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底下人也有四处探查,北国地广人稀,未有人烟的不毛之地不在少数,而咸水湖的形成条件比较苛刻,所以想再寻到咸水湖的痕迹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咸水湖?原来是这样。”北国人将这种无法饮用,但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湖水统称为月亮湖,因为它在夜里会变得格外清澈,通常都可以将天上的月亮的身影全都映射在湖水里。
“你带我来看这个,是有什么打算?”君屹自然不会觉得对方就只是单纯的想显摆给他看,既然这个小晒盐场都已经初具规模,那么必然是有所谋划的。
君屹了解秋骊,明白她并非是晋国常见的那种闺阁女子,虽不知为何她一长于深宫的柔弱女子为何会心怀大志,但从日常相处与只言片语中,君屹知晓对方并不甘于只做个内宅妇人,一辈子被困其中。
她心地善良体恤下人,脾气温和却有极有底线和分寸。君屹有时都不免会有些感慨,觉得她深明大义又有副玲珑心肠,竟然可以将威严与仁慈间的平衡拿捏得恰到好处。
秋骊就等着君屹问她这句话,她拉拉君屹的袖子,拽着对方和自己一起坐到侍从们搬来的椅子上,然后又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个小折子出来。
花了两天功夫列出来的策划书,秋骊这个半吊子花了自己看过的所有霸道总裁与小秘书的言情小说里关于策划书的描写,照猫画虎的弄出了个类似于详细般计划表的策划书,工工整整的攥抄了一遍,这才有信心拿出来给人看。
君屹接过她递过来的小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精通北国、晋国、匈奴三国语言的君屹对这小折子上的文字阅读起来并不费劲儿,而他会蹙起眉来,完全则是因为这上头的内容。
说实话,秋骊对自己的未来规划,一直都是有目标的,她想建立一个国中国,就如同现代的梵蒂冈那般,国土面积可能不会大,但是内里的百姓却可以过得富足。
国土面积大,百姓数量多,也就意味着政事多,秋骊有自知自明,她处理不了多少大事,对治国也没有多少经验。
但治理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邦,她却是有信心的。而她的这个小邦如果想要建立,那么就绝对少不了北国君王的支持。
当然,对于任何一个君王而言,任何一处国土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所以这个国中国的计划,是不可以宣之于口的存在,它可以实存而名亡,以个人私产中的这六个庄园为基,逐渐扩建出一个合适的规模,她的国中国可能是面积最小的国,但也必然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富足、最安逸和平的桃源村。
“三七分?”策划书中已然列出了合作方针以及分成比例,她这里出货,渠道和后续就交给了人手更充足的君屹。
她已经腾不开人手去贩卖了,而在北国贩盐却又不像是晋国那么简单,北人住得松散,即使是凉城,也并非到处都是商铺,若想大批量的贩盐几乎是不可能的,得需人手前往部落,进行多次贩卖。
费时,又很费力,着实没有必要。
更何况秋骊的手下,多是晋人,到了草原上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更别提能够赚到钱了。
这个三七分,大头自然是秋骊这头,盐铁都是暴利,铁这一头,北国控制严格,她就不想了,但盐这上头,她却是占据上风的,虽然说带人来这一趟,基本上秘密就保不住了,但以她对君屹的了解,知道他是个遵守信用的人,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留有后手…
好在君屹没有让秋骊失望,他只是沉思了片刻,就同意了和秋骊合作。
其实就算是不分给他利润,他也会出一份力的,毕竟每年从晋国大批买来盐粉所耗费的费用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且因为运输成本过高,到来北国的盐,比在晋国本地几乎是高出几倍不止。
策划书上有写盐的出售价,价格相较晋盐低廉很多。这事儿即使是不分他钱,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君屹并不会觉得秋骊是他的妻子,她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东西,毕竟若非是秋骊远嫁到北国,他也并不知晓湖水竟然也可晒出盐来。
“真哒?那太好了,这段时间盐场已经弄出一批货来了,留一成给我,剩下的一会儿就派人拉走去试试看能不能一次就寻到渠道。”
断断续续近一个月的成果是近一万斤重的湖盐,这个效率看似有些低了,但盐场初建,能得到这个量也已经是日夜兼程的效果了。
一万斤的湖盐,她留下的一千斤里有一半是留作自用,剩下的一半则是会放到凉城商业区的铺子上卖。。
秋骊的陪嫁里,除了这片地,还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铺子,这些铺子有的是还有人在打理,但是生意半死不活,有的则是干脆就一家空店。
前些时候她腾不开手来打理这些店铺,但今天和君屹的合作有了决策以后,她就精力去折腾铺子的事儿了。
对于君屹能不能寻到渠道将盐卖出去,秋骊可是丝毫不担心。一来这盐是必需品,她定的价格又便宜,二来原本这由晋到北的晋盐就是通过官方之手流往民间的,君屹手里自然并不会缺少渠道。
庄园里除了这个盐场,目前为止便没了其他特别之处,秋骊特意换来的高产作物暂时还露不得面,但光有湖盐这单生意,却也足够她前期随意折腾了。
其实君屹被拉着出来的时候,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有这般惊喜的,他心系民生,很是明白盐对于寻常百姓的重要之处,历年来晋盐至北国,大多价格多有波动,或增或长都会在民间兴起波澜,若北国自己便可产盐贩盐,那么牧民们的牛羊便可多留几头过冬了。
一时间忙碌多日,却并无多少结果,徒留无力和疲倦的君屹心情轻松了几分,他走到秋骊面前,双手合拢,深深地行了一礼。
秋骊倒是被他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北国人虽民风彪悍,但实际上女子的地位依旧比不得男子,更何况君屹还是这北国的汗王,是这片土地最尊贵的人。
一心想在人家的领土上另建一个“发达国家”的秋骊此时有点心虚,这男人恐怕是因为湖盐的出现有利于民生,这才向她行礼感谢的吧?
真心觉得对方会是个好君王的秋骊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对他展颜笑了笑。
虽然的确有点私心,但秋骊也是一心期盼这片土地上的民众们都能过上好日子的。
她有好主意,也有好想法,但更重要的是能够实施下去。秋骊心中有数,若君屹不支持她,那么她将在这北国寸步难行。好在她的想法,她的计划都是能为百姓谋福利的,但凡涉及到民生,君屹必然会站在她身侧。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知晓湖盐的来源,到那时这里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凡是人多的地方,必然就少不了争斗。北国的贵族数量不多,行事却很霸道,听闻巴氏与兆氏两个大贵族,在北国经营多年,先帝时甚至左右朝政,君屹上位后没少修理他们的枝桠,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恐怕他们暗藏的势力并未减弱太多。
盐,在草原上的价值几乎等同于白银,所谓财帛动人心,无论是谁,都很难不动歪心思,尤其是在他们权势逐渐衰败下来,财政入不敷出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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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秋骊的担心,绝不是无的放矢,君屹果然十分在意盐场的存在。
像这片咸水湖的存在,事实上秋骊觉得,想再寻到面积差不多的已经不容易了,这也是巧合,遇到了识得它的人,否则那片湖就在那里少说也有上百年里,不依旧还是没有人注意到它,还觉得是无法饮用的湖水,是天赐,却也是没什么价值的地方。
有人帮忙专门去跑销售,这销量就用不着担心了,尤其是在草原上,盐本来也算是稀缺的东西,不缺销路。
后续问题基本已经解决的秋骊在三天后,就收到了盐场的第一批收益。
由于第一批湖盐产量不大,所以获利也不算太多,尤其是她还特意降了价格,收益就显得更少了。
不过这毕竟只是第一批货,等以后产量多了,赚得自然也多,秋骊也并不指着那个盐场养活自己的那两千来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意外发现,用来多赚一笔银子的渠道罢了。
此时的秋骊则是正窝在被窝里和青梅咬耳朵,她等了一个来月了,终于成了事儿。
原本秋骊都没想到,那个属官竟然那般谨慎,连陈嬷嬷这个故友都防的那么严,不过好在陈嬷嬷对属官很是了解,蛇打七寸的威胁到了对方死穴。
也是属官的儿子不争气,竟然和陈嬷嬷的儿子混到了一起,前些日子陈嬷嬷的儿子欠了一笔债,陈嬷嬷几乎是砸锅卖铁把自己的那点体己首饰都寄了回去。
凉城铺子少,当铺数量也少,东西根本卖不上什么价,也好在陈嬷嬷的首饰大多都是金银,玉质的很少,远远的寄回去也不怕损坏。
先是没了养老本,后更是连最后的一点值钱首饰也寻不到了,陈嬷嬷早早的就打上了秋骊嫁妆的主意。
她也不敢动太多心思,只想着出嫁公主的那么多嫁妆,虽然没有不值钱的,但公主又哪能个个都记得,她随意拿一两个出去卖,她的棺材本不仅能回来,儿子还能起个好房子,再娶个媳妇,来年她没准还能抱上大孙子。
可想归想,馋归馋,陈嬷嬷也不是个完全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她如何想不到要想从公主的嫁妆私库里拿东西,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属官张氏。
陈嬷嬷和张氏年轻时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宫人,只不过陈嬷嬷不比张氏为人谨慎有眼色,自然也就没有人家在娘娘面前得脸。
但陈嬷嬷却是不承认自己比对方差的,尤其是当年两人都嫁了人,一个当年就怀上,第二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而另一个则是连生了四个女儿,第五胎才得了个病怏怏的儿子。
陈嬷嬷向来以此为傲,但偏生人又怂,只在心里偷偷嘲笑过张氏,觉得是她自己福薄,才生了个半死不活的儿子。
有了这么个药罐子,张氏再在娘娘面前得脸又如何?还不是提心吊胆的整日里担心,就怕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命根子有了损伤,哪像她,生了三个儿子,个个皮实。
不过虽然两个人命不同,生的孩子却都是那样的不争气。三个儿子里,她最喜欢的老儿子偏偏和那病秧子交好,两个人臭味相投,好的不学,偏生就爱往那赌桌上趴。
说来也怪,那病秧子上了赌桌,却是精神奕奕,完全没了往日里走三步喘两步病怏怏的模样,也是因为这个,张氏明知赌徒多是没有好下场,竟也并未多加阻拦劝导。
陈嬷嬷原本在一个月前接到自家老儿子的的来信,她是很难受的,毕竟她的积蓄是真的被清空了,原想着那个自家老儿子欠了赌债,那个和自家老儿子形影不离的病秧子定然也欠了不少不少钱,可等她旁敲侧击后才发现,张氏的那个病秧子儿子因为倒春寒,竟然感染了风寒,没能爬起来去赌,欠了债的,就只有她家老儿子一个。
愤愤不平了许久,就在前几日她接到老儿子的第二封要钱的家信,或许是知晓她内心里一直在和张氏别劲儿,信上还刻意写了张氏的儿子所欠的赌债,几乎是他的十倍之多。
老儿子欠了近一百两,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受得心肝脾肺都跟着一起抽抽了,那一百两的十倍是多少?
一千两啊!一辈子,她攒了一辈子的钱,也不过才四五百两,这么大笔钱,想都不用想,张氏也定然是拿不出来的。
尤其是那赌坊里头的人,凶神恶煞不说,利还贼高,这寄信的时候是一千两,信到,恐怕就已经翻倍到两千两了。
那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陈嬷嬷原本该是幸灾乐祸一阵的,但她此刻的状况却并不比张氏好到哪里去。
毕竟张氏是拿不出千两银子,而她则是同样拿不出一百两银子。
两个年轻时关系算不上好,此时却有些同病相怜的中年妇人可谓是因此愁昏了头。
这时的陈嬷嬷在花朝潜移默化的暗示下,其实已经对秋骊的嫁妆起了心思,不过她一直没法说服张氏,因为张氏她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直到…
再次寄来的家书里,混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小盒子里,则是有着一根被盐腌成了腊肉的人手手指。
晋国离北国路途遥远,如果不加处理,这根手指必然腐烂无疑,但经过盐的处理后,这根手指虽表面皮肤略有些发皱,但上头一个明显的小痣却依旧还很清晰。
至少,这根手指主人的母亲,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亲生儿子的左拇指。
那颗小痣,是她儿子的胎痣,是一生下来就有的。
向来稳重深沉的妇人发出一声惨叫后,直直的便倒了下去,吓坏了当时在场的一众婆子和丫头。
众人面面相觑间,妇人却是低垂着眉眼沉默的将手里的盒子捏在手里,蓦然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明明已经几番周折变卖了许多首饰,寄去近千两回了家乡,却不想那赌坊中人,却变本加厉,利滚利不过数月功夫,竟然便从一千两涨到了五千两。
或许是想震慑她,还将亲子手指远寄而来。
这种威胁明显十分有用,张氏再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她立即答应了陈氏,决议寻个万全之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私库里不起眼的宝物偷取一两件尽快还清儿子的赌债,否则今日收到的是手指,他日可能就是自家儿子的性命了。
这些内情,秋骊可全不知晓。因为在她看来,无论如何,起了坏心,就该付出代价。
她不曾采用邪法诬陷这两个人,但如果这两人起了邪念,要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那么该付的代价自然逃脱不掉。
撒网撒了一个多月,秋骊也算是有耐心的人了。如果她是个能狠的下心的,又哪里需要费这样大的力气,她有金手指傍身,想要不着痕迹的除掉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一直没有对属官采取实质性的行动,也无非就是因为属官虽然不是她信任的人,但也的确是还未曾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
不过对于陈嬷嬷,她就狠的下心了,这个老婆子一向倚老卖老是真的惹人讨厌,若非她还有用,秋骊前些日子又忙她腾不出手来,杀人她还不敢,但是让白三白四几个悄摸摸弄断陈嬷嬷的腿,让她没法下地来装腔作势,却是容易得很。
好在那陈嬷嬷似乎也知道她不像从前那样性子弱了,倒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还想要骑在她头上来作威作福,反而很少会到她面前来晃悠了。
“让底下人行动起来,抓了人也不必带到我跟前了,另起道书信送去京都,就说张属官盗取父皇特意赐予我的那顶宝冠,现已按照规矩将人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