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让我做的事也印证了我的猜测,一开始他只是让我监视这徐有道的一举一动,然后定时向他汇报。”
“后来十二月的时候,他突然找到我,让我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挑起你与徐家的矛盾,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再选一个合适的机会除掉你,嫁祸在徐家人身上,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你信不信随你。”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疯了一般地又哭又笑道:“可惜那徐家人都是蠢货,我潜伏在他们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徐成玉那个蠢货更是。”
“她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打骂我,我便暗中教唆她去做了很多恶事,就连那个陶乐然的事情,也是我挑拨的,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她被我哄得,一天天觉得自己无比聪明。”
“好像与她那个废物哥哥完全不同,好像她哥哥是个废物,她便不是了一样。”
池鱼本来悠哉悠哉看戏的神色听到陶乐然的名字时立时沉了下来,她冷笑着上前,抬手便将匕首插/进了她的肩膀之中。
肩膀生生被匕首贯穿,剧烈的疼痛让春晓想要尖叫出声,但又想着不能让春远担心,咬牙忍了下来,冷汗几乎是一瞬间便流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惨白,“是啊,那有怎么样?谁让你这五年没有回来呢,我这满腔恨意,只能冲向你身边的人了啊。”
“你的父母哥哥,我动不了,也只能找上她了啊,你都不知道,我看着陶乐然每日痛不欲生,我就想着你知道此事有多么内疚自责,想着你每日在痛苦愧疚之中挣扎,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切毕竟都是因为你啊,都是因为你啊,我还教唆徐成玉去欺辱她,挑拨她与郑氏的关系,那个废物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哈哈哈哈,你说遭受这一切的怎么不是你呢?”
池鱼被她一番话气笑了,她狠狠地扭动着匕首,匕首锋利的刀刃深深刺入她的骨骼,扭动着开疆辟地,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春晓昏厥,可能她却依旧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我后悔了,既然你一意波及旁人,那我也不必顾及着我那虚无的良善了,既然你那我朋友开刀,那我也拿你弟弟开刀,你也不必求情,你们姐弟两人我谁也不会放过,毕竟你当时毁掉乐然的生活时,也没有手下留情。”
池鱼凑近春晓的耳畔,匕首一刻不停地翻动着,匕首已经穿过她的肩膀,刺入了她身后的木架之中,“如今你也没用了,我也不必顾及着你了,不妨与你说一句实话,你当宝贝养了这么多年的好弟弟,你不会还没发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伪君子啊,嘴上唤着你姐姐,实则你有事跑得比谁都快,你落难了,没有能力帮助他了,他抛弃你也会比任何人都干净利落。”
“你死了,他为了撇清关系,说不定连尸体都不会给你收,坟也不会给你立,任由你成为孤魂野鬼,在外飘着,无人祭奠。”
春晓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道:“你别胡说,我弟弟不是那样的人。”
池鱼把匕首自她的肩膀之中抽出,立时血流如注,“那我们拭目以待。”
她喊人将春远带了进来,春远看着春晓的惨状登时泪流满面地扑了上去,春晓提着精神安慰他。
池鱼在一旁报臂看着,哪怕鲜血染红了她的衣物也不在意,她打断姐弟情深的两人,问春远道:“我想你如今也明白了,你姐姐犯了死罪,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用你的命换你姐姐的命如何?”
“毕竟你姐姐累死累活,付出一切将你拉扯大,我想你也是愿意的,对吧?”
春远闻言一愣,瞪大了双眸看向池鱼,满眼不可置信。
春晓带着几分期待地看向春远,她知道哪怕春远答应下来,池鱼也不会让春远替代了她,她只期望春远答应下来,撕破池鱼那副高高在上好像无所不知的嘴脸,让她知道她们姐弟情深,春远根本不会做出背弃她这个姐姐的事情来。
池鱼笑盈盈地看向春远,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姐姐有如今的局面可都是因为你啊,你若是过意不去想要替你姐姐去死,一命换一命,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里我说得算,你意下如何?”
第65章 醉酒
春远紧紧盯着池鱼, 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只是池鱼虽然是笑着的,说得话也好似不切实际, 但是她眼睛里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就像他答应下来, 她下一刻便会让他偿命一般。
他努力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来, 不可置信地反问道:“大人你是在说笑吗?犯下罪行的是我的姐姐, 东晋的律法之中也没有能替代死刑犯去死的律法, 如今这个局面, 我们姐弟即将阴阳两隔,您就不要拿我们寻开心了。”
池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春晓,春晓的神色变得绝望,却又依旧挣扎着, 扯出一抹笑来, “你说得对, 大人您就不要拿我们开玩笑了。”
“我说到做到。”池鱼的神色沉了下来。
春远只是依旧牵强的笑着不发一言。
春晓看着春远那般躲闪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只觉得此时的心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痛。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你可以让我与春远最后说上几句话吗?”
池鱼明媚一笑, 说出的话却冷漠而又决绝, “不许, 我不相信你们。”
她抬手叫来狱卒, 狱卒将春远自牢房里带出,又将春晓自刑架之上放下, 她顿时如同死狗一般摊在了狱卒身上, 狱卒嫌恶地皱了眉。
狱卒看到了春晓身上的伤, 回首望向池鱼,欲言又止。
池鱼看着她苟延残喘的模样心情大好,也明白狱卒的意思,只冷冷地回了一声,“让她自生自灭,不用管他。”
“是。”
池鱼刚从十八地牢里出来,便看见沈羽在地牢外等她,沈羽今日本想着要与她一同来的,只是晋安帝那里临时有些事情要他去办,便没有同池鱼一起来,只能尽快办好了手头的事,赶在池鱼离开前来到十八地牢来接她。
他看着池鱼出来,笑盈盈地上前牵住了池鱼的手,十八地牢里阴暗寒凉,哪怕外面已经进了春日,它像是还停留在寒冷的冬日。
池鱼的手被地牢里的寒气入侵,有些微微发凉,沈羽张开手掌将她的手覆盖进去,捂着池鱼的手,他手上的温度很快将池鱼手上的寒气驱走。
池鱼也是乘着马车来的,她带来的人还在外面候着,池鱼唤来陆英,低声交代,“你们将春远尽快送回去,让慧慈最近一段时间监视好春远和释空,我会再给他的父母妹妹一分活计。”
陆英点点头,带着春远走了。
沈羽这才牵着池鱼的手上了马车,池鱼将春晓的话简要地与沈羽说了一遍。
“她应该没有说谎,韩鸿影曾经是先帝伴读,也可以说是先帝的心腹之一,而且因为在废太子兵变前便与韩伯山归隐,在清理先帝旧人时也因为韩伯山的关系蒙混过关,这一切都是说得通的,只是……”沈羽的声音一顿,神色缓缓沉了下来。
“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便是,你知道为什么韩鸿影会从封地回到京城吗?”
池鱼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她这些日子一直追查先帝私兵的事,已经许久没有关注过外界的事情了。
沈羽轻叹一声,回道:“不日便是春闱了,因为贪污的事情,朝廷诸多官员被查处,此次春闱需要选拔更多有才有志的人才,那么便要在试题之上做些文章,而朝廷之中目前没有人能出得了这样的试题。”
“于是,皇兄他便请了韩老出山,你也知道韩老曾数次请求韩老回归官场,都被韩老拒绝,但他此次却答应下来,提出的要求便是,让韩鸿影担任此次的考官。”
“以此次的春闱的重要程度,我们不能在春闱结束前对韩鸿影动手,若是动手,相当于破坏春闱,皇兄也不会允许的。”
池鱼闻言也皱起了眉,迟疑道:“他这是要借此为韩鸿影铺路,让他重回官场?”
沈羽点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只是便不知道韩老知不知道韩鸿影的所作所为了。”
“以韩老的脾性,不会让他做出此事,只是我不明白,韩老那般正直,心怀天下的人,怎么会教育出韩鸿影这般的子嗣,韩老曾因为向先帝谏言差点丢了性命,而韩鸿影却与其同流合污。”池鱼有些唏嘘,有为韩老感到不值得。
沈羽又无奈地轻叹一声,轻轻地抚摸着池鱼的手,池鱼总是这般喜欢想太多事情,她又对世间的人情冷暖看得太透,总是将那些感同身受的情感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即使她总是那般乐观豁达,可是他还是怕,这些事情会将他压垮。
他很自私,他或者占领不了池鱼心中的所有位置,可是他还是希望池鱼能将位置多分给他一点,希望她自私一点,永远开心快乐。
他打断池鱼的思绪,转移话题道:“小年,我看你刚刚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是又发生了些什么吗?”
池鱼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春晓算计陶乐然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又将她如何气愤,如何报复春晓说了一遍。
沈羽听得心里发酸,对陶乐然难免有些嫉妒,池鱼从来没有为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他忍不住不满地挠了挠池鱼的手心。
池鱼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问道:“你怎么了?”
沈羽抿着唇不说话。
池鱼后卡突突突兔兔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十分惊奇地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这醋也要吃,乐然是我的手帕交,而且是个女子,这醋有什么好吃的。”
沈羽连忙否认,“我没有吃醋,只是为陶乐然的遭遇感受到不公罢了。”
池鱼捏了捏他的唇,“你的嘴怎么这么硬,吃醋了就是吃醋了嘛。”
沈羽死咬着牙不承认。
“不承认也没关系让我看看你的嘴有多硬。”池鱼说着,对沈羽上下其手挠起痒痒来。
沈羽连忙闪躲,却又不可避免地被池鱼挠上那么一两下,像是幼猫的爪子挠在身上,不疼,只是痒。
却又像是挠在心肝上,勾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马车里尽是两人的嬉闹声。
……
风花雪月楼今日没有开门,这些日子什么时候开门都是随着玉生烟的心情决定的,池鱼刚刚到定国公府,还没跨进大门,就被玉生烟请过去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池鱼从十八地牢出来后随着沈羽去了皇宫,向晋安帝交代了此事,得到的答复如同沈羽猜测的一般无二,她又留在齐王府用了晚饭才回来。
池鱼不明所以,她是知道玉生烟与她哥哥的事的,一时间还怀疑那派来传话的小厮是不是听错了,得到的确实他确定的回答。
她这才随着小厮来到风花雪月楼,被他径直带去了后院。
风花雪月楼后院的构造十分精致,毕竟是给楼里的姑娘们住的,都是按照她们的想法建的。
玉生烟拥有单独的一处院子,她的住处是邻水建的,打开门,便是一处小湖,湖水已经融化,在这春日之中散发出生机,又在这夜中,映了繁星与明月,好似把夜空留在了院子之中。
玉生烟在湖边的游廊之中,设下了小宴等她。
似乎是知道她用了晚饭,桌上只摆了两壶美酒,以及几样糕点。
池鱼看着那极为精致贵重的酒壶,就知道那酒绝对不是凡品,她虽然不爱酒,却馋酒,她无论是酒量还是酒品都不好,喝醉了总喜欢乱说胡话,所以她总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沾酒。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美酒当前,美景在目,不喝还是说不过去的。
池鱼坐到桌前,瞥了一眼酒壶又将目光移开,问玉生烟道:“不知你寻我来做些什么。”
玉生烟笑而不答,为她斟了一杯酒,笑盈盈地对池鱼道:“你先尝尝。”
池鱼端起酒杯,浅抿一点,入口清甜回甘,口感绵长,她的双眸立时便亮了,“这是玉卮醪?”她又抿了一点,细细品尝起来,“这酒有年头了,多少年的。”
玉生烟笑盈盈地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年的,听闻你素来喜爱此酒,花了我大价钱才找来这一坛呢。”
“你还没说寻我做什么呢,又拿出了如此美酒,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池鱼品着美酒,调侃道。
玉生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也为自己斟了杯酒,“你胡说什么呢,好歹我也是你未来的嫂嫂,这不是寻你来问一些事情吗?”
“明日姜伯母邀请我去你家吃饭,估计是要商讨婚事,只是不知道姜伯母喜欢些什么,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那你问我哥哥不就好了,还特地来寻我。”池鱼理所当然道。
玉生烟无奈地轻叹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唉,我问了,你哥哥那个榆木脑袋说,只要是他媳妇,姜伯母是个姑娘就喜欢,儿媳妇拿来的东西也喜欢,你说这让我怎么做,说了和没说似的。”
池鱼闻言笑得前俯后仰的,玉生烟嗔了她一眼,“你快与我说说,别笑了,不然这酒可就不给你喝了。”
“别别别,”池鱼连忙收住笑声,将酒壶护在怀里,她这才一杯下肚,脸便红了,显然已经是有些醉了,“你放心,我娘亲肯定会喜欢你的,你要是想带着东西,你可以带……”
池鱼说了几样东西,玉生烟也大致记住了。
两人又借着月色正好说起话来,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经见底,玉卮醪又名扶头酒,一开始虽然不醉人,但是后劲却很大,连着玉生烟这般酒量好的人也顶不住,两人醉得神志不清。
玉生烟看向游廊旁的小湖,一轮明月映在湖中,她戳了戳已经快要睡着的池鱼,指向湖中,“你看,月亮是不是掉下来了?”
池鱼抬起醉醺醺的眼,说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真的诶,那我们捡起来,给它放回天上去吧。”
玉生烟附和地点点头,“好呀。”
池鱼醉得比玉生烟厉害,她趴在桌上,“我头好疼,要不你去捡起来,我一会儿给它放回天上去。”
玉生烟点点头,起身跨过游廊的栏杆便跳进了湖里,冰冷的湖水让她一瞬间清醒,她大喊起来,“池鱼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