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这红唇是否会被弄花,也不在乎是否会沾惹到他的唇上。
梁风紧紧地贴着沈颐洲,将自己的唇舌一并送出。
似是安抚,也是感谢。
胸腔中的一口气耗尽,梁风落回脚跟,可她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就听见“嘭”一声,沈颐洲将身后的门关上,俯身将她锢在了身前。
双手从花瓣的边缘探入,摸到柔软的东西。
沈颐洲微微偏离她,声音几分哑:“是什么?”
梁风烧成红铁,低声回他:“胸贴。”
持续不断的、低沉的笑声从沈颐洲的胸膛传出,他又问:“现在撕了会怎么样?”
梁风一惊,连忙拉住他手臂:“裙子很难穿的,不能撕。”
“我偏要撕呢?”他此刻拿捏住她命脉,坏意地不肯松手。
“沈颐洲。”梁风抬眼看他。
声音化成被捣烂的殷红草莓汁,粘粘连连地从他的心头往下滴,“不要,好吗?”
沈颐洲手指停住,看向她的目光在顷刻间从满含笑意渐渐变得复杂。
她红唇微张,唇沿因为刚刚的亲吻而溢出了多余的红色。眼睛是深邃的,湿漉漉的,却又充满期待的。
手掌渐渐地退了出来。
沈颐洲指腹将她唇边的红色擦尽,低声道:“算你欠我的。”
晚上八点,秀正式开始。
展厅里的灯光落下来,头顶上便亮起了无数璀璨的星光。两条明亮的光带从T台两边延伸,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到台上模特的身上。
梁风和黄秋意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的灯光暗下去之后,她忍不住回头去望。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见右手边的最后一排,沈颐洲双腿叠起靠在白色的座位上。场所禁烟,他便阖着双眼消磨时间。
黑色的西装外套内,是那条她亲手为他缝制的领带。
梁风匆匆要把脸转回去,却看见沈颐洲似是心有灵犀般的重新睁开了双眼。
视线穿过无数张模糊的面颊,最后于幽深处与她轻轻地汇合。
像是昏暗山洞里忽然亮起的一只萤火虫,只有她和他看见,只有她和他知道。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专属频道。
梁风心头忍不住发颤,像是难以耐受这种于人群中私密“谈话”的专属感。
谁也无法破解他们的眼神,谁也无法窃听他们的频道。
笑容用力地收敛在嘴角,梁风听见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后便准备转身回去,却看见沈颐洲忽然朝她笑了笑。
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到的,重重的人影在黑暗中消逝殆尽,头顶的星光映衬在沈颐洲的身后,他此刻睁开的眼眸在黑暗中更显明亮。
看见他手指轻轻地挑起那节领带,低头,吻了一下。
一如吻在梁风的心上。
然后抬头,朝她笑笑。
告诉她:别害怕。
T台上的灯光在一刹亮起,模特一个接着一个走出。
原本梁风一直想要通过身旁各个杂志主编的表情来揣度他们对于自己服装的看法,可当下的一刻,梁风谁也没有去看。
她目光专注地看向自己这么多年设计出来的一件件衣服,心里变得尤其的静。
像是忽然领悟了沈颐洲那天说的,他帮她办秀只是想叫她开心。
此刻,梁风即使背对着沈颐洲,可她却还能强烈地感受到他那双注视而来的目光。像是一双撑在她腰上的手,叫她勇敢地走出去。
一共三十六套衣服,像是走马灯似的将梁风带回当时设计他们时的心情。她的情绪跟着模特的步伐起伏,最终停落在最后一个模特离场的背影里。
明亮的灯光渐渐地熄灭,主持人重新上场,柱形光线聚集在舞台中央。
梁风听见他说:“有请今天的设计师梁风。”
而后站起身子,听见震耳欲聋的掌声。
炫目的灯光,芬芳的香水,羡艳的眼神,窃窃的私语。
还有些什么?
梁风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在她失去意识身体朝地面落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静止在了原地,惊愕从每个人的瞳孔里释出,也禁锢住了每个人的身体。
——除了沈颐洲。
他几乎在瞬间站起身子,跨过手足无措的人群,从昏暗的远处大步跑来。气息是她最熟悉的佛手柑,告解她此刻可安心睡去。
梁风于是闭上双眼,听见他沉声喊她:
“梁风!”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梁风心脏骤停了一刻。
因骤然亮起的明如白昼的闪光灯,因争先抢后恐拍不到最新八卦的快门声。
他不应该跑来的。
梁风最后想到。
-
第二天,一条隐晦不明的微博词条在低位热搜短暂地出现了片刻,而后便彻底销声匿迹。
然而,圈内人有自己独特的传播方式。
譬如在这间百年的香港茶餐厅里,严琛正因为这段时间的“舍命陪伴”而挣下了一笔大单子。
他眯着眼在烟雾缭绕中点燃了又一支烟,百无聊赖听着桌上惬意地讨论着前天的某桩辛秘。
“听说原本是想秘密捧的一个小设计师。”
严琛在烟灰缸上磕磕烟,有些困倦地想着梁风到底有没有和沈颐洲分手。
“谁知道那个女的在众人面前昏倒了,他冲上前去抱人事情才败露的。”
“是不是怀孕了啊?”
“八成是啊,不然也不会这么上心吧。”
严琛抬手看了看时间,决定明天就回燕京。
“真是厉害啊这女人。”
严琛把烟捻在手里,准备出门去趟洗手间。
“叫什么?”
“好像……是叫梁风。”
厚重的暗红色地毯上,意外落下的烟蒂燃起一小片猩红。服务员瞳孔收缩,随后快步走到了严琛的身边。
“先生,您的烟掉了。”
“小心烫伤。”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明天还更!坏消息,我的存稿箱快告罄,我马上又要开始裸奔了,苍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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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悲观主义者
百叶窗被人用手指挑起, 泄进一段柔软而明亮的日光。
懒散的双眸朝窗外望了几眼,很快就失去兴致。
百无聊赖地重新坐回到宽大的沙发上,手指伸进口袋, 摸了摸光面的烟盒,最后还是空着手又拿了出来。
医生说,梁风是焦虑过度加上有些低血糖。
昨天晚上送进医院的时候, 贺忱很快也来了电话。
问他:“梁风怀孕了?”
沈颐洲靠在病房的沙发上无声发笑:“我没你那么不谨慎。”
贺忱语塞, 知道他在说自己前两年闹出的事。所以也不怪他听到消息后就警惕地立马来了电话。
“谨慎当然最好了,不过这种场合下,难免叫人想多。”贺忱又提醒到。
沈颐洲阖目斜躺在沙发上,听着贺忱电话里的声音。
他从前也不是个喜欢遮掩的性子,身边人来人往懒得费心思去装什么专一情人。顽劣的本性坦白摊出, 也省得他多费口舌哄骗女人。
沈颐洲倒是无所谓。
只是……梁风。
现在仔细想来, 黄秋意说得其实对也不对。
她说不想让梁风和沈颐洲的关系过早曝光,是为了梁风的事业着想。可若是梁风会长久地呆在沈颐洲的身边,那公开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曝光,是否因为黄秋意也根本不相信梁风会在他身边长久。所以干脆不要他这个一时的高枝,分开后还能给这牌子落个清白的案底。
沈颐洲胸口涌起莫名的烦躁。
电话里贺忱还在问他有没有和媒体打过招呼?
沈颐洲随口应到说已叫人打过招呼, 不用担心。
贺忱又说那圈子里的人也得敲打敲打, 省得到处胡说。
沈颐洲目光骤冷, 声音几分讥诮:“怎么, 我沈颐洲这三个字是见不得人?”
“二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实在——”
“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沈颐洲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眼睛无声睁开, 头顶刺白的灯光便争先恐后地涌入眼帘。
侧目, 看见那雪白被褥之下, 梁风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黄秋意昨晚还特意在床边帮她卸了妆,此刻脸庞素净,近乎苍白。黑色的长发铺陈在脸颊的下方,更加衬映出白纸般的脆弱。
也像一支被人折断的小苍兰。
沈颐洲看了她一会,重新闭上双眼。
抬臂搭在自己的额间。
可下一秒,他就睁眼、站起了身子。口袋里摸到香烟盒,大步走了出去。
深冬的早晨七点,每口呼吸都像是在鼻腔里铺一条冰冷的雪道,带着寒意一路下沉到心脏。
冷风鼓着单薄的衬衣贴在宽阔的胸膛上,唇间升起了袅袅的白烟。
浑身冷下来,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一些。
冷白的天光打在沈颐洲的侧脸,在高挺鼻梁的另一侧落下小片阴影。有风的缘故,他双眼微微眯起,是他最惯常的那种看人的姿态。
漫不经心的懒散,连眼皮都懒得完全掀开。
却叫人有一种风雨不动的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