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误人——巡游布丁
时间:2022-09-22 16:08:53

  幽静的春夜,散发着淡淡草木生长的清香,只有头顶的一轮月色照见脚下的卵石小径。
  崔茵轻轻在心里笑了一笑,有些人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平静呢。她先前主动的次数已经不少了,哪能一再不矜持,故而今晚晾一晾他。
  效果达成,崔茵总得给他一个台阶,不然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独处机会。
  “萧郎君,”她停下脚步,有些焦急地叫住萧绪桓,“妾的手钏不见了,好像是方才掉在了路上。”
  她抬起一只皓腕,上面果然空空荡荡的,萧绪桓记得,她在书房写字时,支肘抬笔时,宽松柔软的衣袖滑落至臂弯,一截凝脂玉臂之上,带着一只银手钏。
  夜色朦胧,点点月光挥洒在她的玉容上,眼神焦急。
  他颔首,“夫人在此处等候,萧某去找找。”
  说着看见不远处是假山峦石的背面,有块还算平整的石头,牵着她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夫人坐在这里等。”
  崔茵略坐着等了一会儿,便看见方才的路口,那个高大身影疾步走了回来。她微微有些诧异,这么快便找到了?她明明随手扔在了草丛里,按理说这样的夜色里,应当要找好久……
  一层薄薄的云翳散去,月色皎洁,萧绪桓在她身前站定,崔茵抬眸,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不知为何,心跳漏跳了半拍。
  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有种熟悉的压迫感。
  崔茵下意识攥紧了披帛,“找到了吗?”
  身前的人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牵起她的那只手,手腕被冰了一下,崔茵慌忙回过神来,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手腕。
  是她故意丢掉的那只银手钏。
  她抿唇笑笑,“多谢萧郎君。”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萧绪桓按住了肩膀。
  “不急,还有一物,替夫人戴上。”
  他依旧托着那截皓腕,柔若无骨,肤如凝脂,几个月前从山崖跌落时的伤疤已经好全了,只不过在手腕上,留下了浅浅一点疤痕,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是在握住她手腕时才发现的。
  那样娇柔的肌肤上,豆粒大小的一处疤痕,触碰时截然不同。
  萧绪桓知道崔茵姿容绝色,虽从不仗着容貌傲慢,却也是爱美的,美人如玉,瑕不掩瑜。
  崔茵睁大了眼睛,见他手里还有细细长长的一株兰草,开着米粒大小的兰花,有些笨拙的系在她手腕上。
  那朵兰花,恰巧遮住了手腕上留下疤痕。他垂首,修长的手指慢慢调整好花叶,生怕将它扯断。
  认真又虔诚。
  崔茵思绪翻腾,忍不住想起一些旧事来。
  她嫁与李承璟的那三年,收到过无数件金银珠宝,李承璟每次回豫章,都会送给她一件礼物。与其说是取悦他,倒不如说是取悦他自己。
  他恋慕她的美貌,她温柔娇俏的性格,还有她的信赖和乖顺。
  李承璟送她首饰,言外之意是叫她女为悦己者容,妆扮她,让她做只能由他欣赏的美人,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永远不过是他的私有物,附属品,她应当无条件顺从他。
  他凉薄,寡言,永远叫人读不懂,表面上永远有一种矜贵和高傲,崔茵差点也被他骗了,以为他是什么君子。
  而眼前这个与她相识不到半年的男子,与李承璟截然相反。她以为萧绪桓是危险的,他英武且高大,周身总有一种压迫感和肃杀之气,可他会温柔地对自己笑,会虔诚的,替自己编一串野花做的手串……
  崔茵原本想好的,所谓一步步攻陷城池的心计,忽然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萧绪桓看了一眼最终编好的兰花手串,她的那只柔荑,乖巧地躺在自己手心之中,只要他轻轻一拢,就能包裹着。雪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格外白皙,光滑柔腻,和自己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和筋脉全然不同。
  “好了——”
  脸颊上忽然落下一片湿漉漉的柔软。
  他微微一僵,抬眸看向“偷袭”之人。
  崔茵看不清他深邃的眼底激起的波涛,只是因为方才鬼使神差偷偷亲了他一下,被他这么盯着,瞬间有些脸红。
  “萧郎君,我们走吧。”
  她有些慌乱地转移话题,想起身,却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
  云翳重新遮蔽住了那轮明月。
  假山石下影影绰绰,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崔茵面颊绯红,羽睫轻颤,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夫人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萧绪桓埋首在她颈侧,幽香馥郁,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娇嫩的肌肤。
  崔茵被他的动作紧张到轻颤,死死闭上了眼睛,不吭声。
  萧绪桓轻笑了几声,他知道崔茵反反复复撩拨他,不过是有所图谋,并非出自真心。他也不会总被她牵着鼻子走,可计谋是一回事儿,真正身在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怕是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了。
  他只确定,方才她情不自禁的那一触,绝不是预先设计好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紧张。
  怀里的娇躯渐渐镇定下来,从僵硬变得柔软,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自己。
  呼吸间,尽是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儿。
  他之前还有个疑问,香气到底是哪里来的,现在人就在他怀里,萧绪桓有了答案。
  从耳边一直到颈侧,再到衣领深处,兰香越发浓郁醉人。
  他听到崔茵小声唤了一声,“萧郎君……”
  “夫人叫我什么?”
  崔茵脑袋晕晕的,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纤腰被他紧紧揽在怀中,红着脸小声重新叫了一声,声若蚊蝇。
  “桓郎……”
  他故意装作没听清,“夫人再叫一声,萧某没听清。”
  崔茵咬唇,羞恼万分,说什么也不肯重复一遍。
  萧绪桓低笑了一会儿,察觉到她快要生气了,才不再逗她,眼神平静下来,忽然有些郑重道,“夫人若是现在想松开手,还能松开,若是不松手……”
  “就再也不许放手了。”
  崔茵怔愣了片刻,没有去想其中的深意,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嘻嘻,晚自习下课后小树林贴贴谈恋爱的小情侣
 
 
第36章 
  “程仙医, 小世子这病能治吗?”
  崔莹探头,见这位崔大夫人从荆南请回来的神医皱着眉, 给阿珩左右手都诊过了脉, 叹了口气,复又重新将指腹搭在小孩子的手腕上,闭着眼, 不知念叨着什么。
  她看了半天,早没了耐心继续等,要不是李承璟在旁边, 谁愿意在这里看小病秧子诊脉。
  程仙医没有答话, 崔莹问的话被他忽略过去,忍不住一跺脚,坐到一旁, 跟嬷嬷抱怨累。
  李承璟瞥了她一眼,“累就回房去。”
  崔莹被他眼神激怒,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关心阿珩不行,不关心也不行,程仙医还是我们崔家请来的呢……”
  李承璟听闻崔家这二字,目光瞬间变得讥讽。
  旁边的嬷嬷连忙制止她,低声提醒, “五娘子怎么又这般口无遮拦。”
  崔莹讪讪地闭嘴, 心里好生不痛快, 偏过头去,心想这病最好是没得治, 省的脏了她的手。
  不过这程仙医是崔大夫人请来的, 不可能真的打算给这小病秧子治好, 崔莹放下心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知何时才能怀上自己的孩子。
  “世子这心疾,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症候,难呢难呢……”
  程仙医叫医僮打开箱子,取出一纸药方,对李承璟道,“想必以王爷和王妃的能力,已经遍请名医,寻不到解法才请来我这老头子,”程仙医打开药方,捻着胡子笑了笑,“老夫想问一句,除了世子,府上可还有宗亲患过此病?”
  李承璟如实道,“阿珩外祖父就是因此病早逝。”
  “这就是了,”程仙医将药方交给李承璟,“此乃老夫几十年前所得的一例方子,是从北边传过来的,药引凶险,从未有人试过,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药方,世子这心疾难医,全看天意,寿数几何还未知,若是想治,”他点了点药方,意味深长道,“也是险中求。”
  崔莹好奇,究竟是什么凶险的药引,悄悄走过去瞧了一眼,还未看清,李承璟豁然将药方折了起来,面色阴冷。
  “生母心血为药引?这究竟是治病,还是取人性命?”
  程仙医全然没有慌张,乐呵呵摇了摇头,“王爷莫生气,这便是为何此药方从未有人试过的原因,用与不用,全凭王爷的取舍。”
  崔莹顿时愣住,取生母的心血为药引,她抚着心口,心道大夫人当真是思虑深远,往李承璟伤口上撒盐。
  崔茵如今不知生死,就算是活着能被找回来,李承璟不愿冒这个险,崔茵爱子心切,也会试上一试。
  若她因此丧了命,就算阿珩治好了病,李承璟日后看到长子,便想到崔茵因他而死,日久天长必定父子离心。
  若是崔茵已经死了,哪里来的什么心血为药引,若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也就是在告诉李承璟,阿珩再怎么是他心爱之人留下的孩子,也担不起世子之位。
  只有崔莹生的孩子,才是最合适的。
  李承璟双手冰冷,闭了闭目,他信不过崔家,先前就已经派人去打听过这位程仙医的来历,结果此人在荆南的确有一番建树和口碑,只不过年事已高,隐居山林,故而知道他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若他这样说,这药方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回到书房,听见崔莹跟着过来,转头问道,“你跟本王说实话,崔大夫人知不知道七娘的下落。”
  崔莹有些生气,“人是从你手上丢的,大夫人怎么会知道在哪里?”
  李承璟冷笑,“难到最初想送走她的不是崔家?你也是知情。”
  崔莹张了张嘴,却反驳不出什么,“我……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再说了,若不送走她,难道你还想把她接到王府里来,好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姐妹共侍一夫?”她越说越气,“凭什么!我才是崔家嫡支的女儿,叫人知道了,是想打我的脸吗?”
  “你如今怪崔茵打你的脸,当初她替你出嫁时,你可曾想过?”
  李承璟厌恶无比,“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己清楚。”
  崔莹从来没被人戳穿过自己的私心,李承璟差点就将贪慕虚荣四个字骂到她面前了,她气的发抖,指着李承璟半天没说出话来。
  末了,李承璟拂开她的手,“你若是能从崔大夫人那里打探来崔茵的消息,我绝不再和你计较这些。”
  “你要王妃的尊荣,本王大可以都给你,前提是,替本王找回崔茵。”
  姑苏和周边都已经寻过,春草的踪迹也出现过,她去布庄采买,定然是给崔茵买的东西。
  李承璟笃定崔茵还活着,崔家或许不知道她的下落,但当初送走她时,定然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瞒着他。
  不然怎么会突然请来程仙医,要取崔茵的心血给阿珩治病?
  心血自是不能取的,但若是——
  他忽然想到什么,“来人!”
  崔茵不在姑苏,闽州路远,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去的了,说不定她就在某一处,只是躲着自己罢了。
  若是将程仙医的药方和给阿珩治病的消息散播出去,崔茵知道了,岂会无动于衷?
  *
  过两日便是小皇帝李惟的生辰,齐太后听从道士的话,万寿三日,以娱天下,给小皇帝积福。
  原本崔茵还有顾忌,原先去别庄路远,遇不到什么人,这次若是在建康城里赏灯,在李承璟眼皮子底下,万一被发现可就糟了。
  但如今的境况,怕是拒绝不得了。
  春草给她量尺寸,想做两件新衣裳,崔茵看她忙来忙去,心里竟然隐隐有了些期待。
  一同出游啊……她想象不到萧绪桓这样的人,陪她赏灯会是什么样子。
  “咦?”春草伸手碰了碰崔茵的颈侧,凝脂白玉之上,有一处变得红红的,“不应该呀,这料子软得很,怎么会磨红了呢?”
  她自言自语,崔茵愣了愣,想起这里曾被他埋首蹭过,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印子,自己不曾注意过,忙支开春草,自己坐到铜镜前检查。
  那晚假山石后的缱绻相依还历历在目,崔茵抹着药膏,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
  春草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有些担忧。
  “娘子,若是大司马真上了心,想娶您为妻,该怎么办啊?”
  崔茵指尖的动作一顿,下意识道,“不会,他怎么会娶我。”
  春草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大司马待娘子很是用心,先前身边一个姬妾也没有,洁身自好,对娘子动了心,万一想娶呢?”
  动心吗?崔茵摇摇头,是她勾引在先,哪有真的什么柳下惠,她觉得萧绪桓不过是一时兴起为色所迷。
  他那么多年都不肯娶妻,哪里会随便就娶她,再者说,早晚有一天坦白真相,他若知道自己和李承璟的关系,只会将她送走。
  崔茵回到建康后,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她想,或许是因为梦里的那个自己已经郁郁而终,再没有下文了。若说还有什么疑问,梦里自己临死之前,崔莹所说的那些话模模糊糊,谁失势?谁又不肯放过崔家?
  还有自己死后,似乎有人来寻过她。
  她不知道阿珩最后怎样了,平日里虽不说,心里却总揪着,思念阿珩。
  眼下自身难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萧绪桓不愿与李承璟真的反目,那她只能保全自己离开。
  若有朝一日彻底离开,便再也不会见到阿珩。
  崔茵纠结又无奈,谁愿意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可梦里自己没有逃走,也是孤身一人见不到孩子,早早死去。
  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只有萧绪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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