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摆手,“你别老把天资愚钝挂在嘴边,你天资愚钝,那是跟我比,若是跟别人,那可真就是出众了好吗。”
周沐白点头,“那也是。”
季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好困,我实在撑不住了。”
周沐白将季绾放下,躺好,又把被子给两人盖好,慢慢的合上了眼,在锦衾当中拍了拍季绾的背,轻声呢喃,“拍一拍,睡的香。”
季绾闷闷的回,“嗯,你也...”
殿外,雪花纷纷扬扬的下着,整个皇宫处在一片静谧当中。
忽然间,集贤殿的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老鼠,打翻了竟然还在燃着的煤油灯。
转瞬火苗落在了大片的奏折上,火苗从奏折烧到了圈椅上的软垫,再到整个桌椅。
议政堂里都是实木的家具,个个名贵非常,极为易燃。
议政堂烧起来的时候,还无人知道,反而是皇宫的另外一处宫殿走了水,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御林军都在尽力相救,因为那宫殿的旁边就是太后的慈宁宫,再就是湘月的香云殿。
这两个人都是不得了的人,众人皆都不敢马虎,偏就今日伴有风雪,风一吹,反而极为容易加重火势。
集贤殿燃起来的时候,众人发现,早已经烧到了只剩了梁木架子。
整个皇宫,光是救火就救了一夜,本来就入了冬,所有的水缸虽然每日都有人烧着,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只能够顾上一边。
好在太后的宫殿没什么大事。
只是议政堂这边,众人知道昨夜小季大人与首辅在此办公,若是着了火,那...
当六部的人来到现场的时候,只见一堆化了灰烬的良木中,躺着两具类似焦尸一般的东西。
众人纷纷不敢相信,这会是小季大人与首辅?
直到明青州发现了属于二人的一些私有物件,发簪玉带一类,才确定,遇难的就是二人。
一时间,众臣哗然,纷纷不敢相信,晋帝,宁王,太后,湘月,纷纷来到这集贤殿,看着面前烧成干尸的两人。
众人纷纷哭的哭,嚎的嚎,直为两人扼腕叹息。
没过多久,季府与周府门口纷纷挂起了白番,两家老母亲那是哭成了泪人,迎来送往。
晋帝更是亲自为二人发丧。
前后过了半月,季绾与周沐白二人最后终于入土为安。
朝堂暂时平息下来,这时,次辅陈千山却突然提出告老还乡。
尽管晋帝再三挽留,可还是拗不过,最后允了。
可就在陈千山告老还乡的在任的前一日,下了朝,回到家。
忽然就来了大批的御林军,包围了陈千山的府邸。
陈千山见此,倒是颇为淡定的跟来抄家逮捕的官员,去了。
到了天字号大牢,陈千山忽然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他在阴暗潮湿的忽明忽暗的大牢当中,竟然看见了...
周沐白。
当时陈千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熟人样,当他看见周沐白镇定自若的走进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不是...”
周沐白坐在圈椅当中,十分淡然的喝着现泡好的苍山雪绿。
“我,自然是应该在这里的。”
陈千山的头简直都要炸了,“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是我亲自验过尸的。”
周沐白喝了一口茶,“找一个一模样的尸体还不容易,若不然该怎么骗过你。”
陈千山的脸色煞白,“你,你是故意来今日抓我的?”
周沐白放下茶碗,淡定的看着他,“正是,今日,是我故意为你选的,谁叫你在恩师是在卸任的前一日下手害他。”
陈千山笑了笑,“这倒是不假,不过,我是早就想害他,不过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他的弱点,其实我是想要放过他,直到我发现,他的弱点。”
周目标听此抬起眼来,“那是倒是说说他的弱点是什么。”
陈千山听此狂笑起来,“你不知道季盛的弱点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盛的弱点,季盛的弱点就是你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周沐白听此,立马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千山见此,更加开心的笑起来,“你不知道吧,季盛临死的前一天,给小皇帝上奏,想要你来接他的衣钵,省却升级的麻烦,并要公开你二人的关系,从此来祝你官道通途。”
周沐白听见这话,脸都白了,“不会的!你胡说!”
陈千山得意洋洋的,“那我怎会如了季盛的愿啊,于是我联系了周崇,利用季盛知晓周崇贪污的事宜,稍稍挑拨两人,周崇便动手了,只是,是我在剑尖上淬了毒蛊,季盛才会中毒身亡。”
周沐白冷静下来,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霍达,你就不怕你的泱泱被你拉下水?”
陈千山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周沐白又回到圈椅当中坐下,“你的泱泱如今已经在地字号大牢待审,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好说?”
陈千山,开始疯狂的嘶吼起来,“你们放了泱泱,放了泱泱,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周沐白听此不屑的笑了笑,“一个人?哼,这些年若不是你二人在前朝后宫,撺掇一气,怎么会让那么多我大晋的官员将军死于非命?”
陈千山听此不再挣扎,“你们,会对她做什么?”
周沐白道:“好说,我们依法治理,犯了什么法我们就按律法行事,只不过她派人陷害太子,又害的小季大人险些丧命,罪名可是不小呢。”
陈千山听此,情绪仿佛就在崩溃的边缘,“你们,若是要真的动手,麻烦让她痛快些。”
周沐白伸手把玩着一只匕首,“这倒不是你操心的事情,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还有就是你这些年啊,做下的案子太多,前脸的也够广,都快要把朝廷上近一半的官员送进了天字号,所以你说,圣上对你,焉能不恨?”
陈千山悠悠道:“打从第一次做这件事情时,我便没有想着全身而退。”
周沐白道:“霍达王子,这个名字在你们巴巴拉国寓意为守护的意思吧。”
陈千山点了点头,“你都能查道这里,实属不易,还是有些手段。”
周沐白甩着匕首,“很多事情,只要我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
陈千山见自己再无意义隐瞒,只求为他的泱泱多积些福气,他问道:“若是我交代所有,你可否还能让我再见一面泱泱?”
周沐白说道::“这不是问题。”
陈千山点了点头,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在很久之前,巴巴拉国,收养了一位十分美丽漂亮的公主,这位公主年轻貌美,无论从礼仪还是学问,还是教养,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被巴巴拉王国的皇帝封了泱泱公主,身为大皇子的霍达对泱泱公主那是一件钟情,一直以兄长的身份自居。
两人从小相伴,青梅竹马,暗生情愫,可这泱泱公主是养女,作为公主,和亲才是首要的任务。
奈何霍达就是再喜欢泱泱,明知道她无法嫁给自己也无济于事。
而巴巴拉皇帝好大喜功,打了几场小胜仗,收了几个小国以后,就想要对自己的好邻居晋国有了吞并的野心,常年在边境骚扰晋国。
最终晋国的皇帝永和帝,也就是现在皇帝的父皇,御驾亲征,亲手收了巴巴拉。
最终,巴巴拉为了求和,把泱泱推了出去,给永和帝当妃子,这才平息了战乱。
巴巴拉王国最终也因为这一战,损失惨重,甚至最终被米加国灭了国,从此霍达失去了心爱的公主,而泱泱嫁给了老皇帝没几年,老皇帝便驾崩,年轻的泱泱还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就要收活寡。
而霍达灭国以后,便化名陈千山来到晋国,与泱泱联手,在这几十年间暗害了晋国大大小小十几名高官,眼中影响了晋国的强盛。
两人知晓,以晋国的实力亡国是不可能的,可就算是如此,陈千山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手,尽管泱泱已经劝过他多次,可陈千山一想到自己国家亡国的那一日,便再也放不下仇恨,如同入了魔一般,整日策划着该如何杀人。
甚至,他为了杀掉一个人,可以登上好几年,就为了一个适合的时机。
遂他在朝为官的这二十年,才能够犯下累累罪行。
季绾与周沐白走出来的天字号大牢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日,泱泱公主自行服下毒酒的时候,神千山就在她的身边,虽然泱泱公主容颜不如往昔,可依旧风云犹存。
陈千山不禁伏在她的身上痛哭,他终身未娶,正妻之位,只愿留给她心爱的姑娘。
在铁一般的事实证据面前,陈千山被判了车裂之刑。
行刑那日后,季绾与周沐白站在城墙上,两人见下面行了刑,季绾不忍看,周沐白在关键时候蒙上了她眼睛。
两人一起下了城楼,季绾想了想,“老周,我不是说过,这案子了了,我对你说个秘密吗?”
周沐白道:“我也想对你说个秘密,若是我说了这个秘密,你再想告诉我你的,你再说,如何?”
季绾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周沐白带着季绾去了三生别院的书房中,他给季绾到了一杯茶,两人在茶桌面前相对而做,十分恭敬。
周沐白悠悠道:“当年,季盛之死,是陈千山一手策划,你可知其中关窍如何?”
季绾想了想,“不知。”
周沐白又道,“今日我就想其中关窍,为你细细讲来。
当年,周崇与季盛互为好友,而周崇对于季盛的官道通途倍感嫉妒,久而久之便成了嫉恨,而周崇那时候身为刑部尚书,被圈进一桩案子里,而周崇只要利用好这桩案子,就可以荣登首辅,而周崇这时使了手段,行贿受贿,叫这案子表面变得十分漂亮。
季盛在无意中知晓此事,劝周崇投案自首,而周崇自然不肯,季盛无奈,最终亲手把案子解了过来,拨乱反正,才没有诬陷好人,而季盛为了同僚好友情意,并未揭发周崇。
此案结束后,季盛被封为首辅,而周崇则是怀恨在心,奈何季盛有周崇把柄在手,周崇怒而不发,时间久了越发妒忌季盛的德高望重。
而当是还是御史台大夫的陈千山一直再找机会,陷害季盛,奈何季盛小心,一直未有破绽,迟迟未能得手,直到陈千山发现,季盛的入室徒弟竟然是周崇的庶子,并且还是在周崇不知的情况下所发生的。
陈千山便开始了密谋这场暗杀,他成日在周崇的耳边有意无意的说季盛的坏话,挑拨离间。进而自己观察,一个陷害季盛的最好时机,直到几年后,季盛为了在卸任后,将自己的徒弟推向首辅之位,并想要公开身份,陈千山觉得这就是一个绝佳时机,待季盛最后那一日卸任时,让周崇拿着自己一早做好的暗器,在路口等,最终等待季盛归府途中暗杀成功。
而周崇的那一剑虽然射了出去,可最终射偏了,射在了季盛的肩头上,可真正有问题的是那箭尖,箭尖是陈千山淬了毒了的,来苗疆的蛊毒,一箭落。
季盛自此中了毒,便真的死了,而周崇以为季盛死了,自己就可以成为首辅之位,但是却没有,而是内阁的人顶上了。
周崇自此,被陈千山拿捏住了把柄,再也不能升官,每日变的疑神疑鬼,甚至时常精神恍惚,几年夏利官位一降再降,最终被我锁在那处。”
季绾安静的听完这一切,她抬起眼来,看着周沐白沉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爹,杀了我爹,有动机杀人,但是过失杀人,”
周沐白仔细看着季绾的神色,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季绾垂下头,紧紧咬着唇,手捏着杯子的关节泛起白。
隔了良久,季绾起身便要走,她擦了擦眼角。
周沐白道:“你要走?”
季绾点点头,“抱歉,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你让我冷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咱们就先...”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幅局面,可要真的面对,可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你想说什么?”
他很怕,季绾就此提出分开。
季绾抽噎了一下,“咱们就先,别联系。”
周沐白心底稍稍放松了一下,“好,我给你时间,但是只有七日,七日后,无论你想没想好,我都会去找你,这七日我也会日日夜夜等你。”
季绾再没有心思听下去,起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了,好在周沐白反应快,在后面抚了她一下,季绾毫不留情的甩开,“我走了。”
说完,季绾便大踏步的离去。
周沐白看着季绾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用刀子捅了一样的疼,他不禁蹙眉垂下头。
不,这样一定是对的,只有给季绾时间,她才能够把一切想清楚,那样以后他们才能够义无反顾两人有阻碍的走下去。
季绾这厢刚回到了季府,看到季柳氏坐在那里,上前抱着她就哭起来,“娘亲,呜呜,呜呜呜....”
柳氏拥着季绾,不禁有点纳闷,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让这小崽子趴在她身上哭,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难道是那老周?
“老周,欺负你了?”柳氏试探问道。
季绾在柳氏肩膀哭的不行,“不,不是,他没有,欺负我,是因为,他爹杀我爹,但是没有得手,箭是别别人下了毒。”
季绾抽噎着说出这些话来,季柳氏听见,也一时间难以接受,拍了拍季绾的肩膀,“哎呀,我当多大个事,你爹都去世那么久了,凶手也抓了,咱们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太多了啊。”
季绾趴在柳氏的怀中使劲抽噎着,“娘亲,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一直以来所要找的,凶手,竟然是周沐白的老爹,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柳氏见季绾哭的凶,不禁伸手拍着季绾的后背,“那要不你就别跟老周好的,我再给你找其他八块腹肌的年轻俊俏小公子。”
季绾摇头,在柳氏肩膀蹭鼻涕,“不,不,我就喜欢他这一款的。”
柳氏也没有办法,向来季绾应该是个大咧的性子,不会纠结太久,就是需要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