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姝色——糖十
时间:2022-09-22 16:14:06

  “孤不需要你来提醒。”
  李琰冷声打断姬辛月的话,他的声音又恢复一惯的淡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姬辛月深呼一口气,她一字一句道:“我希望殿下帮我寻到解药,让我安然离开大楚,最后帮我假死摆脱北黎人的控制。”
  李琰:“前两个要求可以,但孤为什么要答应帮你摆脱北黎王室的桎梏?”
  “因为我身上有最后一块北黎的圣物,我想殿下应该需要。”姬辛月声音清晰地道。
  她一说完,室内霎时安静下来。
  云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紧紧握住桌案的边沿,没有露出明显的震惊,因为如今对外言说都是李琰没有身中离霜花毒。
  她和李琰对视一眼,掩住惊诧,温声问道:“十年前北黎王宫一场大火将圣物烧尽,郡主是以为我们不知吗?”
  姬辛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当年王宫确实发生过一场大火,不过当时我为躲避王兄的责打误打误撞躲进存放圣物的宫殿,在火还没完全烧起来时我偷偷拿了一块冰珀跑了出去。因为那场大火烧得甚为奇怪,我怕被人责怪,所以一直将这件事瞒着,如今想来应该是姬梦岚派人烧的。”
  云棠心口咚咚咚地跳,她努力维持镇静:“空口白话,我们如何信你?”
  姬辛月知道他们不会轻信,但她不也能轻易将冰珀交出来,那是她最重要的筹码。
  “只要你们帮我拿到解药,我会将冰珀交给你们,也希望到时候你们能信守承诺,让我摆脱王室的桎梏。”
  ……
  浮生阁里惊堂木一拍,结束今天的故事。
  姬辛月从雅间中走出,带着刚刚昏睡醒来的婢女朝着驿站而去。
  而侧院中,云棠看向李琰问道:“殿下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李琰摇头:“不知,但不管她手中有没有冰珀,她都不能死在大楚境内,她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来和我们交易。”
  云棠微垂长睫,她揪着李琰的衣袖轻声道:“我希望她说得是真的。”
  虽然俞太医说可以用她的血配制药丸维持他体内离霜花毒的稳定,但她不希望他那么疼,她希望他可以真正摆脱头疾。
  李琰摸了摸小姑娘低垂的头顶,低声回她:“我也希望。”
  这些年他渐渐习惯失望,但这一次他希望姬辛月真的有冰珀,他希望和他的小姑娘一起走得更远更长久。
  /
  七日后。
  在宫中盛传太子与北黎王女相交过密之时,俞清源采集各种药草配制出解毒丸交予姬辛月,与此同时,姬辛月将一个檀木盒交到孟谦手上。
  传闻中的北黎圣物冰珀外形凝脂如白玉弯月,放于檀木盒之内,在月光照耀下如似一汪清水,光芒流转如同仙物。
  俞清源激动地看着那块冰珀:“皇天不负有心人,加上其他五味药草,殿下的毒可解了!臣这就回去配制解药!”
  俞清源取走那块冰珀,他走得极快,似乎生怕再耽搁一点时间。
  云棠转过身抱住李琰的腰,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眶湿润:“殿下,是真的。”
  李琰抚去她眼角的泪珠,颔首道:“嗯,棠棠的愿望成真了。”
  他是看起来最冷静的那个人,但当云棠贴近他的胸口,她听见他的心跳声很快,一声声似擂鼓,他的心跳从未这么快过,他也是激动的,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云棠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在他耳边纠正:“是我们的愿望成真了,我的殿下,你可以摆脱过去了。”
  他再也不需要看到那些幻境,他再也不会被那些声音动摇理智,他可以真正地走出那段悲痛的记忆。
  “嗯。”
  李琰轻应一声,他紧紧拥住怀中的少女。
  这一刻,他才感觉胸膛中的那颗心真正落到实处。
  不过……
  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
  大楚和北黎的盟约商议将定,京都众人目光却聚集在东宫,他们好奇太子究竟会不会留下那北黎郡主。
  当时招待北黎的宫宴上,侧妃在偏殿与太子动气,甚至还伤了太子,后来又对北黎郡主多加为难,如今这两位感情生出嫌隙,太子还答应后日与北黎郡主出游,旁人怎么看都觉得这东宫怕是要添人了。
  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一些,云棠让人收拾出一间侧殿搬了过去。
  这期间李柔蓁和俞绾也来了几趟,李柔蓁拐着弯骂她大哥薄情,俞绾一边安慰她,一边也传来纪北昱的话,意思是如果她真的在东宫待不下去,他会想办法帮她离开。
  云棠自然没有答应这话。
  不过这日夜间,云棠刚刚吹灭蜡烛,她正要朝着床榻走去,猛地被人搂住腰,她吓得险些叫出声。
  李琰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沉着声音道:“是我。”
  云棠被他吓得不轻,她转过身用力捶了捶他的胸膛:“殿下这是做什么?若我刚刚叫出声怎么办?”
  李琰搂着小姑娘的腰不放,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再不来,怕是棠棠都要忘记我了。这几日纪将军面色甚是难看,若非顾忌我的身份,他怕是早动手了。”
  云棠哭笑不得,她捧住李琰的脸,眉眼弯弯:“殿下说笑了,舅舅就是习惯冷着脸而已。”
  “不必骗我,他不是还要想办法让你离开东宫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李琰一边说着一边把云棠抱到床上,他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大狼狗,紧紧抱着他的小兔子,还不停在小兔子耳边抱怨:“我看你一点也不想我,是不是还觉得一个人住在这里挺舒服的?”
  云棠:其实是有些舒服的。
  没有李琰的打扰,她能更专心地缝制那件月白外袍。
  他们演这场戏也是为引蛇出洞,让姬梦岚以为有可乘之机,让她忍不住动手。
  “没有呀,今夜殿下不来寻我,明日我也要去见殿下的,后日殿下定要小心,不能受伤,不然我会心疼的。”云棠哄着他,说完还亲了亲他的脸颊。
  李琰觉得她有些敷衍,抿着唇不悦地看向她。
  云棠又凑到他耳边小声撒娇:“琰哥哥不生气了嘛,琰哥哥最好啦。”
  小姑娘柔着嗓音一声声地唤他琰哥哥,李琰冷着眉眼将她压在被褥上,在她耳边低哑着声音道:“琰哥哥不好,琰哥哥只喜欢欺负棠棠,喜欢将棠棠欺负哭,棠棠要不要猜猜今夜会哭多久?”
  云棠脸颊倏地涨红,她捂住李琰的嘴巴,愤愤骂了他一句:“登徒子!”
  然后……然后登徒子欺负了她一夜,让她哭了一夜。
  /
  后日,李琰如约前去京郊的月溪坡。
  他缓步走在月溪坡前的树林中,风声吹动树叶飒飒作响,忽而一支利箭自林中穿出,直直朝着他的心脉射去,但眨眼之间那支利箭被临空折断。
  李琰抬眸淡淡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他轻轻一挥手,林间厮杀声骤起,鸟雀惊起,血腥味蔓延。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刺客逼至绝境的少年,他负手立于林中,看着这场屠杀,直到幕后之人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
  他闪身躲开姬梦岚的攻击,姬梦岚攻击极快,腰间挂着的香囊随着她的动作飞扬,但她屡屡伤不到李琰,李琰的行动也没有半分迟缓,他没有出现一点异样。
  姬梦岚很快察觉不对,她不敢恋战,转身想跑。
  一柄飞刀径直刺入她的膝盖,姬梦岚疼得摔倒在地。
  她疼得站不起身,懊悔今日不该擅自出手,也明白她怕是中计了。
  按照姬辛月所说,今日他们出京游玩,李琰身边不会带很多侍卫以免她觉得不适,如今看来这只是诓她的话。
  姬辛月怎么敢背叛她?!
  姬梦岚看向缓步朝她走过来的李琰,他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她无暇再去想姬辛月的事,强装镇定地道:“你不能杀我,我是北黎王的妹妹,你若杀了我……啊!”
  李琰手中的长剑狠狠插入她的心口,不再给她一丝求饶的机会。
  他神色冰寒地看着这个将死的女子,在她满眼的不可置信中,声音清晰地对她道:“姬夫人,今日你该为阿玹偿命了。”
  “你放心,孤的毒已解,姬辛月也不会死在大楚境内,纵使北黎王野心难掩,孤也绝不会让他欺我大楚一分一毫。”
  “而你,不过是一个已死之人。”
  李琰说着,他手中的利剑将姬梦岚最后一丝生息绞断。
  世人皆知姬梦岚坠崖殉情而死,她便是死在大楚又如何?
  他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尸骨无存。
  他要用她的死来祭奠李玹。
 
 
第58章 
  出征
  六月上旬, 北黎使者与大楚商定新盟约,他们离开京都之时,并未在意随行队伍中少了一个婢女——姬梦岚隐瞒身份上京,她身边那些护卫亦是她自己的心腹, 真正知道她身份的只有姬辛月一人。
  当他们离开大楚边境, 走进北黎都城的郊外时, 意外陡然发生, 等到这些人摆脱刺客的纠缠,掀开车帘时才发现姬辛月已经不见踪影。
  消息传到北黎王城,北黎王这才惊觉姬梦岚代替他安排好的婢女去了大楚都城, 但无人知道姬梦岚的身份, 更不知道她为何会失踪不见, 如同已经消失无影的姬辛月, 北黎王查不到她们二人任何消息。
  北黎王不知他的妹妹早已被挫骨扬灰,但他猜到姬梦岚应当凶多吉少,再探问出在京都时姬辛月刻意接近大楚太子,曾与大楚太子一同相约出京游玩, 那日是太子亲自送她归来, 有人回想起也是自那日起姬辛月身边少了个婢女。
  北黎王终于意识到——他的女儿背叛了他, 背叛了北黎王室。
  他并不觉得让姬辛月牺牲以作撕毁盟约的借口有任何不妥,这个女儿在他心中没有任何地位, 但他不能容忍背叛,他派出去无数人企图寻回姬辛月,企图让她为姬梦岚偿命,但姬辛月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王上, 我们是否还要按照计划行动?”朝臣问道。
  北黎王用力将手中的盟约撕扯成两半, 他的眼中燃着恨意与怒火:“这盟约本就是用来麻痹大楚皇帝, 筹谋多年怎可轻易放弃?!”
  北黎王握紧手中破碎的盟约,他想起妹妹,怒目切齿地道:“孤誓要让大楚付出代价!”
  /
  六月夏令时节,一叶轻舟荡于满湖的荷花间,阵阵荷花清香随着清风袭来。
  云棠伸手摘下船只旁边的一片荷叶,宽大的荷叶遮住头顶的日光,她悠闲坐在船头,看着身着月白锦衣的郎君姿态闲适地挥着船桨,一路朝着荷花深处而去。
  郎君俊美无双,侧脸在日光下透着薄薄的光,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如同一位温润书生,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儒雅又衿贵,他挥动船桨时,衣袖向上扬起,绣在衣袖里侧的纯白色槐花时隐时现。
  云棠单手撑着下颌,欣赏地看着这副美男图,越发觉得他更合适这种浅色的衣裳,更衬得他出尘绝逸,清冷孤傲。
  船只荡进藕花深处,李琰放下船桨,一侧身便看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少女明亮的桃花眼中蕴含着绵绵情意,恰如春水抚过心头,令他一颗心软了下来。
  他摘下一朵盛开的粉色荷花,蹲下身子戴在她的鬓间,少女一身藕荷色的浅紫衣裙,盈盈坐在他的面前,衣摆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她将荷叶撑在他的头顶,软声笑语道:“夫君,累吗?”
  李琰眉心一动,她一向唤他殿下,亦或是被他逼得不行或者需要哄他时,才会唤出那一声琰哥哥,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夫君,如此听来仿佛他们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李琰坐下,他将云棠拢入怀中,在她耳边道:“再唤一声。”
  云棠半躺在他的臂弯间,宽大的荷叶遮上来,她起身半跪在他面前,唇畔轻轻柔柔触在他的眼睑上,她唤他夫君,接着又去吻他的眼尾、鼻梁、侧脸,最后轻柔带着些许荷花香的吻落在他的唇畔上,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婉妙柔媚:“夫君,我的殿下,生辰快乐,不知我的琰哥哥喜欢这身衣裳吗?”
  她换了三个称呼去唤他,每一个称呼的音调不尽相同,像是一颗颗风味不同的糖融化在郎君心中。
  少女柔情绰态,一颦一笑牵动他的心绪,李琰看着与往日相比更加娇柔婉丽的少女,他搂着她的细腰,含笑答道:“夫人做的衣裳贴身又舒适,为夫甚为喜爱,这是为夫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
  云棠俏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尽会哄我,我知道比不得针宫局那些绣娘的手艺,明年我再给你做一件更好的。”她说着又躺回他的臂弯间,入目是天际灿烂的云霞。
  今日是太子生辰,自有一堆人来送礼道贺,云棠忙着处理那些生辰礼和贵妇们谈笑说话,直到午后才与他游船来了此处。
  这里比不得东宫热闹,但也正因为不热闹,才更为静谧美好,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和这满湖的荷花,浮盈在鼻尖的也尽是清幽淡雅的荷花香气。
  李琰听到她说明年,心弦一动,他一向是对生辰这种日子不在意的,如今听着她这么说,竟也生出期许来。
  “好。”李琰低声应道,眸中映着笑意。
  夏日的傍晚走得慢慢悠悠,他们离开时天色刚刚昏暗下来,云棠坐上马车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看向李琰问道:“殿下今年的生辰愿望是什么?”
  李琰从前没有许过什么生辰愿望,云棠问起他才想了一下,然后在小姑娘耳边答道:“愿年年岁岁有今朝。”
  “那殿下可有点贪心。”云棠取笑他,说完又搂着他的脖子道:“不过我先代替神明答应下来,殿下定会年年岁岁有今朝。”
  小姑娘满心满眼皆是他,知他贪心也不肯让他失望,一双灿烂的星眸中盛满他的身影。
  李琰想,若这世上真有神明,那云棠应该就是神明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
  六月将尽。
  夏日渐渐燥热起来,云棠不大爱出门,李柔蓁依旧会时不时过来与她说话聊天。
  而近来都城中最为令人好奇的一件事莫过于顾家二姑娘和三皇子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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