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还叫你哥哥?”
姜陆潮正坐上车,就听到副驾这么脆生生一句,动作顿了下,眼睫低敛,唇角忽然勾起不明笑意,慢声说,“你要叫别的,也行。”
周念没反应过来,“别的?叫你名字吗?”
汽车缓缓驶上马路。
晨光落了进来,男人头颅靠着座垫,侧脸被光勾勒得清晰分明。闻言,锋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舌尖抵着右颊,扯起唇角。
“我是说别的……比如,老公什么的。”
“………”
一阵热气攀爬上耳根,周念飞快收回视线,结巴了下,“不、不用,就叫哥哥吧……挺顺口的。”
周念十点多的飞机,行李早就放姜陆潮车上了。
从民政局出来,汽车便直奔机场而去,姜陆潮走的是高速,半个小时就到了。
汽车停在机场停车区,姜陆潮问:“这次要去多久?”
“……一个月左右。”
“这么久?”
周念垂眼抠着包包拉链,“嗯……不止去一个地方,都离兆海比较远。”
“巡演很多场?”
“嗯,七八场。”
“那么多?”
姜陆潮早知道她的巡演安排,此时的语气也并不似惊叹,更像是一种抬高式的夸赞,配上下一刻的动作,更加证实了他的意图。
他揉了揉周念的头发,顺着前面的话夸道。
“我们周念可真辛苦,一下跑七八场。”
确实是姜陆潮很习惯的肢体动作,但却让周念心中不大舒服。
她缩了缩脑袋,“中间有休息的,不会很辛苦。”
姜陆潮显然没察觉到她别扭的心事,笑意温醇,“好,有事给哥说,别像以前似的,偷偷哭成小花猫。”
“……”
周念心下一阵烦躁。
从前便是这样,他对她说话总像对着小辈,对她的宠溺、夸赞,以及习惯性地摸头,都像哄小孩似的。
他是无限温柔,但这样的行为却愈发让周念觉得两人之间有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而自己也永远是他口中的“我妹”、喜欢他的女孩心中的“无威胁”小孩。
“你不要这样。”周念突然说。
她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
姜陆潮略感意外地看向她,女孩眸光闪烁着认真的神色,“不要把我当小孩哄,我不喜欢被这样轻率地对待。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的喜欢很幼稚似的。”
这是周念一直以来想说但没说的话。
她向来不是这样敢于直述心事的人,短暂地冲动脱口而出后,耳根就局促地红了起来。
说得是不是有点突兀了,他也没做错什么。
周念摸摸眼角,小声为自己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们现在……不是夫妻嘛?”
姜陆潮没有应声,她就愈发不好意思抬头。
好在一阵铃声打破了尴尬。
接起电话,贝贝大大咧咧的声音顺着电流扩进车厢。
“你不是说自己过来吗?人呢人呢?就剩二十分钟了!”
“来了来了……我到了。”
周念匆匆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手腕一热,又被拽了回去。
深秋初阳终于爬上梢头,清清冷冷的白光中,姜陆潮的唇带着极重的欲覆了上来。
他的吻很深,全然没有常人初吻的纯洁与浅尝辄止。
他恶劣地吮咬她的唇和舌,抢夺她唇齿间的氧气。终于在她呼吸不过时,松开扣住她后脑勺的手。
然后覆在她微微颤动的耳边,哑声说:
“一路顺风,老婆。我等你回来……做夫妻。”
作者有话说:
后面都甜的了!一些婚后谈恋爱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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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随便
巡演第六站, 他们去到了北仁。
十一月下旬,在兆海的海风还夹着暖意吹过薄凉风衣时,极北的城市街道已经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
演出结束, 红姐还在和主办人员交接,周念先一步拎着琴包从后台出来透气。
今晚的表演很顺利,他们收获了比想象中还要炽盛的热情。
网络将万里之外的人们牵连到同一份喜好下, 屏幕上变动的粉丝数和留言看久了,有时难免让人产生认知疲劳,眼底只剩冰冷冷的数据。
直到他们坐了六个小时飞机, 站在异地他乡的live场馆舞台上,舞台下人山人海相聚为他们欢呼时, 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们确实是被人喜爱和肯定着的。
街道上覆了一层碎碎的白雪,没来得及清扫就化成了冰。
周念裹了件羽绒服, 里面穿着演出时的毛衣, 好看却不保暖, 并没有完成身为一件毛衣的职责。
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 骨节被冻得白中透红。摘下演出时戴的铜质连指手链塞进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手套, 手机刚好响起。
牛仔口袋嗡嗡直响,她废了好一通功夫才撩起羽绒服衣摆摸出手机。
“演出完了?”
“嗯。”周念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接电话, 一边给自己戴上手套,难得主动吐槽了句,“北仁好冷。”
“镂空毛衣当然不保暖。”
周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演出服, 即使知道他不可能在这里还是下意识往后看, 没有看到人影, 讷讷说,“你怎么知道?”
“你们乐队微博,发现场live图了。”
“难怪。”周念用戴好手套的手托过手机,声音轻轻的,夹着点鼻音,略带心虚替自己辩解一句,“但是我现在穿着羽绒服呢。”
姜陆潮很轻笑了下,气音浅浅,“嗯,我们周念只是偶尔叛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懂事的。”
他那头的环境很安静,从周念离开兆海,姜陆潮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几个电话,有时是在早晨,有时是在演出后,不管什么时间点,他和她打电话时背景总是很安静的。
像是特地从手中的繁忙事务抽身出来,专心致志地问她吃饭没、冷不冷。
两人登记结婚第十天。周念还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的年少暗恋,也是新婚丈夫。
她仍唤他哥哥,平淡地与他对话,与从前无差,或许可以称为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战术。
周念垂着眼,包裹小腿的尖头长筒靴抵着地上冰面一点点研磨,轻声问,“哥哥呢,吃饭了吗?”
说完才意识到她演出完已经八点半,早就过了常人的饭点,于是又问,“在家吗?”
“嗯,在16楼。”
他回答她,伴随着几声拖鞋踩地的脚步声,忽然叫了她一声,“周念。”
姜陆潮也仍叫她全名,除了上回分别时,那个初次深吻后覆在她耳畔略显出格地呢喃了一声“老婆”,其他时候也像从前似的。
周念抬了抬眉,“怎么了?”
姜陆潮:“没什么,这两天刚好空闲,可以帮你搬行李。”
周念并不是这两天回兆海,他指的显然不是她身上这箱行李。
“你看要我这两天帮你搬了,还是等你回来亲自收拾?”
他没有问周念:要不要搬上来一起住?
而是直接问是否帮她提前搬行李,好像默认了周念回来之后就会搬上去和他住在一起这件事。
这样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没什么感情问题的夫妻,怎么会一个住6楼、一个住16楼,白占着两套房子的房租。而他那套房显然更宽敞,住下两人绰绰有余。
合理,但……
但同居意味着她会和姜陆潮日夜相见,他们会一起吃饭、拥抱,可能还会做更多……更加亲密的事情,进度又好像比她想象得快得多。
周念思想斗争着,没有说话。
姜陆潮又说:“上次去你家,看你客厅堆了挺多把琴,可以帮你先带点上来。”
说时,场馆后门打开,贝贝蹦跳着跑出来,问周念怎么那么快就跑出来吹冷风了。
周念收回思绪,用手拢着手机,快声回答姜陆潮,“你有空可以帮我拿上去。”
回她的是一声难察的笑意。
“好。”
挂上电话时,蒙西和红姐他们都从后门出来了。
前两天刚到北仁时,主办方请他们吃了晚饭,北仁好客之道,上来就是几罐白的,把他们吓得够呛,今晚要请客吃夜宵时,红姐断然再不敢了,说他们明天要坐飞机下回再聚推脱了。
红姐呼出一口冷气,朝三人阔绰地招了招手,“走吧,我自掏腰包,请你们吃吃北仁特色烧烤。”
“好耶!”
歌迷从前门散场,他们沿后巷走。
九点多的北仁街巷人流并不多,或许是气温的差距,相比起来,兆海的夜总是持续到很晚。
周念坐姜陆潮的机车“离家出走”那回,也是九点多,南街夜市人来人往,姜陆潮在人流中攥住她的手腕,笑得无可奈何,灯光影影绰绰,时光中的棱角似乎比现在更加凛冽不少。
“想什么呢周念?你不配合捧哏我很尴尬的。”
贝贝凑了上来,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张嘴止不住笑意。
周念也被感染了好心情,唇角勾了下,问他,“你刚说了什么?”
“我说,比起北仁,还是兆海更适合我一点。”
“何以见得?”
“你想啊,这儿才十一月就这么冷了,要到冬天了,零下二三十度的,谁乐意出门啊?那小情侣还怎么出门培养感情?”
周念将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鼻头冻得红红的,笑他,“你想得好远。”
意思很明显,培养感情的前提是有对象。
贝贝一副“你的攻击伤害不到我”的神情。
“构想啊,构想懂吗?反正我都想好谈恋爱要做的事情了,怎么告白、怎么牵手接吻,都在计划内,哥们是个很浪漫、很有仪式感的人好吗?”
他说这些话时不像是侃侃而谈.
路灯落在这个20岁男生的眼角眉梢,他哈着白气,唇角咧得很高,说这些话时,眼神很亮,写满少年人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
周念也忍不住跟着笑,直到他问,“你呢,周念,你如果谈恋爱的话,想做什么啊?”
她?谈恋爱吗?
周念唇角笑容稍稍凝固。
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她写了那么多首暗恋、初恋情歌,可自己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而未来,她也再没有机会像贝贝一样恣意幻想可能发生的浪漫了。
一切在开始之初就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一锤定音的槌子最终落在了她自己选择的方向,但沿途错失的心跳和浪漫却成了一种遗憾。
“我不做白日梦。”周念回答贝贝。
……
他们在一家室内烧烤店吃了夜宵。
落座,红姐就在手机上处理自己的事情。
周念三人聊起了雪天美景和四季如春的城市,哪个更诱人。
三个人年纪相仿,脾气也都随和,聚在一块儿总不怕冷场。
话题是贝贝找的,周念偶尔捧哏,蒙西话比周念还少些,但他天生克贝贝,贝贝一话多刹不住车,便是蒙西掐着他悬崖勒马。
往回想,大一的时候,好像也是萧瑟的十一月底。
他们三人聚在校门口的烧烤店里,忽然决定——组个乐队。
那时周念正处在低谷向上爬的时期,说话时总时不时露出走神失落神情,两人也不恼,贝贝只嚷嚷着:周念你还敢再不尊重人一点吗?
譬如此时,周念又因为回忆走神,贝贝嚷嚷起来:“整整三年了!周念,你的注意力是金鱼吗?”
周念回过神来,摸出手机,一边回他,“不要对金鱼戾气这么大。”
[夏日返场]的官方微博有公司在运营,每一站巡演结束都会在上面同步更新。
等烧烤的功夫,她从官博账号上保存了一张光线正好时三人站在舞台上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在文案栏敲下【三年同行,友谊天长地久】
犹豫片刻,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干净,只配了个数字3的emoji表情。
烧烤上来,红姐要了杯烧酒,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唉声连连。问只说是公司的事儿,叫他们别管,专心吃了回去睡觉。
红姐比他们大十多岁,算是他们的半个姐姐,总将他们当小孩看待,替他们挡着上头的事儿,让他们专心做音乐,
蒙西抬起饮料,其余两人极有默契也端起水,一起敬红姐一杯。三罐凉茶敬过去,红姐嘴里肉串一颤,笑骂他们瞎煽情什么,却自己先煽情地红了眼眶。
十一月底的北仁街头无人,烧烤店的霓虹亮着。
玻璃窗外飘起雪,屋内温暖,热意盎然。
吃得差不多,几人起身,周念从桌上捞起手机时,看到姜陆潮给她朋友圈点了个赞。
……
兆海的十一月底也是深秋入冬季节。
海风带着丝丝凉意吹上高楼,却在刚健身完男人的炽热躯体旁退避三舍。
十一月底,姜陆潮只穿宽松背心,站在阳台喝完一杯常温水,绕过堆了不少纸箱的客厅走回房间。
常年健身的男人抬起胳膊脱下上衣时,肩颈后背呈现紧实的肌肉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