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情书——十邮
时间:2022-09-18 06:30:00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你筋疲力尽的时候,随便许了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明明是个只有亿万分之一概率的愿望,它却实现了。”路西加停下来,支起身子,用亮亮的眼睛看着付河,问,“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付河定定地回视着她,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半天,他才抿着唇,点点了点头。
  “嗯,不可思议。”他说。
  “还很浪漫,很治愈。”路西加补充说,“烟花盛开,是有声音的,闷闷的一声,打在耳膜上。我当时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都像死水一样的心,忽然就被炸出了一点点很小的波动。”
  她用手指跟付河比了比,强调说:“真的很小,但就是这个很小的波动,就足够了。这让我感觉到,我还是活着的,我会为了一朵烟花而心动。因为一个奇怪的愿望被满足,我终于又体会到了那种‘喜悦’的心情。”
  路西加笑了一声:“于是我就想……既然老天对我这么好,那我就再试试吧。”
  这个故事,路西加没有给任何人讲过,就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没人知道她在那个街角经历了怎样的转变。
  她被故事的温度捂热了眼角,秋光混着眼波,好似将那日的绚烂烟花重新搬到了付河眼前。付河看得入了神,也深陷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巧合中。
  路西加见他怔在那,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他:“喂,听呆了啊。”
  付河这才如梦初醒般握着路西加的手,低头,提起了唇角。他沉默了好半天,接着像是确认似的问了路西加一句:“这么喜欢吗?”
  “嗯?”路西加没明白他这是在问什么。
  “那朵烟花,这么喜欢吗?”
  “嗯。”路西加这次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喜欢得不得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用那张匆匆拍下的照片当背景。”
  对她来说,那烟花早就成了一种象征。那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突然降临的惊喜,说是命运的馈赠也不为过。
  “那还把它换掉?”
  手机就放在腿上,路西加用手指朝手机点了一下,屏幕便亮了起来。新的锁屏图案不再是漆黑夜空下的奇迹,而是秋天残留的绿,匆匆到来的金黄,还有一个她看过许多次的背影。她看着新的锁屏,沉思了几秒,才偏头说:“因为现在有你了。”
  付河心头一滞。
  他知道路西加不是在故意说情话,也因为这句话明白了张锁屏的分量。
  来不及反应,路西加忽然被一个力道摁在了胸口。脑袋短暂地懵了一下,她便立刻想到他们两个还坐在人家的学校里。她赶紧用手推了推付河,提醒道:“周围好多人呢。”
  付河笑了两声,笑声在胸口震荡,听上去和平日经空气传播过后的声音大不一样。
  “有什么关系,起码都是大学生了,可以看别人谈恋爱了。”
  “那你也别这么抱着我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路西加小声抗议着,从付河的怀里挣脱。直起身子后,却发现付河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抱着怀疑的心态又朝付河凑近了一些。哪知,付河却快速撇开脑袋,逃离般躲开了她的视线。
  “你怎么了?”
  路西加有些奇怪,她觉得自己今天讲的这些挺温暖的,不至于让付河红了眼睛啊。
  “风吹的。”付河揉揉眼睛说。
  路西加环顾四周。虽然北京的秋天总是狂风阵阵,但今天这风,可是连树叶都没怎么吹动。
  她正想问问付河哪里有风,忽然注意到对面站着的两个女生,好像从他们坐到长椅上开始,就一直在看着他们。此刻见她看过来,两个人还匆忙挪开了视线。
  她拽了拽付河的胳膊:“她们是不是认出你了?”
  毕竟公开露过面,颁奖典礼的照片还在网络上火了一把。平时付河出去也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所以今天他特意戴了口罩,但方才两人坐下后,付河就将口罩摘掉了。
  付河看了看那两个女生的方向,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不知道。”
  路西加又观察了一下,很确定,那两个女生应该是认出了付河,而且很喜欢他。不过两个女生也很有分寸感,虽然刚才她们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走,但始终也没有过来打扰。第二次和路西加的目光撞上时,一个女生还拉了拉另一个女生的胳膊,似乎是准备离开。
  被拉的女生顺从地转了身,她们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朝路西加挥了挥手。
  路西加一愣,但也很快弯着眼睛朝她们挥手。
  这动作看得付河有些纳闷:“认识?”
  “不认识啊,”路西加转头,把一只手放到脸上,做了个叶子托着花朵的姿势,笑着解释,“女孩子之间的美好。”
  阳光将她的眼睫和碎发都照成了金黄色,付河向后靠到椅背上,目光一直未离开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良久,他摇了摇头。
  “它对你一点也不好。”
  一片落叶从树上飘下来,刚好坠到路西加的膝上。路西加拾起落叶,转头看过来:“嗯?”
  付河抬起手,指了指天空。
  金黄的叶子在指尖打了个转,路西加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付河的大腿两下,像是安抚一个小孩子:“还可以啦。”
  她不贪心,也不敢奢求那么多偏爱,一朵烟花就够了。
 
 
第40章 “私仇是吗?”
  看完展览已经到了晚餐时间,路西加忽然想吃辣,两人便找了个水煮鱼馆子。小店客很满,他们在收银台点完单,转着找了一大圈,才终于若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下后,路西加倾身同正在倒水的付河说:“有点像约会诶。”
  因为是在学校附近,周围来来往往笑闹着的,几乎都是学生。隔壁桌的一对小情侣坐在同一边的沙发上,一人一只耳机看着视频,女生自然地将吃不了的米饭拨了半碗到男生那边。
  半杯水在两个水杯里过了一遍,又被倒进餐盘。付河清洗餐具的动作没停,心里却在使劲琢磨着“约会”那两个字。
  好像……在一起这么久,他和路西加真的还没有正儿八经约会过,倒是一同看过不少电影,吃过不少饭,可电影院总有旁人,晚餐也从来没有过烛光。
  琐碎平凡的日常纵然舒服,但感情的经营似乎也需要偶尔的波澜与惊喜。
  “我们出去玩一趟,怎么样?”付河将洗好的餐具递到路西加面前,突然提议。
  路西加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去哪里?”
  “都可以,远一点的吧,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付河想了想,给了路西加一些思考的方向,“比如暖和点的南方?或者美食比较多的城市?”
  路西加立刻说:“云南,可以吗?”
  这地方特殊,一个对视,付河就明白了路西加想去的到底是哪。
  “我听天林说,你之前生活在普洱,他还跟我提过那里很美,我想去看看。”
  路西加说完,便托腮看着付河。
  仅仅犹豫了那么一秒钟,付河便在她灼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点了点头,笑得无奈又包容:“好,但是……我生活的地方有点破,我可以带你去别处转转。”
  服务员叫到了“37”号,付河看了看手中的号码牌,起身去取餐。
  路西加因方才敲定的行程而激动,等待付河的时间里,她拿过手机,迫不及待地开始在网上搜索云南的旅行攻略。
  正看着一些人晒出的游记,屏幕上方忽弹出一条田柚的消息。路西加点开,发现是一条带着视频的微博链接。她看着那条微博的文字部分皱起了眉头,考虑到等一会儿的食欲,还是决定暂时不看这个视频。
  却没想,刚要将手机放到一边,田柚的消息便又接二连三地轰炸了过来,还配上了好几个发怒的表情。
  “西加姐你快看!这不是付河哥给我们写的那首曲子吗!”
  “我虽然不是专业音乐人但我耳朵是好的,这都不是抄了!这是直接盗用吧?”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路西加凝起眉头,重新将手机拿了回来。她并没有随身带耳机,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打开视频,调小了外放的声音,将喇叭凑到一只耳朵旁边。
  付河端着餐盘回来,就看见路西加一脸凝重地在听着什么。他最开始以为路西加是在听别人发来的语音,但等他坐回座位,路西加直接将手机递给他,随后用一只手攥成拳头,气愤地砸桌子上:“他在节目上弹了你给我们写的那首宣传曲,说是他自己写的。”
  这事听着过于离谱,付河错愕片刻,才将手机接了过来。
  路西加琢磨半天,有些想不明白:“这首歌,你应该只给贺岩发过吧?他也没在我们内部群发,只是在工作室放给田柚他们听过,怎么会被他抄了呢?”
  付河回想着自己和楚翰维为数不多的交集,很快捕捉到了一个场景。
  “啊,我知道了。有一天他去找我,我着急接你下班,没理他就走了。当时正在做这首歌的编曲,估计他就是那会儿看到了。”
  听完那个视频,付河朝下翻了翻,发现评论里的粉丝将楚翰维夸得天花乱坠的。他摇摇头,将手机退出了微博界面,又递给路西加:“不用跟他生气,先吃饭,不然等会凉了。”
  付河的面色平静,路西加甚至看不出他的一点愤怒。
  路西加应了一声,但很显然,她没有付河这样的好心态。本来十分期待的水煮鱼这会儿都显得没那么诱人了,路西加心不在焉地夹了一筷子,付河见她要往碗里放,忙说:“哎,那是辣椒。”
  路西加呼了口气,把辣椒放到一边,问他:“你打算怎么做啊?需不需要我们出面指控他?”
  “暂时不用,肯定是我这个当事人要先去找他解决一下,”付河用漏勺捞了两片鱼肉,放到路西加的餐盘里,宽慰她,“放心吧,没事。我之前还想怎么收拾他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如果只是借鉴我可能还得费劲跟他扯扯皮,直接挪用曲子……确实是……”
  付河微微做了个停顿,路西加挑了下眉:“怎么?”
  轻轻一声嗤笑,付河摇着头说:“蠢得超出了我的认知。”
  本来非常生气,一听这话,路西加也有些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
  “是蠢得有些可笑,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了,”路西加提醒,“他这么做,肯定是觉得有靠山,能让你不追究。”
  “靠山?你是说纪怀则?”
  “嗯,”路西加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应该不知道纪怀则和楚翰维的关系吧?楚翰维的爸爸以前救过纪怀则,所以纪怀则对他特别好,可以说是当干儿子在养。以前楚翰维闯了什么祸,都是纪怀则帮他收拾烂摊子。”
  收拾烂摊子……
  升腾而起的热气带出了一些过往的片段,那些曾让付河觉得奇怪的片段渐渐被串联在一起。隔着朦胧的帘幕,付河愣愣地盯着低头吃鱼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所以……当初车祸的事情,也是纪怀则帮他处理的吗?”
  付河没着急去找楚翰维,而是把自己的demo和那个视频链接发给了谢其瑞。谢其瑞过了一会儿发来了一串省略号,都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隔天付河到谢其瑞办公室时,屋子里是烟雾缭绕的状态,谢老板以颓废的姿势瘫坐在椅子上,对着付河又抽完了小半支烟,才幽幽说了句:“你说我是不是欠他的啊?我真的是服了。”
  付河挑了下眉,开口正要说话,却被烟气呛得咳了几声。谢其瑞见状,忙掐了烟,还起身将窗户开到最大。
  “你怎么回事?”
  付河摇了摇头,没解释,而是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其瑞没说话。
  付河知道谢其瑞心里肯定是有些打算的,只是碍于他,谢其瑞不好将这打算说出口。他不说话,付河就等着,好半天,谢其瑞终于说:“唱歌这方面不打算让他发展了。”
  这回答在付河的预料之中,但并不在他的满意范围之内。他直截了当地说:“那首歌,是给‘唐家’写的宣传曲,曲子刚写出来的时候,我就给贺岩发过,他们内部差不多都听过了。有一天楚翰维来公司找我,当时我正在做这曲子的编曲,着急去接西加,没关电脑就走了,估计他就是那会儿听了这首曲子。”
  谢其瑞这下有些愕然。他原本打算一方面跟付河说说好话,让他不要追究这件事,另一方面让楚翰维以后都不要再提这首曲子,也不要再想着唱歌,但如今看来这件事牵扯的人显然比他想象中要多很多,想要瞒住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瑞哥,你要带谁,本来是轮不到我插嘴的。但是一个人要当偶像,最基本的人品总要过关吧。”
  “你说谁人品不好?”
  门口,助理还在拦,楚翰维却已经推门而入。
  付河仍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连头都没回。谢其瑞倒是朝前迎了几步,但并未向着楚翰维,而是向着身后的人:“纪先生。”
  付河皱了皱眉。
  靠山这么快就来了?
  “我听翰维跟我说了,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我已经批评过他了。”纪怀则说着,走到付河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次确实是急功近利了一些,总归是还小,不懂事,付河,给我个面子,这次放他一马,我让他跟你赔礼道歉。”
  这话看似是对付河道歉,实则明里暗里都是对楚翰维的维护。付河自认平日对纪怀则还算尊敬,但听了他这番话,他连面上的礼貌都懒得装了。
  他没接纪怀则递过来的这个台阶,而是起身与他相对。看着对方脸上微笑的表情,他也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说:“他不小了,驾照早就考了,也早就到了可以坐牢的年龄了。”
  一句话,说得楚翰维咬紧了牙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