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缓了会儿精神,套上拖鞋慢吞吞往外挪着,最后在阳台找到了那人。
外面暖阳高升,金灿灿地洒进来,落在男人身上。
盛辞手里拿着洗净的衣服,正慢条斯理地往衣撑上套,细细淡淡地洗衣液味随风吹过来。
他手里拿着的,是她的睡衣,花花紫紫的老年迪斯科风格。
明明很搞笑,但她就是看着心巴一软。
盛辞听见身后的动静,高举着胳膊往上挂着,侧眸看过来,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笑眼。
他也笑,“醒了?饿不饿?”
这一刻,孟京棠体会到盛辞的感觉了。
昨晚他说看到她扎着丸子头,穿着围裙站在火炉前搅着热汤,觉得这样生活化的场景很不真实,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哪怕是虚幻泡影。
听着他这样自然的问话,她也觉得好不真实哦。
可这人又这么真真实实地站在那处,手里捏着洗净的衣服,莹着暖光,锁骨处还能细红的斑驳,是她的杰作。
孟京棠小跑着扑过去,抱住他,很深很深地吸了口气,是阳光的味道。
“饿了。”
她笑着又说想吃卧鸡蛋的面。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亲,柔软且温热,“挂好这一件,给你去做。”
“那我先去洗漱!”
盛辞煮面煮得很快,孟京棠还没洗漱完,热腾腾的汤面就端上桌,上面卧着一颗圆润饱满的鸡蛋。
等她拿筷子尖戳破,还是流心的。
“哇,盛辞你好厉害哦,你怎么每次鸡蛋都做的这么完美,流心都流得恰好处。”
她卷起一卷面条,鼓着腮夸,“好棒呀。”
盛辞手撑着下巴,坐在对面,低笑着应和,“嗯,以后还可以支个面摊,加蛋三元。”
她噗嗤笑出声,肩膀抖了抖,笑嗔道,“你好记仇。”
“不过现在我不同意你出去摆摊了。” 她说的很霸道,“什么摊也不行。”
他挑眉,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出卖色相的事,前男友可以做,现男友不可以。” 她无辜眨眼,说得理所当然。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哎呀,你问得什么问题呀,前现男友能一个待遇嘛。
盛辞嘴角憋着笑,挑眉幸灾乐祸,“前男友真惨。”
这话说得像是完全忘记他也是扶正了的前男友。
“是呀是呀,所以你要继续努力,只能升职,不能降级呀。”
她只是单纯地顺着他话在说,没有任何暗示的意思,却被对面男人听出几层深意,俯下身搂住跳过来的妹妹。
手指在小猫下巴上挠了下,亲密耳语似的问,“姐姐是在暗示我吧?”
妹妹喵呜一声,费解看着他。
孟京棠吞一大口面,两颊鼓鼓抬起头,睁着大眼看着他。
嗯?什么暗示?她说什么了?
“暗示求婚。”
孟京棠错愕地瞪大眼,脸蛋慢半拍地燥热起来,比面碗里的番茄更艳,她结巴喃喃,“哪……哪有!”
她抬起桌下的小腿,朝他那边踢着,羞怒道,“我才没有!”
虽然是想跟他以后要一直在一起,那应该就是要求婚结婚吧?但是她刚刚说那话才没有暗示的意思,一分一毫都没有。
再说了,她更想当那个求婚的人,那才酷好不好?
掌握主动权的人都酷死了。
盛辞本就是想逗逗她,柔声给她顺毛,“嗯,你没有暗示,是我迫不及待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样带有未来意味的话,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没有只沉浸此时,不顾未来的患得患失,是想要携手拥抱明天的长久。
她鼓了鼓脸,耳朵尖红红,“干、干嘛呀。”
“突然这么肉麻……”
盛辞身子往后一靠,将小猫搁在腿上,手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笑看着她,语气有点无辜。
“肉麻吗?那我女朋友更甚,我要好好向她学习才好。”
“……”
她捏着筷子,尖端在面上戳了戳,晓得他在说什么。
她哼了声,腮热,“你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是想安慰他,却反让他拿过来逗自己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她吧。
盛辞适可而止地逗,起身凑过去,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来,在她唇上吻了吻,说:“我认错。”
她抬眸,抿抿唇,脸又热几度。
他垂着睫,语气认真,缓缓而语,“其实我想说……”
“乖乖,谢谢你。”
第40章
◎他真的好会撒娇呀~◎
明明感觉挺放松, 但到了周五那天,孟京棠还是紧张到话多且多动症。
她没有合适正装,又为了显示重视, 埋头在盛辞衣橱里苦找了老半天,才勉强翻出一件浅粉色的衬衣。
好吧,这件衬衫还是之前她非让他买的,没想到最后派上用场的还是她自己的面试。
面试临开始前,孟京棠紧张到手心冒汗, 拽着盛辞手絮叨问,“怎么办啊我好紧张啊!面试官会不会问什么很复杂的问题啊?我这么穿没问题吧?”
“这么久了只有南斯财给我打了电话,我要是没面试过怎么办啊,大龄失业社畜啊啊啊啊!”
她越想越紧张, 越想越焦虑,哭丧着脸望着他,仿佛下一秒世界末日般。
盛辞把人搂在怀里,手掌在她后背顺着,语气缓而温柔地安抚,“不要紧张, 面试不会那么可怕。”
“你之前面试过不是吗,照实回答,稍加美化, 我们孟京棠这么优秀,肯定会被录取的。”
她仰起脸,不自信地问, “真的吗?”
盛辞捏捏她脸, 笑着说:“真的, 不相信我吗?我从没看走眼过。”
他看上的项目, 只有大火和小火的区别,确实没看走眼过。
孟京棠呼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点点头,“信的呀。”
从小不管碰上什么事,只要是稍重要的事,她就会在关头变紧张焦虑,哪怕是百分百把握,她都要担心上一番才算完,就像是标准作业下的流程化操作。
而盛辞理解她的心情,没有觉得她烦,在这会儿适时肯定她,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后来的面试,也确实如盛辞说的那样,不是修罗场,而是治愈场。
面试孟京棠的是一个短发的小姐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虽然没怎么笑,但说话温温柔柔,问得问题也很专业,没有加强带刺地挑事儿。
关掉面试链接,孟京棠身子往后一瘫,倒在红枣木圈椅上,仰天叹口气,“呼……终于面试完了!”
缓了下神,她跑出去,冲到盛辞旁边坐下。
瞅了眼他没在开会,这才摆烂地抱住他胳膊靠上去,“哎呀哎呀终于面完了,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孟京棠脑袋往后一仰,看着他说,“虽然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不确信,但是我觉得面试我的hr好像还挺满意我的哎。”
最后短发小姐姐说了句,等入职通知就好了。
说完这句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她连忙改口,如果面试通过的话,等入职通知邮件就好了。
“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我很大可能过啦?”
盛辞点头,搂着她肩膀往怀里纳,笑着说,“嗯,很大可能。”
孟京棠蹙蹙眉,推他,不满地嗔道,“我认真的呀,你从老板角度给我分析分析嘛。”
他时常逗人,她总觉得他在开玩笑。
盛辞无辜又好笑,扶着电脑的手摊开,“我在说认真的,不出意外就是过了。”
“哦……”
她轻哼一声,“都是你,最近老是逗我,害得我老是分不清你是在附和着逗我,还是在跟我讲认真的。”
盛辞低笑了几分,没否认,逗她确实是……挺有趣。
他岔开话题问,“既然面试表现这么好,要不要吃点什么庆祝一下?”
此话正中孟京棠的心口,她立马喜笑颜开,眼睛亮亮地滴溜转,“要的要的,嗯……我们点个外卖吧?”
“好,想吃什么。” 他边应着便拿出手机,点开吃了没app。
“吃日料吧,想吃芒果芝士虾仁了,还想吃鳗鱼定食饭,还有还有……还想吃玉子烧!”
输支付密码时,盛辞也没有背着孟京棠。
明明大家都基本用脸部和指纹识别了,他还是习惯输入密码,而且还是那熟悉的六个数字,只是排列顺序不同而已。
孟京棠按捺不住好奇,“盛辞,你为什么总是这六个数字啊,而且你都不用FaceID哎。”
盛辞指尖微顿,嘴角勾起随意的笑,“哎,谁让我记忆力不好,金鱼记忆效应吧。”
她鼓脸颊,“干嘛,我不就随口说说,你这样很不安全哎!”
他扬眉,“这六个数字只有你知道。”
“……”
孟京棠脸一热,捂住脸,手指分开从缝隙里看他,“肉麻!”
又问,“那你为什么用这六个数字啊?”
很早之前她就问过,好奇的不得了,但他就是只笑不语,似乎说起这个话题他总是变得有些怪。
可现在她又想知道了,甚至心里隐隐觉得这可能跟她有关。
“想知道?”
“嗯嗯。”
盛辞嘴角勾起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手里拿着电脑慢悠悠站起身,“就不告诉你。”
说完他嘴角憋着笑意,绕过她走了。
“……?”
“???”
孟京棠气恼瞪着他背影,手指攥拳锤沙发,哼了声,“什么人啊!”
暗自气了会儿,她拿出手机开始给殷乐发消息,先探探情报再说。
这次殷乐回得倒是挺快,大概是疫情好转,医院没之前那么忙了。
殷乐:【啊?什么密码?盛哥密码我怎么会知道啊小嫂子,我跟盛哥真清清白白![真诚.jpg]】
殷乐:【不过盛哥有啥小秘密也肯定跟小嫂子你有关啊,嘻嘻。[磕到了.jpg]】
“……” 孟京棠一阵无语。
他整天在脑补什么,这两个人还真是抓住她上次稀里糊涂吃醋的事不放了。
哎,还得自力更生。
解封前夕,商超餐厅大多都营业开始外卖了,但运力还是挺紧张的,他们点的日料外卖送了一个多小时才送过来,不过这倒是给了孟京棠充足的时间才想,到底怎么办才能让盛辞松口告诉她。
而她最后也没想到什么机灵的办法,选了最老套的办法。
灌醉他!
盛辞看着桌子上的两排啤酒,嘴角一抽,他指着那些啤酒,不确定地问,“今晚喝?”
“昂!不是说要庆祝嘛,当然要喝酒助兴!”
其实孟京棠是想灌他白酒来着,但是家里没有,连红酒都没有,就只有啤酒。
“……”
孟京棠兴冲冲拿出两个杯子,很公平的都倒满,只是盛辞一杯顶她三杯,“呐,一人一杯。”
盛辞眉毛往上一耸,哭笑不得,“……确实很公平。”
他又不傻,到这里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是想灌醉他,骗出他到底为什么要用那六个数字而已。
其实他是打算把这留作一个惊喜,想在求婚或者……结婚的时候再告诉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
罢了,她开心就好。
于是这场“不怀好意”的晚餐,一人铺网,一人明知是陷阱,却心甘情愿往里坠。
孟京棠酒量不好,偶尔贪杯,两三杯便醉,每次跟盛辞干杯时都象征性地抿一口,更专注大口大口吃着满桌子精致热食。
她原本有些担心小心思被发现,但好像对面男人没发觉,很配合,很尽兴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
上一次恋爱,他们没喝过酒,孟京棠不知道盛辞酒量怎样,更没见过他喝醉酒的样子。
这会儿对面那人脖颈和脸颊都开始烧红,眼神似乎也开始迷离起来。
这……大概是醉了吧?
孟京棠咬着芒果芝士寿司,鼓着腮慢吞吞嚼着,在心里犯嘀咕地想着,但又以防万一似的给他添了一杯,“盛辞,你醉了吗?还要不要再喝一杯?”
盛辞倒是不拒,看起来呆呆木木地,很听话很机械地抬手,接过,一口喝下去。
然后他眼神更迷离了。
孟京棠看他这样也不吃了,有些担心地凑过去,蹲在他身旁,仰着脖颈担忧地看着他,手指在他温烫的脸颊上摸了摸,“你醉了吗?”
“是不是难受啊?我扶你进屋去好不好?”
他慢半拍转了下眼睛,舌头打结说,“……好。”
她后悔了,就不该用这种方法,干嘛呀,这样糟蹋他的身体,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在孟京棠自我反省,费老大力气把人扶起来,小心翼翼搀着他朝卧室走时,原本醉意很深的人勾起嘴角,露出再清明不过的笑。
而她没看到,还在专注自我反思。
他们身高差还是不小,扶着高大的男人进屋,哪怕是不算长的距离,也累得孟京棠有些气喘吁吁,鼻尖都有些泛起细密的汗珠。
她把人安排在床上躺着,细声说让他躺好等着,她去拿块毛巾给他擦擦脸。
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人握住。
盛辞的手指又长又烫,像煮沸的烧酒,丝丝缕缕灼烫着她腕间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