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钱十冠
时间:2022-09-11 06:55:11

  她一下将穆沁抬得极高, 一下又搬出岱钦, 短短几句就将穆沁放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穆沁怒而扶刀:“你他妈…”
  “大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巴图审时度势地驱马上前, 笑吟吟地按住了穆沁扶住佩刀的手。“哎呀, 小事小事, 为了几个做错事的崽子,不值当!”
  “巴图你妈!”穆沁的手被巴图按着,佩刀怎么也拔不出来, 他吹胡子瞪眼,差点要和巴图干起来。
  “哎呀哎呀, 不值当不值当, 咱不值当为几个做错事的小崽子生气!有我教训他们您还不放心!”巴图照样笑吟吟, 把穆沁的气恼归结为因为军士违纪, 直把穆沁气个半死。
  刀怎么也拔不出,穆沁索性踢马闪开,离巴图远远的。
  平地上的沈鸢却含笑:“大哥,这些人就交给小妹处置吧,不劳您大驾。”挥手,巴图就命人按住那几个军士。
  “好啊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啊。”穆沁冷冷地睥睨她:“我这就写信给岱钦!”
  沈鸢柳眉轻挑:“您尽管写,记得写清来龙去脉,如您不会写字,小妹可代劳。”
  这话也就吓唬吓唬她,眼见吓唬不成,穆沁哼地一声闭上眼。
  他又说:“刚刚还说要赔罪,现在又来拿人,这就是你的赔罪?”
  沈鸢收起挑衅姿态,盈盈一笑语调转柔:“一码归一码嘛,这赔罪嘛是一定要的,只是您要我赔罪那也得先处置了这些人不是?礼尚往来嘛!”
  穆沁:“…”这女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沈鸢下令:“将他们带下去!”
  穆沁没有想到,沈鸢说的赔罪居然是出钱设宴。招待了他,他的几个部将,以及鼻青脸肿的乌利矣。
  帐外炊烟袅袅,带着夏日里独有的热气冲进帐中,熏灼穆沁的脸。他转头去看,正看见巴图挨着沈鸢而坐,正大快朵颐地吃着羊腿。
  穆沁浑身不自在。
  他真的不想来,怎奈被巴图拽着,一路拽到了这里。各营的部将听到是小王妃请客,都也屁颠颠来了。毕竟这时候她是汗王的宠妃,还怀着汗王的长子,这面子谁敢不给?
  就这样靠着岱钦留给她的巴图,再靠着好的名头,叫他只能硬着头皮抬脚去。
  沈鸢很大方也不讲究,大家慢慢地就能放开了吃喝。酒过三巡,她却笑吟吟地对穆沁说:
  “既然天气热了大家在帐子里呆着难受,都想找些事情做,不如今晚就好好玩一玩,也算把没发干净的精力都泄一泄。但是过了今天,大家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大军还在南边打仗,最忌讳后方不稳军纪松散。”
  她当时盯着他的脸说的这话,末了还强调:“大哥知道我的意思的。”
  嘴角还有笑意,但眼里隐隐有正色,口吻中就露出些许要求的意味。
  人一旦有了权势,就能生出气势。无论这权势是她自己争来的还是岱钦给她的,到底是被她握在了手里。
  谁让岱钦偏心,又对他留了心眼,留下心腹在这,牵制着他。
  穆沁心里不畅快,但他还是将银杯里的马奶酒一饮而尽,闷声说:“行。”
  沈鸢坐在席间,烛光映在她侧着的脸庞上,从额头到鼻尖顺下一条溢彩弧光。她前一刻还在肃穆地警告他,这一刻就能谈笑风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竟然是个厉害女人。他从前居然没看出来。
  穆沁忽然莫名地觉得她脸上那道光影刺到自己眼睛了,立刻别开了眼。
  天气热了,就算晚上也不寒凉,草地上便有人脱去外衣与人比试摔跤。
  云琦这次出了风头,大家都见识到她的身手,就有人想拉她比一比。不料一拉她时,她偏偏灵巧躲过,袖刀一转,那柄亮闪闪的刀就架在对方脖子上。
  几人拍手哈哈笑,反灌了那人一口酒。
  沈鸢挂了披风出去看,问拍拍衣裙轻松起身的云琦:“怎么几日不见,你的功夫竟这样好了?”
  云琦屈膝道:“粗活做得多了,力气自然就大了。平日里闲着无事,索性就练练从前父亲教授的功夫,孰能生巧能躲几招罢了。”
  巴图也跟出来:“不是能躲几招,是寻常有功夫的士兵也打不过你了。”他抚须看她,倒是很欣赏,垂目瞥到她手里的短刀,又十分好奇:“这刀不错,我怎地好像在哪见过?”
  云琦说:“是杨大人送我防身用的。”
  巴图长长地“哦”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八卦。
  云琦忽地抬起明亮的眼睛,问沈鸢:“对了,民女还想问您来着…杨大人他们在南边怎样了?”
  因大军的战况都会及时带回朔北上都,杨清元写给她的信也会时常跟随带过来,而这段时间以来,她竟一封也没再收到了。
  云琦得不到前线的情报,只能凭着无信的焦虑来找沈鸢,期盼能得到些消息。
  沈鸢说:“他们还在与大余人作战,应是焦灼,你不用担心,待战局稳定,他会寄信给你报平安的。”
  云琦还是在她眼里看到些许黯然。
  是不好吗?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她心里打鼓。但她毕竟一介平民,不能打听太多关于战事的消息。
  压下追问的欲望,云琦行了礼便向沈鸢告辞。
  看着云琦远去的背影,沈鸢略有沉思。
  “巴图。”她说:“再去问一问,现在还没有快信到达吗?”
  巴图一抹吃完烤肉的嘴:“是。”
  不只是云琦,就连沈鸢自己,也有多日未再收到来自南边的信息。朔北大军下了幽州、并州后,已再起兵向司州。但司州显然是根难啃的骨头,大军与敌军在司州境内对阵,已有半月有余。
  草原上春去入夏,沈鸢腹中的胎儿也渐渐成形,这半个月分明能改变很多事。
  但朔北大军就在河内停了半个月。沈鸢的印象中,草原上历来的战争尚未在一地持续这么久。
  岱钦,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沈鸢抬头看向吊在天边的月亮,心里只想。
  巴图低低地在旁说:“娘娘放心,若真有需要,汗王会来信下令的。若是还没有指令,便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鸢颔首:“但愿吧。”
  话音落,只听那边叮铃咣啷一阵响动,草地上的两人闻声回头,看到踢倒桌案洒了一地酒器银盘的穆沁正掀帐大步跨出来。他看起来步伐不太稳重,显然有点微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在说着什么。
  “我还是不是你兄弟?怕我抢功就算了,现在还叫人来制我,分明就是不信我!”
  断断续续的,然后就被亲信小心翼翼地拉到一边捂嘴去了。
  沈鸢立在一边,都看在眼里。
  大军离营的时间愈长,各项不稳定因素也愈多。
  离开前,岱钦和她说:“穆沁为人冷傲,但是人不坏,他忠心耿耿不会乱来。”
  沈鸢一向相信岱钦,岱钦比她经历得多,比她知人善用多了,她从不会质疑他的决定。但她也知道人心亦变,时间太长,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就像大军离营仅仅两个半月,留上都的军士们就有些不安分了。
  沈鸢还是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沉声对巴图说:“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务必盯着穆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报给我。”
  沈鸢侧着脸,原本温润的侧颜上蒙了一层清冷的月光,令她的眉眼也显得有些清冷。
  巴图说:“是,一直盯着。”
  沈鸢又说:“还有其他各子部的情况,也要留意。”
  巴图说:“目前安定,并无问题。”
  沈鸢颔首,似是放了心,搓搓发干的手心,正搓着忽然脸色一变,停了动作。
  巴图问:“怎么了?”
  沈鸢突然有点欲言又止似的:“没事没事。”顿了顿,又说:“我可能是有些累了,得早点回去休息了,这里烦请你收尾了。”
  巴图点点头:“好。”
  然后沈鸢就伸手,明显要搀扶,玉姿眼睛尖一眼就看懂了,连忙扶住她,两个人就步伐别扭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沈鸢再次脸色一变:“快停快停!”
  玉姿吓一跳,赶忙停下了,转眼看到沈鸢已经扶住肚子弯下腰来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玉姿脸都吓灰了,忙要喊人。
  “别别别。”沈鸢按住她,生怕她一抬脚冲飞出去:“我就是刚刚肚子动了一下。”
  “啊哈?”玉姿怔住。
  “就是就是…”沈鸢思考怎么形容:“就是好像从里面踢了我一下。”
  玉姿:“…”
  沈鸢:“…”
  两个人在草地上互相瞅了对方一会,才慢慢反应过来。
  玉姿小声问:“是不是胎动啊?”
  沈鸢说:“这就是胎动了吗?”
  怀孕后,也听有经验的人说过胎动,但这是沈鸢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时间还没意识到这就是“胎动”。
  原来是这样的啊。
  好神奇。
  玉姿说:“肯定是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您是怎么了呢。”
  沈鸢拍拍胸口:“刚刚也吓死我了。”
  两个人都没多少经验,头一遭经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鸢忍不住敲敲自己脑袋:“我真是变笨了,这都能给吓着。”
  玉姿盯着沈鸢肚子看了好一会儿,轻声问:“奴婢能摸摸吗?”
  沈鸢大方地答:“摸吧。”
  玉姿就伸手,手掌小心翼翼地搭在沈鸢隆起的腹部,隔着层层衣服,一股力道不太有频率地传输到她的掌心上,很轻很柔,像蝉虫轻轻振翅。
  这就是胎动吗?原来是这样的啊。
  好神奇。
  玉姿说:“撒吉说,这代表小王子成型啦,可以用手脚踢母亲了。”
  沈鸢道:“是啊。”只她想到什么,忽然又显得落寞。
  玉姿安慰她:“汗王在南边会顺利的,等他回来,就能摸到小王子的胎动了。”
  回了卧帐,沈鸢坐在桌旁,抽过一张信纸,沾墨、落笔。玉姿在旁掌灯,看她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
  怀孕以来,她有好多第一次,像是经历一场从无仅有的冒险,体验到的一切都是新奇且特别的。她每每都会和身边人分享,和玉姿、撒吉、竟珠等,唯独没有能够与他分享。
  他不在身边。
  不要紧,他尽管在南边打仗,她会在北边守好这里。
  月光洒在门边,沈鸢落完最后一字,放下笔转头看窗外。
  一轮明月,千里与共。
  ……
  然此时,杨清元亦站在军营外,仰头看星空。
  朔北大军已在北山附近停留了约有半月。临近夏日,大雨瓢泼下了整整半月,像是要把一整年的雨水也下完,整片山脉像是汪在水里雾里一般。
  这里是从并州通往司州的大门,从并州上党出而过汲郡北山,则可南下入司州。这里山峦连绵地势险要,是极要紧的军事防御地,因而早在岱钦攻下上党后,大余的主力军队就已经守在了北山上。
  朔北军攻了几次都没能取胜,反而多次处于劣势。大余的士兵鸠占鹊巢后很快学会利用中原人的防御器械,占据高处而守险,令朔北军头疼。
  就这样,朔北军汪在雨水里汪了许多天,大部分人在草原上一辈子也没淋过这么大的雨,就快把士气也要淋没了。
  直到这一晚,下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停了。
  杨清元走出营帐,抬头便看到了从乌云后闪烁显露的夜星。
  “在看什么?”独孤侯也跟着他看,作为礼部官员,他也有观星象的爱好,正欲同杨清元切磋切磋。
  杨清元答:“在看我们出兵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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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司州
  大雨冲刷营地, 带了许多雨水进入营帐。岱钦看着人进人出,看着他们肩头总像撒面粉一样撒着雨水,一连看了半个月。
  越看越面目冷峻。
  前几日的强攻中, 朔北军折了许多人。一堆一堆的人从山坡上城墙上滚下去, 能与敌军近距离肉搏者廖廖。士兵将人的尸体或残身收回来,能救的活的堆在简陋的帐篷下, 听他们数日哀嚎, 似与击打营帐的潇潇雨声共舞。
  这是草原人的头一次。
  山地崎岖云雾环绕,人被困在这里,像被困在一处孤岛。
  在这里,再俊的马也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再好的骑兵也不见得能一展身手,再精良的弓箭也射不到山坡, 大草原上锻造的钢刀与短矛也须折于滚石与檑木。
  过去的规则不适用于这里。
  纵然大余人也不过初来乍到与他们并无区别, 但他们胜在占据有利地形, 就能打得朔北的精锐勇士动弹不得。
  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
  岱钦用手掌撑着自己的下颌,撩眼冷冷看着在他的营帐里的众人, 众人也在看他。找不出更好的对策, 又耗了这么多天, 大家相对无言,营帐里的气氛略显压抑。
  忽然仆从打翻了水,打湿了地图。岱钦的目光闻声而动, 当仆从慌慌张张收拾起杯盏抬起脸,正撞上岱钦那双冷如利刀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着一瞬间被激发的滔天怒意, 吓得仆从立刻跪倒。
  部将大怒拍桌而起, 一脚踢翻了仆从, 弯腰一把将他拽回到桌案边, 举刀要砍掉他的手臂。
  “住手。”岱钦忽然说。
  部将还在拿刀,跃跃欲试。
  “住手!”岱钦抬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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