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税?还罚银?他一个反派代表人,分明是在刁难我。
“我们小本生意,老实本分,公子何出此言呢,可曾有……证据?”
一听“证据”,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跟魔教反派讲证据?这可是沈堕,就算他指着女的说是男的,旁人也没有办法。
沈堕目光深沉,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着头看他:“你知道本座是谁么?”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了,你就是我未来的相公!
当然我不能这么直白地说,还得维持人设呢。瑟瑟发抖着,并趁这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大肆欣赏他:“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直呼他的名讳,可是要挨揍的,我才没那么傻。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是在探究什么。
总不至于……看出是我把他书童偷走了吧?
一阵心虚,我垂下眸子。
“看着我!”他很是不悦,粗鲁地捏了我一下,迫使我再次抬头。
“公子……”我的眼泪说来就来,盈盈波光荡漾在眸中,连栗子看了都得夸我演技好。
他一愣,竟然就这么松开了我。
但他转过身去,却毫不留情地对众人吩咐:“砸。”
砸……
砸?
砸什么?
不等我反应,这些人已经开始对我店痛下狠手。板凳倒了,桌子裂了,酒坛碎了,门柱断了,可怜的账本终于被撕碎了。
轰轰隆隆的声响如雷震耳。
我的心也跟着凉了。
我何德何能看着自己暗恋了六年的人,如此对待我。即便他不知我是谁。
刺耳的噪音中,他侧头问我:“敢问掌柜的芳名?”
我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静荷……”
静如荷花般的女子。
我曾误以为他会很喜欢。
他点点头,边往前走边指挥着:“把那几盆花也砸了。”
不过转眼之间,我好好的店成了一摊狼藉。
我顾不上别的东西,想去外头看看花,可在半路,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紧紧地,像要把我揉碎一般,让我靠在他怀中。
我与他齐望着花被毁,他还专门问我:“掌柜的喜欢花?”
我说:“以后不喜欢了。”
“近日本座丢了个书童,掌柜的可曾见过?”
“……”我哪敢随便回话,我现在只想打他。
他垂下眼,我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难怪掌柜的生意兴隆,今日本座一瞧,你的确是有些我见犹怜的本事。”
我一愣,难道是我演技太好了?我刚才只是在发呆。
待窗边花儿全部阵亡,他终于松手,拍拍衣袖,离我远了些:“本座向来如此喜欢替天行道,掌柜的若是良家百姓,应该不会怪我吧?”
良家百姓?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连星阁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沈堕说完后也走了。
我紧抿着嘴,走向可怜的花盆旁,蹲下。
都没了,我的心血……就像我的暗恋一样可笑。
望向他的背影。
我突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好看了,坏人怎么会好看呢。我甚至开始讨厌他了,就算他很厉害,可他造成的伤害真实地落在我身上时,什么梦也都醒了。
日上三竿,太阳又毒又辣。我就那么蹲在街边,忽然想回家。
暗恋,暗恋个头。
我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吸了吸鼻子,我嘴一撇,哭着跑进店里:“栗子!收拾东西,不干了!”
……
不远处的客栈里。
沈堕悄然翻窗进门,解下披风,往桌边一坐,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
随从又为他倒满一杯茶:“公子,小白传信说……”
“说什么?”
“说如意酒馆的掌柜的在收拾行李,要……回家。”
“咔嚓”
沈堕手一抖,杯子已经被他生生捏得裂开几条缝,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回家?”
“对。”
“咚”地一声把杯子放下,杯子瞬间碎成一摊。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玩大了。
摘掉面具,他沉思片刻:“你们不是经常去酒馆喝酒,跟掌柜的关系很好么?”
随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是的。”
“回库中取两块灵白玉……算了,直接拿一箱吧。”
“拿一箱?……干嘛去。”
“赔礼道歉。”
“……”
这位祖宗自己一时兴起把人店砸了,现在又让手底下的人去赔礼道歉?
缺不缺德!
沈堕站起身,不顾随从还在,自顾自地解扣子:“书童的事,在她面前别说漏了。”
“是。”随从很有眼力见,不会多问,还反而双手递上一件白衣。
……
我午饭都没吃,魂不守舍地坐在乱七八糟的店里,等待去找马车的栗子回来。
时不时地吸一下鼻子,不用看都知道眼睛肯定红红的。
想我江荆禾半生行善积德,路见不平,更爱拔刀相助,我是多么正直的一个人,随师父没少抓贼立功,我怎么就喜欢上沈堕那个混账了呢。
我自小饱读诗书,又勤于练武,模样么,自己看着肯定过得去。师父老早就想给我寻摸夫婿,来府上提亲的青年才俊不说排一条长街,也起码是两只手数不过来。
我怎么就喜欢上沈堕那个混账了呢!
心里正难受着,门外突然来了几个人。
我头也不抬,声音染着哭腔:“不营业了,关门了。”
打头的那个端着一个四四方方大木箱跑上来,往桌上一放,嘿嘿笑着:“掌柜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我一瞧,这几位确实眼熟,是我店里的常客。刚才……他们跟着沈堕,亲手把这地方给砸了。
我当即撇嘴又要哭,委屈地指着这凌乱的店;“你们,你们……我,我……”
这几位面面相觑,打头的更是连连鞠躬:“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大长老一声令下,不得不从啊。”
我真想当场给他们一人一耳光,打得他们脑瓜嗡嗡响他个七七四十九天,最好把脑袋给震得碎成渣才解恨。
管他什么人设呢,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人设了!
睫毛低垂的一瞬间,我眼底闪过杀气。捏紧手,眼看着就要丢出暗器把这些人教训一通,却在下一秒看见那人打开了箱子,里面竟然摆着整整一箱的灵白玉!
我愣住:“这是?……”
打头的那位小声说:“从大长老屋里偷的!”
“?”
偷、偷的?
偷大长老的?
他解释:“我们想着,你这店重新整修,外加精神损失,各项费用,一点钱肯定不够,这一箱上好灵白玉可以换几千两黄金呢,你拿去先用着,要是还不够……我们再想想办法。”
我拧紧眉头,再看他们,忽然觉得每个人都可爱了许多。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这么在乎我的店,为了我能继续在这开店,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大长老的灵白玉,还偷了整整一箱!
勇士!
佩服!
这就是酒鬼的义气吗。
“你们不怕大长老为难?”
“没事的,他不会在乎这个的,”为首的那位摆摆手,“大长老有一间宝库,里面堆满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他只管往里扔,从来不去看,也不拿什么东西。”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当真?”
“那是自然,不过你可别往外传呀,这是机密!”
“我懂!”
哼,沈堕你个老变态,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今天晚上,看本女侠不把你宝库偷空。
目光一转,我又向他们打听:“对了,你们可知大长老身边丢了个书童?”
“掌柜的你也知道这事?今天就是因为这个,大长老一早就下山,到处找茬呢。”
“那书童……对他很重要么?”
“重要,太重要了!大长老的秘密,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不然至于这么紧张么。”
果然……
“好,我知道了。多谢,”我说完站起身,把箱子合上,抱着大箱子在怀里,“我先去卖玉,你们赶紧走吧,不送!”
箱子在怀,跑得比谁都快。
那边几位还在嘀咕:“掌柜的不是连酒坛都搬不动么,怎么搬玉箱子,这么轻快?”
“笨,你让我搬石头我也搬不动,你让我搬黄金试试?”
“也是……”
作者有话说:
沈堕:娘子爱哭,可不能惹她哭,让别人都看到了怎么行,不好不好。(扭头)给我砸!
静荷:哇————(嚎啕大哭中)
小沈,我看你要挨打了。
第5章 醋劲太大
把一箱灵白玉卖掉,分了一半给栗子,好歹堵住了栗子想要造反闹事的心。
也怪我,谁让我一时兴起要回家,一时兴起又不回了,他晌午顶着太阳去找马车,回来气得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渐渐变暗,我换上昨夜出行的装扮,带好武器,打算上山去偷宝库。
当然了,我不知道宝库的位置在哪儿,所以去之前我得先去客栈看看那位云朵公子,向他打听些消息。也不知道他今天走了没走。倘若是没走,不如就把他留下,以后拿着他威胁大长老,好像也挺不错的。
一路奔往客栈,我轻功上房顶,踩着瓦片,悄悄地从窗户缝往里看。万一今天已经入住新客人,我也不好硬闯,再把人吓着多不好。
观察了一会儿,里面安安静静。
沈朵朵果然是走了。
我有点后悔就这么把他放走,不信邪地翻进去,站在窗口小声唤:“云朵公子?……”
“嘎吱”
隔壁窗户打开,传进来熟悉的声音:“娘子!”
“?”
我转身探出头去一瞧,隔壁窗边那位白衣男子不就是沈朵朵么。我又翻出去,跑到他那边,隔着窗台问:“你怎么换屋了?”
沈朵朵茫然:“没啊,是你走错了。”
“是吗?”我半信半疑,又翻进他的屋。
没注意到身后的沈朵朵懊恼一般闭上眼睛,其实是他走错了房间。
幸好我这人大大咧咧,也没多追问。往屋里一坐,依旧是带着面罩的,只露着一双眼睛。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沈朵朵转过身来:“当然是在等你呀!”说着,像一朵花蝴蝶扑向我,吓得我赶忙起身闪开。
他一脸幽怨:“娘子,你为何躲我?昨天你还那么热情……”
还说呢,我现在看他真是跟沈堕一样欠揍!要不是想利用他,我才懒得来呢。想了想,主动上前,像个诱骗小孩儿的坏人,好声好气:“你饿不饿呀?”
他眨着无辜的眸子,点点头。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
我直接上手,拉着他朝窗边走,然后把他往怀里一搂,抱着他,用轻功飞身到地面去。客栈里就提供吃食,我带着他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进来,随便坐下:“小二!点菜!”
“来了客官,吃点什么?”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菜单,豪气地说:“荤菜全都上一盘。”说完还体贴地问沈朵朵,“公子,要几个馒头?”
沈朵朵很高兴,伸手比划:“十个!”
“……”
可真能吃。
我招呼小二:“再来十个馒头,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知道碰上有钱的了,一步三蹦。
沈朵朵说:“娘子,吃饭你不摘下面罩吗?”
我摸了摸面罩边缘:“这个吧……其实我长得很丑,摘了,怕你吃不下饭。”
“没关系,我承受能力强,你摘吧。”
“不了,我怕把其他客人吓跑。”
这屋里加上我们两个,横竖不过五个人,根本没有注意我的。
“没关系,他们跑就跑吧,你要害羞,我去帮你赶走他们!”说着一拍桌子,就要上去找事儿了。真不愧是沈堕那混账身边的人,一点儿脸都不要。
“且慢!”我哪能看着他去找死,不多言,抬手解下面罩。
他看着我的样子,人是坐回来了,但人也愣住了。
我笑了笑:“怎么了?这副表情。”
他目光极为复杂,可能是对我的模样不满意吧。没办法,我易容了,下半张脸根本不是我。倘若以真面目示人,不就都知道我是如意酒馆掌柜的了么。
他若有所思,摇摇头,没再说话。
荤菜总共上了二十道,一张桌子摆不开,还是小二另搬了一张在旁边对齐并为一张,才勉强能放下。
馒头上桌,我不着急动手,而是先倒酒:“云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