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上前却像是被绊住了腿脚般，一动不动。
“我什么都没听到,打扰了！”
气氛过于尴尬，现场的三个人都有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温念不过脑子直接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然后是一阵深深的懊悔。
这比什么都不说更加不打自招。
温念没有经历过这些,她在冰上长大,生活极为简单，更妄论感情生活。
她想要快步离开，时凌云却比她先反应过来，长腿迈开，跨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然而拦住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跟她解释吗？
又该怎么去解释过去他的一厢情愿。
但是什么都不说显然更糟糕，在温念要转头离开的那瞬间，时凌云甚至觉得如果就这么放她走，自己可能会再次被她抛下。
罪魁祸首方言自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明显他现在不适合待在这，他的视线在这对绯闻男女身上来回扫荡，默默乞求自己可以隐身。
随后嘴上嘟囔着“你们先聊”，自己悄悄溜走了。
小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末初秋的叶还未全部换上嫩黄的新衣，黄绿相间给花园染上了生机，虫鸣唱响着最后的安可。
从初春到夏末，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经历了大半个四季。
怎么她还是不了解时凌云呢？
女孩眼睛里满是好奇，又克制着不让自己问出来。
温念，小女朋友。
时凌云都快被方言气笑了。
这蠢儿子关键时刻还挺会总结分析的。
温念当然会惊讶。
可时凌云该怎么说。
回忆如流水般涌来，时间后退到了两年前。
那天两人滑完雪，时凌云按照惯例送温念回体育馆。
小姑娘刚获得平昌冠军，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不过半小时的车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嘴里嘟囔着什么，让时凌云忍不住靠近。
白皙的皮肤上细密的绒毛，衬得女孩格外可爱，大概是发丝落到了嘴里，她皱了皱鼻子。
时凌云带着笑意，伸手替她将发丝揽到耳后。
然后就听见女孩嘴里念叨着他的名字。
“凌云哥哥…要和我一起…”
女孩声音呢喃，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让时凌云心底仿佛炸开了烟花。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解读了这句话。
她想和他在一起。
真巧，他也想。
时凌云几乎是飞奔回宿舍，向好友方言取经。
现在回想起来，时凌云忍不住遁地。
在感情阅历这块，方言比他丰富得多。
该怎么表白，以什么方式。
他策划了整整一周，然后手捧鲜花准备向女孩告白。
那天阳光正好，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报春的燕子开始了新程。
一派欣欣向荣的氛围。
时凌云等在温念训练馆的门口，周围的运动员带着笑意经过，都略带八卦地往门口这位气质斐然的少年望去。
从艳阳高照，到月朗星稀。
时凌云第一次尝到被拒绝的滋味。
或者说女孩根本就没有拒绝他。
他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秘密如今却要在当事人面前被迫揭开。
告诉她实话吗？把迟到了两年的告白告诉她？
在新赛季即将开始的时候？
时凌云顿了顿，嗓音泛哑，说出一个词就息了声。
他润了润嗓子，僵硬的表情已经消失，换上了温念熟悉的淡然笑容：
“之前方言偶遇我们俩滑雪，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对，后来你不是走了吗？”
很完美的回答。
他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都可以化成一句误会，这样女孩才不会感到负担。
既然决定要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的身边，就没必要再告诉她自己的那些情愫。
徒然无解。
他看着温念原本绷着的脸缓和下来，更加觉得自己做得对。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回到正轨，那个小插曲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温念眼睛亮了亮，总算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顺便送来了好消息。
“我高考分数出来了！上北大应该没问题！”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梨涡深深嵌在脸颊，让时凌云也不禁跟着她笑了起来。
对啊，今天是她出分的日子，他居然给忘了。
幸好温念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这样以后想到8月8日，终归可以少一点悲伤。
“这是我妈找人送我的毕业礼物嘻嘻，做了好几个呢，虽然是低糖的，但毕竟还是蛋糕，我现在没法吃，想着与其放着浪费，不如送给大家。”
她把小盒子打开，是一个制作精美的小蛋糕，蛋糕上还有一个穿着考斯滕的翻糖小人，“她把我所有比赛的造型做成了小人，是不是很漂亮。”
“感谢时老师的悉心教导，以及…”温念想起了崔雪的事。
她后来旁敲侧击问过傅明，他只在开动员大会的时候见过时岩，昨天光顾着赶飞机，不可能联系。
那很有可能就是时凌云。
“你…是不是认识时岩局长啊？”温念小声问道。
时凌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温念见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既然被发现了，时凌云没打算隐瞒，开口解释：“他是我大伯。”
崔雪敢把主意打到温念头上，不过是看时岩忙着夏奥以为抽不出精力管她，所以他就提了个醒。
但他又不希望温念知道了这些影响情绪，所以很快转移了话题：
“怎么办，打听到了我的秘密，你要小心了。”
又带着少年人的调皮，逗得温念扑哧笑出了声。
温念当然知道时凌云是不希望自己想太多，所以没有再问什么。
她知道冰协内部不太太平，可她只想好好滑冰。
“谢谢你呀。”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不管是帮她补课，亦或是解决换教练的事。
他帮了她很多
时凌云有些僵硬地避开了女孩清澈的目光。
她看向他的眼神过分干净，让时凌云不敢直视。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必说谢谢。”
这个并没有那么合时凌云心意的关系，倒给他的所作所为一个合理的保护色。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做得极为细致的蛋糕，小人穿着宝蓝色考斯滕，就连V领边缘镶嵌着的白色水钻也颗颗分明。
“这是你的哪一场比赛？”
其实他知道，他看过她所有的比赛，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都能记住。
是她世青赛时候的考斯滕。
脑海里蹦出答案的同时，小姑娘的声音响起：
“你这块是我参加世青赛拿冠军时候的造型。”
“嗯，做得很别致，我都舍不得吃。”他举着温念递的叉子都有些无从下手。
任务已经完成，温念知道今天是洛根的忌日，并不想太过打扰他。
“不吃就浪费啦，”她笑着说：“蛋糕我送到啦，你好好休息吧。”
没想到时凌云并没有顺势与她告别。
他想让小太阳再陪陪他。
“给我看看你穿这套衣服时候的照片吧。”时凌云说道。
温念有些意外，还是听话的从手机里找出当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姑娘一脸稚嫩，陶醉于表演之中，宝蓝色的服装在灯光下与冰面交相辉映，恰到好处的和谐。
他用手机在视频软件搜索世青赛自由滑。
“你要看我的表演哇。”温念探过头去，跟着欣赏起从前的自己，“害，我那时候的跳跃可真漂亮。”
虽然训练中她的跳跃已经比发育的时候好很多，但到底还没在正赛上亮相过。
时间对很多运动员而言是件过分残忍的事情，尤其是花滑女单，年龄就像一道跨不过的坎，时刻影响着她们。
视频里的小姑娘与配乐浑然天成，巧妙地踩点让每个动作都看起来像在舞蹈。
“金牌一定是你的。”时凌云的声音温柔而肯定。
他相信温念，过去能做到的，现在也一定能。
这句话对于旁人而言可能是毒奶，但温念听得却很开心。
她喜欢这样的祝福。
明媚的笑容就如雨后的彩虹划过时凌云的心尖。
砰砰砰...
他稍稍退后，害怕女孩听出他过分激动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2022.7.19看到羽生宣布退役的消息，感觉今天对于很多冰迷而言都很难过，但不管怎么还是感谢GOAT先生给我们带来了非常美好的回忆，之后就是最棒的职业花滑选手啦！
第21章
距离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花滑队员们集体出发去了青岛。
傅明这次给她在自由滑中放了3A跳、3Lz3T连跳，3F+1Eu+3S夹心跳，在要不要放4T的问题上,两人意见产生了分歧。
温念目前4T的成功率稳定了很多,她觉得放上去也没问题,毕竟是新赛季的第一场，尤其现在是疫情期间，每一场比赛都弥足珍贵。
可傅明担心她太久没有比赛,这一次全国赛可以先找一下感觉。
何况有些话傅明没有明说。
不仅仅是全国观众,全世界的冰迷都关注着目前世界排名第一的温念是否可以在发育关之后的第一次比赛跳出四周跳,万一失败,温念将会面对很大的舆论压力。
“总要跳的。”大概是最近和时凌云走得近，温念的语气也变得淡淡的。
傅明争不过她，最终还是将后外点冰四周跳放在了第一个动作中。
飞机上，温念旁边坐着另一位女单池如烟,这次的比赛她也会在自由滑中加入3A。
“哎,我不知道这次自己是不是又会突然抽。”池如烟的动作储备在现役女单中非常不错,只不过心态欠佳,成绩不太稳定。
“你不能这么想，你要想我这次一定会超常发挥,结果就不一样了。”温念与这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妹妹关系一直很好。
“不过这次去了青岛也不能待几天,不然真想去找我姥姥，我都好几年没见到她了。”池如烟老家在青岛,但是在黑龙江长大。
温念摸了摸她的头，运动员的训练很密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很少能和家人团聚。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飞机就落了地，如果没有之后的意外，本应该是一个愉快的开始。
领队把花滑队员们的行李整理到一起，大家各自跑去认领。
可是当温念过去时，却发现她放考斯滕的包不见了。
面前是新来的领队满脸通红，低声下气在她身边道歉。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和机场沟通，因为之前没人跟我说你的考斯滕是单独做的，我以为都是统一的，真的不好意思。”
温念也不好对这位明显被当枪使的新人怄气。
人一多就容易混乱，混乱中是意外搞错了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很难追究了。
比赛迫在眉睫，温念分得清轻重。
“你去帮忙沟通一下吧，看能不能找回来。”对方连忙点头。
只是找回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好在她习惯每次都会定制两套同样的考斯滕，以便不时之需。
温念于是打电话给单云帆，想让他帮忙从家里把备用的寄过来。
时凌云恰巧在单云帆边上，听见他说着什么“考斯滕”，“谁这么过分”之类的，对面显然是温念。
“你妹妹发生什么了吗？”时凌云侧头询问。
“考斯滕被弄丢了，让我把备用的寄过去。”单云帆回答。
“被人故意弄丢的？”时凌云听罢皱了皱眉。
单云帆摇摇头：“感觉她没想追究，比赛前他们经常有这种幺蛾子。”
“你快递过去，赶得上吗？”时凌云双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单云帆挠了挠脑袋：“我叫个加急吧，也没办法。”
“我下周要去青岛训练，你东西给我，我提前人肉送过去吧。”集训队下周恰巧要前往青岛训练。
单云帆觉得有些麻烦时凌云，但考斯滕对花滑运动员来说太重要，容不得一丝差池。
“不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时凌云吗？这么热心哦？”他眯了眯眼睛，用手在时凌云面前晃了晃。
时凌云没想到单云帆会这么说，语气顿了顿，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往四周张望。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她是拿冠军的人，自然要格外关照。”
时凌云说得理所当然。
单云帆神色警惕地看了看时凌云，想要努力找出他表情里的漏洞。
但时凌云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笑容一丝不苟。
于是时凌云带着温念的考斯滕提前踏上了去青岛的旅程。
第二天，温念打开微信收到一张她的考斯滕的图片，以为单云帆把快递寄出来了，便一个微信电话拨了过去。
“哥你快递发出去之后给我个单号哦，这里收快递的地方有点隐蔽，我怕到时候找不到…”
“不用快递，等我五分钟。”耳边是熟悉的语气，但并不是她哥单云帆，这带着些许撩人嗓音的人…
温念赶紧看了看屏幕，才发现是时凌云给自己发的照片。
所以她打给的人是时凌云。
她哥没跟她讲过啊？
“我正好要来青岛训练，就给你带过来了，比快递安全一点。”明明是听筒传来的声音，温念却好像感觉到声音在不断靠近，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