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太子秋偌与二皇子秋泺相互怒目而视,他们身后的支持者彼此间同样剑拔弩张。此间涉及到皇位相争,更是性命攸关之际,双方皆是呈现出了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毕竟,若是不曾走到今日这步,日后没准还能做个闲散王爷,但这一步既已迈出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胜则为皇,自此后登临帝位,鸡犬升天。败则命殇,自身性命不保不说,甚至还会祸及家眷。
成败在此一举,自然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保存力量,两方皆是动用了全部的实力尽力一博。
这一日,富丽堂皇规矩严苛的皇宫注定会成为血雨腥风争斗激烈的战场,满地的鲜血与人的残骸将会是新一任主人上位前祭祀与天地最佳的贡品。
………
时间再度过去三个月,晋国那里传来消息,说是新帝将要在下个月登基为帝。
在看到新帝的名字之时,秋骊还蛮惊讶的,因为最后上位的,竟既不是太子秋偌也不是二皇子秋泺,而是行事低调,几乎可以说是皇子中存在感很低,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秋沢。
晋国男女大防较严苛,公主和皇子是分开来养的,除了逢年过节之时会聚到一起的家宴国宴,他们几乎只在小时候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碰一碰面,所以无论是太子二皇子还是其余的几个皇子,秋骊对他们的印象都不算深。
此时她远在千里之外,晋国最终谁来做这个皇帝,与她的关系依旧不大。
但心里头虽这般想的,但在外人眼里晋国终究还算是她的娘家,娘家换了“掌舵人”,于情于理她也还是需要递回去消息,并送去回礼方才不失礼数。
时临秋收时节,秋骊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想更多,她的庄子里种了不少已经成熟的作物,庄子上的农人们忙不过来,许多闲暇下来的奴仆均被分配下去帮忙收割和采摘。
春日里种下去的葡萄倒是生了很多藤蔓,但终究头一年进到土里还是有些水土不服,秋骊悄摸摸没少往它们的根部浇灌从星际农场美少女那里得来的营养液,但它们就光是长“个子”不结果,对此秋骊努力过了,但是没效果,她也就放任自然,不再强求了。
反正是葡萄藤,就早晚会有一天长出葡萄来的,现下她不缺水果吃,便也没有对吃葡萄太过急迫。
而更让秋骊高兴的,是庄园里新生的一批批高品质的小牛犊小羊羔,这些采用了非自然手段产出的牛羊有专门用来产肉的肉牛肉羊,也有专门用来产奶的奶牛。
因着数量不多,秋骊便想着暂时先留在自己手里繁殖养一两年,等到时候数量多了,再分给牧民们。
忙忙碌碌,从秋收到冬藏,几乎都没有过闲暇时候。
但庄子上粮食充足,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早早的砌了土炕,冬天来的时候一烧炕,猫在屋里倒也暖呼得很。
没有农忙的冬日,奴仆们大多都会被分配纺织裁缝等工作,因着冬日里吉祥日多,竟又断断续续的有几对新人要成亲。
只是因为天冷,又下了大雪道路不通,秋骊也不愿意出去受冻,人便没出现,倒是礼要比先前的重上了一倍,且算作是她的补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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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东去春来,北国的冬日虽然异常寒冷又漫长,但相比于春天停不下来的暴虐北风,却是要安静许多。
也好在北国的春和秋,都极为短暂,无声无息间,便让人忽视了。
以前的北国人因着不擅种植,所以一贯的种植方式都是照搬了晋国的,可北国和晋国的地质条件不一样,温度和降水量也有着很大差别,这就导致了过早的播种使得很多种子失去了活性,最终收成惨淡异常。
秋骊原本学的就是农学,她对种植方面的实践经验不足,但是理论知识拉满,再加上从晋国带来了经验丰富的农人,这就使得第一年的收成虽然平平凡凡,但第二年经过了养地措施再进行的耕种就要比第一年的时候轻松许多。
站在地边看着地里冒出的嫩绿细苗,秋骊心里十分充实,所谓民以食为天,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能有够用的人力,当初来到北国时曾想在凉城建座城中城,现在目标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实现当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秋骊对此耐心十足。
反正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进行着,一点点的进步那也是进步。
盐场的生意已然步入佳境,现在除了北国人吃湖盐,多余的还能拉到边境地区赚一点别国子民的钱。
王宫后殿内热闹非常,殿外也是一片喜庆,但大家都并未宣之于口,只是彼此之间对视时都是喜洋洋的。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的秋骊今天终于满了十八岁,古人成熟早,十五六岁结婚的大有人在,原身骨架小,发育有些迟缓,初初嫁到北国来时,便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模样。
一年多过去,可能是草原辽阔,又以牛羊肉奶等为主食,吃得过于高热量,时间一长,她的身板也长开了,成了大人模样。
青梅端着个托盘快步走进房内,步履行动间,肉香随着她的走动溢满室内。
“正是好火候的烤羊腿,殿下您快尝尝味道。”
秋骊这次过生辰对于整个北国来说都是个喜事,一是她趁此机会往下发放了不少适合当地土质的改良版高产粮种,二则是即日起精心培养的高品质牛羊也开始向外贩卖了。
一些经验老道的牧民在见过养在庄园外围的牛羊们,心中清楚那些牛羊的好,但他们也曾问过,里头的人说短时间内不会向外卖,要留着自己繁育一段时间,当时他们还觉得很是可惜,现在终于可以买到那样好的羊羔牛犊,这些牧民们早早的就去庄园外等候,弄得那里活像是过大年一样热闹。
秋骊看着摆满了一整条长桌的美食,又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心里稍有些遗憾,但还是道:“好,我这儿没什么可伺候的了,今儿高兴你们也松快松快,好好聚一聚。”
相处许久,多细枝末节的动作也逃不过青梅的眼,她心里清楚自家公主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好像并不十分在意汗王,但到底是朝夕相处的夫妻,这般重要的时候见不到人,哪里会真心情好。
但汗王巡视军营也是大事耽误不得,青梅只能感慨一句不巧,十分了解自家公主习惯的她弯腰斟了一杯酒放到秋骊身前,便默默退出了,走前还没忘记叫上守在殿内的其余侍女,让她们快去院中一起热闹,自己则是不放心的受在殿外,生怕自家公主有需要没人应。
而被自家小侍女认为会沮丧的秋骊此时却是正高兴着和自己的群友们分享美食,桌上的食物种类丰富,但秋骊也只能是每个群友分一点点尝尝味,毕竟她饭量有数,要是太过明显,会显得有些奇怪。
穿来古代后还算谨慎的秋骊十分清楚古代人有多迷信,她可不想有诡异的传闻流传出去,说她是妖怪之类的。
庄园每日都在扩展,秋骊城中城的筹建也正在进行,秋骊清楚这是一项大工程,短时间内急不得,但只要一直都进行,终有一天会是竣工之日。
秋骊一顿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生辰虽说一整日都极为热闹,但高潮还是晚宴那顿,此时王宫内倒也欢聚在一块,却并不敢过于放肆,只吃些烤肉,一滴酒都没敢沾。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功夫,青梅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推门进入,就见秋骊半撑着头,似乎有些醉了,她连忙提高声音叫来同样没敢大意,一直警惕着的侍女们进来收拾。
聊嗨了,没忍住喝了些的秋骊浑浑噩噩的被青梅扶进了内室。
小憩了大约半个时辰,秋骊将醒未醒时,君屹却顶着夕阳余晖,从西部军营赶回来了。
北国疆土辽阔,虽说多是些沙丘荒漠,但到底也曾是强国之一,周边又有几个并不怎么老实的邻国,本就剽悍擅骑射的北国汉子们组建而成的军队,强悍有之,纪律倒是确实差些。
但这也正常,毕竟在君屹之前,北国的军队更是如同一盘散沙,靠得全身士兵们的肖勇,但若说到谋略,那才真是半个将才帅才都难挑得出来。
而前北汗王虽说是因着曾为质子在中原生活过一阵,读了不少书,但又过于文质,回了民风彪悍的北国后更是格格不入,下达的文书令法对于当时的北国子民们来说,着实是有些剑走偏锋了。
好在君屹是经受了前北汗王的教育,又是土生土长于北国,蹂杂了两方特点,上位后下达的指令大多都是改良过适合北国的。
风尘仆仆,骑了将近一整天的马,君屹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北国王宫。
王宫内热闹极了,一部分宫人正在往墙角屋檐上挂灯笼,微微有些暗的天色下,灯笼里发着不起眼的光亮。
“汗王归宫了…”
人才进宫门,消息就飞快的传了进来,众宫人急忙完成手里的活计,便静等着给汗王问礼。
王宫里的宫人大多都是秋骊从晋国带来的陪嫁,于礼节上较为认真,一开始宫里其他的北国宫人还有些不习惯,但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也学得规矩了起来。
君屹大步进来内院,几个眼尖的宫人就瞧见了护卫们身后牵着的几头金黄色皮毛的小兽,心里头很是好奇,但又顾及着宫规没敢凑近了瞧,倒是有那懂的北国宫人说了句那是黄金骆驼,众人这才恍然,原来牵着的是小骆驼,难怪身高马大的护卫们都遮不住,骆驼那东西长成了个可高着呢。
“嗐!你们不知道,骆驼这东西呀合群,要是只弄来了一两只,怕是还养不住,但你瞧,这起码得有个四五头吧?”
一个宫人倚在靠门的大石头上,踮着脚朝外院看了眼,补充道:“这几头小骆驼应该是汗王送给殿下的吧,我刚刚瞧见有宫人拉着大骆驼往西边走呢。”
王宫的西侧是一片草地,平时若是想跑马,大家都是去那里。
骆驼个大,也只有往那里牵才能有地待。
那宫人身侧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生的娇小,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
她面带疑惑的看着绕过了一堆假石,已经看不见影儿的护卫和小骆驼,问道:“骆驼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吧,为啥汗王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弄到宫里来?”
骆驼这东西对于生于中原的晋国人而言确实不常见,但他们已经在北国生活了几年了,北国耕地不多,但是牛羊马一类的牲畜却是很常见,骆驼虽然也大多都是野骆驼,但总有些商队会驯养骆驼,在北国的集市上,也能经常见到骆驼。
要她来说,骆驼和牛羊还不一样,牛羊能吃肉,有的还能产奶,但骆驼吃得多又占地方,肉的味道也算不上多好,养那么多骆驼不走商的话,着实不划算。
说到这里,那倚着石头的宫人可就有话说了,她眉毛上扬,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骆驼和普通的骆驼可不一样,你没看到它们的毛发是金黄色的吗?这还小看不出什么来,等长大了,骆驼能产驼绒,这金黄色的驼绒价值堪比黄金,只不过这种骆驼数量稀少,没想到汗王竟能找到这么多,要是养好了,那可真是和产黄金也差不多了。”
她这话可把个见识不多的小丫头惊讶得不行,回过头来又去看刚刚小骆驼们走过的影儿,这回的眼里就都是艳羡了。
掰着手指算了算,要是金黄色的驼绒和黄金真的等价,那这样的一头骆驼一年能产多少驼绒?
毕竟像她这样的小宫人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七八钱左右,因着年纪小,只做些跑腿儿的轻省活计,这都还是因着在宫里做活,才能有这么些银子,不然就像她这个年纪,哪里能不仅管吃管住,还能有月钱拿?
被羡慕的秋骊此时酒劲还没过,思绪还有些迷迷糊糊,她望着床顶帐幔,脑中空白,偏偏又睡不着。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声,这脚步声对于秋骊而言太过熟悉,轻快却又稳当,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习武之人的脚步声,她脑子一热,从床上爬了起来,吓了正坐在床边小凳子上缝东西的青梅一跳。
“殿下?殿下是要喝水吗?”
醉酒的人容易口渴,青梅老早就准备好了温水,就备在一旁。
那晓得秋骊却是摇了摇头,继续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青梅瞧她神智似乎还不大清明,又穿着单薄,连忙伸手去拦。可平日里看着四肢不勤的人,醉酒后却是敏捷了许多,一个转身,就在青梅眼前闪过,人转眼间就到了内殿的门前。
眼瞧着人蹿得老快,青梅又是好笑又是着急,这人醉成这样,万一一个磕了碰了,她可如何交代?
偏生这人不能多想,不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青梅才要追上去,就见秋骊恍恍荡荡的左脚被自己右脚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脑袋朝下栽倒在地。
青梅的心在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几息后她没听到重物落地声,眨眨眼再去瞧,就见方才还醉眼朦胧的殿下此时已经窝在一健硕男子的身前了。
她定睛一看,身着一身银甲的君屹左手虚揽着自家殿下的腰,其余小半个身子则全靠在那片银甲上,或许是因为银甲过于硬凉,殿下嘴里嘟囔着不舒服之类的话。
自家殿下人生得娇小,这一年虽然张开了些,但到底还是他们晋国女子的身形,比之北国汉子的体格,依旧显得单薄孱弱,这好好的两个人站到一块,一个是高大的树,一个是美丽的花,虽说差距不小,但却异常和谐。
青梅默默的朝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该出去躲一躲,虽然说她和殿下自小一块长大,但这般时候,她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毕竟殿下和汗王已经成亲两年多了,这房都还没圆,到底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说至今为止也不见老王后催,但青梅也明白,不催不代表不急。
她倒也不是想要自家殿下明儿就怀上,来年就生小主子,但她到底不是自家心大的殿下,这男女之事急不得但也拖不得,拖得太久了实在容易出事儿,从前见到殿下不急,她也不好催,但瞧着今儿或许有戏,她又怎么可能做那坏事儿的人?
若真的能成,倒也算双喜临门。
她默默的退出门去,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左右瞧了瞧,发现其余的宫人都低垂着头没敢往这里看,她就朝前贴了贴,耳朵趴在门上,仔细去听里头的动静。
只是到底是离得太远,她没能听到什么太多动静,正准备再细听一听,肩膀就被拍了下。
青梅被吓得抖了抖,转过头一看,蒲扇大的手悬在半空,比她高上一个头还多的汉子笑得一脸憨傻。
“你干嘛呢?里头咋了?”
沃德人生得粗壮,站在身前能把青梅罩个严严实实。虚实不清的灯盏更是拉长了他的身影,让他看起来更是高得像个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