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买铺面吗,我这两天在这附近转了转,这玉华街宽大,铺面出售的不少,而且价格要比你现在待的那条街要便宜许多。”
“玉华街要卖的铺面的确不少,隔三五家便有一个,我也早知道价格便宜,可少爷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便宜?”她抬手指了街头正中,“你瞧,这玉华街本来宽阔繁华,前临江岸,后接居巷,可道路中间偏偏被许多杂摊隔了,行人都难过,更别说车马。谁不知道玉华街铺面的生意不好做,虽是临街,却被挡的严严实实。”
玉华街本是很繁华的一条街,但是几年前这里不知自哪里涌来一群人摆摊也无人管理,后人越来越多,最后竟跑到这里搭棚建室,杂七杂八都堆了过来,硬生生的将玉华街占满了,最后还被分隔成了许多摊位出租,两边林立商铺可谓叫苦连天。
后来这事儿还闹到衙门去,后也不了了之,只听人说似是占了玉华街的人和衙门的人有些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将这件事糊弄糊弄也就算过去了。
“我自小生长在墨州,这些我可比你清楚,你说的这些都是实情,不过这次你得听我的,”说话间梁舟迟脸朝她耳畔侧过,声音压低,“你若买了这里的铺面,过阵子有你乐的!”
裴晓葵对身边这位的坏印象可谓根深蒂固,从前梁老爷就因为他不入正途打骂了他很多次,连他自己都说对生意场上的事一窍不通,让人如何听信。
不管她如何劝,裴晓葵还是很坚定的摇摇头,“谁买玉华街的铺面谁冤大头,本来我就才丢了银子,现在手里的那些,可再不能容我胡闹了。”
她双手一摊转身要走,却又一把被梁舟迟扯着后衣领给拎了回来,“死丫头,你怎么不听劝啊,我梁舟迟再不济也不能坑你啊!”
“我不是说你坑我,这铺面你也亲眼见着了,我若是买下来,整日店里一个人都不进,还不如我在市口摊子上卖的好,那我图什么啊?”
“你若买了,他就自会进人,你信不信?”梁舟迟像是生怕人跑了,将她扯的牢牢的。
“为什么,你倒是说说。”
“这几日我在家闲不住,整日就在街上转,我就发现,有一个叫李三的人,总往玉华街这里钻,这家铺子出来又进那家铺子,听起来像是和里面掌柜签了什么契约一般,我闲着没事儿就进去打听了打听,里面店主说,他是来买铺子的,”他一顿,接着道,“你可知这李三是什么人?他是这墨州府衙里主薄的小舅子,人倒是八面玲珑,从前我爹也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这小子精明的狠,是个不见油水不伸手的主,你说他难不成是有银子没处花,跑到玉华街来买铺子,一买就三五间?”
裴晓葵听的认真,脑筋也随着他的话转的飞快,“你的意思是......”
“他也算半个衙门的人,他敢这么下手,只能说明现在墨州风向要变,年前墨州才有位知县新官上任,过往墨州的那些盘根错节定是要清理干净,你说这玉华街的乱七八糟还能留着不成?”梁舟迟在这街上转了不是一天两天,从前这种事儿没少听他爹讲,耳濡目染,稍有动向便能探个明白,他垂目看向裴晓葵的发顶,“我这样同你讲了,你可听明白了?”
“若是这样的话......”裴晓葵轻咬下唇,在脑海里将这些都梳理了一遍,这才露出些欣喜的笑出来,“现在趁着大家都不知情时买了便宜,到时若这些都拆了,那不就是真赚大了。”
“还不算太笨。”梁舟迟轻笑一声。
“那万一不拆呢?现在这些不也只是猜测吗?”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之前打水漂的那三十两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现在想起来还觉着肉疼。
“不拆的可能性不大,”对此梁舟迟倒是很笃定,因为他十分清楚李三的为人,比猴子还要精几分,他都敢出手,只能说明此事有门路,“若是不拆,我将我那麒麟玉佩赔你,那可比你那小玉坠子值钱多了。”
一提那麒麟玉佩,裴晓葵的心里又泛动起一阵波澜,“提那个干什么,那是好东西,你当好好留着才是。”
方才那一番话,说的裴晓葵心里痒,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买还是不买,若梁舟迟说的是真的,她却没出手,往后玉华街的杂摊真拆了,她岂不是要后悔死。
梁舟迟瞧出她一脸犹豫之色,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在这能想出来什么,反正都到这了,不如就此机会将这些要出手的铺子都看看。”
“对,反正看铺子又不要钱。”这会儿裴晓葵当真是越说越心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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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二十二两
行了一大圈,两个最后在一间瓷器铺门前停下,瓷哭铺的陈掌柜见有人进来眼睛放绿光,以为是来买货的,一问才知这两个人是来看铺面的,掌柜先是眉开眼笑,再一打量这两个人,一个衣着朴素,一个还拄着拐,怎么瞧也不像是能买的起铺面的,可有人来问总比没有强,掌柜还是举着笑脸将信将疑的把两个人迎到到店中来。
这小铺面不大,却是上下两层,一楼摆满了碗碟,塞的没一处空档,随着陈掌柜上到二楼,亦是摆满了许多货品,一见就是不经常挪动的陈货,上面一层压一层的灰尘,摸上去足一指腹。
“这铺面上下两层,一楼用来开门做生意,二楼本是能住人的,但是我家不住这,所以就用来放货,”陈掌柜行至窗前,将窗子敞开,顿时二楼便亮堂了许多,哪知冷风一吹,屋里的积灰也随之飞了起来,陈掌柜有些尴尬,忙又将窗子合上,“收拾收拾不错的,别看这铺面不算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生火做饭,还能住人。”
裴晓葵在原地转了一圈儿,方才和梁舟迟从街头一路看过来,也当真属这铺面稍合心意,俗话说的好,若想开铺子,第一眼见很重要,若是进去了觉着不舒心,这铺面也买不得。
裴晓葵不发一言,只给梁舟迟递了个眼神。
梁舟迟见了不动声色的别过眼去,倒也瞧不出他满意不满意。
陈掌柜打量这两人脸色,终于开口笑问道:“不知道两位想做些什么生意啊?”
“还没想好,”梁舟迟抢在裴晓葵开口之前将话答了,“实不相瞒,我们兄妹二人才到墨州不久,想着寻个铺面先安定下来,再将乡下的老娘接过来。听人说这玉华街上卖铺面的不少,所以今日赶着来瞧瞧,这不之前也看了几间......”
“您这铺面,看起来倒也不错,若真买下来,像您说的,一楼做生意,二楼住人,倒也方便。”
见梁舟迟胡说一通,裴晓葵站在掌柜身后抓了抓后脑勺,终将想说的话压了回去,忍住了没开口。
果然,一听是乡下,陈掌柜更乐了,以为碰见了乡巴佬,他料想也是,墨州城里哪有大头肯跑到这里来买铺面。
“小哥你这话说的就太对了,实不相瞒,若不是我家中有急事需要用钱周转,这铺子我可舍不得卖,”陈掌柜硬是顺着梁舟迟的话摆出一副十分心痛的模样出来,“话又说回来,你们二位,看的怎么样?”
“这该看的也看了,我觉着还成,不过也得问过我妹妹,”梁舟迟抬手指了裴晓葵,“她是我们家的老幺,麻烦着呢。”
掌柜回身去看裴晓葵,随即点头笑笑,“那是自然,买铺面不像买米买柴,可得好好商量着,你们先看,我去给你们泡壶茶来。”
掌柜自梁舟迟的话音听出些音来,态度比之前还要热情,恨不得今日就不让他们二人走了摁在这里付钱。
这样的傻子哪里找啊。
听着掌柜噔噔噔地下了楼梯,裴晓葵这才一大步迈到梁舟迟身边来小声问:“你觉着这间怎么样?”
“我觉着比之前看的那几间都规整些,就是小了点儿,不过不打紧,小一些价格也会更便宜。”梁舟迟来到窗前,将窗子稍打开一条缝隙,冷风即时灌入面上。透过这一条小缝隙,他遥遥望去,隐隐能看到远处江面起伏,再垂眸一瞧底下街市,黑压压的一片,拥挤的乱棚将偌大的玉华街铺的几乎密不透风。
他将窗子复而合上,“你若也觉的好,那就买这间,宜早不宜迟,万一过两天那李三买铺面的事被旁人察觉,只怕这些掌柜也不会轻易脱手了。”
本来裴晓葵对这件事还抱着满腹迟疑,可真见了这铺子倒也确实心动,就算做不成生意,用来住人也算不错,她终横下心点了头,“那就这间吧,我看着倒是挺顺眼的。”
“好,一会儿他上来我跟他说,你不要插嘴,就站在一旁观望就可,他若问你什么,你只回一句,‘全听兄长的’。”
闻言裴晓葵点点头,不过很快就觉着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他像是占了自己便宜。
“什么兄长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裴晓葵暗自腹诽道。
不多时,掌柜估摸着两个人差不多商量定了,这才端了两杯清茶上来,“怎么样,这也看了一圈儿了,你们两位可也有主意了?”
梁舟迟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不禁轻皱了眉,这茶也不知是何处买来的散茶,带着一股子旧年的霉味儿,若当从前,就连他家的下人也不会喝这种茶。他将茶杯搁下随后道:“我觉着也倒还成,只是还没问掌柜这铺子要卖多少银两?您也见了,我们乡下来的,手里的银钱也不算宽裕。”
“我这铺面价格还真就不贵,我看你们也是诚心要来墨州落脚,我也不多要,”掌柜伸出一只手掌在二人面前晃晃,“二十五两!”
起先瞧他伸出一只手掌,裴晓葵眼珠子都撑大了,还以为他要开价五十两,谁知喘了个大气只要二十五,弄的人一口虚气提起又咽下。
“二十五......”梁舟迟手指轻挠了下巴两下,“掌柜可还能再让些,我们也是诚心买,您也知道乡下人不容易,我们两个还有个老娘要养,这找亲戚朋友拼凑拼凑也拿不出这么多。”
“小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上这玉华街上去看看,哪还有这个价了,二十五两不多了,”掌柜一摊手,“我又不是那黑心肝的人漫天要价,这可是摸着良心给你们的价,两层的铺面,能住能商,这好事儿还去哪里找啊,我也就急用钱,若不然我可当真舍不得卖啊!”
实际上裴晓葵觉着这掌柜说的也不全都是假话,若真论起,这二十五两也算值,若是几年前干干净净的玉华街,这个价格根本想都别想。
梁舟迟似很认真的斟酌了下,沉吟片刻才又道:“这样掌柜,我也知道你是好人,我们也不敢多跟您讲,您看这样成不成,二十两!”
梁舟迟伸出两根手指头在掌柜面前比划,“那五两您就免了,就当是留给我们回乡去接老娘的盘缠。”
“小哥二十五两你还跟我讲,你这也太狠了,我就算再急着用银子也不能去了这么多啊,真真的是赔钱!”
“掌柜,您看,我们也是诚心想要,不是逗弄您玩的,二十两您若是应了,我们明日一早就来这交定钱画押,咱们再寻个黄道吉日将房契过了,我们绝不跟您啰嗦!”梁舟迟一张嘴就砍五两,这也是裴晓葵没想到的,她对此没什么经验,生怕掌柜不同意,一双眼直勾勾盯在掌柜脸上。
若说陈掌柜不心急那是假的,自打买下这玉华街的铺子糟心不说还难出手,外面的杂摊将他的生意全抢了之后几乎是日日都在赔银子,关了铺面就等同于一个废宅,放着也不是开着也不是,二十五两他几乎都已经是要到底,这还要硬讲五两!
“你们若是成心,就再给我加些,我若跟你们多要了随你讲,可我这真是不能再降了。”掌柜的还想再挣扎一下,又不敢太强硬,这两个乡巴佬若是跑了,他这铺子想卖出去还不知要再等上几年。
听他话意松动,梁舟迟的叹声拉长,沉吟片刻又开口,“那这样,您看二十二两如何?我们退一步,您也让一步,这二十二两听着也是好事成双!”
“这个价我们回去凑凑也勉强能凑出来,这个价您若还是不同意,那我们就真的要不成了。”
事已至此,掌柜也知已是最底,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二十二两若卖出去总比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要好的多,他佯装惆怅的也叹了口气,“也罢,看你们兄妹两个也有些孝心,想着将乡下的老娘接到城里来享福,剩下那三两银子就当我成全你们,那这事儿咱们就先说定了,你们明日一早就来交定钱吧。”
一听掌柜松口,裴晓葵目露欣喜看向梁舟迟,可梁舟迟眼底倒是一片平静,也瞧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辰时三刻,我们兄妹两个就到店里来交定钱。”梁舟迟应道。
听此话掌柜这才喜笑颜开,连笑声也跟着爽朗许多,“好好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一早就在铺里等你们兄妹!”
“好,”梁舟迟点头应下,倒真以兄长的口吻朝裴晓葵招了手,“走了,妹妹,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再过来。”
裴晓葵立即点头,紧跟着到了他身边,轻扶着他下楼梯。
掌柜一路将他们送到门口,二人自玉华街拐出好远,裴晓葵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少爷,这就算成了?”
“明日交了定钱才算成呢。”梁舟迟瞧见她笑的欢喜,自己也跟着高兴,嘴咧开笑笑。
“我竟没想到他开口只要二十五两,就算是做不成生意,自己住也好啊,怎么这个价就给卖了?”
“他们铺子里卖什么那些外面的杂摊就卖什么,比他们价格低许多,而且那条街上乱,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地痞扒手也闹的他们不堪其扰,生意没法做,住又没法住,他自然急着出手。”梁舟迟一顿,“今日我有意说我们是乡下来的,他就拿我们当傻子了,这老板说话不实,我就偏要跟他再讲上几两,咬下来一口算一口。”
“你连这些都看出来了?”裴晓葵用力睁大眼睛,倒是没想到这些话是自梁舟迟嘴里说出来的,怪不得,从前随便丢给旁人银两的人会在今日为了三五两和人磨了这么半天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