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闻只注意到了女生的打扮,要比林纾清更外放,但一定程度上,和林纾清很像,让他莫名不适。
他给了季圳然一个眼神,“那是谁?”
季圳然眯眼看去,眉梢轻挑,“不就是昨晚被你投票压到最下面的谢莘雅?”
“谢莘雅?”祁闻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但没过两秒,就淡了神色,“不认识。”
“......”
季圳然对谢莘雅没好印象,之前被她烦得不行,现在躲还来不及。
他就没注意到谢莘雅今天挽在臂弯的那件外套,还真就和林纾清今天穿的相差无几。
似是想起什么,季圳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突然说:“林纾清那边,最近帮着照顾一下,谢了。”
祁闻看他一眼,莫名他这毫无预兆的话,还是默认答应。
而学校安排,今天下午大课间统一大扫除,而物理实验室一块向来是高二A班包管区,男女各派六个人过去。
每次林纾清都必定在其中。
周子远察觉到祁闻今天这注意力怎么都集中在某个地方,他寻思着这才第二天,该不会就来心思了吧。
下午大课间前的最后一节物理课,祁闻唰唰快速写完题,就抬头看安静还低着头解题的林纾清,眸色无意深了深。
一旁的周子远真是惊了,祁闻是有多神啊,怎么能这么快的?一共十道,他才洋洋洒洒写到第五道,祁闻这小子就停笔了?
他也没敢问,只顾着自己低头,但说实话,他今天早有察觉祁闻状态不太对劲,但他每次想关心一下,祁闻都比他更快移走目光。
周子远就猜不到那些异样都与林纾清有关。
但很无奈,林纾清和祁闻直到现在都一点儿交流都没有。
浑然像是两个陌生人,就连祁闻表现出的也只有疏淡。
那之前周子远在物理实验楼意外看到的场景,是他的幻觉么?
周子远懵了,难不成祁闻还在玩他那天胡说八道的以退为进?
周子远预感不太好,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
下课之后的抽签大扫除,周子远手上正好抽到去许久没开的三号物理实验室的签,他也不知道是狗屎运强还是垃圾运惨,怎么每次都能和林纾清碰到一起。
林纾清是公认的标准严格,只要他稍微偷点懒都会被她点到。
和林纾清一起做打扫,周子远非常抗拒。
他正艰难做好心理准备,打算拿起拖把走人,突然肩膀一沉,身后走来的人掌心直接扣住他肩。
掰过来,祁闻拿走了他手里的拖把。
周子远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凌乱,“兄弟,干啥?”
祁闻掀了下眼皮,随手就把拿到的布直接丢进他怀里,言简意赅:“换位置。”
周子远:“???”
很快,他脸上开始收不住惊喜,眨眼看他,“你这是要把我留在教室?”
祁闻看他这快蹦出来的雀跃,眉梢淡淡一挑,“不要?”
“要啊!当然要!”周子远鼓掌还来不及呢。
他立刻站得笔笔直直,伸手就给祁闻开后门,笑眯眯地一路送他出去,站在长廊尽头眼见着林纾清纳闷看他走过。
周子远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意外和谐的背影,大笑道:“兄弟!马到成功!!!”
教室里一帮人看着他:“......”
这人又犯什么病?
自然,林纾清和祁闻都在三号物理实验室。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两人拿着拖把,一前一后的拖,没对视,没交流,相处的气氛一下子就和昨晚的大相径庭。
所以,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林纾清还没理清自己的情绪。
她也是第一次有那样怪异的感觉,心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早上吃太饱了才有的错觉,后面再碰上祁闻,好像并没有什么?
那大概就是错觉了。
她边拖地,边这么安静地想着,以至于连祁闻的靠近都丝毫没有发觉。
炽白灯光下,攀过窗柩的暖阳照透空气里每一处浮尘,都在光线交缠中,悄无声息地活跃飘散着。
与此同时,少年身上的淡淡薄荷味也在侵袭而来。
忽地一下,两把拖把撞在一起。
铺天盖地的清冽,扰乱了她纷繁的思绪。
林纾清抬眼,入目的先是他套好的校服,继而,上下微滚的喉结,有违寻常的勾人,她呼吸已经微快。
没等她再向上看,眼前的光晕就被高大靠近的他全权遮挡。
她眼睫上缓缓落下他含笑的热息,逼出心底的酥麻,没忍住,瑟缩了下。
如沐春风的微笑,祁闻微弯下身,和她平视的角度。
一览无余,她颊及耳根的绯红,他慢慢悠悠轻笑出声,嗓音是蛊惑的微哑——
“打扫而已,你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营养液:Youu*19,油炸爆米花*7,49707788*3,落栀*1。
感谢地雷:不熬夜了。
第6章 志愿
窗户没关,耳边倏然拂过清风,温室新开的细嫩花瓣兜转飘散在半空,最后顺风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少女目光澄澈,光影柔和,望向他的模样里有最青涩的恬静。
似是回避,林纾清下意识后退。
但未料后跟踢上后面的桌角,停住的动作被无限放大,教室外另外四人打打闹闹的喧扰都像被虚化。
祁闻眼底的笑不减反增,无声等待花瓣落在林纾清发上,他抬手直接摘去,“怎么了?”
“什么?”林纾清动作一顿。
祁闻收敛了些,淡声问:“是有什么事儿?”
祁闻这话俨然有两层意思,但林纾清只听出了他问她分心的原因。
林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问他:“志愿表你填了么?”
照理,无论是林纾清还是祁闻走的方向都应该是贺启廉和姜心娅一致认同的保送,但关键问题是,高校给予市重点的保送名额就那么几个。
如果是不同学校,那还不算竞争特别大。
如果林纾清和祁闻未来选同一所大学,但就等于直接从战友成了竞争对手。
再结合上两家现有的意见,贺启廉担心的点,是他们九成几率会变成竞争对手。
这对学校来说必然是好事,毕竟溪安一中已经蝉联了好几年全市第一的绩优结果,就凭这几个王牌学生,和前几年接续不断的状元,要再连续两届,溪安一中可能真的就要刷新纪录,在教学质量上一骑绝尘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给予最好的资源,这几个王牌学生却反馈出了消极的面世态度,一是季圳然到现在都没个明确方向,二是该交志愿表的日子快到,林纾清却模棱两可地并不清楚自己未来要走什么方向。
或许对于一个高二生来说,要拿捏住自己未来方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姜心娅到现在为止给林纾清提出过的专业和方向,全被林纾清否认。
她是给不出结果,但她起码不想学这些专业。
她不喜欢,简单四个字的理由。
现在似乎就取决于祁闻怎么选了。
一连林纾清也在等祁闻的答案。
但祁闻只是垂下眼,脸上笑意慢慢收敛。
他手上拖地的动作没停,动作极为干净利落,连林纾清看一眼都难免会好奇感叹这人是不是干这事儿出身的。
怎么能这么熟练?
半晌,祁闻似是察觉到了林纾清那点儿怪异的眼神。
他掀了下眼皮,正好对上,他轻轻勾了下唇:“是我身上有什么?能这么好看?”
“......”林纾清眼神仓惶躲避,她低下头就撑住拖把,含糊道,“我哪有,明明是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啊。”
很不讲理的一句话,听上去又好像没什么错。
借着光,祁闻难得仔细看了看林纾清。
是在帝都窄巷遇到混沌时没能捕捉的清甜,也是重回溪安一中再亲近时一览无余的温软,小姑娘一看长得就很乖,但不代表真乖。
这会儿都紧张到握紧拖把,来回分神地拖着一块地,要是那块地上新涂了漆,估计都能被她撬开了。
祁闻原先还有点儿想正经。
但越看林纾清那快要外露的俏皮,她还在努力憋着,他就忍不住,低头突然笑了起来。
林纾清:?
她起先都做好了对峙的心理准备,可当耳边传来笑声时,她拧巴的目光才一点点转移成了木讷,还有丁点儿不知所措。
她是......做什么了么?
这人笑什么啊,真是的。
林纾清最经不起这种笑,恰好撇去之前三年,以前的祁闻经常就是这么制她的,果然,她就不能信季圳然什么久别重逢一定能更加友好相处的道理。
歪理,全是歪理!
越想,林纾清脸上神色越绷紧。
几秒后,不忍了,林纾清干脆提溜着扫把就发冲走到祁闻面前,冷冰冰的表情,蕴满戾气的:“是我脸上有什么?能有这么好笑?”
完完整整把话还给他了。
祁闻不躲不避,懒散靠在后面墙皮略有脱落的墙壁上,低眼看她,“想看就看,还需要我给你找理由么?”
他的语气拖了点儿长调,和之前几次示弱都不同。
是纯粹的玩味,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纾清满肚子稿全被这一句话噎住。
小姑娘反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果然落于下风,冷不丁就气急败坏道:“我哪有看你!谁叫你站位这么靠窗的?我看风景不行么?!”
越说越急,毫无章法,也不等祁闻接话,她兀自一眼看向窗外那块老曹钟爱的养花地,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指道:“对!看风景!”
说谎都不打草稿,还是破绽皆出,和以前一样。
祁闻眉梢微微挑起,笑意在故意掩藏下,越发欲盖弥彰。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了。
离开帝都回溪安那天,祁闻是迟疑的,因为到哪儿似乎都只有他一个人,父母弟弟都不在国内,无论在哪读书,最后似乎都指向某个大学的某个专业。
于他而言,毫无挑战性。
以至于他甚至在回来这件事上有逃避。
帝都窄巷那晚,祁闻没想自己会碰到林纾清。
敲响警钟一般,那是他足够狼狈的模样,他该继续逃避的,所以他惯常用前三年里学到的一切冷漠回应。
但没想,季家这对兄妹对他的包容度超乎他所想。
尤其是林纾清,外冷内热,很有原则的温柔,长得越来越好。
也让祁闻久违又自愿地站回了和季圳然一样,下意识疼人的位置上。
他走到她身后,风来,林纾清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抹靠近的薄荷味,清冽又净澈。
始料未及的发展。
林纾清的心脏忽然重跳了下,连带着她的眼皮。
她正要转身时,整个教室都被光线明媚照亮,晕染出淡淡的金色轮廓,拢在他们周身,连祁闻背光的目光似都温润深邃。
林纾清的心脏更是加速跳动,扑通扑通,变得毫无节奏感。
她有点控制不住,嗓音都微促:“靠这么近,干什么?”
祁闻眉眼微拢,眼底冰封融化似的,他慢慢弯了唇角,尽管弧度微不可察,他指着天空问她:“觉得漂亮么?”
林纾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除了一架依照轨道轰鸣而过的飞机,和弥留下的白色弧线,她再没看到更多,“你说天,还是飞机?”
“都可以。”祁闻似是真在等她答案。
突然跳到这个话题,林纾清难免觉得奇怪。
可如果不是突然跳入呢?
林纾清第一个想法难免和天空飞机联系上,她诧异自己的想法,但还是不太确定地问出声:“飞行员?”
祁闻眼底跃出流光,淡笑:“妹妹果然聪明。”
针对于她那个志愿表的问题,他眉眼垂了垂,眼底晦暗不清,只低声问:“飞行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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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员,好不好?”
就这句话,林纾清后面两天怎么想都怎么觉得祁闻这句问话的语气有点儿奇怪,是在问她么?还是在说什么?
周五上午,轮到发物理那十五道题的试卷时,全班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惊喜的欢呼,每天做这些题都像是一场未知的博弈,高中生的快乐好像真就是这么简单。
一套题的高分,朋友之间大肆欢笑的玩话,还有各种体育音乐之类的辅课。
大家只是收到计算题试卷,并不懂姜心娅在试卷上写ABCD等地是什么意思。
林纾清当然不出意外的A,甚至还有好几张因为满分而A+的等地。
顾苓靠她坐,看一眼都羡慕。她捧着林纾清的卷子,不断加大呼吸,“这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成绩啊。”
后面的纪寒和周子远刚八卦完学校后续的活动,就闻言赶紧凑过来,扒拉着林纾清的试卷可怜巴巴地求道:“班长,听没听说马上要办的庆典活动啊,到时候选人比赛,你能不能大发善心看看我们啊?”
林纾清之前课间都不在教室,自然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庆典?”她这边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周子远打了个响指,投机道:“老曹说,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要开展一场艺术庆典,不仅有今年参加美术国际比赛的那些人震场参与评选,我们画的画也都可以经常义卖了。”
“......?”林纾清定在“义卖”两字上,“什么义卖?”
“就......”周子远刚要解释,就被纪寒一把拽开,“来来来,我来说,直白点,就是学校特设一场艺术庆典,为了激发我们的艺术细胞,什么义卖,最后钱又到不了我们兜里,所以最让人激动的绝逼是庆典上的蒙面合作啊。”
林纾清越听越懵,“蒙面合作?”
“对,就是有这么个游戏,绘画者要蒙上脸去队伍里找自己的队友模特,随即进行绘画,赢的人最后好像还有奖品还不是奖金来着,这才是重点啊!”纪寒狗腿道,“班长!知道你画画好!到时候我们组队吧!我们一起去赢奖!要是有奖金我绝对和你二八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