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姝色——糖十
时间:2022-09-22 16:14:06

  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帝不能抵住诱惑,太子自然也一样,到时候再看见温柔体贴的齐家姑娘,不愁他不动心。
  太后是看着齐诗颜长大的,知她万事周全,只要齐诗颜进东宫,齐家就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太后满心算盘,却低估了旁人的真心,也高估了李琰的耐心。
  她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男子冷漠的声音:“那恐怕孙儿要叫皇祖母失望了,今日,谁也不能动孤的侧妃。”
  那么多侍卫,面对太子的强闯依然束手无策。
  太后蹙眉看着太子闯进来,她不敢相信一向守礼的长孙竟然会为一个侧妃如此不守礼节。
  果真是红颜祸水。
  云棠闻声已经看向身后,李琰走到她身旁,见她无事,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
  “太子,你这是何意?”太后终于忍不住斥问。
  李琰抬眸,声音冷淡:“皇祖母大概不知,刚刚父皇已经下旨重查宁国公府贪墨一案,齐行生和韩绪言皆有诬陷嫌疑。皇祖母不如再等上几日,看看到底谁才是罪臣,谁才是罪臣之后。”
 
 
第47章 
  翻案
  “什么?”太后听见齐行生涉及旧案, 神情中终于透出慌乱。
  她今日设计云棠,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哪怕太子真的要护着云棠,她还是太子的皇祖母, 孝字当头, 太子并不能耐她何。
  但如今李琰说, 齐行生有诬陷宁国公的嫌疑, 也就是说,齐行生当年可能参与贪墨一案。
  当初因为这个案子,偌大一个宁国公府都折腾到只剩下纪北昱一人, 齐家若真的参与其中, 再加上诬陷的罪名, 齐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
  太后惶然跌坐在椅子上, 她不明白,齐家怎么会牵涉进这桩陈年旧案?
  “为什么会这样?行生已经被革了官职,你们还想要做什么?是你们故意的对不对?行生不可能参与那桩旧案!”
  太后气极反驳,但她看见长孙神色漠然地望着她, 仿佛不屑于反驳。
  太后又将目光投向他身旁的云棠, 她余光瞥见依然跪在地上的穗儿, 立刻道:“太子,你大概不知, 你这位好侧妃当初在平州城外差点被劫匪侮辱,她贞洁不明,你就当真一点不在意吗?”
  李琰皱眉,他望向云棠, 又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 大概明白今日发生了何事。
  太后见他表情不悦, 正要趁势再多说几句,忽见太子望向她,眼眸中闪过凌厉的寒光,太后一怔。
  李琰:“皇祖母大概也不知,当初在城外救下侧妃的正是孙儿,孙儿比谁都清楚侧妃是否清白,还望皇祖母莫要再拿此事为难侧妃。”
  “若今日之后,宫中还有人敢利用此事乱嚼舌根,孤决不轻饶。”
  他说着这话时一直望着太后,一字一句带着凌冽的寒气。
  他说完,随意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三人:“孟谦,将他们都带回去。”
  太后终于回过神,她见三人都被捂住嘴巴拖拽着离开,刚要出言阻拦,却见太子躬身行礼道:“还望皇祖母莫要责怪孙儿无礼,这些人用片面之言诓骗皇祖母,离间皇祖母与侧妃,自当受罚,以正宫规。”
  太后一哑,她看着太子始终维护侧妃的举动,终是咽下所有斥责的话。
  齐家未来尚不可知,她不能再和长孙起冲突。
  “今日是哀家偏听偏信,那三人就随太子处置,哀家也乏了,都下去吧。”太后挥了挥手,神色间尽是疲惫。
  今日大起大落,她没有当场气昏过去,已是强撑着了。
  走出福宁殿,外间的日光有些刺眼,云棠正要遮住,李琰已经伸手替她挡去过分耀眼的阳光,扶着她走上轿辇。
  轿辇垂下的纱幔遮住阳光,云棠正要问一问重查旧案的事情,李琰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训道:“为何不早说救你的人是孤?”
  云棠捂住额头,她眨着桃花眼,甚为无辜道:“我若提前说了,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今日太后为难她的两桩事,一桩子虚乌有,另一桩涉及旧案,但她早知今日纪北昱会提出重查旧案,她若提前说了,说不定都不需要等到李琰前来解围。
  偏她没提,太后以为今日能致她于死地,最为得意之时,却被当头一棒打醒。
  “殿下,纪将军怎么说的,这件事有把握吗,能彻底翻案吗?”
  云棠还是更关心旧案的问题,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罪身,她在意的是母亲,她希望母亲能摆脱罪身,希望纪家能洗清冤屈,获得清白。
  “放心,纪将军手上有充足的证据,且之前清查韩家,在韩府也搜出一些当年的书信证据,这一次,齐家和韩家都逃不了。”
  云棠闻言放心下来,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旧案查清,等到可以正大光明相认的那一天。
  至于那三人,月烟叛主,穗儿诬陷,李琰不会留她们性命。
  而云韶府的那人,他确实是被云易丰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想获得一线生机,李琰放他出宫,同时递了信给云易丰。
  云易丰这才明白,他险些害了云棠,得知宁国公府一案被重查时,他一时竟分辨不清心中是何想法,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韩氏过于慌乱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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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司会审十余日,宁国公府一案终于彻底被查清。
  当初是宁国公发现有人在贪墨军械,于是一直暗中寻查,而韩凌的父亲韩绪言眼见事情要暴露,便与参与贪墨的齐行生合谋,将此事栽赃给宁国公,又因为彼时齐行生的父亲尚是阁老,齐阁老在其中帮忙周旋,终于将罪名彻彻底底安在宁国公的头上。
  宁国公不肯认下罪名,在牢中受了酷刑,最后在流放途中病逝,唯剩纪北昱一人在边塞苦熬,直到等到陛下大赦天下的那一年。
  纪家跟随圣祖帝征战天下,血战沙场得来的国公府爵位,就这样被子虚乌有的罪名生生夺走。
  纪北昱咬着牙一路走到现在,如今终于抹去那本不该覆在其上的灰尘。
  而圣上为了弥补纪家,恢复宁国公府的爵位,让纪北昱承袭宁国公,外加金银抚恤。
  纪北昱跪在满是尘埃的宅院中,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他将那道圣旨拿着,一路走到纪家祠堂,这里刚刚被打扫过,是整个宁国公府最为干净的一处。
  纪北昱将那道圣旨放在案前,对着宁国公的牌位轻声道:“父亲,孩儿做到了。”尾音一颤,眼泪滑出眼眶。
  他再也压不住情绪,对着父亲的牌位哭得泣不成声,他高大的脊背弯曲下去,哭得肩膀颤抖,直到有人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拢入怀中。
  “阿昱,你做到了,伯父伯母在天之灵肯定会很高兴。”俞绾轻声道,她像是安抚一个无家可归的幼崽,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纪北昱抱住她,眼泪落湿她的肩头,他哭了多久,俞绾就陪了他多久。
  直到他直起身子,一双桃花眼红着望向她,此刻褪下强装的冷漠,显得十分脆弱。
  俞绾捏着帕子擦去他面颊上的泪痕,柔声提醒他:“阿棠也来了,她在外面等着,若你不想哭了,我让她过来。”
  刚刚情绪上来,这会儿被人点出痛哭的事实,纪北昱撇开目光,有些不自在。
  “多谢。”
  “你也收拾一下,到底是长辈。”俞绾将帕子塞进他手中,起身道:“阿棠祭奠完,也想让你去看看音雪最后的居所。”
  “好。”纪北昱握紧那块帕子,起身去寻水净面。
  云棠和李琰在前厅等着,云棠跟随俞绾到达祠堂时,纪北昱已经收拾好,只是眼睛还红着。
  云棠猜出他刚刚哭过一场,如今她看着也觉得酸涩难受,她低身行礼,声音微颤:“阿棠,见过舅舅。”
  纪北昱赶紧上前扶起她:“不用多礼。”
  他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女孩儿,目光停留在那双肖似阿姐的眼眸上,声音微叹:“这些年是我疏忽,才致使你在云家受了那么多委屈,若是当初我知道你们……”
  纪北昱话音一顿,没有将话说下去:“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了。”
  他站到一边,云棠上前祭拜外祖父与外祖母,她跪拜完,与纪北昱一道前往郊外的私宅。
  私宅依旧布满灰尘,云棠没有让人打扫此处,若是当真洗换一新,前人居住的痕迹也就真的被抹去了。
  纪北昱走遍陈旧的宅院,他对纪音雪的起居很熟悉,所以大概能猜出纪音雪在何处做过什么,他透过这陌生的宅院去描摹纪音雪最后的生活,最后他站在那梳妆台前,伸手抹去上面陈年的灰尘。
  “阿姐很爱干净,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镜面之上沾满灰尘,一点也不行。”
  纪北昱仔仔细细地擦赶紧落在镜面上的灰尘,接着目光落到梳妆台下的抽屉,他指腹划过左边倒数第一个抽屉:“从前阿姐最爱将写有心事的书信藏在这个位置,每次被我发现都很生气,又不愿意换地方,最后让父亲狠狠揍了我一顿,我便再也不敢碰这里了。”
  纪北昱口中的纪音雪不似俞绾说得那么温柔,也是会发脾气会有心事的小女孩,甚至还会借用父亲的手教训不懂事的弟弟。
  纪北昱一边回忆,一边不由自主打开那个抽屉,他本以为会看见空荡荡的抽屉,却看见抽屉放着两三本书,纸页都有些泛黄。
  纪北昱翻开看了看,发现是几本地志书,上面还留着一些俊秀的小楷。
  云棠没想到这里会有母亲看过的书,她接过一本去看,翻着翻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摸了摸其中显得有些厚的一页纸,试探沿着边角去撕开,结果真的让她撕成两页,一张发黄的信纸轻飘飘地落下,又被纪北昱眼疾手快地接住。
  “是阿姐的信!”
  纪北昱很快认出书信上的字迹,他小心地捧着那张信纸,珍惜地去读每一行字——
  “阿昱亲启,不知你如今是否安好?边塞苦寒,你可有保重身子?
  “不必担心阿姐,阿姐幸得云家公子所救,如今居于他的私宅,已有他的孩儿,近来身子愈加笨重,方知母亲当初生育辛苦,可惜再没有机会去膝前尽孝……阿姐近来知道一些事情,云易丰他,娶了韩家姑娘,他原本答应会帮阿姐查清宁国公府的案子,现在方知都是谎言……阿姐还是第一次骂人,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若非他帮忙,我恐怕还在云韶府中受尽折磨,只是……阿姐有些伤心,阿姐或许动了真心,但也无法面对他,一想到他和韩秋茹在一起,我便伤心……
  “阿昱,听闻陛下大赦天下,不知你是否会回京,若你能回京,阿姐真希望能和你一起离开京城。阿姐不怕边塞清苦,只是实在厌倦面对他的生活。不过阿昱放心,无论身在何处,阿姐都会好好活下去,一定会等到翻案那一日。”
  短短一封书信,道尽纪音雪当年的心事。
  这封名义上寄给纪北昱的信,更像是纪音雪写来寄托心事的秘密,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封信不会到纪北昱的手上,所以她最后将信封存在书中,像是掩埋所有的不甘,强迫自己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无论如何,为了她刚出世的孩儿,为了等到纪家翻案那一天,她必须去面对云易丰,必须活下去。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甚至做好与韩秋茹同侍一夫的准备,最后却说她是服毒自尽。
  云棠觉得心口绞痛得厉害,她看着那封信不停落泪,她不敢想母亲那时有多么绝望,她喜欢上父亲,最后却发现父亲对她说的所有话都是谎言,甚至瞒着她娶了韩氏,父亲怎会不知韩家是她的仇敌?但他还是迎娶韩氏,试图隐瞒母亲。
  纪北昱下意识捏紧信纸,又怕损毁这发黄的纸张,赶忙松开力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夹回书中,接着大跨步走出庭院。
  云棠追出去:“舅舅,你要去做什么?”
  纪北昱猛地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云棠,尽量放缓声音:“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你不用管,先与太子殿下回去。”
  云棠看得清,纪北昱眼中藏着的是怒火。
  她阻拦不成,只能看着纪北昱大跨步出了庭院,骑马直接奔着城内而去。
  俞绾见势不对,也立刻骑马追了上去。
  纪北昱直奔安阳侯府,他不等门阍通报,直接闯了进去,安阳侯府的那些守卫根本敌不过他,他一路闯进去,半路迎上匆匆赶来的云易丰,他二话不说,扬起拳头狠狠击在云易丰的脸上,云易丰被他打得身形一踉跄,刚要开口,纪北昱第二拳就揍了过来。
  他少时是京中的小霸王,一双拳头无人能敌,如今十几年沙场征战,一拳下去几乎能击碎人的额骨。
  小厮们蜂拥上前阻拦,也没能阻止住盛怒中的纪北昱,他一把甩开一个小厮,拎着云易丰的衣襟正要再挥拳,一抹紫色倏然出现。
  俞绾跑着过来,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别打了!你若打死他,你让阿棠怎么办?况且宁国公府刚刚恢复荣耀,你要因为一时之气将一切毁于一旦吗?!”
  俞绾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拦住纪北昱,偏偏纪北昱被她抱着手臂,竟真的没再动手。
  她那般疾言厉色,他也没有动怒,反而退了两步,死死盯着云易丰,握紧拳头压住心头的暴怒。
  此刻云老夫人和韩氏都赶了过来,见云易丰被打得鼻青脸肿,云老夫人赶紧吩咐下人去找大夫,又让人把云易丰扶起来,接着恼怒地看向纪北昱:“纪将军这是作何?不知我儿何处得罪了纪将军,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何处得罪?”纪北昱嗤笑一声,他怒目看着云易丰,咬牙切齿地道,“云易丰,你真当我傻吗?当初陛下大赦天下,我费尽周折回到京城,就是为见阿姐一面,但你死死瞒着阿姐的消息,欺她瞒她,致使我们再也没能见上一面。”
  “云易丰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祈祷我阿姐的死和你云家无关,因为不论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他。”
  纪北昱早已探知纪音雪服毒自尽的事,又加上刚刚那封信,不需要俞绾告诉他云棠的猜想,他自己也能察觉不对。
  云易丰踉跄着起身,他听见纪北昱的最后一句话,敏锐地听出言外之音——纪音雪是被人害死的。
  “你说什么?她不是服毒自尽吗?”云易丰愕然,他扶着身后的柱子,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继续道:“她难道不是因为恨我厌恶我,无法面对我才自尽的吗?那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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