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食指解开指纹锁，点开相册后把手机举到林菽眼前，相册里仅有一些风景图，并无夏寂口中的偷拍视频。
“看到了吗？有你说的东西吗？”男人的语气得意。
周围的人也慢慢站在了男人那一边，认为是夏寂看错了。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删了视频。”夏寂有些慌了。
男人脸上的讥笑越发明显：“你一上来就把我拽住了我哪有功夫删啊？你觉得我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删吗？”
林菽方才注意到他解锁的手势，还有异常干净的相册，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确认了一眼男人手机型号，心里生出一种猜测。
“据我所知你这款手机有双系统，可以麻烦你打开另一个系统给我们看看吗？”林菽冷静地说：“一般人为了便于单手操作，解锁时惯用拇指，而刚才我看到你是用食指解的锁，不免有些好奇。”
男人这下是真的慌了：“你说有就有？我不知道什么双系统，懒得和你们啰嗦。”说完便要走。
林菽挡住他的去路，提议道：“你也不想平白无故被污蔑吧？要不我们先报·警，让警·方来处理？如果检查出没有双系统，也没有视频，那我们可以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用。”
她的话让路人又动摇了，他们低声商量着，四周的人越聚越多。
“夏寂，报·警！”林菽语气冰冷。
男人本就已经乱了阵脚，听到这句话，拔腿就要跑。
林菽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可她的力量明显处于弱势，被男人大手一挥，撞倒在栏杆上。衣服正巧钩在尖角处，随着冲击力在她的手臂上划下一道血痕。
男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有几人作势要拦他，都被他推搡开。这时有一道身影冲出，步伐敏捷，在逼近男人时一脚踹了上去。他压到在男人身上将其制服。
事发突然，夏寂懵了，她看到林菽受伤，赶忙询问：“林菽，你没事吧？”
胳膊内侧传来火辣辣的疼意，林菽皱眉，摇头表示并无大碍。夏寂扶着她起身，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嘶—”夏寂看到她手臂上的血痕，惊呼出声。
林菽的皮肤本就白皙细腻，现在平添了一道痕迹。伤口虽不深，但隐约能从开裂出窥见血肉。
男人被一位少年压了回来。
少年看上去还不到二十，虽是单眼皮，眼睛却不小。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脸型线条流畅，漂亮却不阴柔。
“快跟她道歉。”他开口道，嗓音干净清澈。
男人的衣领被人拽在手里，只能照做，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还有她们。”少年又看向被偷拍的两位女孩子，要求到。
说话间警·察已经到了，了解情况后将男人带走，两位女生作为当事人也一同离开。
“开车了吗？没开的话我送你们去医院吧。”少年看了眼林菽的伤口，提议道。
林菽回绝：“谢谢，不过我们打车就行。”
“我车就在地下停车场，很方便的。”他在手机上敲敲打打，随后递到林菽眼前：“你看这是我的微博，黄V，还有实名认证，看到了吧。”
裴昕，齐鑫娱乐签约艺人。
裴昕强调道：“我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也有几十万的粉丝。虽然不火，但也不可能干坏事，你们放心好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有些不合适，林菽只能说一声：“麻烦了。”
裴昕的车是和他外表毫不匹配的悍马，夏寂坐副驾，林菽上了后座。
“你看着年纪挺小的，成年了吧？”夏寂好奇地问。
裴昕点头：“都20了。”
夏寂放心了，她感叹道：“你们艺人还挺乐于助人的哈，又是帮忙抓人又是送医院。”她显然是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了，恢复了原先自来熟的状态。
裴昕冲她眨眨眼，神秘的说：“其实忙也不是白帮，你们得替我做件事儿。”
“什么事？”
“发匿名贴宣扬我的英勇热心事迹。”一听就是开玩笑的语气。
林菽在后座一直保持沉默，心口那股恶心的感觉越发明显。
——
纪白不紧不慢地晃到医院，听他爸的吩咐去“视察民情”。大门上金光闪闪的招牌在阳光的照射下有几分晃眼。
瑞景是纪家旗下的一所私立医院，未来将由纪白接管。他本就不愿意与上头那群老家伙打交道，被硬拽过来，心中自然不快。
他听着身旁人喋喋不休地吹嘘，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嫂子！他顿时来了兴致。
只见林菽被一个姑娘搀扶着往医院大堂走，旁边还跟了个面容姣好的男人。她的胳膊弯曲着，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纪白忙给顾怀楚打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就叭叭一顿输出：“顾二，我在医院看到你媳妇儿了，她被一姑娘搀着，好像受伤了。旁边还…”
“滴—”
话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纪白看着通话记录显示的短短几秒，低声笑骂，有必要这么急吗？
他好人做到底，让人查了林菽挂的科室，把结果发给顾怀楚。
顾怀楚赶到后就看到林菽乖乖地坐着让医生处理伤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夏寂却一直龇牙咧嘴，仿佛受伤的是她。
“怎么伤的？”顾怀楚上前，看到林菽手臂内侧开绽的血痕后，不禁皱眉。
林菽看到他，表情惊讶：“你怎么来了？”
“纪白告诉我你在这儿。”他简单地解释，目光却依旧盯着伤口，医生涂上碘伏时，他看到林菽的手臂微微颤了颤。
裴昕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眼神无意间扫到林菽无名指上的戒指，愣住，他又看向顾怀楚的手，这才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小姐姐，你结婚了啊？”裴昕问道，语气颇为遗憾，“既然你老公来了，那我就先撤啦。”
他说完就要走，却被顾怀楚拦住。
“谢谢你送我妻子来医院。”他向裴昕道谢，“妻子”二字却在隐隐地宣示主权。
“客气了。”
裴昕走到科室门口，突然回头冲林菽比了个“赞”说：“小姐姐，你刚才怼流氓超帅的。”说完便火速地撤了。
“怼流氓？”顾怀楚看向林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夏寂深知林菽受伤她有一定的责任，就在一旁帮忙解释，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顾怀楚听完后眉头紧锁，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好在医生已经包扎完成，叮嘱了几句，才让气氛没那么低沉。
顾怀楚搀扶着林菽起身，帮她捋起袖子，担心衣服触到伤口。
夏寂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正准备离开，却被林菽一把拉住。她笑着说：“正巧顺路，我们一起走吧。”眼神中透露出恳切。
夏寂却连连拒绝：“不顺路不顺路，我就不麻烦你们了。”她轻轻扒开林菽的手，表示爱莫能助。
明眼人都知道顾怀楚在生气，她可不想顶着“风雪”蹭一趟车。夏寂不厚道的跑了，留林菽一人独自面对。
第12章
虞城10月份的平均气温在25度左右，正是清爽舒适的时节，可林菽却觉得车内莫名有些冷。
除了刚上车时顾怀楚俯身帮忙系了安全带，两人几乎一路无话。一路上林菽用余光偷瞄了顾怀楚几眼，他神情专注，侧脸映着阳光，轮廓清晰俊冷。
下车后顾怀楚将林菽搀扶进屋，动作小心翼翼，尽显温柔，可他依旧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生气了？”林菽拉了拉他的衣摆，试探性地问。
“嗯。”顾怀楚没有否认，他与林菽平视，神情严肃：“见义勇为是好事，可你考虑过后果吗？”
“公共场所，而且旁边还有那么多人……”林菽越说越小声。
顾怀楚极力克制情绪，让语气听起来没那么生硬：“真要是发生了什么，旁边有再多人都救不了你，反而人越多越危险，你明白吗？”
旁观者效应，林菽也知道，但事出突然，她不能让夏寂一人在那对峙。
“可如果放任下去，那些偷拍的人会越来越猖狂。”
“下次直接报·警，不要自己出头。商场到处是监控，警方想要抓他不难。”
林菽轻轻地“嗯”了一声，莫名有些委屈，她本以为处理得很冷静，可没想在顾怀楚眼里，还是冒失了。
顾怀楚看到她眼底明显低落下去的情绪，语气放缓，他蹲下身看着林菽的眼睛说：“林菽，你没做错，只是我担心你。”
林菽与他目光相接，在顾怀楚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心跳莫名的空了一拍。
“我担心那人记住你的脸后打击报复，我担心他没被你吓住反咬一口，我担心你，你明白吗？”顾怀楚语气和缓，一字一句，直击内心。
“哦。”林菽出声，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饿了吗？”顾怀楚转换话题。
林菽点头：“电影也没看成，饭也没吃成，好饿。”
“好，等着。”
——
睡前，林菽看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臂，一脸惆怅，苦恼洗澡该怎么办。
顾怀楚从厨房拿了卷保鲜膜，轻声说：“手伸出来。”
林菽照做，她固定住袖子，把手臂抬到顾怀楚面前。顾怀楚拉开保鲜膜后轻轻托住她的手腕，一圈一圈细致地缠上。
他与林菽离得很近，低着头，睫毛浓密。林菽眼神无处搁置，四处游离，视线从顾怀楚的眉骨看到鼻梁，最后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好了，”顾怀楚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严实后说，“洗的时候伤口千万别碰水。”
说罢还是一脸不放心，他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要我帮你吗？”
“你想怎么帮？”林菽好奇，“帮我洗？”
和林菽相处了两个多月，顾怀楚也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格，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于是生出逗弄的心思，他一本正经地点头，作势要上前帮忙。
林菽赶忙跑进浴室，留下一句“不用帮，我可以的。”
顾怀楚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失笑。
——
林菽衣服脱得有些费劲。受伤的是右手臂，在纱布和保鲜膜两重包裹之下完全弯曲不了，她只能靠左手一点一点将衣物脱下。一番挣扎后，她累出了一身汗，感到脚下一阵虚浮。
她扶墙站稳后打开淋浴头，不敢把水开太大，就着“淅沥沥”的水声擦拭身体，水汽给浴室蒙上了一层雾。
林菽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早些时候那股恶心的感觉翻涌而上。她心生慌乱，立刻把水关了，企图去拿柜子里的浴巾。
可没走几步腿就发软，她支撑不住”砰“得一声摔倒在地，顷刻间只感受到天旋地转，耳边只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室外传来顾怀楚慌乱的声音：“林菽！你怎么了？”
“我进来了。”没听到回应，顾怀楚旋开门把手，看到林菽一丝·不挂地蜷缩在地，皮肤泛红，面露痛苦的神色。
顾怀楚随即抽下浴巾包裹林菽的身体，手越过她的膝弯，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平躺在床上。
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倒出3粒，送到林菽嘴里。倒药时因为手止不住颤抖，药洒了一地。
他没顾得上整理，冲到衣帽间随意拿了件衣服给林菽换上，抱她上车，驱车去医院。
从家到医院开车只需5分钟，但这5分钟对顾怀楚来说尤为漫长。他看着林菽蜷缩在后座，眉头紧锁，心里从未感到过这般慌乱。
他拨通纪白的电话，接通后简明扼要地说：“急诊，5分钟内到。”
医生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将林菽转移到担架车后，一刻也不敢耽误，小跑着赶到急救室。
顾怀楚在门口等候，看着亮起的红灯，他心脏悬起，满心不安。
十多分钟后，灯由红转绿。
急救室的门打开，顾怀楚赶忙上前询问：“您好，我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耐心地回答：“林小姐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了，接下来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顾怀楚松了口气，他又问：“那她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发？”
“心脏病发的原因有很多，可能和情绪压力有关，也可能是太过劳累，身体虚弱。林小姐目前的情况不算严重，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医生解释道。
顾怀楚了解了注意事项后，向医生道谢。
——
病房内，空气净化器“嗡嗡”作响，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菽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干涩，看起来毫无生气。她手上的皮肤近乎透明，手背因注射而泛起淤青。
顾怀楚轻轻握住，叹了口气：“这下两只手都不方便活动了。”语气中尽是怜惜。
“怀楚，林菽什么样了？”舒捷听到消息后连忙赶到医院，看到女儿面容憔悴，她内心着急。
“医生说情况已经稳定，好好休息就行。”顾怀楚宽慰道。
舒捷这才放心，她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像上次那样。”
顾怀楚不解。
“林菽17岁那年因为参加竞赛劳累过度，还没出赛场就晕倒了。我刚到医院医生就让我签知情同意书，那段时间基本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光在手术室门口就等了不下四次。”舒捷回忆到，声音有几分颤抖，“所以现在一听到林菽晕倒了我就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