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发现异常,他翻身下来,立回廊下。
阮府,云烟放走鸽子,换上新做的浅绿裙衫便兴冲冲往西街去了。进了镇北侯府,穿过长长回廊,她径自往书房去了。
轻轻推开木门,云烟两手交叠扶门,探出脑袋往里看。里面的人早听见外头动静,这会她抬头偷看正好撞进那双温柔深邃的眼里。她吐了吐舌,俏皮的发丝贴在一边白玉的脸庞上。
看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过来,虽然这几日送的糕点都很难吃,但裴十安都收下,往日不喜甜之人也破了戒。
两人在一块儿,说了好多话。云烟问什么,他答什么。
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布满小绒毛,外头夕阳的光照进来,画面温馨而美好。
想着这段日子他总是若即若离,事关婚姻大事总得问个明白。云烟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抬了抬眉眼,一剪秋瞳水汪汪。
上手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凑近了身。裴十安只觉独属少女的芳香暗暗袭来。
云烟看了看那人清隽的脸庞。虽时常带笑,但总感觉蒙着层雾,虚无缥缈看不透彻。她捏了捏掌心说:“十安哥哥,烟烟想问你一个问题?”
裴十安扬了扬眉不说话,这娇气包何时这般小心翼翼了?
眼前人涨红小脸,“你喜欢我吗?”
喜欢?没想到会听见这种问题,这种感觉,应当是喜欢吧!他低下头,长长的眉睫在阳光照射下投下一片阴影。
云烟看着他垂眸沉默不语,本也没想着能得到回答,不过内心还是有些小失落。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云烟笑了笑,岔开话题。
裴十安伸手,长臂一捞将云烟抱至自己膝上,双手紧紧扣住。下巴倚在她的脑袋上,没有抹头油,发丝乌亮。不细嗅,也有淡淡香气钻入鼻间 。虽淡,却直直喇喇。
正如她,不知不觉侵占自己生活的每个角落。
感受手臂环住的纤腰,此刻裴十安没有旖旎念头,只想靠着她,闭上眼睡去。这暖香,如此让人心安。
云烟猝不及防被人抱住,此刻还坐在人怀中。她瞪圆了双眼,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身后人没有近一步动作,也没有声音。她看了看书房的门,紧紧的闭着。
她伸出手,抬起一根食指,戳了戳环着自己腰的胳膊。嗯?意想不到,很硬。不好摸,没有自己全身都软软的舒服。
又老实坐了一会儿,她待不住了,全身动了动,身后人还是没反应。
书房万籁寂静,屋外鸟儿扑棱翅膀飞上枝头的声音隐约可闻。她也放小声音,一把嗓子绵绵地悄声叫道:“十安哥哥?十安哥哥!”
一时半晌没得着回应,好像冷冷的鼻尖贴着自己脖颈划过,鼻音传了个声。云烟感到刚刚被划过的地方痒痒的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觉得好生无聊,来之前已小憩过,这会儿一点儿睡衣也无。奈何铁手箍着自己的小腰,哪儿也去不得。
谁也知道生来好动的人,被压在座位上也不会老实。
云烟恰是如此。她腿部发力,想换个位置坐坐,左边蹭蹭又觉得不如右边舒服,又换了右边蹭蹭。
娇软嫩肉挪来挪去,裴十安几日未好好阖眼,今日在云烟面前便放松警惕不小心睡去。这会儿怀里的小东西不老实,两瓣软肉不住乱蹭,他眸色暗了暗,这胆大妄为的也不知自己在蹭哪儿。
云烟感觉脖子处传来湿热呼吸好像重了些。她皱了皱眉头,小巧挺翘的琼鼻也跟着皱了起来,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有东西在下面抵着自己。她坐着不舒服。
她想再蹭蹭换个位置,两腿借力刚刚抬起便被两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她惊喜的叫道:“十安哥哥,你醒了。”丝毫没看见后头那人额上青筋跳了跳,闭着眼仿若在忍耐着什么。
裴十安顿了会儿,靠在椅背上长呼一口气。听着前头那娇气包不老实又要乱动,娇气的说道:“你抱太紧了,我要喘不过气来啦。”
他暗自松了松手,隐下眸子里翻腾的情绪,往日清隽如溪流的声音略带暗哑说:“好,我晓得,你莫要乱动了。”
云烟扭过头,身子跟着被带动。胸前起伏饱满擦过他的臂膀,睁着水漾大眼看着自己,眼底布满好奇。
“十安哥哥,为什么我刚刚坐着的时候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杵着我?”云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问了不该问的话。
裴十安看着小姑娘天真的脸庞,心下暗思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被问到,表面看不出什么,状似无意地回答,许是我今日着的玉佩过硬,刚刚被你压住。
云烟仍觉得奇怪,不过也接受了这个回答。
看着眼前人云鬓酥腰,她转过身来,两人紧紧贴着。许是云烟太过丰腴,本余了许多空隙,但这会儿两人前胸相贴。裴十安脑里想到白嫩嫩的豆腐。
披帛散开滑落,交领开口低,无边春色就在眼前想忽视都难。他闭上眼。
感到肩膀被两柔夷轻轻推搡,耳边有软语在呢喃:“十安哥哥,你近来很是劳累!是临安出了什么要事吗?”
云烟看着眼前人又闭上眼,便带着担忧问道
裴十安想到近日吃的苦头,燕王何时狡黠如许。
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内一片沉静,说:“城内近日不太平,时有暗探混入。近日还收到有人私造铁器,前去搜查几次又无异常。”
他抬手摸了摸云烟的头,又说:“这些无需你担心,朝堂各部人马也不是吃干饭的。”云烟心下了然,乖巧地应了声好。
秋日里的阳光很柔和,从窗外打落进来,室内金光灿灿。此刻,岁月静好,他想再贪心一点,多享一会儿此刻时光。
裴十安继续环过手臂,头倚在云烟肩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
轻轻摩挲手下衣料,他忽然想起娇气包曾经承诺过要缝制衣裳与他。便问道:“烟烟,你上回提过送我衣物,现下做的如何了?”
怀中人仿若僵了僵,一时没说话。
云烟想到那日的难过,还有刚刚也没得到准确回答。自己担子一挑一头热,她低头,睫毛颤了颤。
裴十安便听得怀中人委屈巴巴的说道:“十安哥哥都有旁人做的衣裳了,还要烟烟的做什么?”听着这小嗓音,不似作假,莫非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何时有,我怎不知?”他屈身往前皱眉问道,
云烟扭过头,粉嫩的唇瓣擦着他白皙的面庞而过。两人愣了一愣,裴十安回神继续问道。
“就是上次表小姐送你的蓝色直缀,袖子边还带着墨绿色竹纹,好看的紧!”听着耳边酸溜溜的话,裴十安失笑,未曾想小女子关注的如此细致。
“我并不知是她送的,那日回房小厮就近拿了一套衣物过来。”裴十安看着云烟头顶的呆毛,再次说道:“下次我让院中人莫要乱收东西。”
“尤其是女人。”温润的嗓音仿若带着打趣。
云烟羞红了脸,不服输说:“我才没有那般小肚鸡肠,我只是,只是”话音未落,裴十安接过话头,“我晓得。”
第二十一章 下药
云烟回过头看他,裴十安眉眼温润,两人对视良久。云烟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正想在说些什么。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裴十安眼底不耐闪过,说了声“进。”
秋菊慌里慌张跑进来,看到世子爷抱着尚书令家小姐,内心替表小姐感到怜惜,随后愤愤瞥了眼云烟。
云烟看她跑的急,期间还摔了一跤,心下生疑:怎么十安哥哥府里丫鬟这么不经事,要知道簪缨世族府里丫鬟礼仪堪比小门小户的小姐。出门便代表主子的一言一行。
仿若瞧出怀中人的疑惑,他开口解释道:“事态紧急,临时采买,我府内贯来不用丫鬟。”秋菊看着两人贴在一块儿打情骂俏,好一对璧人,想到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主子,两手使劲掐自己掌心的肉。
“何事?如此匆匆忙忙?”裴十安这才正眼看向地上那丫鬟。双手无意识摩挲云烟软软的小肚子,头一次觉得府上多了旁人烦人的紧!
“哎,主子你可是不知!这秋菊刚刚一股脑就要往书房里冲,我这好拦歹拦才拦住,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要见世子!”暗一在后头大声说道。
秋菊闻言抬头恶狠狠瞪了一眼云烟。
好生奇怪,自己也未曾招惹她。云烟内心不太舒服,这天下真有这样无缘无故就记恨一个人的人!
秋菊开始大声哭叫,重重磕了一个头,哭着说道:“求世子做主,我家小姐没招谁也没惹谁,偏生有些毒妇就是看不过她,要使那毒计害人。往日看着一副美人皮,扒了看内里却是蛇蝎心肠!”
秋菊意有所指,顶着头上磕出红痕,看着倒是真切。
“哦?你是说有人害你家小姐,你可知胡乱攀咬,是何罪?”任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一声不吭不是云烟的做法,她内心愤懑,反问道。
秋菊手脚并用上前几步,扯住裴十安的裤脚,趴在地上苦苦哀求,“世子,不是奴婢乱说。刚刚我在外头不说,也是怕有的人听见,先去毁尸灭迹!”她怨毒的眼神看着云烟。
云烟轻笑了下,抬起食指看日光下新染的丹蔻,火红的颜色衬的肤白似雪。她低头看向那奴仆,内心暗潮:可真是衷仆,也不知被沈紫玉灌了何等迷魂汤药。
她贯来不喜弄那虚头巴脑的事,索性直接问道。
“我怎不知,这府里谁有这么大能耐?!”云烟看着秋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慢条斯理的说。
她迟疑了一会儿,要不是表小姐适才吐血躺在床上,平日里吃的用的都与往常一样,除了阮府送来的糕点,她真要信了这贱人。
还有世子,一点都不关心小姐。没人知道这丫鬟,身在奴籍,操心着主人家的事。
裴十安拍了拍云烟的手,示意她消消气。
他看向扯自己裤腿的手,脸上温和依旧,眸中深邃如许。秋菊莫名感到一股寒气传来,身子一颤,松开手,匍匐在地上。听着上首发问:“你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你家主子到底怎么了?”
秋菊略微抬起了头,看见世子一手抱着阮家小姐,另一手两指端起茶盏,食指并大手指伏了伏,浅饮一口。脸庞如玉,长长的睫毛遮掩眉眼,那眼中总感觉能断破虚妄。
她赶忙回答:“今早照例用了阮府送来的糕点,刚刚,刚刚表小姐便吐血了。”
裴十安放回茶盏,看着下首的人说道:“既病了,便去找医师。”
秋菊听着眼前人不咸不淡的回话,这在她意料之外。那日表小姐发起高热,世子可是紧张地撇下阮云烟就抱着人下山。她看向他怀里那女子,细腰肥臀胸脯鼓鼓囊囊,活脱脱一个妖精!
果然,阮云烟就不是个好东西,魅惑主子,还下药害人。
秋菊再次磕头,口中嚷嚷“求世子做主啊,奴婢听见那医师说,说表小姐是中毒了!”嘴里说着做主,矛头直指云烟。
下毒,裴十安重新看向那人,食指叩了叩椅背。
云烟知道这人,陷入思考便会习惯性这样。心下了然,她扭头说道:“十安哥哥,既如此,我们便去看一看表小姐,如何?”
裴十安松手,让云烟起来。拿了帖子让暗一去请黄医师。思及莫衡上次的话,这府中却是不太干净。
云烟看身边人垂眸请医师,想必是不放心表小姐,刚刚还以为——罢,终究是自己自作多情!秋菊听见世子不放心府内医师,顿觉扬眉吐气,得意的看了眼那阮小姐。
一行人穿过长长回廊,七拐八歪进了落雪院。
那黄医师面容清秀,长身玉立,年轻的很,倒不像自己想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他上前把了把脉,回首说:“确是中毒之相,府内医师没把错。”他沉吟片刻,看着裴十安欲言又止。
“医师,你说,可是此毒凶猛..我受的住。”沈紫玉轻轻柔柔娇弱的声音响起,云烟看向帐中人,眼角噙着泪花,脸色惨白,身形孱弱,可怜的紧。
“此毒为慢性毒药,本是潜伏人体慢慢败坏身子,但表小姐特殊本就身子弱,此番就发作。”秋菊闻言,阴阳怪气说道:“有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烟挑了挑眉梢:“你这丫鬟倒是牙尖嘴利。”沈紫玉柔弱的笑了,白衣配上脆弱的脸庞,我见犹怜,她小声开口说:“姐姐勿怪,我这丫头也是太过担心我,是我的不是。”
一通话说的人心生怜悯。
“再查,毒从哪来?”裴十安沉默良久,说出话。暗想贼人猖狂,竟敢入府下药。
“医师,你看这糕点,表小姐就是吃了几天这糕点便,便吐血。”秋菊忙不迭递过用剩的几块枣泥山药糕。
那医师用手捏了捏糕点上白色粉末,放入鼻间细嗅。拱手道:“禀世子,此毒无色无味,和表小姐体内的毒乃是同源。”
云烟后退了小半步,怎么会!往日她连亲戚的脸色都懒得去看,这等后宅阴私只是听过,未曾想有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
云烟看向裴十安的脸庞,他皱眉仿若在沉思。
“姐姐,你为何要害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沈紫玉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孱弱的肩膀一下一下抖动,让人想拥上去安慰他。
云烟张了张嘴,也不去管其他,她只想知道眼前人是怎么想的。
“十安哥哥,你信我吗?”云烟一错不错看着他。
裴十安想到近日办事不顺,旁人总能提前知晓自己下一步动作,府中又出了这档事。莫衡说的没错,这府内果真不干净。
他轻拧眉头,心下想此番正好顺藤摸瓜查出下毒背后之人。眼下,先得稳住表妹。他走向云烟,扶正了她发髻的钗子,“自然信你,不过眼下还是要查。”
沈紫玉隔着账子看那两人旁若无人般耳鬓厮磨,内心绞痛,险些喘不上气。不过好在,她还有把好枪。
秋菊大声说道:“世子,眼下毒就在阮小姐送来的糕点里,若不是姑娘运气好,这毒可就一直埋在身体里,好好的姑娘家就被毁了。”
“云烟乃当朝尚书令之女,何时由得你置喙!”裴十安眸间冷意流出,看着这个一直蹦跶的人,自作聪明真是恶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