  鼻头小而挺翘,雾面的殷红色唇彩将露出的小半牙齿衬得愈发白皙。
  他记得她下颌处有一小颗浅褐色的痣。
  沈颐洲想到,就伸手去摸了。
  梁风没有避开。
  察觉他手指轻轻地在她下颌处摩挲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那一小颗痣。
  她没有用遮瑕把痣遮住的习惯。
  “进来把裙子弄好,再走不迟。”沈颐洲面上依旧春风和煦,言语里却已经有了不容她再拒绝的“命令”。
  梁风胃部灼烧更甚,但她知道,该收了。
  安静了片刻,梁风说了谢谢。
  而后跟着沈颐洲踏进了那个包厢。
  厚重的短毛地毯,将他们的脚步声收纳。光线并不明朗,然而梁风跟着他进来的一瞬,就感觉到了多束无声投过来的目光。
  她侧目,也看见了卧在黑暗里看着她的贺忱。
  梁风面色不变地转过了头。
  跟着沈颐洲走到了最里侧的位置。
  刚刚的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又或者已经坐去了其他人的身畔。
  沈颐洲将梁风隔在自己的内侧,伸手拿起了贺忱放在茶几上的绳。
  “往我这里坐些,”他抬眼轻笑,“怎么还一副怕我的样子。”
  梁风对上他的目光。
  分明他语气还是这般随意的、调笑的,可那目光里却像是冬日推门迎来的第一道风。
  劈头盖脸的冷意,化成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
  梁风心如擂鼓。
  宁愿他爆发,宁愿他冷言冷语。
  也不宁愿他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叫她坐近一些。
  沉默的一刹,梁风朝他身侧靠了靠。
  轻声道:“有点麻烦,不好弄就算了。”
  然而沈颐洲已经把绳子串上了裙侧的第一个扣。
  柔软的绳体蹭在梁风裸露的大腿根部,她双手不自觉地按紧沙发。
  而后就是他略带凉意的手指。
  他那双抚过她后脊,揉过她胸口,也扼过她脖颈的手,变成了锋利精准的手术刀具。
  此刻正专注地在她的腿侧游走。
  梁风双腿难安地并拢,仿佛要关闭身上所有的感官以降低他对自己的影响。
  但是,一切努力在沈颐洲的影响下都变徒劳、无济于事。
  他甚至低头重新点了一支烟,然后又那样耐心地帮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扣子,将裙侧重新系好。
  穿过最后一只扣子,沈颐洲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梁风刚要开口说谢谢,就察觉他轻轻地抚摸上了她的腿侧。
  她穿得是一条连体的紧身裙,下半身的裙侧做了高开叉的设计,全靠一条绳子左右交织连出一小片裸露的宽格网面。
  于是,也更清晰地察觉他手掌的温度。
  梁风嗓口哑然,只垂眸看着他的手。
  滑过她的大腿,腰际,后背,最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不是说过想找我可以直接打电话吗?”沈颐洲说道,“这下倒好,还叫你不高兴了。”
  他眉眼垂下看她,像是真的在哄她。
  然而心脏早已经跳出了无可忽视的巨响,就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而悠长。
  梁风几分漂浮地微微依靠在他的肩头,把目光落去了茶几。
  不看着他,尚且还能维持声线的平稳:
  “可是我不敢给你打电话啊……沈颐洲。”
  她声音仿佛也融入这片昏暗的光线里,变得粘稠,缓慢,晦涩不明。
  目光也随即看上去:
  “我又算是谁呢,凭什么给你打电话。”
  即使梁风如何“做小伏低”般的说出这番话,语气里终究是有责难的意味的。
  她心里清楚。
  很快,沈颐洲的胸口便传来极低的笑意。他声音也低了三分:
  “梁风,我真是小看你了。”
  -
  似是陷入了某种僵局。
  梁风说不清楚。
  她既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被沈颐洲随意地拿捏、逗弄,可其实也谨慎再谨慎地,不敢越过那条真正惹怒他的界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