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线——一度秋
时间:2022-09-24 17:35:07

  陈郁宽这次被指认抄袭的歌是三年前发行的一首,这种歌其实寒龄早在六年前就听过。
  是在那个借口下雨住在他家的夜晚,她在打雷中敲开陈郁宽的房门安静听他写歌的时候,那时的他还说这首歌没机会发表。
  如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她实在想不懂六年前的歌怎么会抄袭。
  寒龄回神,继续往下看着评论,看了一圈下来,发现有些人也像她一样无条件相信陈郁宽。
  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她点开陈郁宽的微博,看到他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已经好几万,其中不乏有相信的也有谩骂的。
  寒龄点开评论区,手指悬在键盘上想写点什么。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归结于一句话:我永远都相信你。
  虽然她知道这条评论很快就会石沉大海,他也不会看见。
  可即便如此,她也想确确实实跟他说一句。
  不管怎样,我永远无条件相信你。
  退出微博,寒龄继续浏览着广场。
  这时,屏幕上方蹦出来一条徐清怡在群里发的消息。
  徐清怡:[宽哥!你还好吗!]
  她这消息一发,群里的人立刻被炸了出来。
  齐梅:[宽哥!]
  齐梅:[你现在怎么样 !]
  庄棋:[@陈郁宽]
  庄棋:[接电话!!]
  徐清怡:[棋哥,宽哥现在怎么样?]
  庄棋:[不知道啊,那死小子不接我电话!]
  庄棋:[操!急死了!]
  庄棋:[@寒龄]
  庄棋:[小寒妹妹,你联系上他了吗?]
  寒龄还在看着刚才的消息走神,这会儿突然被点名,她愣了下,然后回复道:[没有。]
  庄棋:[靠!那这小子死哪儿去了!]
  寒龄没再去看消息,她找到群成员,点开陈郁宽的头像,看着那朵简笔画玫瑰发呆。
  她现在心里又慌又乱,她很担心陈郁宽,即便她知道这件事是子虚乌有,他不会因为这个被打垮,可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回想起当初他因为那首歌失利,她请病假回去看他,那时的他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她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
  他永远都是那样,不管遇到了多么难的事,又或者遭遇了多大的打击。
  他都永远是那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或许旁人会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没事”骗过去,可寒龄不会。
  他见过陈郁宽最难过的时候,也见过他最脆弱的一面。
  所以在这种时候,她根本做不到不去担心他。
  想到这儿,寒龄再也不能理智地坐下去。
  她不管现在自己和陈郁宽是什么关系,也不管这样做是不是会让他误会。
  她什么都不想管,她只想见他。
  她要去找他。
  室友看她要出去,忙说:“你要出门啊?这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去吧,马上到门禁了。”
  寒龄利落地穿上鞋子,说:“我知道,但我有很重要的事。”
  “啊?什么事啊?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不回了。”
  “好吧,”室友也没多问,只说,“那你小心点啊。”
  “嗯。”
  寒龄一口气跑下楼,又跑到校门口,匆忙拦了辆出租。
  坐下后,司机问:“去哪儿啊?”
  寒龄忽然顿住,心里一空。
  是啊,去哪儿啊,她要去哪儿找陈郁宽。
  现在早不是四年前了,她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心里凭空生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她突然有种很恍惚的感觉。
  四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失去了和陈郁宽的联系,以至于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都无从出发。
  “同学,”司机看她愣着,催促道,“去哪儿啊?”
  寒龄回神,眨了下眼睛,报了清吧的地址。
  车子开动后,她失神地望着窗外。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所以只能去之前他去过的地方碰碰运气。
  只是今天,她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车到清吧后,寒龄进去仔细环视一圈,并没有陈郁宽的身影。
  她继续坐上车,去了之前两人一块吃饭的那家馄饨店。
  依然没有。
  她又去了自己住的那间公寓。
  还是没有。
  寒龄一直在外面找到深夜,她去了自己之前所有和陈郁宽遇到过的地方,只可惜,每一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最后的最后,她孤身一人走在万籁俱静的黑夜里,空荡的马路上不时掠过一辆车,寒龄蹲在路边,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心里那股压抑的悲痛越来越强烈,最终化为一声沉痛的呜咽。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
  她真的已经彻底弄丢了陈郁宽。
  *
  那之后的很多天,寒龄依旧没有陈郁宽的消息。
  尽管群里的聊天每天都在继续,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说一句话。
  某天周末,寒龄在餐厅吃早饭。
  她要的是一碗不加辣椒的清汤面,可不知是不是阿姨记错了,给了她一碗放辣椒的。
  因为不想浪费,她硬着头皮吃了半碗。
  这时,卖面的阿姨过来,给她了一碗红糖小丸子,并抱歉道:“抱歉啊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太忙了听错了,这是我们准备上的甜品,给你免费尝尝,实在不好意思啊,抱歉抱歉。”
  寒龄礼貌笑了下,说:“没关系。”
  “真不好意思啊,你吃点这个,解解辣。”
  红糖小丸子被放到桌上,阿姨走后,寒龄看着它,久久没动勺子。
  尘封已久的回忆被重新勾起。
  她想起了陈郁宽,想起了他系着围裙在厨房时候的样子。
  鼻尖忽然有些酸,寒龄捏着勺子,舀了一个,吹了吹,送进了嘴里。
  熟悉的味道激活了味蕾。
  寒龄一下子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又吃了一个。
  虽然味道没有陈郁宽做的好,但她还是全都吃光了。
  吃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掉了滴眼泪。
  她胡乱地擦了把眼睛,怕眼泪越掉越多,忙收拾了收拾餐具准备离开。
  也是在这时,后边餐桌上两个女生聊天的声音传过来。
  “哎哎哎,你看没看微博啊,那谁抄袭了!”
  “我看了,陈郁宽吧,哎真没想到啊,我还挺喜欢他的呢,居然抄袭。”
  “哎呀!你可别喜欢他了,抄袭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啊,听我的,赶紧换,指不定多少歌抄了呢,其实吧,我听着也就那样,没感觉什么好听的,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寒龄听着,拿了张纸巾擦嘴,擦完后把纸巾一扔,然后端起餐盘往后走,只是在经过那位说陈郁宽坏话的女生旁边时,故意撞了她一下。
  那女生正在看手机,这一撞,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寒龄道歉,“抱歉。”
  “你干什么啊!瞎啊你!”
  寒龄笑了下,没什么表情地说:“故意的。”
  “你!!”
  “还有。”她打断她,“他没抄袭。”
  说完,转身就走。
  ......
  后面的几天,寒龄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那天,她傍晚下课。
  走到学校人工湖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并不期待是谁的消息,但还是打开看了眼。
  他们的聊天群里,庄棋艾特了她,发来一条:陈郁宽没事。
  纵使知道他不会有事,但在看到这句的时候她还是瞬间红了眼眶。
  她打字回复:[联系上他了么?]
  庄棋:[嗯,别担心了。]
  寒龄收起手机,抬头恰好看到了天边的夕阳。
  依旧是那热烈的火红色。
  她有多久没有停下来拍过夕阳了?
  很久了。
  从和陈郁宽分开后就没有了。
  可在这一刻,在听到他没事的这一瞬间,她这个压在心里很久没动的念头忽然开始蠢蠢欲动。
  想着,她拿出手机,对着天边的夕阳拍了一张,发到了有陈郁宽在的这个群里。
  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发了这张夕阳。
  或许其他人都看不懂她为什么发这个。
  但她相信。
  他会懂的。
  往后的很多天里,寒龄每天傍晚都会往群里发一张夕阳。
  就像是四年前那样。
  她不期待着能得到回复,她只想他能看见。
  时隔四年,她终于又做回了当初一直坚持的事情。
  当初因为他的一句喜欢,她坚持了两年。
  如今不管是断掉的照片还是喜欢。
  都应该被续上了。
  在刚发的那几天,庄棋和徐清怡他们还纳闷好奇,问为什么每天发夕阳。
  寒龄没解释,只是沉默的一天接一天的发。
  后来终于在某天傍晚,她夕阳的照片刚发出去。
  那个很久没说话的人说话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好看。
  寒龄那刻手指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看着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大多是在问他最近怎么样。
  陈郁宽统一回道:挺好的。
  寒龄怔愣地看着他的头像,缓了很久,她才重新点开聊天框。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想打的字始终都下不去手。
  过了很久,直到群里没再有新消息出现。
  她才发:我想见你。
  她没有点名道姓,但她知道他会懂。
  果然,没一会儿,陈郁宽回复:十分钟,学校门口等我。
  寒龄没回寝室,直接到了校门口。
  她等了没有十分钟,陈郁宽就来了。
  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他降下车窗,对她说:“上车。”
  寒龄没再扭捏,拉开了副驾驶坐了进去。
  上车后,陈郁宽偏头看了她一眼,“去哪儿?”
  寒龄没看他,看向窗外,淡声道:“随便转转。”
  陈郁宽也没再多问,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窗外的风徐徐吹过,仿佛吹回了当年的思绪。
  陈郁宽手肘撑着车窗,轻声开口:“群里的照片我都有看。”
  寒龄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陈郁宽又说:“四年前你发的每一张我也都有看。”
  寒龄说:“嗯。”
  陈郁宽看着前方拥挤的车流,轻声喊她:“寒龄。”
  “嗯。”
  “我还喜欢夕阳,”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顿了顿,接着说,“也还喜欢你。”
  寒龄没说话,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默了默,陈郁宽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呢,还喜欢我么。”
  寒龄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见你么?”
  “我不在乎,”陈郁宽说,“我在乎的是你要见我。”
  “陈郁宽。”
  “嗯。”
  “你最近怎么样?”
  陈郁宽几不可闻地笑了声,“我能自作多情的认为你是在关心我么?”
  “不用自作多情,”寒龄说,“是在关心你。”
  陈郁宽心跳一下子加快,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寒龄回视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挺好的。”
  寒龄静了会儿,说:“你其实不用装坚强,陈郁宽,我了解你的。”
  陈郁宽苦笑了下,仿佛在一瞬间卸下了伪装,他喊她,“寒龄,我最近真挺累的。”
  “会过去的,”寒龄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说,“我相信你。”
  陈郁宽笑了声,轻叹声气,“你知道么,比起这个,我更想听另一句。”
  寒龄:“什么。”
  陈郁宽没敢看她,唇角勾起弧度,“你爱我。”
  “......我不讨厌你。”
  陈郁宽:“.......”
  “也行,反正你这人就爱说反话,你不讨厌我的反话就是爱我。”
  寒龄白她一眼,小声:“有病。”
  陈郁宽近几日的阴霾在这一刻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扫而空,他笑着叹了声气,身体陷进座椅里。
  “饿么?”
  寒龄:“你饿?”
  “我问你呢。”
  “我还行。”
  “那我饿,”陈郁宽说,“找个地方吃点?”
  “随你。”
  “那吃点吧,吃什么?”
  “随你。”
  “吃......”陈郁宽歪头看了看她,“亲你一口?”
  “随......”寒龄话语一顿,及时反应过来。
  “行,随我,”陈郁宽笑道,“一会儿亲。”
  “有......”
  “有病,我替你说了。”
  寒龄:“......”
  之后陈郁宽带她去了上次吃的那家馄饨店,他要了两碗馄饨,等的间隙,他没话找话地跟她闲聊。
  “最近怎么样,学习忙么?累不累?”
  “还行,”寒龄言简意赅,“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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