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菱被抱在怀里,一边惊诧于她堂妹的身高,一边努力挣出她的怀抱。
“容恬,你别扣着堂姐了。”容若帮着容易将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到了厨房,回来便帮助容菱“脱离苦海”。
容恬“嘿嘿”一笑,与越长大越稳重的弟弟站在容菱面前。
容菱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望向眼前的短发少女和清爽少年,往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很惊讶地“诶”了一声,然后又往前走两步,踮起脚拍拍两人的头,欣慰笑道:“孩子们长大了哇。”
她长得显小,比之弟妹身高处于劣势,做出这种动作,说出这种话,有一种装作成熟的幼稚感。
然而这对龙凤胎却不在意,他们同时对堂姐的拍拍头有些害羞,低头笑着,在容易过来也想拍一拍的时候,又反应极快地抬起手臂格挡。
动作划一,整齐利落,十分默契。
容易:“……好双标啊你们两个。”
同长辈们各自问了好,家中最小的两位回答长辈关于学业等方面的问询后便无所事事,见这里已经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于是早就坐不住的容若和容恬,拉着容菱一同上了楼。
关上门后,容恬突然一脸郑重的站在容菱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之后千万千万不要生气。”
容菱不明所以,她看了眼容若,容若却是一脸愤恨与心疼地望着她,容菱就更加搞不懂了。
“那……你说吧。”
“那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冲动,不要生气,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
容菱及时说道:“好的,我答应,我保证,我承诺。”
容恬这才下定决心。
“姐,我和容恬在回家的路上碰见程家小子了,就是你那个未婚夫,他他他他竟然……”
“废话能不能少说,直接让容菱姐听听那小子在背后怎么说她的!”
容恬是个急性子,说话又快又脆,劈里啪啦:“我和容若下车去买东西,路过一个拐角听见有对情侣在吵架,就是程康年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的……”
原来容菱在等容易来接她的时候,二叔一家人也在商店附近,容恬姐弟两人去买东西,正好碰见了程康年和同他纠缠的白倾辞。
容恬一年没见过程康年了,正在喊容若认人,就听见他对面的女生大喊了一声:“程康年!你肯定对容菱旧情复燃了对吧?!她就是一个狐狸精!”
一听见这自家堂姐的名字,容恬和容若当即停下脚步,转而偷听起墙角。
“你们还录了视频?”
容菱接过容若的手机。
程康年和白倾辞没走多久就吵了起来,一个指着鼻子骂人,一个脸色黑如铁碳。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人突然抱一起亲起来了。
“哦买噶……”
“哦买噶……”
“可算让我们逮到把柄了,亏我以前还认为他是个好男人。姐,你千万不要和他结婚!”
容菱眯着眼头后仰,看了几秒种看不下去了。
手指戳着手机屏幕,点了删除。
“哎?!你干嘛呢?别删啊!”容恬抢过手机,又给恢复了。
容菱坐在床上,说:“我当然不会和他结婚,我本来要退婚的。”
“那这就是有力证据!撕穿他的面孔!”
容菱皱着眉想了想,程康年和白倾辞在一起,那她也和温施佑在一起了啊。
两人双双背弃婚约,谁也没有比谁更高贵。
问题是程康年今天的态度,那不是明摆着要拖延嘛!
不和她接触婚约,还和白倾辞在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白倾辞不和他吵架就怪了。
“真到那时候再说吧。”
想了想,容菱倒是没阻止容恬保存这个视频。
“姐,听说你也谈朋友了?”容若突然问。
容恬眼睛突地亮起来,“哪个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这态度和面对程康年时完全不同,这可是他们的亲姐姐!
容菱清了清嗓子,板着一张脸,和他们说:“大学同学。”
言简意赅。
“哎?”容恬不满意她的态度,“再多说一点呗!他是怎么追到你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长得怎么样啊,帅不帅?对你好不好,家里是干什么的……”
容菱听着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脸蛋有些热,但还是抿着嘴,只是从嗓子眼里哼了两声。
“姐,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他?是他缠着你的?!”
容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毕竟你看起来就很好骗……”
“哪有?!”容菱当即反驳她,捏她的脸,“小丫头嘟囔什么?”
“不不不,我听说是堂姐先追人,一开始还没追上,可能是害怕丢脸,所以不肯说吧。”
容若在一旁幽幽道。
容菱瞪大眼睛,“哪有?!谁在乱穿谣言!是温施佑追的我,好不容易才追上我的。”
“哦,原来姐夫的名字叫温施佑啊。”
容菱:“……”
*
容菱的爷爷通常待在三楼的书房,老人家本来就沉默寡言,自从奶奶死后,在家人面前都难得露出一次笑颜。
只有面对和年轻的奶奶相似的容菱时,眼中才有笑意。
晚饭吃完后,容菱直接和爷爷提了自己的想法。
她本来打算和程康年共进退,一起说服长辈,两家和气地解了婚约,可是晚饭前她和程康年打了五六个电话都没人接,再一想到他今天模模糊糊的态度,容菱心里就有些底了。
原来他是真的不想退婚。
听她说完,老爷子眼里的笑就淡了下去,“不行。”
容菱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可是捏着叉子的手半天叉不住一块柚子。
旁边的容恬看不下去,给她叉了。
容菱干脆将叉子放下,很有底气地看着爷爷的眼睛。
容爷爷抿了口茶,提醒她道:“你已经20岁了。”
容菱突然泄了口气,又立马鼓起来,有理有据地反驳:
“我才19。明年还没有到,我的生日也没有过。”
“哼,那也是成年人了。得学会承担责任。”
容菱有些急了,“可是我和程康年各自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结婚——”
“可是程康年说想和你结婚!”容爷爷突然厉声打断她。
“他,”容菱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可能!我才不信!”
容爷爷淡淡地看着她。
“菱菱,快坐下,怎么和爷爷说话呢?”她的妈妈忍不住在一旁提醒。
容菱却是和自己爷爷对上了,她深呼吸,虽然心里很怕,但还是接着说:“您管不着我,真要结婚,那您自己和他结去,是你定下的婚约,凭什么要我履行?”
“菱菱!”
“我管不着你?我是你老子的老子!我让你和谁结婚,你就要和谁结婚!”
容爷爷一字一顿,语气虽然平稳,但是气势惊人。
容菱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忍不住坐回凳子上。
但她也生气了,脸一横,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封建老头!你不就是因为当初抢了程康年爷爷的未婚妻,觉得对不起程家,就想用我偿还了?”
“要是奶奶还在,她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啪嗒”一声,容爷爷将茶杯搁置在大理石桌面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突然安静下来,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出声。
“妈耶!”容恬低着头,忍不住小声惊呼,没心没肺的样子,“刺激刺激,容氏辛秘!”
容菱的二婶婶听见声音,踢了她一下。
但管住了这边,却没管住那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康年和白倾辞今天的争执画面已经在餐桌上播放了了。
“狐狸精”三个字一响起,所有人都沉了脸色。
容易夺过容若的手机,黑着脸看完了,半响才说:“爷爷,退婚对菱菱和程康年是最好的选择,您到底在坚持什么?”
老爷子一言不发,转身,在一桌人的目光下默默上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被容菱戳中了心事,他的背竟然不像刚才那样挺直了,好像突然间老了许多。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和程家的爷爷是好兄弟,当年容菱的奶奶还是程爷爷的未婚妻,只是容爷爷和容奶奶彼此一见钟情,情难自禁。
被发现的时候程爷爷虽然失望,但还是大度地成全了他们,说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他珍惜与容爷爷的友情,成全了自己未婚妻与别人的爱情。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两家关系甚至更加亲密了。
容爷爷认为这全都是因为程爷爷真诚的品德,他认为自己比不上程爷爷,一生都亏欠他。
后来许了孙子辈的婚约,他那点愧疚感才减轻。
夺了人家的媳妇,似乎就一定要还人家一个孙媳妇,容爷爷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却全然没有问过容菱自己的意愿。
容菱望着爷爷越发苍老的背影,“爷爷,我奶奶之前说过,她虽然一生都对不起程爷爷,但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和他结婚,而是选择和你结婚。因为你更珍惜她,和你在一起她非常的幸福。”
容爷爷身形一顿,眨了两下干涩眼睛。
他想起来妻子过时的那天,他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涕泗横流。
她却是一直笑着的。
二婶叹了口气:“大过年的……”
“快别说了。”容恬看了眼容菱,早就收起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容菱坐下来,才发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汗,双手还在颤抖着,她刚刚生气,在爷爷面前提起奶奶,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从小到大很少和别人冲突,更别说和自己的家人了。
容菱的爸妈对视一眼,爸爸起身去了爷爷在三楼的书房,容菱则和妈妈一起进了卧室,她将脸埋在妈妈温暖的怀里,闭着眼睛,起先还在吸着鼻子偷偷流泪,后来就睡过去了。
*
第二天醒过来天光已经大亮,容菱望着天花板,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衣服也没有换。
打开手机,有温施佑的未接来电。
昨天晚上九点半打来的,响了30秒就挂断,可能是猜到她已经睡了。
容菱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然后回拨过去。
很快接听。
“菱菱。”
“温施佑,你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了。”容菱和人解释说。
那边没说话,容菱就接着问:“有什么事吗?”
过了三秒钟,温施佑才出声,“菱菱,你哭了吗?”
容菱一惊,心说他怎么听出来的?
“我没……”
容菱不想说这个话题,她接着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嘛?”
“想你了。”温施佑这次回答得倒挺快,顺着她跳过了上一个话题。
容菱眯起眼睛,“我们才分开一天。”
“嗯,虽然只是一天。”
容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很快被哄好,下了床一边洗漱一边和温施佑说话。
镜子里的女孩白净一张脸,眼睛红通通,有些肿。
嘴角却翘着,不知道电话线另一边的人和她说了什么。
等到容菱收拾好,和温施佑说了再见。
推开门,正趴在外面听墙角的容恬差点摔进来。
容菱立马收起一张笑脸,故意板着一张脸看向她。
容恬马上求饶,“姐我错了,我不应该偷听你和男朋友的甜蜜电话。”
她注意着容菱的脸色,见人不像昨天晚上那样了,心里不由得感激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夫。
“秦安明说他家开了一个溜冰场,刚刚打电话给容易让他带着我们去呢。我不会溜冰,姐你和我们一起去,教教我嘛!”
容恬心想不能让容菱待在家里了,一定要让她出去散散心。
容菱心里清楚她的意思。
她装作考虑了两秒,然后点点头,“那好吧。”
容易将弟弟妹妹送到秦安明那里之后,就开车回了家,继续处理工作。
等过了会儿,他才发现一份重要的纸质文件忘在公司了。
拿起手机,下意识拨了一个已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拨完后,容易盯着这一串数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依赖辛迪了。
而且这时候辛迪已经回老家了吧。
正想着,辛迪自己却打了过来,“老板,文件待会儿给你送过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记得加工资。”
容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心里惊奇,这个女人怎么知道他这会儿需要文件了?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可怕的女人,还加工资……
加加加,加还不行吗。
容易心里这么想,行动很诚实。
他换了身衣服,自己随意弄了弄造型,不时地看看时间,等到差不多了,然后走到家门口等人。
今天阳光明媚,小路两边各自堆着厚厚地积雪,他直直地站在路的尽头等待着。
等了好久,人还没有。
容易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想和辛迪打电话问一下,但又怕打扰到人,只好继续等着。
等到容菱三个从溜冰场回来,容易还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