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找的。”,贺兰昭凑近她耳边嘲笑,手却默默替她顺着背,宋淇玉看着两人的亲密姿态,顿时心情郁闷变得烦躁。
这两人至于吗?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丈夫,还故意恶心自己,可恶。
自己可是他们的长嫂,就这么无视自己。
她暗暗咬唇,神色蓦然一亮,得意笑道,“表妹啊,你和侯爷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我是无法生养的,侯府的香火只能靠你了。”
一旁淡然饮茶的长公主瞬间放下杯子,附和着点头,“长媳说得没错,你们两个也要努力些。咱们侯府多冷清啊,若是多了几个娃娃肯定热闹。”
秦桑扯着嘴角,苦笑着愣在一旁,嘴中的糕点也掩不住心里的慌张。
见状,宋淇玉更加得寸进尺,笑得更甜,“我曾听我娘说,用苦瓜汁炖阿胶,有助孕的功效,表妹为了侯爷可以试一试,你说对吧。”
看着长公主期待的眼神,秦桑尴尬地点点头。
“太好了,看着你们姐妹情深,一心为侯府,我真是倍感欣慰。”,长公主感慨着,这长媳虽然糕点做得难吃,可倒是聪慧贤淑,不错不错。
.......
入夜,秦桑趴在床榻上回味着晚膳的糕点,时不时灌上一大碗茶水压着喉咙的甜腻,还未回过神,就听到婢子敲门。
原来,长公主一听到苦瓜炖阿胶能助孕,当晚就派人煮好一大盅送到了冬暖阁。
秦桑才被豆沙糯米栗子糕恶心得不轻,又看到这碗苦瓜汤,顿时小脸一垮,快要哭出来。
“我不…..不想喝…....侯爷怎么办?”
贺兰昭嫌弃地看着碗里的汤汁,泛着腻乎乎的青绿色,一看便知又苦又涩又恶心。
“你可要多谢你的好姐姐,对亏了她,枉你一个劲地夸她的手艺好,还勉强自己吃下那块点心。”
听着他阴阳怪气地嘲笑,秦桑低声解释,“她也是为了我好,又不知道咱们两个假成婚。而且她已经够惨了,家道中落,嫁给了牌位受活寡,讨好母亲也是为了在侯府立足。”
“好好好,你眼里就只有你表姐。”
贺兰昭愤愤道,说完背过身,嘴中依旧念念有词,“你们两个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哼。”
“可是这苦瓜汤怎么办?”,秦桑端着它走近贺兰昭,哀求道,“侯爷也要想想办法呀。”
贺兰昭轻叹一声,放下书卷高声问道,“你想喝吗?”
“我…..我不想。”
“那还墨迹什么?”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端起碗快步走到窗外,飞快浇向两旁绿植。
秦桑惊愕地瞪大双眼,逐渐回过神,“这样被人发现怎么办?”
“发现?谁能发现?难道这绿植能长脚走到我母亲面前诉苦吗?”,他利索地将碗塞入她手中,笑道,“有我撑腰呢,你怕什么?”
秦桑点点头,崇拜地望着她,身心无比轻松,“谢谢侯爷,虽然你的法子粗鲁些,可确实利索有效。”
他嗤笑一声,伸出指腹点了点她的额头,说教道,“什么叫法子粗鲁些?你还不快谢谢我。”
她眉眼弯弯,点头笑着,“谢谢世子,作为报答,今晚我睡长塌!”
说着她小跑过去,抱起床上的厚毯就跑到长塌上躺下,接着双腿一瘫,厚毯一盖,佯装小憩。
贺兰昭被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惊到了,回过神后苦笑不得,走至她身前笑道,“你小胳膊小腿的,在这睡一夜,怕是明日腰酸腿酸走不着路。”
“侯爷太小看人了。”,她睁开眼自豪道,“我曾带着幼弟独自从千里之外来到冀州,曾一日走过四五十里的路,还在荒山野外露宿过,那些苦又怎是睡长榻可比的,所以侯爷不用担心我,你睡床上吧。”
听着她浅浅笑着将过去的悲惨经历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淡然,贺兰昭平静的心莫名涌起一丝心疼。
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柔弱的少女,竟无依无靠地经历过这些遭遇,那么远的路,只要遇见一点意外,她就不能站在自己面前了。
贺兰抿了抿唇,柔声道,“我相信你能吃苦,可有我在这,又怎会心安理得地让一个姑娘家睡长塌,还是你睡床吧。”
“我不睡床!我也不起来!”
她裹紧毯子,毅然摇头,竟与几分孩子般的无理取闹,贺兰昭无奈地望着她,沉思片刻后勾起了唇角。
只见他长手一捞,直接将秦桑连人带毯子打横抱起,秦桑惊呼出声,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回过神后才嚷着要下去。
“放开我!侯爷快放我下来!”
贺兰昭抿唇笑着,将她放平后松开,意气风发道,“本侯爷虽然不怜香惜玉,倒是也个谦谦君子,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秦桑听得面颊微红,怔怔地点头放下纱帐,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快得不得了。
怎么回事?这感觉好奇怪。
第31章 请君入瓮
过了两日, 到了宋淇玉三朝回门的时日。
因为她是配的阴婚,自然没有夫婿陪同,长公主不免有些愧疚,特意让人从库房里取了三千两银子和无数布匹, 让她带回娘家。
秦桑也请缨陪同, 长公主欣慰不已。
宋淇玉明面上感激了一番,心里又气又不屑, 一昧地认为她这是故意向长公主献好邀宠, 想博得贤良之名。
可她只能憋着气, 一路上敷衍着秦桑的示好, 一等到马车停在了宋府门前,就迫不及待地奔下马车。
“母亲——”
她见到白氏身影,顿时眼眶一红扑进她怀中, 白氏也是紧紧搂着她心肝宝贝地喊着, 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秦桑不忍打断, 独自去了后院见安儿。
.......
“都别哭了,你看看谁回来了。”
宋淇玉擦干泪,四处环顾,只见妹妹宋淇萱裹着皮袄立在不远处。
“淇萱!”, 她欣喜地扑过去, 紧紧抱着许久未见的妹妹,哽咽道,“你怎么样了,沈府也愿意放你出来吗?”
说着她又拉着宋淇萱左看看右瞧瞧, 只见她面颊虽长了些肉, 可目光浑浊, 神色暗沉, 眼角还出现了几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细纹,整个人看着完全没有少女的轻盈明媚,更像是饱经风霜的老妪,让人看着心痛不已。
“姐姐和秦桑接连嫁到了侯府,沈府的人也因此收敛不少,那混球近来也没有□□我。今日你回门,他们也同意让我回娘家和你团聚,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宋淇萱苦笑,呆滞的双眼动了动。
“你放心,以后有我护着你,护着咱们家,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宋淇玉愧疚地拉着她的手,悔恨当初因自私让妹妹进入虎狼窝,自己也落得这般的下场。
白氏站在一旁频频抹泪,拉着两个女儿走入存善堂,“咱们回屋说,别站着,外面多冷啊。”
几人快步走到屋内,地龙的暖意涌来,几人脱下来厚重的袄子,又喝了几杯热茶后围坐在一起,说起体己话。
白氏边诉说自己的思念边拉着两人的手,心疼地打量着两个宝贝女儿的面孔,像是看不够似地,连眼都不眨。
“是母亲没用,害得你们这般受苦!”
“不怪母亲,只怪我们命不好。”,宋淇萱安慰道,她在沈府受尽折磨早已认命,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沈府苟活着,少受些苦。
可宋淇玉却眼神愤愤,高声道,“这都怪秦桑那贱人!她就是克夫克母命!自从来了我们家,我们家就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爹爹,然后是妹妹,现在又是我!”
白氏面露悔恨,咬牙道,“我当初就该赶走她们姐弟!都怪我一时心软!现在她在侯府与你成为了妯娌,可有为难你。”
宋淇玉摇头冷笑,“她也不过比我进门早几个月而已,侯府的情况她也没有摸清呢。况且我是长嫂,她还没有这个胆子为难我!”
想着她又愤愤道,“亏我以为她是个清高的,没想到也能放下身段哄着侯爷,搞得侯爷现在对她处处宠着!两人天天在我眼前如胶似漆,戳我心窝子。”
“狐狸精!”,白氏气得一拳砸在案几上,拧眉含恨道,“仗着几分姿色,我看她能得意许久!等侯爷新鲜期过了,我看她怎么狂妄。”
宋淇玉惆怅地叹气,秦桑生得极美,说话也娇滴滴地,勾引男人手段也高。若是以后她仗着侯爷的宠爱呼风唤雨,自己这个大嫂岂不是也低她一头。
“别担心,男人都是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娘教你怎么对付那丫头。”,白氏挑眉得意笑着,沧桑的五官略显狰狞,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道,“你在侯府第一件事就是讨你婆母的欢心,她就是你在侯府的靠山。其次,就是要将侯爷的心从秦桑挪到其他女人身上,让她孤立无援。”
“她们新婚蜜尔,秦桑又会哄男人,我哪里有法子让侯爷远离她。”,宋淇玉神色怏怏,语气沮丧。
“别怕。”,白氏忽然低声道,“我不久前托人在勾栏处寻了个貌美的处子,名叫碧芸,是在风月场上调/教许久还未破瓜的,不禁貌若天仙,还精通床第之术,我让她随你回去,你在侯府找机会将她送给侯爷。”
宋淇玉先是一怔,回过神后兴奋地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似乎能预料到不久后侯爷密得新欢,秦桑被抛掷脑后的痛快场景。
她又转念一想,贺兰昭这样俊朗勇猛的男子,又怎么会苦守一人,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贴心之举,往后定会更加敬重自己。
只是可惜,若不是当初自己悔婚,这样的男子早就是她的夫君了,又何苦看着他与其他女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呢?
.......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几人用了晚膳后,依依惜别。
白氏趁机在宋淇玉耳边低语,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马车最一角站着一位衣着简朴的少女,她身段苗条,面容妖艳,一颦一笑尽显媚态。
宋淇玉满意地点点头,登上马车后看着秦桑蒙在鼓中的神情越发得意。
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忠勇侯府短短几个月内,两件喜事一桩接一桩,让瑞阳长公主了却了心中大事,阴郁许久的心情得以缓解,临近年关,她一改往日闷在府中的举动,竟然应下了友人邀约,去骊山温泉散心休养。
她这个富贵闲人本就厌倦了府内大大小小的琐事,如今两个儿媳进家,她毫不留恋地丢给了两人。
想着两人又是妯娌又是表姐妹,定不会争夺管家权,长公主便叮嘱了少许,让两人共同执掌中馈,互相商量而行。
自己则无事一身轻,潇洒地出了门。
宋淇玉喜上眉梢,这简直是天大的机会。
侯府虽然是侯爷当家,可后院家事怎么也是她这个长嫂为先,秦桑即使想插手,情面上也不能跃过自己,想着她越发得意。
也正好乘此机会,将母亲寻来的碧芸精心装扮一番,暗中送给贺兰昭,真是天助我也。
......
这碧芸进了侯府后一直藏在梨香苑偏殿,哪怕她穿着粗布麻衣都挡不住娇媚之态,为了不引起众人注意,宋淇玉一直没有让她出门见人。
如今长公主不在,宋淇玉私下打听好贺兰昭每日出门回府的时辰,整备来个请君入瓮。
这日她正派人盯着贺兰昭回来的身影,结果人还没有看到,就听到来人传话,管家抓住了一个偷窃的下人,让她前去处置。
她谩骂不断,这人早不偷晚不偷,偏偏这个时辰偷,简直故意坏她的好事,随后怒不可遏地踏出门。
她刚走到前院,就看到秦桑笔直纤瘦的身影,同时院中也围满了下人,她冷笑一声,兀自走去。
“表姐,你也来了。我已打听清楚了,这下人赃并获,管家并没有冤枉他,而且他偷窃不是一两次了,之前药房丢的几次药,也是他做的。”
宋淇玉看向跪着的下人,他被绳子捆得动弹不得,正一个劲地哭喊求饶命,眼泪鼻涕也糊了一脸,看着十分恶心,她嫌弃地往后退了退。
“表妹是打算怎么处置呢?”
秦桑咬唇沉吟片刻,毅然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侯府给下人的俸禄并不低,可他还是背叛东家,这样的人不能再用了。念在往日主仆一场,咱们也不报官,就打他几下板子逐出府永不再用,也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宋淇玉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可忽然瞥见院子里面站着的下人们个个面白如纸,惊慌不已。她若此刻为这个偷窃下人求求情,说不定还能博一个贤良名声,往后也更好收买人心。
“妹妹说得也是,只是咱们侯府一向宽待下人,素有善誉,若是临近年关将他赶出去,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活计,怕是这年也过不好呀。不如饶了他这一次,打几板子留在府中吧,若是他下次再犯就逐出府也不迟。”
她话音刚落跪着的下人连头哀求道,诉说着自己家中如何可怜,又保证永不再犯。
周围的下人也纷纷侧目,面色踌躇。
秦桑一怔,表姐何时变得如此宽厚,往日在宋府时她责罚下人起来可是丝毫不心慈手软的。难道家道中落后,她真得变了性子?
犹豫了片刻,她微微摇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是将他留在府里,岂不是时刻提防他,况且府内其他下人若是有样学样怎好?咱们可以多给他一月俸禄,让他过冬后再找活计吧。”
宋淇玉故作无奈,“那就听妹妹的吧,只是这人也是为了养活一家子才猪油蒙了心,让人多给些银子,别让人以为我们侯府苛待下人。”
说完,那偷窃之人被家丁拖了出去,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下人皆惶惶不安,而望着宋淇玉的眼神多了几分高看。
她满意地笑了笑,又拉着秦桑说道,“别让下人坏了你的好心情,咱们一起出门走走,若有想吃的想喝的,我来请客。”
秦桑笑了笑,看来表姐真的转了性子,不仅善待下人,对自己的态度也越发和善。这样也好,以后她在侯府中也有个知心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