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温暖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肌肤上,反射出温柔的光,他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长腿随意一伸,一副懒散样儿。
温哲尔把策划组的详细安排说给他听,他偶尔插几句修改意见。
不得不说,邵也从小接触这些活动策划,对活动修改的意见一针见血,甚至还给出了一些关于拍摄手法的见解。
温哲尔细细地听着,用电脑记录下他说的每一个想法。
她敲着敲着字,邵也渐渐不说话了。
她一抬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狐狸眼弯弯的,好像能把她穿透一样,俊美迷人又轻佻危险。
“小姑娘,我觉得可以把助理炒了呢,你来给我当贴身助理怎么样,条件任你开。”他坏透了,故意拖长后面几个字,似乎想让对面低着头的姑娘真对他做点什么,臊得温哲尔一阵脸红。
温哲尔挂掉了辛雅的电话。
她没等演唱会结束就离开了,天空阴沉得像口倒扣的锅,雨丝淅淅沥沥,坐出租车回家的一路上,她觉得脑袋像被罩了个玻璃罩。
电梯停在10层,温哲尔疲惫地拖着自己往家里走,正要用指纹解锁,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了她的手背。
清淡的木质香混着罗勒味从身后袭来,钻进鼻腔的一瞬间,温哲尔的眼眶红了下。
他俩就僵持在门前,谁也不松手,像在较劲一样。
渔夫帽的帽檐遮住了邵也的眼睛,在他白皙无暇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知道温哲尔不会先开口,这姑娘安静又内敛,但性格太倔,倔强得让人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温哲尔,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邵也此时心烦意乱,手机快被团队打爆了。
他说完要追人的话,唱完《万有引力》就扔下整个团队和演唱会的观众跑了,一路闯了几个红灯也要快点赶回华侨城的家。
温哲尔这姑娘有个坏习惯,每次出事都喜欢自己扛着,她没有亲人可以诉苦,扛不过去也只会自己找个角落舔舐伤口。
但是邵也知道他不能等了。
五年之后的温哲尔比以前更优秀,她身边会出现数不尽的追求者,天之骄子又怎样,说到底还是他怕了,他担心有一天温哲尔真的会递给他一张结婚请柬,笑着对他说,她要结婚了。
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温哲尔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跟我说话,但是我不后悔在演唱会说要追你,五年了,每场演唱会我都有这样的冲动,可是你从来没出现过。”邵也咬着牙,拳头攥紧得指尖发白:“上一次演唱会我是我第一次同意加入互动环节,抽中的位置是我固定好的,演唱会的门票也是我让辛雅给你的,我本来那次就想跟你说的,但是我,我控制不住对你说了那些话。”
温哲尔听着这些话,心脏像被人徒手撕碎了,她背对着邵也,脊背忍不住颤抖:“我们五年前就没可能了,你觉得邵荣宪会允许你不计后果吗?”
温哲尔淡淡的语气仿佛置身事外,每个字却都像锋利的针刺在邵也心上。
邵也长臂一伸,从身后禁锢住她,额头抵在单薄的肩膀上,眼前有点模糊:“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了你跟他对着干,这五年来我疯了一样参加商演,参加各种圈子里的聚会,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最讨厌把唱歌跟赚钱挂钩,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温哲尔,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现在能跟他对抗,如果我不想,他再也不能逼迫我了。”
温哲尔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她自认为忍耐力一向很好,可面对邵也,这点自制力溃不成军。
她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吓人:“邵也,五年会改变很多事。”
如果是以前的她,受不住邵也的软磨硬泡,大概会立刻缴械投降,但是现在的她不会。
邵也五年来积攒的一切在邵荣宪的铁血手腕下能支撑多久暂且不提,就算他真的赢了邵荣宪,她凭什么让他用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跟她在一起。
说到底,骨子里的很多东西是变不了的,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么耀眼的邵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以后给我把这种混蛋的想法丢掉。”邵也在她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啃了口,带着些惩罚意味。
“没什么不值得,温哲尔,你永远都值得拥有最好的。”邵也贴在她耳边小声说。
温哲尔转过头,刚对上那双在漆黑中异常明亮的狐狸眼,一句话未出口,就被人强硬地堵上了唇瓣。
作者有话说:
偷偷上来更新,自打两下懒惰的爪爪(憨笑)
第27章 引我
温哲尔被那带着雨水味道的吻纠缠, 她感受到那人周身的寒气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滚烫,鼻息间隐隐的罗勒香牵动着她即将崩塌的情绪。
被邵也紧紧地拥进怀里,唇齿间留恋的温柔让她大脑缺氧, 纠缠带来的甜腥味也让她那么沉醉。
明亮的走廊灯暗了下来。
邵也睁开双眼,透过那暗淡的光线看向温哲尔的脸颊。
她比五年前清瘦了些,脸颊上的婴儿肥全消了, 五官明媚动人,轻颤的睫毛像两把扇子,街头的雨雾挂上两滴雨水,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
他似乎不再满足于一个吻, 捧着她的脸, 一路向下, 在修长的颈间逡巡, 落下一片片樱花瓣。
温哲尔的胸口剧烈喘息,她贴着冰凉的墙壁,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刺骨的寒让她渐渐回了神。
“邵也,邵也!”她用尽力气才把他推开,自己靠在走廊的瓷砖墙上失神。
缓了下,她慢慢从包里拿出纸巾,想擦掉嘴唇上花掉的口红。
不用想也知道, 她现在的造型一定很糟糕,她不想用这种毫无说服力的模样拒绝邵也。
“我们分手了。”温哲尔的声音里染着哭腔。
邵也用指尖抹掉她的眼泪, 放在唇边舔了下,贪婪地望着她的晕花的唇瓣, 目光下沉到深海, 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溺死在他的海域里:“我后悔了, 温哲尔。”
他把她的泪水,混着唇边伤口里渗出的血渍咽下,扯了下嘴角,低低地说:“这回换我追你。”
温哲尔看着邵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你打定主意我忘不了你,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对不对?”
邵也听见她的话眼神一亮,接着又暗淡下去,说:“我没你想的那么精明,哲尔,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会逼你的,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不求你立刻接受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抗拒我的靠近,我……”
他抬起手,想要把温哲尔发丝的雨水拂去,确被她一个偏头躲开。
“对不起。”邵也俯下身,侧在她耳边:“但是再来多少次我仍然不后悔今天在演唱会上告白。”
他敲了下墙壁,头顶的灯应声亮起,瞬间将原本暗淡的走廊照得灯火通明。
邵也沾着雨水的发梢在光芒下闪烁耀眼,深邃如画的眉眼染着桀骜不驯的气质,白瓷般的肌肤反射着清冷的光。
他收敛地亲了下温哲尔的嘴角,把她圈在怀里,舌尖划过唇瓣带着挑逗的意思:“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进你家躲个雨吗?”
温哲尔睁着双乌黑的眼睛,眼眶不知染着潮气还是怒气,她破天荒地踢了邵也一脚,这脚不狠,跟挠痒痒似的:“你做梦!”
说完,她趁着邵也惊讶,打开房门重重地摔上。
哐当一声震得昏昏欲睡的头顶灯猛地惊醒,走廊顿时亮如白昼,晃得窗外树梢的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走。
邵也扶着墙,看着裤腿上的鞋印有些失笑。
好几万的高定又被雨淋又被踹肯定是废了,不过值了,他家姑娘终于不再一味躲着他。
天之骄子如邵也,他长这么大遇到的挫折加起来都没温哲尔十几岁遇到的变故多,但他迄今为止所有的挫折都与温哲尔有关。
智者不入爱河,入则万劫不复。
无论是他还是温哲尔,既然五年前决定纠缠,就不能再想回头了。
电磁炉上煮的姜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香甜的气息弥漫在厨房里,温哲尔靠在门框上盯着墙壁上的瓷砖花纹出神。
手机在她的手心震了下,她划开屏幕。
妈:【哲尔,上次你回家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赵阿姨家的儿子你还记得吗,他最近从美国回来,要不要见个面?】
温哲尔看着屏幕上的字,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赵阿姨家的儿子。
这些年温哲尔跟她妈妈的关系在继父的调和下缓和了不少,偶尔也能发两条信息。
她不会忘记那年她被警察救走独自待在医院时,是她的继父,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心眼实在的车间工人提着一盒新做好的蛋炒饭冲进病房时,满脸的疲倦和着急。
他跟温哲尔并没有血缘关系,事情发生前也只见过几面,但警察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来了,光这点,温哲尔会挂念他一辈子。
她珍惜别人的每一分好,积攒得多了,她的世界依旧光明如初,所以在她知道继父希望她能跟母亲修复关系的时候,她也愿意去尝试。
去年过年到时候,她回了趟她妈家,虽然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但之后她妈会偶尔给她发信息,就像寻常母女那样。
温哲尔回着信息,但也没什么期待,她可以尝试修复关系,但不代表会原谅母亲之前的所作所为。
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走岔了路就是岔了,没有殊途同归。
温哲尔:【不必了,我刚在临江找到工作,还不想谈恋爱。】
她刚发完,那边立刻秒回:【妈妈当然是尊重你想法的,但是这个男人真的很优秀,也是临江大学毕业的,在那个美国的华尔街工作过几年,最近刚被一家大公司高薪挖回来,就算不能当男朋友,多认识个人也好。】
温哲尔看她妈发了这么长一条语音,似乎有她不去相亲就不肯罢休的意思。
她想了想邵也今晚的所作所为,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温哲尔:【好,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温哲尔加了他微信,对面立刻发来一句正经的打招呼:【你好小姐,我姓顾,您怎么称呼?】
一瞬间,温哲尔觉得自己在跟面试官聊天。
温哲尔:【顾先生您好,我姓温。】
原本以为聊天会就此尬住,没想到对面回消息很快:【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见个面,如果我不符合温小姐的期待,也能少耽误些您的时间。】
礼貌的言语让温哲尔稍稍放松下来,她今晚被邵也的事情搅得心如乱麻,这会儿跟这位体贴先生聊聊天,心情倒平静不少。
温哲尔:【好的,我听说顾先生工作很忙,不如您来定时间。】
那边这回没客气:【不如明天中午吧,我订个餐厅然后发给您。】
最后,温哲尔用一个乖巧的再见表情包结束了这段对话。
工作日到来,温哲尔很快恢复了忙碌的行程,对于中小型娱乐公司来说,实习生的工作特别锻炼人,基本上每个部门的杂事都能捎上她,不过温哲尔没什么差别,她在这个圈子属于刚起步的阶段,当然愿意接触所有事情。
中午她如约来到约定的餐厅。
这家日料餐厅人不多,大概是价格不太美观,把这里当工作餐的人大多数是来体验生活的。
温哲尔跟着身穿和服的服务生来到订好的位子,跟坐在椅子上的人目光相撞,两人皆是一怔。
“顾学长。”温哲尔乌黑的瞳仁里流露出惊讶:“怎么是你?”
顾言栖同样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他站起身,对她绅士一笑:“哈哈,我也没想到家里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你。”
他这么一说,温哲尔猛然想起他俩是来相亲的,不禁有点好笑,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顾学长这么优秀也需要相亲吗?”温哲尔含笑问。
顾言栖温和地笑了下:“温小姐年轻漂亮都被家人拉出来相亲,我这个岁数的行情确实已经不太行了。”
温哲尔被他夸得一笑,是人都爱听好听的,更不用说是从顾言栖这样的人口中说出,。
顾言栖确实是个完美的男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事业有成,之前在华尔街的投行当高管,去年被高薪挖回国内一家头部公司当CFO。
他本人的相貌更不必多说,仪表堂堂,五官不算多精致,但胜在气质温文尔雅,眼尾带着些名利场熏染的狡黠,不招人讨厌,反而有点儿才不外显的意思。
“如果是温小姐的话,似乎也没必要过分寒暄了。”顾言栖含笑道:“坦白的说,温小姐对我非常有吸引力,即使不能成为伴侣,也希望能够成为朋友。”
对方如此坦白,温哲尔也不好再拐弯抹角,她温和地笑了下:“当然,成为朋友也是很好的选择。”
顾言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从钱夹里拿出张照片:“说到朋友,我倒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温小姐帮忙。”
这是张合影,上面是顾言栖和一个小男孩,温哲尔有些惊讶:“您有孩子?”
“是的,因为某种原因,我收养了朋友的孩子,他今年七岁了。”顾言栖解释道:“他看见上次我跟你的照片后特别喜欢你,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这周末我要飞趟纽约,能不能先替我去学校接他一趟?”
温哲尔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只是接送孩子,她想了想:“没问题,你把地址发给我,周末我去接他。”
顾言栖绅士地笑了下:“真是太好了,温小姐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两人都是金融专业出身,彼此的轨迹多有重合,都是才学俱佳的人,原本以为会尴尬的相亲却相谈甚欢。
温哲尔没有戳破顾言栖有助理完全不需要她来接送孩子的这层窗户纸,周末到来的时候,顾言栖如约把地址发给了她。
她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看见照片上的顾未语小朋友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旁边还有个疾言厉色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一身艳红的裙子,碎卷发毛躁地飘在头上,妆容劣质浮粉,她正领着一个浑身圆滚滚的小胖子拉扯顾未语。
温哲尔赶紧从出租车下来,朝校门口的人堆里挤进去。
“一肚子洋墨水了不起啊,还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腾的一下,温哲尔感觉心底一团火气上涌到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