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只身前来?”她问。
谢言岐看了她一眼,嗤道:“这与你何干?”
听了这话,初沅便知是他误会了,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公子现在这个模样……颇有些孤立无援,所以就想问问,是否要我帮忙传话?”
谢言岐捏了捏眉心,未语。
刺史府西南的水榭,确实是有接应他的人在。
但若是将联系的方式告知于她,那岂不是将他和所有暗卫的性命和安危,都交由她手上。
他现在,还没有到这个走投无路的地步。
“我以前,曾是浮梦苑的姑娘,各式各样的手段都曾见过,我看公子现在……应该就是中了媚药。一般的媚药,只要熬过那个药劲儿,就能无恙,但这十分考验人的耐性,世间没几个人能熬得住。”
“另外的,就是药性最猛烈的媚药,熬到最后,只能浑身经脉断裂身亡。不知公子所中的媚药究竟是哪种,又是否,需要小女子的帮忙?”
初沅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最后,几不可闻。
谢言岐垂眸看她,极其风流,极其肆意地,笑了一声。
——“呵,帮我……你怎么帮?”
***
锦庭苑。
庞延洪微喘着躺在床上,显然药性还没过。
而另一边的美人榻上,云锦珊亦是面色潮红,娇喘吁吁。
两人现在的状况,着实不算太好。
他不住地询问旁边看诊的大夫,喝道:“你究竟是什么庸医,怎么喝了你的药,这药性还是没有消退!”
跪在他床畔的陈大夫焦灼擦汗,解释道:“大人中的可不是一般的虎狼之药,寻常的施针服药,怕是效用甚微啊!”
庞延洪猛地将瓷枕砸向他,质问道:“那该怎么办!你就要本官等死吗!”
瓷枕砰地一声,砸到了陈大夫的额角,霎时间,殷红的鲜血流下,糊了他的视线。
可他却不敢抬手去擦,仍是直愣愣地跪在床前,道:“这……这只能是顺其自然,或是把药性给熬过去,下官、下官能为大人和姨娘做的,也只有多备下几副补身子的药……”
庞延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但听了这话,却也全无办法,只能招招手挥退满屋子的下人。
看着从屏风后的美人榻上起身,慢慢走向他的云锦珊,庞延洪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禁有些颤抖。
他已经派府卫去找了。
若真揪出了那个窥伺的小人,他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一晚,锦庭苑的灯烛和热水,一直都没有断过。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六章
——“呵,帮我,你怎么帮?”
空寂的密室中,夜明珠的光晕淡蒙蒙一片,幽暧曈昽,漫散着熏熏然的旖旎气氛。
谢言岐慵懒躺坐在几榻之上,手臂撑在身后,抬起下颌仰首看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好整以暇,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痞气。
明明现在,他才是最狼狈的那一个,身中虎狼之药,呼吸紊乱且急促,原本漆黑的眉眼,也被汗珠濡得湿漉漉的,尽是风措的靡靡之色。
可他满斥春.意的凤眸注视着她,不可一世,骄矜肆意,却始终透着揶揄的审视。
就好像她拙劣说辞背后的所有心思,都已被他看穿洞悉。
一时间,高烧的热意上涌,初沅脸颊发烫,一呼一吸间,似乎都带上了羞窘的局促。
她用力掐了下掌心,屏息垂眸,低声道:“……还请公子恕我冒犯。”
说着,她便踩着僵硬的步伐,慢吞吞绕到了他身后。
初沅的指尖带着些微凉意,柔软地擦过谢言岐耳廓,落在了他的太阳穴处。
感受着她轻轻揉摩的力度,谢言岐胸腔微震,低低嗤笑出声:“你确定,要这样帮我?”
闻言,初沅细白的手臂一僵,又缓缓后挪,开始在他肩颈旋推掌揉。
大抵是她气力不足,又或是他肌理的紧实,初沅表现得明显有些吃力,费劲的动作中,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吐息如兰,若有似无地喷洒在他颈后。
青涩,又魅惑。
这哪是在帮他,这分明,是在变着法子折磨他。
谢言岐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轰然断裂,理智在怒火中失控。
他抬手,拽过那条纤细的手腕。
对他的动作,初沅始料未及,身体不受控制地便朝前倒去,猝不及防的下一刻,便被他掐着细腰,抱到了怀里。
中途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体腾空而起。骤然失重的刹那,初沅心脏紧缩,惊慌失措地,就搂住了他的脖颈。
一时间,两人靠得极近。
初沅整个人都蜷缩紧贴在他身前,隔着薄薄的寝衣,她能真切感受到他呼吸间的月匈月堂起伏,还有那蚕丝般,缕缕缠绕鼻端的陌生气息——谷欠望催生的热气,还有男人身上的冷淡松香,两相交融交织,诡异的和谐。
谢言岐抬手捏住她的下颌,眼珠不错地盯着她。
漆黑的瞳孔中暗色翻涌,藏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还有,强势又浓烈的晦暗情绪。
“我给你的机会,你就是这样把握的?”他说着,略带薄茧的指腹,就轻轻划过她下颚的细腻凝肌。,
稍显粗砺的摩挲下,初沅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压迫感,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意味。
初沅逃不开他的直白视线,只能怯怯望着他,眸中含着潋滟的水光。
要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那都是被柳三娘悉心教过的,最是能勾魂摄魄,牵动人的心弦。如今这怯生生的盈盈一望,那更是直接望进了人的心坎儿,让人恨不能为之柔肠寸断、愁肠百结。
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谢言岐早就见得多了。
更别说,她还懵懂青涩,举止间有着诸多的不自然。
根本就不够他看的。
但此时此刻,谢言岐却不得不承认,他最后的防线,被她击溃了。
理智失控,谢言岐单手扣在她颈后,俯首压下一片阴翳。
初沅被迫仰起头,去承接他肆意掠夺的吻。
两人鼻息相闻,呼吸交缠。
慢慢的,初沅似乎尝到了唇齿之间,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腥味。
她在混沌的高烧中,意识昏沉,思维涣散。
但恍惚迷离之间,却还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招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长夜漫漫,望不到尽头,她如溺水之人般颤颤抬手,本能地求生,抱住了这块,唯一能救她的浮木。
***
天将明之时,遍处搜寻的护卫到底空手而归,战战兢兢到锦庭苑回禀。
但迎接他们的,却并非是庞延洪的雷霆之怒。
锦庭苑内静得可怕,下人们脚步匆匆,捧着铜盆和帨巾来回走动,浑浊不堪的水泼了一盆又一盆。
护卫求见无门,便只好随手拉了个下人询问。
那下人左右环视一圈,这才讳莫如深地凑到他耳畔说道:“大人现在正昏迷着呢,谁也不见!”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满头雾水的护卫是否能听懂,便又混入了匆忙的队列中。
屋内,陈大夫跪坐在庞延洪床前,把脉的手轻轻颤抖,时不时便用袖子擦一下脸上的冷汗。
云锦珊在旁边观察着他的神色,颦眉道:“大人不是还有气儿吗,你摆出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做什么?”
陈大夫叹息着回道:“大人的身体亏空得很厉害啊,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养不回来了。”
云锦珊美目圆瞪,顿时就气笑了:“他昨晚就多累了两刻钟,然后就软趴趴地倒下不行了?”
没料到这位青.楼出身的姨娘在掌家三年之后,说话竟还是如此直白。陈大夫这张老脸不免有些泛红,他犹豫片刻,斟酌着说道:“这……大人终究不是年轻人了,在某些事情上,难免有点、力不从心。”
闻言,云锦珊却是不屑地勾了勾唇角,扭头看向榻上,正紧阖双眸昏迷不醒的庞延洪。
啧。
这人倒好,晕过去就晕过去了。她昨晚一个人被撇下,愣是硬生生地把药性给熬过去的。
连这点都禁不住,也难怪说她是吸食人精魄的狐狸精。
云锦珊缓缓起身,对陈大夫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扭腰走向屋外。
反正这个人啊,现在还死不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收拾收拾,先去瞧瞧那个病弱的小美人儿好了。
哎,昨晚事出突然,阖府上下慌乱成一片,也不知道新来的那个娇气包……究竟有没有被照顾得好呢。
作者有话说:
QAQ
皇帝:禽兽。
皇后:禽兽。
太子:禽兽。
谢言岐:……
这章大家就撒撒花打打卡按按爪夸夸我就好啦~
推推好基友的文文~承流大大的文向来都很有保障!
已经摸进承流大大的存稿箱看过了,存稿很足很好看!
《外室娇》by承流
沈柔十六岁这年,父亲平南侯举兵谋反,全家伏诛,独留她一人,被充入教坊司。
昔日的侯门千金,被迫学着妩媚的模样,迎来送往。
这日,风雨如晦。
沈柔望着帘子后头长陵侯俊美的脸庞,咬牙在他酒盏中下了药。
第二天,她成了他的外室。
这位昔日的未婚夫,冷着脸告诉她:“沈柔,卫家容不得逆臣的女儿。”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乖乖做个外室。
沈柔也不敢多想,乖乖做他的外室,温柔小意,勤谨侍奉。
卫景朝以为沈柔爱惨了他。昔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侯门贵女,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学医术,甚至早起学武功,只为每日与他多待一会儿。
他以为,沈柔爱他至深,永远也离不开他。
直到后来,他从外地回京。
家里人去楼空,等着他的,只有冷锅冷灶。沈柔甚至连一块布都没给他留下。
后来,他御极天下,找到她时,她开了个医馆。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习武是为了自保,学医是为了生存。
从来不是为了他。
如果不是他承诺会为平南侯平反,她甚至根本就不会跟他回京。
盯着对她献殷勤的数不清的男人卫景朝沉着脸,生生撕碎了手中的衣袖。
第十七章
初沅醒来时,还是在那处密室。
这里边见不着天色,就唯有夜明珠的淡淡光辉漫散,朦胧幽暧,叫人辨不出具体的时辰。
初沅的脑中混沌一片,睁眼后,失神的目光在墙上某处定了好一会儿,这才在衣物摩挲的窸窣声中,找回了几分残存的意识。
倏忽间,昏迷前一刻的记忆又纷沓而至,一幕幕地浮现于脑海……
就像是惩戒的炮烙之刑,忽然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焊在了她心上,烫得她忽然清醒。
初沅呼吸一滞,原本空荡荡的心口,忽然就被各式各样的情绪塞满,短暂的茫然过后,她也说不清是羞涩更多,还是惧怕更多。
恍惚中,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紧张无措之下,放在身侧的小手无意识攥成拳,身子僵硬得,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这时,谢言岐也在扣腰带的间隙回身,望向那道背对他而卧的身影。
她蜷在纷乱的衣物间,凝肌胜雪,玲珑的曲线连绵起伏。
他别开视线,药效褪去后,低嗤的声音又变得疏懒且清冷:“这就是你想要的?”
冷声的询问,瞬间将满室的旖旎消退。
初沅身子微僵,顿觉心思被戳穿,无地自容。
他果然,是洞悉了一切吗?
装睡是装不下去了。
初沅强忍身上的酸痛,艰难起身,动作间,如云的青丝从肩头滑落,划出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弧度。
她抬手把鬓发捋至耳后,心情极其复杂地,看向了身后那个男人,唇瓣几番张阖,却始终没能道出合适的说辞。
愣怔片刻,她终是黯然垂眸,为难地咬了下唇角。
难不成还真要她去说,她是想用自己为赌注,去换取他的垂怜吗?
可这又……怎么开得了口呢?
在她犹豫沉默的这个空隙间,一旁的谢言岐也已收拾妥当,正慢条斯理地整袖,抚平上边的褶皱。
长身玉立,衣冠楚楚,对比方才那个失控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在不经意间抬眸,看清了她那双湿漉的眼睛——泪痕未干,眼尾泛红。
是方才,被他惹的。
谢言岐喉结微动,似乎又听见不久之前,这室内回响的,恰恰莺啼。
这之后的审讯,好像,确实是有些不近人情。
况且也确实是他对不起人家,不是么?
思及此,他不耐地扯松衣领,又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
——“还能走动吗?”
他话题突转,从冷声的质询,变成了简单的关心,倒是令初沅出乎意外,感觉有些迷茫了。
——这人的心思,还真是晴雨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她脸颊微热,忙是顺着台阶下来,颔首低声道:“能的。”
可甫一动作,她便被一阵不适感绊住,秀眉微蹙,没忍住低低嘶了声疼。
谢言岐微蹙了眉,长指勾起地上的雪缎寝衣,一言不发地扔甩到她身上。
初沅一愣,随后默默地将衣襟拉拢,整理满身的狼狈。
最后,她看着铺在榻上的外衫,犯了难。
这处密室久无人居住,遍布灰尘,所以她临走时披在身上的那件外衫,就成了床褥,被垫在榻上。
到现在,自是被折腾得不能看。
满是褶皱不说,还深深浅浅地濡湿了大片,印在上边的血迹斑驳殷红,格外地醒目。
谢言岐别开视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问:“这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