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芝芝萄萄
时间:2022-09-24 17:42:48

  倒是旁边的秦妈妈眸光一闪,小声劝到:“姑娘,大殿下好歹是皇子呢。”
  也不好太敷衍。
  姜岁绵抿唇思考了瞬,勉强应下了。
  秦妈妈见她答应,忙转身出了院子传话去。少女合上手中看到一半的《襄阳县志》,随手折了一页,然后百无聊赖地拨了拨自己鬓边的珠花,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身侧那堆崭新的话本子。
  “又是二哥悄悄送来的?”
  青棠迎着人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她第一次在院外发现一摞子话本时青棠还曾惊讶了瞬,往常二公子都是直接派人将东西送到她们这些丫鬟手上的,像这种放下就走的还是头一遭。
  不过思及二公子最近似乎勤于习武,忙得连和老爷姑娘一齐用晚膳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样看看起来此事也不奇怪。
  再说府中除了南君少爷外,还有谁会搜罗这一大堆话本子给她们姑娘送过来呢?
  总不可能是大公子吧。小丫鬟摇摇头,心道。
  姜岁绵浅浅笑了下,露出脸颊旁的两个小梨窝,“辛苦二哥哥了。”
  青棠赞同地应了一声。主儿最近窝在府里哪也不去,最是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消磨时间,除了话本小人书,甚至无聊到翻起地志来,得亏二少爷的话本子来的及时,总能续上。
  外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姜岁绵懒得去瞧,只将手里吃了大半的点心碾碎,一点点投入茶几上鱼缸里,“今天是几日了?”
  “回姑娘,今儿个恰巧是初四。”青棠早已习惯自家姑娘每次喂完鱼食都要随口问一句日期,因此连思索都不用,直接给出了答案。
  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的少女凝视着水中的游鱼,若有所思。
  戏在水中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往水面游去,亲吻着人儿的指腹,赤色鳞片和微粉的指尖相互映衬着,倒是另一番美景。
  从屏风后绕出的萧祈顿住步子,竟是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岁岁,我来接你入宫了。”
  姜岁绵被萧祈的称呼唤得微微皱起了眉。
  她从沉思中回神,轻点了下水中的鱼儿,缓声道:“外面太阳太大,我不想动弹,殿下请回罢。”
  看来五经还是太薄了。
  大皇子听出了她话里头的推拒,心中感动更甚。
  “我知晓岁岁是担忧我为你分神,这才特地三番两次地寻了由头避开。”萧祈说着,竟直接往前走上几步,抢过了青棠手中的帕子,伸出手试图替少女擦拭指尖沾染的水滴。
  姜岁绵:...她什么时候担心他了?
  “殿下,”少女随意从旁拿过一本书,横在两人身前,“有病就要去看太医。”
  不要在这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学堂的夫子讲话都没他这么绕。
  见人儿仍是避开了他的触碰,萧祈无奈地笑了下,继续认真安抚着:“岁岁放心,课业我都安排妥当了。”
  萧祈看着少女簪上的绒花,忍不住多思。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他着想,一点也不顾及自己,上次在勤政殿中也是如此。
  他知道岁岁是因为想着他已用完了糕点不会太饿,又担心他无法在期限内完成父皇布下的课业,所以才故意在用膳时出言,想让他先抄完书再用。
  萧祈暗自叹了口气。可惜这个傻姑娘不知道,沈菡萏那份糕点太难以下咽,以至于他饿着肚子抄完了整本春秋。
  要不是他明了她的心思,怕是会再次误会她的一番好意。
  大皇子越想,心里便愈发软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
  “不过陪你在宫内游玩一番罢了,耽搁不了什么的,只要你欢喜就好。”
  不太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的少女:...她不欢喜。
  姜岁绵隔着书望着萧祈,表情很是难言。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怼起。
  以为对方是高兴得失了神的萧祈俯下身,向自以为温情地唤了句:“岁岁...”
  他话还未完,缸里嬉戏的鱼儿不知何时从水面上跃起,然后当升腾在最高点时蓦然甩尾——“啪!”
  偌大的暖阁顿时静了下来,本想上前护着自家主子的小丫鬟们齐刷刷垂下头,抿着唇生怕笑出声。
  怔愣中的萧祈叫脸上的痛意唤回了神,他面色陡然沉下,脖颈上甚至爆出了条条青筋。
  他迅速地伸出手,试图截住那只找死的鱼儿。
  但许是萧祈着力点错了半寸,再加上鱼皮滑腻,他不仅没能掐住对方,反倒叫赤鳞鱼借着他的手猛地跳起,然后又一次精准的把鱼尾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清脆响亮。
  萧祈:...
  姜岁绵怔了怔,随即在人越发难看的面色中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少女姿容绮丽,笑起来眉心的额饰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像夏日池中一株精心护养着的清荷蓦地开出了花。
  “大殿下先擦一擦罢。”见人愣愣的看着自己,姜岁绵笑过了,终究是顾及对方皇子的身份,便敷衍地关心了一句。
  萧祈面色微微发红着,却是嗯了声,将从青棠那抢来的帕子用在了自己脸上。
  飞溅出的水珠不少,萧祈感受着嘴里令人作呕的鱼腥气,沉下了声,“这些鱼胆大包天,岁岁将它们杀了吧。”
  看着这群活泼的鱼儿,姜岁绵笑着伸出手碰了碰它们的额头,动作间满是宠溺。
  “殿下...”少女偏头对上萧祈眼中的怒意,缓缓道:“这是今上送予我的鱼儿呢。”
  圣上亲赐,你也要杀吗?
  萧祈擦拭的手蓦地一滞,只觉得满腔怒火却无处可发。
  这时晚了几步的秦妈妈从屋外走进,却是被一簇耀眼的赤金色先晃了眼,“姑娘,那鱼——”
  姜岁绵闻声,下意识将视线转了回去。
  原安安分分在水中游着的鱼儿此时正一个接一个地向外跃起,赤金的鱼尾疯狂摆动着,在水面上激起大片水花,一时间竟像水沸腾起来了般。
  青棠诧异地看着这幅场景,心下不由感叹。
  不愧是今上的鱼,知道殿下想杀了它们,居然直接闹起来了,她们姑娘先前养了这么久可都是乖乖的。
  小丫鬟悄悄将目光放在了倚在窗前的人儿身上,少女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赤鳞鱼,似乎也被惊呆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青棠一个,萧祈抿着唇,身侧的拳头都攥紧了。
  就连一条鱼,都要跟他作对。
  他正想着,怀里却倏地一沉。萧祈疑惑地垂下头,却与那一缸子鱼对了个正着。
  姜岁绵将手从琉璃鱼缸旁抽出,又迅速地拿过几上的《襄阳县志》,并着几本挑拣出来的杂书一股脑地塞进了萧祈的怀里。
  “殿下,”姜岁绵揪着人的袖子左右晃了晃,软声请求道,“还要辛苦您帮我送个东西了。”
  萧祈看着许久未曾在他跟前表露得这样亲昵的少女,怔愣了瞬,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连脸上再次被溅了水都顾不得擦。
  姜岁绵浅浅笑着。
  蠢萧祈,谁要跟你去那劳什子游玩。
  不过既然正巧叫你遇上了,那就把这差事给你罢,省的还要劳烦爹爹跑一趟,累得她心疼。
  作者有话说:
  大皇子以为的:岁岁关心我,她心悦我。
  岁岁:╭(╯^╰)╮
 
 
第18章 地动
  勤政殿内,雍渊帝扫了眼呈到他跟前的物什,神色莫名。
  “她叫你送来的?”
  站在阶下的萧祈浑身一颤。他自是知晓父皇话中的“她”指的是谁,忙在雍渊帝审视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缓声道:
  “岁岁...姜家姑娘说、说多谢父皇上次的赐膳,她将鱼儿养好了,如今回赠给父皇。”
  雍渊帝不置可否,只随意翻阅起鱼缸旁的几本杂书,偏黄色的纸张在他指间飞速游走着,发出沙沙的细响,却在某一瞬间又戛然而止。
  他看着书页右下角的那道折痕,微不可察地顿了几瞬,然后才将视线移至书上位于正中偏下的一行篆体小字。
  【乡老有识者谓,曾见鸡敛翅贴地,犬缩尾吠声,鱼于水跃起,宜防地动。二十四日晚,震声接连,如雷之声未绝,地水盈尺,即震验也。】
  雍渊帝神色一暗,紧接着便不动声色地拿过另外几本,继续随手翻看起来。
  萧祈见他不言,只能暗自放轻了呼吸,紧了紧神,恭敬地垂手立在殿中。
  半柱香后,雍渊帝微抬起眸,瞥了眼身前的赤鳞鱼。
  为了让鱼能顺利被送入皇宫,也为了防止如姜府那般的事情再次发生,致使某位皇子路到中途怒从心起,一个没忍住杀鱼泄愤。
  早在萧祈出发前,小姑娘就让人寻了块软布做成个简单的罩子遮挡在鱼缸上空。
  而事实证明若非是这布足够柔软,就赤鳞现下这悍不畏死想要往上撞的劲头,怕是还没到人御案前便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雍渊帝指尖一动,在萧祈“父皇不可”的喊声之中,他隔着琉璃,轻轻将上头的软罩震为了齑粉。
  布条化为褐色粉末簌簌而落,水面上空的禁锢骤然消失,数不清的赤鳞鱼从水中惊惧弹起,飞溅出水花阵阵。
  原要上前遮挡的曹公公被人一个淡淡的眼神定在原地。雍渊帝静静望着眼前犹如鲤跃龙门般的景致,薄唇微抿:
  “宣观星监正使。”
  观星监,职如其名,乃历朝负责观星象、推节气、测吉凶以及...推算地动等事宜之地。
  曹陌闻言,即刻弓了弓身子,应了声“是”后便疾步退出了勤政殿内。
  大皇子怔愣了瞬,还未来得及深思雍渊帝此旨的用意,就听高座上的人淡然道:“就这些吗?”
  这些,哪个这些?
  萧祈不明所以地对上了雍渊帝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无措地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腿却有些软了。
  雍渊帝看着连与他对视的胆量都没有的大皇子,淡淡撇开了眼,重新将目光垂落在那不住往上跃动的赤鳞鱼上,“姜姑娘让你转述的,就这些吗?”
  “不,不是,”萧祈喉头动了动,还是在抵不住的帝王威慑下,把试图瞒下的话也吐露了出来:“岁岁,岁岁说金煎赤锦味道极佳,父皇不若让膳房做了尝尝,若是...”
  “若是父皇过意不去,可以分她半碟子就更好了。”萧祈垂着头,心中陡然升起一番无力之感。
  岁岁性子活泼不懂父皇脾性,难道他还不懂吗?怎么就没抗住,竟把这些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呢?
  此番定会惹了父皇怪责,那岁岁她——
  萧祈闭了闭眼,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只一边后悔为何要应下此事,一边跪在了殿中,想要为人求情一二。
  可他话尚且刚开了个头,却倏地听闻了声轻浅的笑,以及一句:
  “待会观星监正使到此,你便留下和他一同领了朕的差事罢。”
  萧祈猛地一仰头,瞪圆的眼中全然是不敢置信之色。
  父皇这意思...居然是打算重用于他吗?
  萧祈被这突如其来的赏赐砸晕了头,但不知这赏缘由为何,狂喜之下只得愣愣地失了言语,缓了好一会才俯身应是。
  雍渊帝瞥了他一眼,眼前却似乎倏地掠过了只骄纵的猫儿,矜娇大胆却又纯真得稚嫩,需得人好生护着,才不至被世间的风霜侵扰。
  现下看来,原还聪明得紧。
  像大皇子这般胆小愚笨,又如何护得住如此娇气的小猫儿。
  雍渊帝眸光微沉,他的手指轻轻从书页上过于明显的折痕上抚过,未曾再多言语。
  *
  那厢将鱼儿送出后,姜岁绵便又倚坐了回去,面上丝毫担心的神色也无。毕竟今上可是最最明睿的,才不会像大皇子那般。
  不过...萧祈不会把她的鱼儿昧下了吧。
  少女靠在窗边,看着外头过于明媚的日色,突然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悔意。
  但这点因为萧祈而产生的小小担心不出一日就他父皇给强行掐灭了。
  即使是心中早有准备,姜岁绵都没想皇座上那人会迅速至此。
  她不过用个午膳的功夫,三日后会有灾震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身负巡查之职的金吾卫甚至早早出现在了钱庄、粮行等重要商肆,稳住了试图哄抢的百姓们,确保京城秩序平稳。
  当从秦妈妈口中得知这一切时,姜岁绵正在喝着温热的糖梨水,结果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呛住了。
  “圣上...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人儿喉咙里溢出,本还忧心着的秦妈妈紧赶着上前,替人轻拍着背部。
  “姑娘可慢些,”等缓了好一会儿后,秦妈妈看着少女呛到潮红的面色,不免有些心疼,宽慰道:
  “咱们府上东西都备的足足的,哪怕真有震事也不会有什么妨碍的,您莫要着急。”
  姜岁绵知道秦妈妈误会了,微摆了摆手,朝人浅浅一笑,“我只是在想,今上好厉害。”
  与秦妈妈还有所希冀不同,她可知道此次京城地动是必然之事。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圣上不仅让人测出了地动的具体日期,甚至迅速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
  难怪即使上次地动伤亡无数,京城也未曾有过多少动荡。
  这事要是让萧祈来做,怕不就是另一番光景。
  秦妈妈可不知道人儿心中在贬一捧一,对某位皇子更嫌弃了,她听着小姑娘口中明晃晃的夸赞,皱着的眉都不由松快了些。
  今上可不就是着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
  没了那些莫须有的忧虑,姜岁绵捂着小腹前的汤婆子,握勺的手在汤里搅了搅,叹道:“就是不知道圣上这么忙,还会不会记得我的金煎赤锦。”
  许是不记得了的。
  幸而少女不过随口这么一提,并没有真的惦记自己养出来的赤鳞鱼。只时常吩咐小厨房,给忙得脚不沾地的爹爹和兄长备了好些易克化的糕点作宵夜,又命人将杏仁细细磨碎熬成茶,随时熬煮着。
  小姑娘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在自家小院里窝着,哪怕整个京城均笼罩在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下,外间的风雨也依旧未能浸染分毫这方小天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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