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春与鸢
时间:2022-09-07 07:36:37

  在他那么高密度的注视下。
  窒息般的死寂,看见他朝自己轻轻地笑起。
  然而那眼里却还是冰冷的、覆着皑皑冰雪的。
  梁风头发发麻,定定地静在原地。
  察觉他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温凉的拇指在她的唇边摩挲。
  似是真的舍不得,开口道:
  “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原谅你。”
  血液顷刻间涌上头颅,梁风牙关紧咬,又听见他说:
  “毕竟我们梁小姐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叫她伤心呢?”
  昏暗的车厢里,他目光轻佻地流转在在她的眼眸上、鼻梁上,最后是他手指轻轻抚住的唇瓣上。
  潮热彻底地散了,此刻才感觉到后背上阵阵的寒凉。
  他一以贯之的、从未改变过的轻浮与不在意。
  也像一个轻轻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笑声比表情更先,梁风抬眼看向他。
  “这世上没有比沈老板更好的情人了。”
  沈颐洲可有可无地笑笑:“是么?”
  “是啊。”梁风轻声道,随后,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目光不再看向他,才发觉原来他将车子停到了一家蛋糕店的门口。
  “我去取个蛋糕。”沈颐洲说完就下了车。
  约莫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到达轻井泽的时候已接近九点。
  梁风拎着自己的包跟在沈颐洲的身后。
  走进那座他说找人看过的别墅,走进那个他说可以在落雨时闲坐的庭院。
  此刻天色昏暗,只庭院四周的灯高悬。昏黄的色泽打在深绿的草坪上,像极了那天晚上她梦中的沼泽。
  梁风驻足凝视,轻柔的雨丝在这一刻开始落下。
  “先去洗澡?”沈颐洲的手将她揽回屋檐下。
  梁风抬眼,朝他笑了笑:“好呀。”
  行李打开,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
  沈颐洲的包就在沙发的另一端,梁风看向窗外深绿色的草坪,看见他已坐在草坪边缘屋檐遮住的地方,点起了一只烟。
  一切都是高浓度的深色。
  深绿色的草坪,深灰色的雨幕。
  连带着人物也变得模糊,像是融入这一片深色的背景里。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庭院里一点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照射进来。
  梁风赤着脚,将自己包里的一袋折叠整齐的东西塞进了沈颐洲的包里。
  然后拎着自己的包,走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件墨绿色的丝质睡裙。
  拎着客厅里包装完好的蛋糕,走到了室外。
  潮湿的、温热的气息在一瞬间将梁风包裹。
  她把蛋糕放在沈颐洲身侧的桌子上,蹲下身,一边拆开,一边柔声问道:“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我刚刚路过厨房,看见里面有不少东西,晚些我再给你煮点吃的?”
  沈颐洲垂眸看着她,混不在意地笑笑:“都听你的。”
  梁风抿唇笑了笑,将蛋糕拆了开来。
  盒子揭开的瞬间,梁风怔在了原地。
  因这不是她曾经看过的任何一种蛋糕,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洁白的底座里,生长出一只婀娜的花。
  有风无声地吹起她的长发,她听见沈颐洲问:
  “喜欢吗?”
  梁风抬起头,“这是……什么花?”
  沈颐洲伸手把她拉来自己的怀里,那块精美的蛋糕便被梁风也一同拿了上来,跨坐在他的腿上。
  “小苍兰。”
  是他第一眼就觉得她像的花。
  梁风低头,长久地看着这支花。
  察觉沈颐洲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后腰,可却并未再进一步。
  而是静静地待在原地,似在等她的回应。
  梁风嘴巴张了张,嗓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声问他:“这是你眼中的我吗?”
  沈颐洲笑:“是。”
  眼眶热得发烫,梁风直直地看着这支洁白的、纯洁的小苍兰,又一次问道:
  “我在你眼里,是白色的吗?”
  “是。”
  这一次,她无处可逃。
  眼泪落在那支婀娜的花朵上,听见沈颐洲最信手拈来可她却从来无可抵挡的柔情:
  “生日快乐。”
  他给她的承诺,就永远不会食言。
  手臂抖得下一秒蛋糕就要跌落,沈颐洲接过,将蛋糕重新放回了一侧的桌子上。
  伸手将她收紧在胸前,看着她透明的泪低落在自己的脸颊。
  柔软的小苍兰,此刻,揉碎在他的胸膛。
  你是否听说过死前要做的一百件事?
  如今梁风只做一件。
  癫狂、痴迷、放纵、坠落。
  听见雨势越变越大,透明的雨滴被风裹挟到他们的身上。
  于是祈祷这世界彻底颠倒,明日便是世界末日。
  而他们已好过这一天的分分秒秒。
  没有遗憾,没有后悔。
  明天即可死去,明天即可死去。
  最后,暴雨将他们彻底地淹没。
  她在难以克制的余韵中轻颤,贪婪地吮吸他唇间的气息,也得到他更加用力的回馈。
  思绪被彻底地抛上高峰,她近乎呓语般喃喃道:
  “沈颐洲,我……”
  沈颐洲搂紧她。
  “沈颐洲……”
  却没能听见她剩下的话。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身上没有穿衣服,仍有雨水蒸发过后留下的黏腻之感。
  梁风动了动各处疼痛的身体,目光慢慢地适应了黑暗。
  才发现身边并没有人。
  她从床上起来,随手套件上衣,随后赤足走到了客厅里。
  看见他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并非她刻意偷看。昏暗的客厅里,他亮起的屏幕上是赵轻禾的消息。
  梁风脚步几难挪动。
  也看见那支“小苍兰”孤零零地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耳边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梁风站定片刻,循着声音走到了一扇关着的门前。
  轻轻旋转把手,看见了坐在琴边的沈颐洲。
  此刻才注意到,原来外面天色已是雾青。
  敞开着窗户的屋子里,因昨夜的暴雨而有些分外的清冷。
  沈颐洲嘴里衔着一支烟,双手从琴键上懒散地撤下来。
  偏头,看见梁风站在门口。
  一只手拿下烟,笑起来,声音低而淡:“醒了?”
  梁风点点头,走到了他的身边。
  沈颐洲便牵过她的手,将人直接拉来了自己的怀里。
  “会吗?”他问。
  梁风看着面前的黑白键,摇了摇头。
  随后,目光朝后看去:“你教我?”
  沈颐洲无声地看着她,“梁小姐用什么做报酬?”
  梁风双唇轻柔地抿起,靠近他,吮了吮他的唇瓣。
  “这个。”她说。
  沈颐洲笑着盯住她,舔了舔自己的唇,而后将烟重新衔住,两只手分别搭在了她的两只手上。
  这样安静的凌晨,昨夜暴雨刚过,此刻窗户大开,带来柔软而又潮湿的凉意。
  他胸膛温热的气息,稳妥地烘着她的后脊。
  手臂贴着手臂,指尖绕着指尖。
  触及,又分离。分离,又触及。
  “按这里吗?”她总是问。
  他回答的气息便轻柔地洒在她的颈间。
  弯起的眼角再未放下过,黑白琴键里传出愉快的声响。
  而后,变得断断续续。
  他吻在她的后颈。
  而后,传出长久的空白。
  她双手摁在琴身。
  而后,她弹奏出一支只属于她的凌乱的、破碎的、激烈的曲子。
  没有章法,没有乐谱。
  却叫她彻底沦陷。
  最后,她看见沈颐洲手指的飞快地在琴键上飞舞。
  梁风近乎痴迷地说不出话,只无声地看着。
  看见他手指停下来的片刻,再次送上自己湿漉漉的唇。
  “学会了吗?梁小姐?”他在她耳边戏谑地问。
  梁风笑得身子发抖,“刚刚我弹得不好吗?”
  “太好了。”沈颐洲吮她的耳垂,也用手抱住她的身体,防止她着凉。
  “沈老师下次开班教人弹钢琴吧。”梁风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抱住他脖颈。
  沈颐洲笑得胸膛发振:“专门教你不好吗?”
  “我哪有这个福气呢?”
  沈颐洲重新点了一支烟,语气淡然:“只要你想,你就有。”
  梁风抬眼去看他。
  青色的光线柔和地照在他的脸庞,此刻他神色几分松弛地看着自己。欢/爱过后的情绪变得慵懒、变得迟缓,也变得尤为平和。
  她嘴巴微微凑近,他就知晓她的意思。
  她低头轻吸一口,又重新送回到他的嘴里。
  如此循回往复,像一场无声的梦境。
  直到他忽然低声开口,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梁风。”
  梁风身子一滞,眉眼缱绻地问他:
  “什么事?”
  薄淡的烟雾里,他目光变得悠长。空气愈发潮湿,才发现原来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昨天晚上,你喊我的名字。”
  梁风静在原地。
  “结束的时候,”沈颐洲把烟拿在手里,目光沉沉地看向梁风,“结束的时候,你喊了我的名字。”
  梁风口齿轻轻咬住,察觉一股更冷的气息将他们分离了。
  “你有话对我说?”沈颐洲淡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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