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咳一声,“……你要剪?”
“不是啊,” 她无辜且真诚望着他,跟他十指交扣的手捏捏他手背,“是你去剪一下。”
说完,孟京棠又觉得哪里不对,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瞧着他。
她手摸着下巴,拧眉思考状,“不对哎,隔离都两个月了,你怎么头发都不长啊?”
之前她还看到有男住户在物业群里说,再不解封他就需要找女生借小皮筋,在脑袋上扎辫子了,不仅吐槽,他还配了头发遮脸的图,逗得孟京棠笑得不行。
不过那会儿孟京棠还在跟盛辞闹别扭,心里想着他头发长长才好,到时候他就要来找自己借小皮筋了。
只不过她没等到这一刻,后来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这会儿孟京棠才发现这不对劲,她自己的头发都长了一大截,小八字刘海都变成大八字刘海了,眼前这男人的头发还是清爽短发。
她垫脚凑近,仔细瞧他,“你是妖怪变的吗?头发都不会长长啊?”
盛辞失笑,曲指在她额头上敲,“我是妖怪,那你是什么?”
“家里有工具,我自己可以修。”
孟京棠惊讶无比,“啊?家里有剪头发的工具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你怎么会买这个啊。”
盛辞耸肩,“殷乐留的。”
殷乐有个小外甥女爱漂亮,他突发奇想想要给小侄女亲自剪头发,没成想这一剪下去小外甥女就摆成了狗啃的西瓜太郎。
后来殷乐就被殷母给揍了出来,这烫手山芋就到了盛辞这儿。
听完殷乐这不靠谱事迹,孟京棠嘴角一抽,他这人还真是一直不靠谱。
不过……
她眨眨眼,“盛辞你怎么偶像包袱这么重啊,剪个头发都要背着我,你是不是就想营造那种你不食人间烟火,随时随地都帅到爆炸的形象?”
说完,孟京棠半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他。
虽然是疑问的话,但她这语气里对他偶像包袱重这件事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笃定,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他死不承认。
从之前做核酸,他西装革履,她就瞧出来了。
盛辞轻“啧”一声,两指捏住她的脸,隔着口罩手感大打折扣,力度却重了几分,“孟京棠,我怎么听着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淡蓝口罩下,孟京棠微嘟嘴,还在心里念叨:是的呀,意见挺大呀。
但腮颊被人捏着当把柄,她开口话锋一转,“哪有那么大,你冤枉我。”
贼喊捉贼,她玩得炉火纯青。
盛辞憋笑,拿她没办法,松开手指往前一摊,极其无辜,“没办法,女朋友比较难追,要好好维护形象。”
孟京棠被他茶言茶语给逗笑,噗嗤笑出声。
“盛辞你好茶,” 她笑着评价,又为自己说话,“还有,我才不难追,你都没追我。”
他顺着她的话问,“那我重新追?”
“好啊!”
孟京棠重新绕回最初的话题,手指一挥,往前一指,“你去剪个头发吧?剪个头发收获一个女朋友,很值吧?”
“……” 骗小孩把戏。
虽然盛辞对街边托尼艺术家的手法不信任,但看孟京棠兴致这么高,绕来绕去就想让他剪头发,他也不想让她不高兴,“行吧。”
听着是不情愿,又不得不纵着的语气。
可孟京棠听不出来呀,她拽着盛辞地手,兴冲冲跑过去排小队。
虽然盛辞挺嫌弃,但这托尼艺术家很火爆好不好,犹豫胡扯这么一小会儿,小队伍就摆到街边转角去了。
就是他这张清俊的脸,混在可爱的老头老太里,有那么几分“显眼”。
午日暖阳里,绿影绰绰,两人站在粗粝水泥柱旁,跟前人保持两米间隔,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着,她探头探脑地往前瞧着,对这种街边快闪托尼很好奇。
这会儿西城室外的温度就有些闷热了,排队这十几分钟,孟京棠额角鼻尖都闷出细汗,要往日她早就娇气地喊热,这会儿倒是虎实的不得了。
推着盛辞往前走,“快快快,到我们啦!”
“……”
一旁刚剪完头发的银发老爷爷凑过来,对着托尼比了个大拇哥,“小伙子放心,这理发师剪的嘎嘎好,还实惠!”
“是嘛,” 孟京棠惊喜回着,“嗯,爷爷,我这瞧着您这发型就贼帅气!”
“哈哈小姑娘嘴真甜,”老爷爷有些顽皮地指了指盛辞,“这你小对象吧?瞧着真帅,剪完肯定比我这老头子好看!”
“嘿嘿借您吉言啦爷爷。”
托尼老师给盛辞带上白色黑边的理发围布,粘好脖子后的粘扣,“二位想剪个什么发型啊?”
“就两边剪短一点,前面修修,要帅气!”
托尼又看向盛辞,“听女朋友的?”
盛辞看着她荣光盈盈的脸颊,终于松开嘴角轻笑,目光温柔,“嗯,听她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挺坚定,可等托尼艺术家先生喷水要剪的时候,盛辞还是有些忐忑,这要是来个狗啃西瓜太郎,视频会议是不要开了。
“唰唰唰”的剪刀声连绵。
短小碎发往前掉着,荡荡悠悠往前滑。
别看这托尼艺术家混迹在老年客户里,这速度是真不赖,杠杠的神速,没多一会儿他就拍了下盛辞的肩膀,“兄弟,剪好了。”
盛辞眉心一跳,拆脖后粘扣的同时,手指往裤兜伸去,要拿出手机看看这头发剪的怎么样。
孟京棠一直在一旁瞧着,对这种在街边的理发快闪点很新鲜,她其实也有点以为这托尼只会剪那种“复古”短发,没想到他还挺掌握潮流。
“很好看哎!”
他拧了下眉,有几分狐疑。
“真的好看!” 说着,孟京棠拿出手机,黑掉的屏幕对着他。
盛辞垂眸,视线落在黑屏上,入眼没有狗啃,也没有西瓜头,反倒是很清爽的短发,不是照着原来弧度剪短一圈,是真的有艺术家风格的短发。
确实挺不错。
托尼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说真的,你还真是年轻人里第一个找我剪的,今天以前我还真没觉得我老人缘这么好。”
他摊手,“这可真是我职业的滑铁卢。”
他来街边摆小摊也是实在无聊,随便定了个十块八块,想着赚点生计,也给大家提供个方便。
原以为是年轻人络绎不绝,没想到都是观望,只有老人家们愿意过来剪。
孟京棠付好钱,拉着盛辞的手,笑眯眯跟托尼说:“我男朋友来找你剪了,生意肯定会好起来,大家可是见过你真正的手艺了!”
盛辞忍俊不禁,捏了捏她手指,“剪得确实不错。”
她这话也没说错,见盛辞剪过的发型很不错,在周围观望的人还真都过来排队了,还边评价这真是便宜又有好手艺啊!
她捂嘴笑,“我们这算不算做好事了?”
给人拉生意,也算好事吧?
第39章
◎肌肤纹理泛着热热水汽◎
“儿子啊, 最近还好吗?看新闻说西城六一解封啊。”
接到陈暮电话,盛辞还有几分惊讶,他原以为这轮疫情过去, 他这名以上的妈也未必注意到他这里的情况。
盛辞单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霞光连绵,语气很淡地说,“挺好。”
陈暮笑, “你爸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怕是不知道你人在西城,等着我打个电话给他。”
听着她这话,盛辞嘴角带着几分寡淡又讽刺的笑。
不知道他在西城?
毕业以后他就来了西城, 一待这么多年,而陈暮如此自然地来了句,盛江阔不知道他人在西城。
他淡讽,“不必,不饶他美事。”
陈暮这电话打来也没几分真情,像花钱雇来的父母那般, 完成任务似的表达一下身为母亲的关爱,只求个心安罢了。
没交流欲望的两人话题进行不下去,假笑假柔地客套两句, 挂了电话。
盛辞胸口闷着几口浊气,转身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眉心紧拧的褶皱才慢慢有了松缓的迹象。
孟京棠虽在厨房忙活着, 但耳朵也支棱着呢, 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听着渐渐没了动静, 她好奇地往门口凑了凑, 探出小半个身子朝外面看,恰好看见盛辞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
她眨眨眼,瞧着他表情倒是自然,“还好吗?”
“嗯。”
盛辞手被孟京棠拉着,跟着她往厨房里走,炉灶冒着微火,锅里的汤冒出丝缕香气,他心里的烦躁被这烟火温情给散掉。
身旁的女孩用筷子随意扎起丸子头,白皙的脖颈上落着几根碎发,她捏着一把勺子在锅里细细搅着,热气袅袅扑上来,她下意识眨眼往后退。
以为她被热气扑到,会怕,但没有,她反倒勾起嘴角笑。
孟京棠转过脖子看着他,举高勺子递到他嘴边,“好香哦,你尝尝。”
或许是从小没经历过这样过于生活化的片段,此刻看着这样的孟京棠,盛辞觉得很温暖,温暖到希望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
他眼神动容,手接过她手里的勺子往锅里一放,顺着倾身的角度俯下去把人抱住,脸颊埋在她颈窝,很深地吸了口气。
孟京棠有些懵,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有些担心地抬起手在他后背拍着,斟酌着用词,“是……阿、阿姨说了什么话吗?”
他摇头,侧过脸,高挺鼻梁在她颈侧蹭着,“没有。”
“只是想抱抱你。”
她绷紧的小脸放松下来,嘴角勾起弧度,手掌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很大方地说:“好呀,随便抱。”
盛辞很低地笑出声,她总是能让他很快释然,又很快开心起来。
对盛辞来说,孟京棠是他人生的另一种景象,相同的遭遇,她却选择了最明亮的方式去拥抱,而他却恰恰相反,看起毫不在乎,薄情寡淡,可却是最难以和解。
他们看似很像,却又大相径庭。
似乎直到遇见了孟京棠,他才开始变得愿意靠近温暖,才懂得那温度是不会灼烧人,只会温熨人。
他们抱了挺久了,应该是挺久的。
原本还有些硬的白萝卜,这会儿被孟京棠用筷子一戳,很快就裂出细缝,像摔出瑕的白玉,透着微黄。
就像盛辞,细腻的柔白玉上有那么一道细纹,让人瞧着心里闷闷。
大概是老天觉得他太完美,才非要在这光洁的玉面上弄出一道裂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觉得人人生而平等一般。
盛辞在一旁拿着陶瓷刀在切着葱碎,修长的手指按着葱白段,刀尖贴着案板,快速且连贯地切出碎末。
孟京棠盛出一小碗,活跃气氛般自夸,“盛辞,我好厉害哦,第一次炖汤就这么好喝!”
他笑,很配合地夸,“嗯,我女朋友天赋异禀。”
厨房杀手一夜逆袭,确实天赋异禀。
若不是跟她一起买的配料包,他大概真的会信。
她脸皮也厚,高兴地接下这夸赞,凑到他身边挨着,捏起切好的葱碎撒进去,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喂给他,“呐,天才大厨的第一碗,给你喝!”
盛辞眉眼满是笑意,很配合地垂颈去喝,喝完也记得夸,“五星级了。”
孟京棠放下小碗,伸开手臂搂住他的腰,垫脚嘟嘴朝他脸颊上亲,雀跃地说:“你好配合我呀。”
他侧脸,亲到她唇,低语着说看她这么喜欢,以后也配合。
于是她笑得更开心了。
孟京棠浅浅知道些盛辞家里的情况,他大概也知道她知道,彼此心知肚明也都默契的闭口没提,不想破坏愉悦又温馨的时刻。
直到夜半寂静,风雨停歇。
盛辞低喘着气,裸/着劲瘦的上身,肌肤纹理泛着热热水汽,他搂着孟京棠,手指在她滑腻的肩膀上揉着。
他嗓音带着事/后的干哑,又有点像从深夜电台传来的男声,带着细微电流,酥麻钻耳。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父母的事?”
孟京棠有些懵懵地抬眸,思绪还处在混沌中,好几秒才回味过他说了什么。
“嗯……” 她抬起手臂,搂住他后背,掌心后背的肩骨上摸着,“我不是非要知道的,可以不说的。”
她不想他难过,说一遍就会加深一遍难过,她体会过。
盛辞侧着脸,在她肩颈亲着,低磁的声音显得有些闷,“说吧,想说给你听。”
他就像讲求公平似的,想让她都知道,想事无巨细地都讲给她听。
听殷乐说时,孟京棠就挺难过的了,可此刻听盛辞再说一遍,听到更多细节,她更难过了。
她眼睛是热的,酸酸胀胀。
她抬起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很紧,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他怀里,鼻尖的细汗蹭到他肩头,混着几滴泪迹。
“盛辞,我喜欢你的。”
他很低地应着,说他知道,只有她喜欢了。
孟京棠心里搅得难受,想被人拿火烤着,又烫又灼,她吸了一下鼻子,“那我们好配,我也只有你喜欢了。”
盛辞手臂撑在她耳侧,抬起上半身,深邃悠远的目光盯着她,指腹在她腮颊细细抚着,不厌其烦地说孟京棠,你怎么这么好。
她眼尾弯起,挂着泪渍,细着嗓子说:“我还能更好。”
于是她主动亲上来。
告诉他,她还能怎么更好。
第二天早晨醒来,身旁的人已经起来,孟京棠睡眼惺忪坐起身,四肢还有些酸软。
昨晚后来是她一时兴起,可他却不愿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