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月挽千星
时间:2022-09-11 07:05:30

  “玄天仙山九宗至同,自是皆以斩除妖鬼为己任的。”
  万年来最为年轻的归一宗主纤细白嫩的手指微微抚过手中的桃花玉骨扇,笑吟吟地说道,然而长睫轻掩之下,笑意未尽眼底。没想到谢折玉竟对魔道恨之入骨,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原因了。
  “不过,本座修为被压制得很,竟连筑基都未至。”少女抚扇轻笑起来,娇弱的眼睛中促狭的微光一闪而过,只剩千万星辰盈满她笑意盈盈的眸,“除妖一事,只能仰仗折玉与扶崖了呀。”
  谢折玉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青色花海中临风娇笑的碧衣少女——这一瞬间,没了那至高无上的修为,她眉眼间的神色尽是澄澈似水暖意,好似一汪江南春水。
  “哥……哥哥?!”蓦然间,静谧的气氛忽然被打破,一道脆生生的孩童声音响起。
  谢折玉眼神一冷,悄无声息地与扶崖对视了一眼,无他,妙妙口中的哥哥,分明此刻叫得不是他们二人,反而是……
  竟好似看见了什么人在前方般,粉色的衣裙肆意飞扬在山风中,女童银铃般得笑声逐渐追寻着远去。
  两名性情截然相反的少年不约而同间竟同时变了脸色。
  扶崖率先一拂袖,沿着花丛追了过去,其余人随后。
  奇怪得是,沿着踏过满地鸢尾的痕迹一路寻去,竟还未见到妙妙的身影。不过是名十岁幼童,脚力必然比不得他们,扶崖已然有些沉不住气,开始有几分焦躁。虽然妙妙是活死人的事实已经得到了佐证,但是这素来打马肆意的少年已经打从心里把她当成亲妹妹般。
  幸好有沈卿在后面缀着,他亦不好发作,只是竭尽所能远望寻找。
  不觉间,已经走过了漫山鸢尾花海,应是到了尽头,密密麻麻地青色花簇渐渐稀少,只剩几枝零落在地。
  然而,花海的尽头,却是一处绝壁。
  扶崖行在前面,脚步戛然而止,他睁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囤咽了一下,缓慢地转过脖子,“小……小师叔!”
  沈卿抬眸望去,微微变了脸色。
  绝壁犹如利器横天齐斩而下,横断面切得整整齐齐,其下则是凹出一片空谷之地,细看之下,茫茫寒意自下而上滚滚袭来。
  而深谷之上……
  扶崖张大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好似整个宗门弟子全在此地般。
  一股奇异的吟诵之声伴着呼啸山风渗出深谷,好似万人低吟,这梦幻般的呓语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似要直直渗进人的识海深处。
  诡异如波般的呓语,如浪涛般肆意荡开来,通过空荡荡的山谷,拍击在两边陡峭的崖壁之上,重叠成更为深沉广漠的低诵声。
  此刻的天镜异常明亮,其上浮动的流光似与呓语达成了某种一致,随着低诵声有节奏地翻涌着薄光。
  他们垂眸远望,入目是一片天蓝色的海洋。
  无数身着天蓝色道袍的虚元洞弟子皆虔诚匍匐在地上,数不清的蓝重重叠叠映在一起,掩去深谷之中的墨绿松林,入目唯有诡异至极的蓝。
  他们云集在一处,不断地俯下头颅,贴近地面,潮水般的呓语无声自动,从每个人的口中发出,从而汇成洪流,席卷一切。
  妙妙也正在其中。
  扶崖微微吸了口气,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他的脸色有点发白,“他们这是,又要弄那个所谓的天祭了吗?”
  “恐怕不是。”谢折玉看着深谷之上匍匐在地的弟子们,一众蓝里面那抹粉色显得极为耀眼,沉冽如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七日之期已到。”
  “小扶崖,这般阵仗,可不是寻常的天祭。”山风拂过,青色花瓣随之轻荡而起,沈卿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她的目光落在粉衣女童上,眼中划过不忍之色,随之呓语逐渐念诵过程中,那些门人弟子肉眼可见地,躯体逐渐走向僵化,这样下去,就和活尸再无半分区别。
  她不再说话,却是微微动了动蜷在衣袖中的手指,一道淡薄如丝的碧光眨眼间疾射而出,穿过茫茫深雾,没入几近丧失神智的女童体内。
  紧接着,令扶崖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看起来已经被天祭仪式彻底吞没神智的女童,一瞬间竟高高地扬起了头颅,直直地望向他们这边的方向,在匍匐在地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瞩目。
  锦衣少年的眼中蓦地泛起几分潮意,清晨临出门前他亲手给小姑娘认真扎的发髻,双螺髻下垂落的丝绦还在冷风中轻轻晃荡着。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不复之前混沌之色,反而是一片清明,安静地与深谷之上的人对望着,慢慢地,她缓缓张开了口,一字一句地无声说道,
  “快跑!”
  继而,她用一种似哭死笑般的神情,犹如解脱般望着沈卿,“谢谢你,姐姐。”
  自从进入十万山以来一直处变不惊,自认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蘅玉道君骤然间苍白了脸色,她陡然间明白了那女童这种神情的含义——她是想死了,并未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而是真真切切地死去,她是感谢当初天祭下把她从容玉手中救下,感谢在人生最后的时光赋予她难得的清醒。
  少女眉梢忽然一跳,微微拧起了眉头,顾不得掩饰修为压制,手指闪电般地屈起,袖中碧光掠出,直直地卷起那个淹没在人海中的小女孩,欲将其带回身边。
  蘅玉道君纵其一身恣意妄为,却极恨欺辱妇孺幼小之辈。
  她本以为一切皆在可控之中,却没想到妙妙存了必死之意。
  碧光卷在女童身上的一瞬间,她忽然仰起了脸,逆着薄光看过来,盯着沈卿的眼睛,蓦地,嘴角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忽而一手推开了如丝碧光。
  如同飞蛾扑火般,她举手了瘦骨嶙峋布满伤痕的双手,悬在头顶,喃喃道:“神降之下,永奉天镜。”
  只是转眼间,星柱坠落,迎接归客。
  女童的身形逐渐在愈升愈高的星光中缓慢消散,黑白分明的眼里神色涣散开来,脸上却绽放出一抹欢喜的笑意,只余孩童的天真之色,她下意识地喃喃着,
  “哥哥,妙妙来陪你了。”
  随着光点弥散,小女孩的脸渐渐变得透明,她的语气逐渐枯萎,只剩下无边的呓语伴着青色的鸢尾在风中旋舞。
  “我……我才不要再当他的傀儡。”
  “姐姐,他快要出来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
  在意春风之下,神智恢复清醒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过去的所有。
  十岁的妙妙,早就死在了那个血色的夏天。
50章 请鸢灵
  妙妙的献祭许是满足了高天之上的悬镜。
  此时, 遥远广袤的天之境上流光皎皎,明灭如涛。
  深谷之中的浓雾愈加弥漫厚重,隐隐有不详的气息在暗中蛰伏着。
  扶崖也感受到了诡谲异常的气氛, 没有说话,而是默默与谢折玉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肃然。
  身后的两名少女, 一个修为被压制, 一个只懂医术,可以说皆是手无缚鸡之力。
  此刻, 他们的心里, 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忽然间, 万人聚集的深谷之中骤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好似从地底传来, 又像天镜坠落, 一瞬间有无数星光落影自广袤之上陡然急坠而下,数不清的星点汇聚在一起,绚烂的光芒映照得人简直要睁不开眼睛。
  原来是化身信徒的门人弟子们,不断的吟诵低喃声下,一股气势磅礴的浅蓝色光柱自深谷冲天而起, 似要与半空中缀下的星光汇集。
  像是某种古老的接引仪式。
  只听得弟子们宛如行尸走肉般, 唯有口舌在不停地翕动着,所有人皆匍匐在地, 头颅高高扬起,又深深地撞击下去,仿佛不惧生死, 每个人额头上渐渐渗出暗红色, 脸上却是无尽的狂热, “恭迎掌座!”
  在逐渐盘旋而起的蓝色光柱映照下,感应到天之境中冥冥下的存在似有松动的迹象,弟子们陡然间气势大盛,所有人再度虔诚地匍匐在地。
  谢折玉亦感受到虚空中那不可名状之物的存在,不由得微微蹙紧了眉,手指紧紧地握紧落星,整个人蓄势待发。
  蓦地,扶崖忍不住脱口惊呼,有惊慌和震惊的神色同时闪过少年明朗的眼睛。
  风扶草长鸢尾散,山倒星影泄银河。
  这一幕恍恍然不似寻常之景的画面倒映在每个人的眼眸中,深沉地宛如要窒息。
  “圣镜赐福于你们,我虔诚的子民——”虚空上的漫天光点中,不疾不徐地响起一道苍老枯朽的声音,缥缈在浮空中,轻轻然回荡在深谷之中。使得原本低沉的声音竟然一时间辨不清方位,近乎癫狂的弟子们宛如接到九天圣谕,每个人都只觉得掌座似是在与自己对话。
  天镜悬下的星河间,一个微微佝偻着脊背的人影脚踏明灭光影,缓缓地从虚空中走出。
  “是、竟然是他!”
  陡然间看清了星光中的人,长须低垂,苍老的身躯裹在空荡荡的靛青色八卦道袍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浑浊不清的眼神淡淡地一扫而过——正是那日在天街上卖青穗团子的破败老者。
  电光火石间,扶崖已然想明白了此间关窍,那所谓的青穗团子,分明就是为他们几人准备的,说不定,其中下了什么印记也未尝不可能。
  而还未待他做过多反应,远处的老者——虚元洞掌座,微微低下头颅,口舌间轻轻翕动,不断有低声咒语自他口中而出。
  眨眼间,无数星点四散开来,直直地朝悬崖之上的四人纷涌而去。
  随之,他们身上也应和着老者的诡异术法,渐渐析出了时明时暗的青色微光。
  “果然那青穗团有鬼!”
  来不及在做反应,骤然间那可怖的星点已然纷至眼前,扶崖腾空而起,玉华剑在虚空中迅疾划出几道剑影,却是直朝身后而去,温润如玉的光影将沈卿与晚晚牢牢地保护在原地,隔绝于星芒之外。
  然而他身子还在半空中,已然来不及回身应对那纷至沓来的夺命星光,转头骇然间,只来得及伸手横剑挡于身前,做好了生生受下这一击的准备,却看到了无数道截然不同于天镜星芒的光影携万钧之力凌厉划破虚空。
  是落星!
  冷如碎星的剑光如闪电般一掠而过,扶崖只觉得那让人胆寒的锋芒似也要将他贯穿殆尽般,一瞬间苍白了脸。
  却只听得一声清吟,冷色剑影犹如浪涛般席卷而起——转瞬间,他眼前的张牙舞爪纷涌而来的星点尽数粉碎!
  谢折玉稳稳地落在一望无际的鸢尾花丛中,玄色的衣袖在凉风中飘拂着,苍白修长的手指紧握着隐隐泛着寒光的落星,正眉眼冷冽地望着虚空之上的人影。
  少年的锦衣被锋利的剑气割裂掉一角,只觉得惊魂未定,正欲出声,却在看见深谷之中的场景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深不见底的浓雾中,无数浅蓝色人影纷纷直立而起,所有人的目光已然从他们畏为神明的掌座身上移开,全部都以一个整齐划一的弧度高高仰着,紧紧地盯着悬崖之上的四人,目光不复之前混沌无神,反而明亮又狂热,却看得人极其不舒服。
  数不清的人,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就这样直直注视着他们,饶是在神意门见惯了妖鬼的扶崖,也平白渗出一身寒意。
  “不错,不错。”纷飞的星点中,看似垂垂老矣不堪一击的虚元洞掌座遥遥立在虚空之中,诡笑着连道几声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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