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神色不悦地盯着他们,他们瘪了瘪嘴,掩旗息鼓。
池鱼用余光看向几人,见人群后,她的人已经盯紧几人,心下大安,她收回看向几人的目光,又看向周管事,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道:“你既然如此说,那便清晰明了了。若是这梅瓶是真品,您也不会舍得打碎来污蔑我们,毕竟完好无损的珍宝才更有价值。也就是说,这梅瓶是我们打碎的。”
“但,若这梅瓶是赝品,也就是你蓄意打碎,意图敲诈钱财了。这事可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周管事眯了眯他那本来也没有多大的眼睛,此时只剩下一条缝隙在看着池鱼。他的脑门渗出薄汗,显然是因为池鱼拿捏住了他的命脉,心下紧张。
“我的意思是,我们去请几位德高望重,技艺高超的坚定古物的师傅来鉴定一下如何?我相信你既然如此有信心,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不会拒绝的,是吧?”池鱼笑盈盈的目光落在周管事身上,他此时觉得有千金重。
周管事只觉得完了,他不该被徐成玉一只金簪收买,来做这事,若是池鱼得逞,他是要下大狱的。他急急忙忙地拿过锦盒,想要趁乱离开,却没想到,池鱼眼疾手快地抓住锦盒另一端。
他用尽所有力气,也拿不回锦盒。
“怎么,你这是想跑?”池鱼扬声道。
周管事见状,盒子也不要了,抬腿就跑。
镖局里的镖师作势就要追上去,池鱼叮嘱道:“不要着急把人抓回来,跟着他看看派他来的人是谁。把外面那几个,泼我们脏水的地痞流氓给我抓回来,我要审审他们。”
池鱼目光沉沉地看向周管事逃跑的方向,手指捏的咯吱作响。送上门来的出气筒,不要白不要。
“是。”几位镖师应下,转眼便消失在人前。
李管事来到池鱼身旁,低声问道:“您怎么知道这天蓝釉暗月牙耳梅瓶是赝品的。”
池鱼向镖局里走去,边走边对李管事道:“因为,它的真品,在燕飏哥府上。”
沈羽多年前偶得至宝,也未与外人说道。别人还以为这天蓝釉暗月牙耳梅瓶一直流落在外。
她也是在齐王府看到这个插花的梅瓶十分好看,多嘴一问,才知道这被沈羽随手用来插花的梅瓶是周朝至宝。
当时沈羽见她喜欢,还要送给她。但其太过贵重,她便没有收。沈羽却不愿意,追在她身后一定要送给她,她以死明志,他才放弃。
不出半个时辰,那几个在镖局外造谣的地痞流氓就被镖师抓了来。
此时,池鱼正在镖局的一间厢房里吃着茶翻着话本子。平日里,姜娇玉来镖局,便是在这间屋子里呆着的。屋子修得十分舒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就连京城知名的,不知名的话本子也一应俱全。
池鱼不禁感叹,她娘亲到这来不是来做事的,是来享受生活的。
几个地痞流氓被押金屋内,押人的镖师在他们腿窝一踹,几人痛呼一声跪在地上。
池鱼挑挑眉,轻轻抿了一点茶,慵懒地抬眸问道:“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连忙道:“我叫张大,他们是我的弟弟,分别叫张二,张三。”
池鱼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张大似是看出池鱼所想,强颜欢笑道:“小的父母大字不识几个,名字起得难免草率了些。”
池鱼没有接话,转而问起了其他,“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刚刚来这闹事的那个姓周的?”
“小的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我们哥几个只是正义感比较强烈罢了。”张大目光躲闪,信口胡邹道。
池鱼嗤笑一声,“正义感?”
说着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上好的茶盏顿时在池鱼的手中碎成碎片。池鱼展开手指,碎片尽数轮到地上。
清脆的敲击声惊得张氏三兄弟一个激灵。
张大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望着地上的碎片久久会不过神来。他缓缓抬眸看向池鱼,池鱼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一惊,飞快地叩拜在地,连忙道:“小的都说,是周管事派我们来的。平日里我们几个游手好闲,没啥事做。今日他找上我,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在镖局门口当托儿,与他一唱一和,败坏镖局的名声。”
池鱼满意地点点头,却轻叹一声道:“只是,我们镖局损了名声。本来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如今怕是……”
张大识时务地连忙掏出周管事给他的二十两银子放到池鱼身旁的桌子上,又赶忙跪了回去,谄媚道:“小的把钱都赔给您。”
池鱼拈起一块碎银子,映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挺识时务的嘛。”
张大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小霸王也是挺好糊弄的嘛。
却未想到,池鱼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吧,我这几日心情不好,手痒。”
她目光期许地看向三人。
三人面露绝望。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被打的命运。
池鱼摩拳擦掌,走向三人。
一时间,惨叫声连绵不绝。
等池鱼收手,三人已经鼻青脸肿。
她寻了一块帕子细细将手擦干净。
李管事也趁机进门。
“查清楚了?”池鱼问道。
“查清楚了。我们一路跟着,看着那个姓周的进了徐府的门。与一个丫鬟说话。那个丫鬟我曾见过,是徐家小姐徐成玉身边的春晓。”李管事回道。
“有趣有趣。”池鱼顿时来了兴致,“李叔,我记得徐成玉有家铺子离镖局不远吧。您去叫些人,马上棍棒,与我一起过去。”
李管事不解地问道:“少东家这是要做什么?”
池鱼双眸晶亮,“当然是去挑事啊。”
第35章 报复
镖局里的镖师大多是定国公池简帐下因伤退伍的老兵, 在池简还是个毛头小子时就跟着他的。他们是也是一步步看着池鱼从一个小不点长成如今出类拔萃,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的。
刚刚得知池鱼需要人去找回场子时,一个个都自告奋勇的跟了来。
只是来的人实在太多, 池鱼最终只选了二十个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两尺多长, 半臂粗的棍棒。
还有几个镖师自告奋勇地拎着五花大绑的张氏三兄弟的衣领跟在池鱼身后。张氏三兄弟自觉十分丢人,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气冲天地走向徐家的铺子。
池鱼半路上碰到一位卖糖葫芦的小贩, 草束上的糖葫芦晶莹剔透, 十分诱人。她驻足看了两眼。
小贩被池鱼以及后面二十几位壮汉吓得两股战战。大冷天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池鱼上前, 淡淡看了他一眼,小贩只觉池鱼下一秒便要破开他的脑袋。她开口道:“老板,要一根糖葫芦。”
小贩双手颤抖地拿下一根糖葫芦递给池鱼,池鱼拿出荷包,取出三文钱递给小贩。小贩慌忙摆手不敢收。
池鱼身后一位满面络腮胡的镖师豪爽道:“拿着, 我们少东家不是吃霸王餐的人。”
池鱼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小贩战战兢兢地接过铜板, 转头便拿着草束落荒而逃。
池鱼也没管, 带着一行人来到徐家的铺子前。
池鱼摆了摆手,身后的镖师将五花大绑的张氏三兄弟扔到铺子前。
那位络腮胡镖师走上前去,棍棒划在地上‘哗哗’作响。
他高声道:“铺子的管事呢?给我出来!你们纵容家奴拿了一个假的花瓶,去我们天下第一镖局敲诈钱财, 是时候给我们一个说法了!”
周围不少百姓, 见有热闹可看, 飞快地围了上来。
铺子的掌柜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他看着外面来势汹汹的一群大汉顿时吓软了腿,却还不忘给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让他赶紧去找东家徐成玉。
他鼓起勇气, 颤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池鱼讽刺地轻笑一声,讥讽道:“王法?你们东家派人去我们镖局讹钱,妄图败坏我们镖局的名声时可没有讲究王法二字。”
“今日上午,我们镖局来个姓周的男人。他拿了一个假的梅瓶,自称周朝至宝。他事先将梅瓶打碎,然后污蔑是我们镖局的人打破的。想要讹钱。想来这事大家都知道。”
池鱼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围的百姓。
“知道,知道!当时我们都在场!”
“诶,这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有点眼熟啊!”
“我想起来了,上午就是他们和那个姓周的一唱一和妄图败坏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声!”
池鱼满意地收回目光,又道:“那人后来被我揭穿,落荒而逃。为了查出幕后真凶,我就派了个人跟踪他,你们猜怎么着,这个人竟然去了徐府!见得人这正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百姓们嫌恶地唾骂着他们厚颜无耻。
池鱼又抬手用棍棒怼了怼张大的后背,张大猛地一个激灵。她冷笑道:“这是人证。说说吧,那个姓周的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张大嘟嘟囔囔地说道:“周管事……”
池鱼皱眉,手中的棍棒用力地戳了一下张大的后背,警告道:“大点声。”
张大几不可闻的声音立时洪亮起来,他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们哥几个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今日周管事线上我们,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在他去找天下第一镖局麻烦的时候,在外面与他一唱一和,败坏镖局名声!”
池鱼听完,满意地点点头,她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人证物证聚在,那……”她突然恶劣地一笑,向后摆摆手,“给我砸!”
随池鱼而来的镖师蜂拥而上。
池鱼叫住络腮胡大叔,不怀好意地笑道:“齐叔,慢点砸,我刚看着这个管事派人去徐府请人了。怎么也得让徐成玉亲眼看着这铺子化为破烂才好啊。”
“好嘞。”齐大叔憨厚一笑,爽快应下。
池鱼站在铺子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铺子一点一点化为废墟。
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入口酸涩。十分难吃。
中看不中吃,池鱼腹诽道。
突然,她感受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池鱼顺着人群看去,就发现了隐匿在人群之中的徐成玉。
她神色怨毒扭曲,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池鱼,若不是有她的丫鬟春晓拦着,此时已经冲上来撕了池鱼了。
春晓见池鱼发现她们,连忙拉着徐成玉就要离去。
池鱼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掂了掂手上的冰糖葫芦。抬手便将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向徐成玉的方向掷了出去。如破空的箭矢一半,插/入徐成玉的发丝之间。
徐成玉一愣,摘下头上池鱼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转而就要挣脱春晓的束缚冲上去。春晓死死地拉住她,将她拉入一个无人的角落。
徐成玉抬手一个巴掌便打在春晓脸上,怒声质问道:“你为何要拦我。”
春晓的脸颊立时便肿了起来,她带着哭腔道:“大小姐,池鱼这次本来就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就见那些百姓也是来看我们笑话的。我们的名声已经受损,若是再冲上去质问池鱼,只会雪上加霜。而且,小姐,你想想,我们若是过去,池鱼身边那些壮汉,可能会放过我们吗?”
徐成玉怒气微消,却依旧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春晓完好的另一边脸上,威胁道:“这次可是你的主意,现在计划失败了,等着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她拂袖离去。
春晓连忙抬脚跟上,她望着徐成玉的后背,神色怨毒。
一无是处的废物,总有一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成玉的铺子被砸得一片狼藉。没有一个物件是完好的。
齐大叔带着人从铺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掌柜警告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污蔑我们镖局是谁的授意。今天我们只砸了一间铺子,我们少东家的意思是,今天只是给你们个教训。再有下次,我们砸的可就是你们家大门了!”
掌柜地讷讷地不敢说话。
……
风花雪月楼。
池谨一放衙,便去寻了玉生烟。
他还是对池鱼之前的话耿耿于怀。
他是信守承诺,答应池鱼不会干涉她做的事,只是,他还是想知道,他的妹妹所做之事,是否过于危险。
风花雪月楼今日歇业,玉生烟正在监督着楼里的花娘们洒扫庭除。
她刚与一位花娘说完话,抬眸便看见了池谨,她斜倚在楼梯上,打趣道:“呦,小将军,您又来了?我还想着,您上次怒气冲冲地离开,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呢。”
池谨淡淡地抬眸,转身上了楼梯,低声道:“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随我来吧。”玉生烟收回调笑的心思,轻摇着团扇,带他去了楼上。
进了屋子,玉生烟关上门,聘聘婷婷地走到木桌旁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问道:“小将军找我何事?”
池谨开门见山,“你与我妹妹是如何认识的?据我所知,她回到京城后,没有什么需要购买情报的地方。她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
玉生烟眼里的光淡了下来,摇头道:“我不能说。”
池谨神色一戾,问道:“为何?”
“这一来嘛,上面不让说。二来嘛,我了解你们,你们无非就是想把她保护在你们的羽翼下。可我不同,我与池鱼同为女子,我更能明白,她想在这男子当权的土地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来有多难。”
“我帮不了她什么,我只希望,越少人打扰她越好。而且,这是她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玉生烟说罢,回眸看向池谨,却没想到,便这么直直地落入池谨的眼里,他一直在看她。
两人眼神交汇,好似有烟花绽放。
池谨神色不自然地飞快移回目光,轻叹道:“我明白了。”他话锋一转,“只是,我看着你还是十分眼熟,我十分确定,我们以前绝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