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姜窈身边站定,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外祖父, 我来迎亲了。”
其实在来之前, 裴珏想了一大段话要说, 可是到了陶荣谦跟前, 又因他心心念念要娶回家的姜姑娘就在旁边, 他顿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没下文了。
陶荣谦听他只有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再没有其他了,这心情也有些复杂——
姜庆先那狗东西,当年来迎亲时,还说了好一番天花乱坠的话,怎么到了裴珏这里,就只有这个?
总之,姜庆先花言巧语太多了不行,裴珏话太少了也不行。
陶荣谦盯着裴珏,若不是看出裴珏是真的在紧张,他只怕就要怀疑裴珏对姜窈的真心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慎之,我就把窈窈交给你了,你要爱她、敬她、护她,不可给她半点委屈受,否则我随时会接她回侯府。”
裴珏闻言,立即正色道:“外祖父放心,若我给了窈窈半点委屈受,任您责罚。”
陶荣谦松了口气,又露出笑意来,他强忍着泪水,又叮嘱了一遍让他们好生过日子后,这才松口让裴珏把人接走。
因真要离开陶家了,姜窈又生出几分不舍来。她接过红绸,与裴珏一人执着一端,在喜娘的唱喏声中慢慢离开。
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她的心血在里头,陶家的每个人,包括李氏在内,都是她最亲的人。
但从她踏出家门开始,她便要与身边的裴珏休戚与共,与他做最亲近的人了。
一旁的裴珏察觉出姜窈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有心安抚一二,但因洞房前新婚夫妇不能交谈这一习俗,他硬生生地忍下了——
他不在乎习俗,但他怕破坏了习俗,会真的带来不好的事。
姜窈坐上了喜轿,而裴珏则再次骑上了他来时那匹马,由他打头,迎亲的队伍绕城一圈,才终于到了镇国公府。
裴珏是镇国公夫妇的嫡幼子,又是老大不小才成的亲,故而这礼办得极为盛大,宴请了不少宾客。
姜窈几乎是在落轿的瞬间,便听得周遭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恭贺声。
那红绸再次递到了她手边,再与裴珏一道入厅堂、拜堂成亲。
裴崇兖与乔氏高坐堂上,见一对璧人相携而来,夫妇俩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周围的热情,也冲淡了姜窈出嫁的那抹伤感,全然沉浸在这喜庆里头。
礼成之后,已是暮色四合之时,姜窈晕头转向地被人簇拥着去了喜房。
裴家的亲近的亲眷们似乎都来了此处,总之呜呜泱泱的,全是人。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几乎都是在打趣裴珏的。
周氏身为裴珏的长嫂,打趣声尤为明显,“慎之,这如花似玉的媳妇总算娶回来了,你可要加把劲,争取三年抱俩啊。”
周围有不少人附和周氏这话。
姜窈听了脸热,又听得裴珏心情颇好地应了周氏这话:“那就承长嫂吉言了。”
他说得大方又坦然,越发让姜窈羞赧,暗恼裴珏脸皮厚。
她恼了,其他人却笑得更开怀了。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梁氏。
她强颜欢笑地与众人站在一处,听到周围刺耳的笑声,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她是裴珏的三嫂,没理由离开,纵然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待着。
喜娘已经在催促裴珏取下姜窈的喜扇了。
姜窈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的余光瞥见裴珏那修长的手探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取走了她的喜扇。
两人登时四目相对。
姜窈的真容露出来时,不管是见过她亦或是没见过她的人,皆发出了感叹声,盛赞她貌美。
旁人的赞美,姜窈并不在意。她可还记得自己这会儿是浓妆艳抹的,她只在意裴珏会怎么看。
她紧盯着裴珏的神色,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惊艳。
他笑意直达眼底,拿过合卺酒、坐在姜窈身边,与她低声耳语:“窈窈真美。”
姜窈红着脸,小声嘀咕:“我还怕你认不出我来呢。”
她说得小声,裴珏却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失笑,他怎么会认不出她?这也太小瞧他了。
裴珏但笑不语,只把合卺酒递给姜窈,与她共饮。
喝过合卺酒后,喜娘又端上了好些吉祥意头好的物件儿,姜窈与裴珏二人皆依着喜娘的意思做了。
至此,喜房里需完成的礼也结束了,众女眷极有默契地先后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姜窈与裴珏二人。
姜窈忽然紧张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龙凤烛,有些结巴地问裴珏:“郎君怎的还坐着?不出去待客的么?”
昨晚余氏便与姜窈说过了,大婚之日,裴珏是要去待客的。
裴珏没动,反而暗哑着声音道:“不去,他们都知道我受伤了,不能饮酒,诸位兄长代我敬酒便可。”
姜窈听了这话,顿时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紧张地问裴珏:“郎君的伤还没好吗?”
裴珏没回答她有没有好,只在姜窈既诧异又羞涩的眼神里脱了衣裳,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在她耳边呢喃:“窈窈何不亲自检查一番?”
静谧的屋子里,龙凤烛的火光打在裴珏脸颊上,给他平添了一抹柔色。
或许是裴珏太过柔情似水,或许是姜窈太想知道裴珏到底有没有好全乎,她竟然受了蛊惑一般,替裴珏解开了里衣。
她没注意到,她每解开一层,裴珏的呼吸便重一分。
正当她要解开最后一层时,外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叩门声。
姜窈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倏地把手收了回去。裴珏却捉住了她的手腕,有些委屈地问:“窈窈怎么不继续了?不想看我的伤了?”
姜窈的眼神瞟着门口,支支吾吾地道:“有、有人敲门。”
裴珏真是烦死了这会儿来敲门的人,真是没点眼力见儿。
他倒是想让姜窈别管,可外头那人又敲了两声。
姜窈推了推裴珏,道:“郎君,先让她进来吧。”
就算不让外头的人进来,也得应声啊。
裴珏遂合了衣裳,沉声唤人进屋。
那人是裴珏院子里的一个老嬷嬷,姓秦,平日里管着裴珏陶然居里的小厮和其他仆妇,还算有些脸面。
但再怎么有脸面,秦嬷嬷在裴珏跟前是不敢造次的。
她躬身而立,询问两位主子是否要进膳。
裴珏是不想进膳的,他的大餐就在旁边,还用进其他的么?
但他担心姜窈肚饿,遂问了她的意思。
姜窈这一整天就用了早膳,中途确实饿得紧,但这会儿却没感觉饿了。
况且这会儿夜深了,她担心这会儿进食会撑得睡不着,于是也摇了摇头。
既然她也不用,裴珏便让秦嬷嬷出去,但也没忘了叮嘱她把饭菜在灶上煨着。
姜窈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疑惑地问他:“郎君不是不饿?为何要煨着饭菜?”
裴珏揽着她,头枕在她的肩上,道:“兴许一会儿就饿了。窈窈放心,我早就吩咐他们备好你爱吃的了,一会儿进食也不必担心不合胃口。”
姜窈心道,她这会儿没饿,待会儿睡着了就更不会饿了。
她没再与裴珏纠缠饿与不饿的问题,只让裴珏别缠着她,她要唤阿云她们进屋给她取下珠钗、放下发髻,再把脸给洗干净。
至于裴珏的伤?姜窈看了眼精神头颇好、面色红润的裴珏,也知道他是好全乎了。
裴珏不乐意再让人进屋,自告奋勇地要替姜窈取珠钗,姜窈倒也由着他去了。
但裴珏从未做过这些事,即便他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免不了扯到了姜窈的青丝,让她吃痛轻呼。
最后没法子,还是得让阿云她们进来伺候。
因出了汗,姜窈又想要先沐浴。裴珏想跟着一道进去,可又担心自个儿的自制力,只得等着姜窈洗好后,他再匆匆去冲洗了一番。
这会儿是再没有其他什么要做的了,最需要做的就是行周公之礼。
裴珏换好大红的寝衣出去时,姜窈也穿着同色的寝衣,正趴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裴珏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把她吓得紧搂着他的脖颈。
姜窈的脸一热,悄悄地把方才的书塞进了枕头下,讪笑着道:“郎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觉得他明明才去沐浴的呀,料想他还得好一会儿,这才敢把余氏昨晚给她的图册拿出来看,正看得脸红心跳呢,裴珏竟然就洗好了。
裴珏埋首在她的颈窝,低声呢喃:“自然是舍不得我的窈窈孤枕难眠。”
姜窈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有些痒,她轻轻地推着裴珏,羞恼地道:“我才不会孤枕难眠。”
裴珏轻笑,趁姜窈不注意,把拿图册从枕头下抽了出来,意味深长地道:“让我看看,你方才在看什么。”
姜窈大惊,下意识地去抢,却刚好替裴珏翻开了那图册。
那露骨的画面让姜窈觉得有些无地自容,索性掀开被褥钻了进去,把自己藏得牢牢的。
裴珏饶有兴趣地翻了两页,选定好最适合新婚之夜的那幅画,便把姜窈从被褥里捞了出来,道:“咱们今晚试试这个?”
姜窈虽羞着,但仍好奇地看了过去。她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受伤了,还能洞房吗?”
裴珏把那图册扔到一边,随后欺身而上,含着姜窈的耳珠,道:“没伤到那处,窈窈放心便是。”
龙凤烛还亮着,但床幔里与床幔之外却是两个天地。
裴珏不遗余力地向姜窈证实他没伤到那处,直把她欺负得眼泪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姜窈觉得体力耗尽、腹中空空时,才终于意识到方才裴珏为何会让秦嬷嬷把饭菜在灶上煨着,因为真的又累又饿!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大家晚安~
第94章 晨起
姜窈累得抬不动手, 裴珏却越战越勇,在用过晚膳后,精神头更好了。
他拿着那图册, 又翻了一页,还要拉着姜窈一同实践。
姜窈实在是没力气了, 没好气地道:“最开始说只学一页, 学完一页又是一页,我累了, 要睡了。”
言罢,她径直翻过身、背对着裴珏, 可因她未着寸缕, 那圆润窄小的肩头与光洁白嫩的后背皆落入裴珏眼中。
他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
经了方才诸事, 裴珏才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从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真的进入那番天地后,才真的能感受到□□之感。
而这些,都是姜窈带给她的。
裴珏满目柔和地看了会儿姜窈, 随即收起了图册,紧挨着姜窈, 然后揽住了她的纤腰。
姜窈以为他又起了性, 不由颤了颤,扭过身, 与他撒娇:“郎君, 我真的累了。”
这会儿都下半夜了, 裴珏释放了三次, 一次比一次久, 姜窈一开始还能吟哦出声, 后来嗓子都哑了。
这要是再被他得了手, 那明儿不用去敬茶了——
压根儿起不来。
裴珏怜惜地替她擦了擦额间的薄汗,然后凑上去亲了亲,暗声道:“放心,不动你了,咱们说会儿话,嗯?”
姜窈松了口气,只要裴珏别再动她,怎么都可以。
她往裴珏怀里靠了靠,仰头问他:“郎君想说什么?”
裴珏看着她明媚的、带着春意的芙蓉面,蓦地想起了去岁第一次见她。
那时她还被绑在马车上,人也昏迷着,若非他眼尖看出了她胸前的起伏,只怕是真的要把她当成一个长相柔美的小郎君。
思及此,裴珏低笑出声,在姜窈耳边徐徐说道:“当时第一次见你,还真以为你是个小郎君,何曾想过有一日你会与我共赴巫山云雨?”
姜窈顿时来了兴趣,说起来她还没问过裴珏当时是怎么认出她是个姑娘的,她觉得自己伪装得还算不错的。
听了姜窈的问题,裴珏不怀好意地看向她半遮半掩的雪峰,道:“那会儿还是看出了些许起伏的。”
姜窈不服气了,她微微挺了挺,冷哼一声:“只有些许起伏么?”
都说无意识的撩人最为勾人,于裴珏而言,自然也是这般。
他本来已经没有了要动姜窈的念头,可被她这么一动作,呼吸又粗重了几分。
他眼神微暗,道:“不是些许。”
那处雪峰,他已见过数次,一掌尚难以容下,怎么会只是些许?
姜窈听了这话,自是得意非常,完全没注意到裴珏的眼神又变了。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裴珏拆吃入腹了。
姜窈被欺负得眼泪涟涟的,报复般咬在了裴珏肩头,可裴珏吃痛后,倒像是更兴奋了。
姜窈愤愤地道:“什么说会儿话?这才说了两句,就又这般了!”
裴珏大汗淋漓,还不忘替自己辩白:“窈窈,这是你先勾我的。”
姜窈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勾你了?”
见她矢口否认,裴珏便帮她回忆了一番。姜窈这才记起自己方才那“争强好胜”之举,不由得欲哭无泪。
昏睡过去之前,姜窈一直在想,明儿一定要与裴珏好好谈谈,这事儿也不能太贪,要节制!一定要节制!
……
翌日卯时末,姜窈醒了。
昨夜裴珏折腾得太久太厉害,满打满算她也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按理说她不会醒得这么早,可她心里装着事,想着要去给镇国公夫妇敬茶,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裴珏早已经醒了,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他连忙看了过去。
他轻搂着姜窈,问她:“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他醒得早,是因为以往养成的习惯,毕竟若是大朝会,他这会儿早就在宫中了。
姜窈睡眼惺忪,瓮声瓮气地道:“不是还要去给国公爷和夫人敬茶,怎能起晚?”
裴珏瞧见她眼底的乌青,顿时心疼了,柔声道:“不急,你昨儿累着了,再睡会儿,若是葳蕤轩来人催,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