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清:“......”
举一反三,林纾清问:“那池蕴姐你不埋?”
季圳然那口刚喝的汤瞬间卡在喉咙,胸膛起伏到剧烈咳嗽起来,人流量越来越少的食堂,他的咳嗽上难免引来不远处两道目光。
一道祁闻,另一道,无疑就是池蕴。
池蕴眯眼看他时,季圳然似如芒在背。
林纾清佯装没看见地淡声道:“当时离开的不还有池蕴姐?这要换到你自己身上,你又没话了?合着你这喜欢的心思这么明显了?”
季圳然:“......”
“不过说真的,”林纾清仔细想了想,还是中肯道,“池蕴姐实在太漂亮了,太爷爷那天见了都多夸好几句,这种情况,我就算给你机会,谅你也没胆子埋吧。”
季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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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归说,但不代表林纾清在班上就和祁闻有什么交流了。
一直到傍晚最后那节自习课,高二A班出了名的规矩,班主任姜心娅喜欢放学前来一场十五题的物理计算小测验,用时四十分钟整。
考完提早交卷,寄宿生吃饭洗澡,走读生即可放学回家。
但问题是,计算难度大部分人都做不完。
周子远这话痨也是难得碰上个惜字如金的同桌,一天没对话几句都快发霉了。
他看祁闻做什么都运筹帷幄的样,还是指了指林纾清,大方拍了下祁闻的肩,没忍住说道:“兄弟,相见恨远啊,就这狗逼测试,我们班这么好的成绩,也基本只有几个人能写得完,班长就是其中之一。”
听闻林纾清,祁闻终于散漫抬了下眼,“班长?”
“是啊,”周子远见搭话成功,赶紧说道,“看,就前面桌上有草莓牛奶的那个,就是我们班长,林纾清。”
说到这,周子远还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少惹,少说,省得被高三她那个亲哥学长盯上,吃不了兜着走。”
祁闻狐疑看他,眼尾微挑,似笑非笑。
周子远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不听劝的那一卦,“没骗你哇,季圳然,你报个名字这整个一中没人不知道,之前有个学弟狂追班长,直接被季圳然教训到鼻青脸肿见了面绕道走。”
“季圳然现在还打人?”祁闻倒是嗤声笑了。
“......”周子远默了,“好像没到那一步,是学弟自己被谈完话,吓得摔进水沟,这还搞得季圳然在全校面前念检讨。”
“好了好了啊,不聊天了,准备测试。”一身少女风鱼尾裙打扮的姜心娅笑捧着一堆试卷走进来,和老贺迎面打了招呼,靓丽吸睛站在讲台前,元气满满道,“老规矩,写完就提早走人,这次同样简单题型哦!作业都记好了没?”
“记好了!”走流程的一句回答。
现在加上祁闻,全班四十八个人,十一个女生,三十七个男生,姜心娅又是全年级组最好说话的女老师,自然算是班宠。
大家心里不平也都没表现出来。
只是一个一个接下考卷,就开始愁眉苦脸。
检测时间四十分钟。
但十五道题,审题、找关键公式、计算、验算,林纾清一气呵成,百分百把握做完,仅仅花了二十五分钟,她老惯例起身交卷时,意外祁闻和她同一时间。
林纾清拿了书包就走。
祁闻似乎连步伐节奏都和她保持一致。
现在还不到集体的放学时间,楼道里除却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别余空寂,但他们之间总像是留存尴尬,一前一后连距离都没变过。
林纾清故意放慢脚步,祁闻也故意放慢脚步。
直到最后一次,林纾清在拐角处看似加快脚步又忽然停下脚步,祁闻来不及刹车,整个人下台阶时踉跄了下,就差点撞上去。
林纾清的手肘撞到他腰腹。
凉风贯穿,他倒吸一口凉气,还未彻底完好的伤牵扯刺痛,脸色骤然沉下。
却在抬眸时,眼底冰冷不再,凌厉的眉眼都被炽色的光线晕染上无以复加的柔和,一秒渡上委屈。
林纾清整个人愣在原地,深处一种我没做什么你为什么不仅碰瓷还委屈的疑惑里,突然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你......你干什么?”但她心里还是慌了。
只见祁闻漆亮的瞳孔,明明透着暧昧勾人的玩味光色,他却能在分秒间,直接铺散开唯她可见的示弱。
统统无声传递在温柔的目光里——
“撞得很疼。”他垂下眸,连眼睫都发颤。
轰的一声,林纾清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
随即,祁闻嗓音没入夜风,如期微哑的可怜。
他出声,轻轻喊她:“妹妹。”
第3章 漂亮
一句“妹妹”的示软,很干脆地直接清除了林纾清心里那点儿芥蒂。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祁闻还是之前的祁闻,所谓的冷漠只是他们之间执拗的假象。
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多个教室前后门打开,脚步声汹涌而出,齐齐朝他们这边冲来。
林纾清一个没避让,身后就突然冲出来一个男生,速度之快,根本没法立刻刹车,眼见马上就要撞上时,祁闻突然伸手,够住她校服衣袖的边缘,稍一用劲,林纾清就没站稳地朝他那边跌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清冽薄荷味,侵袭而来。
两人靠得过近,清风扬起,林纾清没扎牢而散开的长发疏懒地划过他露在外的手臂,痒的感觉,一并融合她身上的清甜味。
祁闻跳动的心脏微微悸了下。
但表面上,褪去冷淡的他只是慢慢低头看她,眼底拂起温和。
“......”林纾清没碰上过这么澄澈炙热又很乖的目光,她原先准备好的话,突然如鲠在喉,棘手得说不出来。
“很......很疼么?”
祁闻安静地看了看她,空气皱缩又展开。
林纾清自知理亏,反省后小声说:“刚刚,对不起。”
冲出的人潮将他们淹没,连同她说的那句。
但祁闻就像是听懂一样,格外理解地低声说:“没事,我没关系的。”
“......”这......林纾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站直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依旧往下走,但这回没了那点儿争锋的心思。
一路到校外转角的便利店,林纾清转弯时无意余光扫了眼祁闻白色衬衫刚才被撞那边的情况,好像有点儿浸了颜色,又似乎是她看错。
抱着做了坏事不能就此不管的想法,林纾清还是扛着抱歉,忽地停下脚步转身,倒回到他面前,逼停他脚步。
祁闻一个没站稳,还往后退了步。
林纾清抬头,两人目光撞上。
她问:“我刚才没确定好力道,所以,是伤到你伤口了么?”
祁闻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林纾清这人偶尔一根筋起来就很执拗,也怪不得季圳然总是笑她死脑筋。
在外温柔的校花小情绪其实挺多,正如今天赌气的冷漠,还有现在。
林纾清坦白地指了旁边那条类似帝都那晚的窄巷,严肃问:“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晚受伤的真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还这么认真,祁闻总是显得无措,也不知道这表现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没否认,甚至还乖乖点了点头,温声:“嗯,是我。”
“那你看见我了,为什么装没看见?”林纾清皱眉道,“是因为三年没见,我长相变了很多么?”
就那个双休,林纾清没怎么想通装作陌生人的原因。
如果是觉得丢人,不可能,以前她经常看到祁闻打架;如果是纯粹不想装得认识,是因为三年没联系就成过路人了么?
可两家长辈明明还有来往,只是没先前多罢了。
这么一想,林纾清果断觉得原因或许出在她自己身上。
所以,其他都不可能,不就是她长相变了么?
就连她问季圳然自己是不是长相变了很多,季圳然也非常非常非常正经地告诉她:“妹妹,不要难过,这种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规划好的。”
“没我好看,不是你的错。”
“......”虽然她事后不信地狠狠打了季圳然一顿,但现在怎么看,都是季圳然说的那样啊。
林纾清那点骨子里的骄傲瞬间如蒲公英一样,风吹即散,她快绷不住表情,但还拧巴地瞅着祁闻,不放弃的乖张。
半晌,祁闻却先绷不住地笑了。
林纾清狐疑看他。
他忽地微弯下身,靠近了她些。
林纾清措手不及,呼吸微屏,两人视线毫无误差地笔直撞上,像是烫了心跳加速的温度。
祁闻唇角慢慢噙起淡笑:“谁说的?”
“什么?”林纾清顿了下。
祁闻很有耐心地完整问她:“是季圳然这么说的你?”
“......”林纾清不想承认,但面对祁闻,又很奇怪地起了想法,莫名其妙承认,“嗯,是他。”
像在最后找一次底气似的。
风声平静,热息缱绻。
祁闻语气够稳地干脆说:“那是他眼瞎。”
“......”林纾清噎住,“倒也不必......”
只见刘海微垂时,祁闻的攻击性五官都降下温顺的弧度,瞳色浸光蛊惑,漫不经意到,温润的色泽在一眼之后,无声蔓延开勾人的轻佻。
他慢慢压低到两人平视,低声和她悄悄话,含着笑的。
“只是怕妹妹吓到。”
林纾清眼睑微动,血液里似有什么开始活跃。
只见他慢慢靠近后,低不可闻,只和她耳语:“怎么会是因为变得更漂亮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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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回到家,季圳然就发现林纾清的状态很不错,被季老撵着去盛饭的季圳然站在电饭煲前,边盛边问一旁只要等着吃饭的林纾清。
“看你乐的,”他嗤笑了一声,“彩-票中奖了?”
这话刚说完,“啪”的一声,季老的顶头一掌就送了上来,“臭小子,妹妹心情不好你要说,现在心情好了你也要说?你欠的慌?”
“......”季圳然真是无辜受此一掌,转头就撞上林纾清笑眯眯,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无奈长吸了口气,认命把碗分别放到季老和林纾清面前,说,“我只是关心而已。”
季老哼一声:“关心是你这样关心的?”
“......”季圳然皮笑肉不笑地闭嘴,低头开始吃饭。
饭桌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父母最近工作的事情,季老给他们打预防针,“淮泽和吟吟最近工作很忙,没工夫回来,我呢也没那精神,所以你俩还是老规矩,互相顾好,别闹,知道?”
季圳然早习惯了,林纾清为什么不叫季纾清?而是林纾清?就是跟着亲妈林钦吟姓的,从小除了林钦吟,林纾清最受整个一大家子疼爱,季圳然不想靠边儿都得靠边儿,没得商量。
所以他小时候一直很希望自己叫林圳然,很明显,他不配。
这会儿,季圳然看淡地应了一声:“太爷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照顾这事儿哪还需要您操心啊。”
关键时刻,季圳然还算靠得住,季老也不多扯,就问:“淮泽那天还问我,你们两个的志愿想的怎么样了?季圳然,你是准备保送,妹妹,你马上也要填了,都有决定了没?”
轮到这种话题,林纾清总是会习惯性地缩在季圳然身后。
季圳然显然脸色也僵了一下,他含糊道:“爸都不回来,还想这么多?大不了先挑好学校,到时候再敲定专业呗。”
季圳然一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敷衍,季老似乎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季老好几次看向季圳然没拿筷子的右手,几乎都快引起季圳然自己的注意。
林纾清知道季圳然不喜欢别人盯着他右手看,刚要打岔,季老就说:“听你们贺老师你有准备参加美术国际比赛的意思?”
这话题猛地触及到了僵持点。
季圳然没吭声,林纾清也没敢插话。
季老也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叹了口气:“然然,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要是手伤复发更严重了,那缓一段时间也没关系的,不一定非要一次性证明什么,了解你的人自然知道你长处是什么。”
话落,整个餐厅的空气似都变得紧绷。
林纾清紧张地看了好几次季圳然的表情,拿着筷子的手劲都无声加重。
好久,最后只有季圳然自己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微不可察的一声:“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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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林纾清拿着那张最近发的志愿表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迟迟没发出一点儿动静。
她和季圳然住在近后院的三层小洋房里,季老住在前院,所以秋千这块除了平时找人下下棋喝喝茶就很少来。
这会儿只有安静的林纾清,和去拿了草莓牛奶,戳进吸管后朝她这边走来的季圳然。
夜风微凉,吹得一旁池塘都蕴起阵阵涟漪。
林纾清只穿了件短袖,很快,季圳然走到她身边,随手就撑开她之前乱丢在沙发上的线衫外套,披在她身上。
季圳然随意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
绳索牵引着他们摇摇晃晃,这是当初林钦吟怀他们兄妹俩时,季淮泽特意在老院里找人重新安的秋千,原先是为了哄林钦吟开心,但渐渐地就成了兄妹俩成长路上最喜欢玩的设施。
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但今天的氛围明显有点儿低沉。
季圳然看到了林纾清手上的志愿表,把草莓牛奶递到她手上,“喝点儿甜的,指不定会有思路。”
林纾清头靠在引绳上,好奇问他:“季圳然,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画画啊?”
季圳然想了好久,最后只是勾唇笑了:“喜欢哪有这么多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