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芝芝萄萄
时间:2022-09-24 17:42:48

  “百姓无以生计,又缺了粮银,眼下是土匪横行,饿殍遍野,大殿下若是此时去那,怕会卷入动荡之中...”
  姜尚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女儿的反应。只见小姑娘皱了皱眉,似是有些担忧。
  尚书大人此刻的心情有些繁杂。岁岁心里...莫不是还惦记着大皇子?
  念起小姑娘幼时追在萧祈后头的种种记忆,他口中那味名为顾渚紫笋的茶越发苦了。
  若是当真如此...
  “经此一劫,豫州死伤的百姓又要多上许多。”姜岁绵垂下眸,将不远处养花的小盆拥入怀中,默默浇了次水。
  姜尚书:“?”
  再没有别的了吗?
  同样在听着的美貌夫人挑了挑眉,恍若不经意地接了句:
  “灾银一事牵扯甚广,大皇子卷入其中,一着不慎或许会丢了性命。”
  刚想再夸大几分的姜大人:“夫人说的对。”
  应答完,夫妇二人的目光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正浇着花的小姑娘身上。
  却见少女小心翼翼地将花盆放在窗边,让日暮的阳光肆意洒落。
  那盆子土姜淮识得的,准确来说那也并非什么土。
  圣上上回所赐雪莲的匣子里掺了些西域的花种,也不知道是何东西,就被小姑娘拿着给种下了,这些时日似乎很是喜爱。
  不过岁岁这般模样,就仿佛大皇子的生死在她眼中...
  还比不过眼下这盆土。
  姜淮被脑中冒出的念头弄得一怔,他和自家夫人对视一眼,试探着道:“岁岁,大殿下此行凶险,恐有性命之忧呢。”
  我儿便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有的。
  小姑娘那天晚上一个高兴,膳时多用了半碗,弄得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萧祈就该多遭些难才好呢。
  明明是惯常入睡的时辰,姜岁绵却由青棠陪着在屋内来回走着,榻边的小几上摆着半盏山楂水。
  小丫鬟怕她无趣,正想去拿些话本子来,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些嘈杂的响动。
  还掺着些凌乱的脚步声。
  撑着了的小姑娘也不差人去打听了,直接就自己走出了院子,恰好听得一句:
  “今上急诏,请尚书大人即刻入宫觐见。”
  应是出了什么事。
  等姜淮再归府时,已是子时。
  踏着月色回府的姜尚书看着正在院里等着自己的夫人,缓步走过去牵住了她,轻声道:
  “卓卿和南君...皆将随行豫州。”
  虞舒虽有些惊讶,但早在宫人叩响府门之时,她心中就模糊有了猜测,并非全无准备。故而眼下也只是轻点了下头,问了句:“是哪位皇子?”
  可出乎她预料的,姜淮沉默半晌,才启了启唇。他声音干涩,说起话来似乎极为艰难:“并非皇子,此次领兵去豫州的,是...”
  “圣上。”
  “谁?!”
  姜淮明白夫人此刻的讶异,他刚得知时也是险些殿前失仪,艰难地又重复了次:
  “圣上决意,亲去豫州,御驾明日便出发了。”
  已是不容有改。
  他闭了闭眼,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之处,刚刚那个“谁”字...
  夫妇二人一齐转过头,向门外望去。
  门槛处,小姑娘背对着月色立在哪儿,姣好的面容上,神情说不出的慌乱。
  他们正想上前,却见人儿陡然转过身,提裙向外奔去。
  “我落了个东西在珠珠那儿,今夜便歇在安亲王府了,娘亲莫要担心。”
  小姑娘娇娇糯糯的声音远远地传入两人耳中,望着女儿不住远去的身影,姜家夫妇心中倏地涌出些古怪来。
  岁岁这个反应...怎的有点熟悉。
  作者有话说:
  明明可以直接把姜尚书留在宫中,却偏偏中途放了他回府,又在岁岁快要入睡的时辰大张旗鼓宣人入宫...嗯,只能说活该某人有老婆
  *
  有宝贝问加更,芝芝的手速太慢啦,还总是会修文删文改到自己满意为止,存稿日渐清零,所以现在已经在努力不断更的边缘疯狂蹦迪了嘤
  芝芝尽量有时长一点,争取不让宝贝们来揪芝芝的鸽子毛,先啵唧一口(心虚)
 
 
第67章 平安符
  “圣上, 点兵已毕,可是要即刻拔营?”
  一辆平平无奇的淡墨色马车外,随行的将领行至马车一侧, 恭声问道。
  他身侧的手不自觉微微举起,仿佛只要人甫一开口, 那手便会立即挥下, 传出起驾拔营的军令, 半刻也不带耽搁。
  毕竟从他们得令南巡到如今也不过一夜的光景, 几道圣旨连夜传下,于一夕之间诸事皆定,可见此事之紧迫,想来是丁点亦不能迟了的。
  他正想着,却听得里头传来句淡淡的:“不急。”
  “是。”将领挥下的手压到一半, 却倏地顿住了。
  等等...不, 不急?
  他迟疑地张了张嘴,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怔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 见马车确实没有要动身的迹象,方才又悻悻地将手给放了下来。
  马车之内, 雍渊帝端坐于软榻上,案上谍报摆着, 却没分得人多少目光。
  大太监守在旁侧,生怕多发出半点响动。
  置于四角的冰一点点消融成水, 外头的日光渐浓, 已是又过去了大半时辰有余。询令两次不得的宫将军愣了愣神, 一时不知是否还要再上前一次。
  今上这, 怎的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念头刚起, 宫将军便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将这越想越荒谬的念想从脑中甩了出去。
  这天底下,又哪里有什么人能让今上等着的呢?
  曹公公看着默默走远的将领,又望了眼马车外愈烈的日色,好不容易鼓足劲,试探地朝着案后的人唤了声:“圣上...”
  这时辰已经晚了如此之久,恐怕再等下去,姑娘也...
  曹陌低着声,没敢挑明。帝王端坐在那儿,神色沉静极了,像是平淡无波的海面,眉眼中无一丝波澜。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微抬起腕,修长的手指触上了身侧的车帷:“影——”
  “铃~~”
  之后的字还未曾落下,那方薄唇却兀地顿住了。
  片刻后,正等着他后一句话的曹公公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天子微侧过眸,看向车外一方。
  清冷的视线里恍有了笑意。
  不待停稳便慌忙下了马车的小姑娘晃了晃,方才稳住了身子。
  看着朝自己围过来的兵卒,姜岁绵的目光在其中打了个转,总算找到了个眼熟的面孔。
  她抬脚就朝指挥使的方向走去,而刚把人认出来的郑指挥正忙着把身边兵卫出鞘的刀给一一按回去:“刀,刀,放下你的刀!”
  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小姑娘已然走到他身边,将手中一物递了出去。
  “这是给今上的,烦指挥使大人转交一二。”
  指挥使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物什,反射性地就想答应下来。
  姜姑娘求的,他自然是要应下的。
  可他刚一伸手,指尖还未碰到那抹淡黄之色,后颈处便骤然一痛。
  郑寒眼前一黑,刹那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影卫若无其事地将手从他脖颈后移开,像扛货物一般扶住了人的肩,声色暗哑低沉:“指挥使身子不适,姑娘有什么要给的,还劳姑娘多走几步,圣上就在那马车之中。”
  他微一点头,给人指了条路,紧接着便于顷刻间消失不见。
  连昏过去的人也没留下。
  攥着东西怔怔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
  她抿起唇,正要往四周的兵卒那儿走,却见接受到她目光的侍卫齐齐背过身,让出了一条颇为宽广的路。
  而这条路的末端,静静停着一辆偌大的马车。
  姜岁绵愣了愣,回头望向自己来时的马车。
  马车的前室之上,负责赶车的影卫早已不见了踪迹。
  “……”
  微风轻拂,驻兵的城门四下广阔,少女环视一圈,最终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一点点往前挪去。
  就是有些许磨蹭。
  她来到马车边,本想透过窗把东西给递进去,没成想那车辕太高,她有些够不着了。
  踮起脚的小姑娘识时务地放弃了。
  姜岁绵看着前头正正好能踩上去的前室,顿了顿,又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一鼓作气地揪着车身勉力爬了上去。
  她整个人坐在那,却迟迟未有什么动作,只是盯着遮在眼前的帘幔,久而未动。
  马车里也是同样的寂静。
  阳光倾洒而下,好像要把人的心都给晒暖了。
  小姑娘却是不耐如此热度的。
  她抿抿唇,攥着物什的手微微抬起,拨开车帘一角,试探着伸了进去。
  “这...是送给圣上的。”
  雍渊帝垂下眸,目光所至,是一枚淡黄的平安符。
  正躺于那白皙的掌心间,皱巴巴的,可却尤为可爱。
  姜岁绵就这么举着,但直到她手臂都有些酸了,手中的东西却还没被它的主人给接过去。
  直接扔...
  小姑娘腮帮子鼓了鼓,手向下微垂了几分,正要换个省力的姿势,一股轻柔的力道却骤然碰上了她的手腕。
  她眼前之景倏地转换成了另一番模样。
  褐色车幔被风吹起,直直撞入人怀中的小姑娘愣了几息,方才缓过神来想要抽离,却叫人给按住了。
  这一次,他未曾放开。
  “岁岁。”
  帝王伸出手,拂去人儿颊边不小心沾染的香灰,“你担心了。”
  哪怕知晓他那日之举或是何意,她仍是来了。
  小姑娘坐在人怀里,只觉得呼吸都热了几霎,言语间有些不自然的慌乱:“没,没有。”
  下意识否定完,姜岁绵别开眼,定定看向车内一角。良久之后,车内才响起一道轻不可闻的喃喃低语:
  “为,为何不让萧...大皇子去豫州。”
  明明爹爹都说了,朝上那些臣子都认为萧祈是最合适的人选。
  明明他可以不去的。
  “豫州之局,就是为萧祈设下的,”雍渊帝轻轻启唇,声音越发柔和,像在哄着什么:“有人想让他死,有人想让他活,有人想借此侵吞私财,富于己身。”
  小姑娘扭过头,直勾勾地望着身前的帝王,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萧祈的局,圣上想要救他,就要以身涉险么?”
  冲着萧祈去的那就让他去嘛。
  雍渊帝看着她,唇角竟是绽出个浅浅的笑来。
  “岁岁,”他笑着,将怀中的小姑娘尽数收入眼底:“大皇子是生是死,我并不在意。”
  “那圣上还...”小姑娘张张嘴,想问他既然并不在意,那为何还要去上这么一遭。
  可对着那双帝王幽深的眸子,她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姜岁绵在人怀里挣了挣身子,似是想要逃开,可当人犹如翡石击玉的沉稳嗓音响在她耳畔时,少女挣扎的动作却倏地一滞。
  “能勘破的局,便早已不是局了。岁岁当真以为,如今这局中之人,还是大皇子吗?”
  他从未想过替萧祈挡这一灾。
  小姑娘眉心处,一朵梨花开的正艳。
  车辇前行,可并不是前往豫州的方向,早已写好的圣旨被宣读出去,接旨的却是姜家二子。
  寻常晋升耗时太长,可若是滔天的功绩被人折了送到眼前呢?
  百万两白银,官匪勾联,连尾巴都未曾细心藏好,让人多费些心思于此的能力都没有。
  十数年过去,那些人的愚笨似乎一如往常。
  后来有一日,已位列公卿的两位大人忆起这道明黄圣旨,这才恍觉——原来自这时起,那端坐于高位之上的人便已着手,一步步为他们妹妹铺好了路。
  只是为了让那位他护在怀里的小姑娘,能平安无虞地走到他身边。
  风雨不经。
  不过此时的小姑娘却是不懂这些的,在听闻两位兄长仍是要孤身率军前往豫州之时,姜岁绵刚缓下一寸的心弦猛然提起,绷紧了身子就要往外挣去。
  “乖,莫动。”雍渊帝避开人的心口,将人摁在怀中,指尖微挪,对准案上的谍报与行军舆图,将此局掰碎了讲给她听。
  从主事者到藏银的可能之处,再到朝中掩于底面的诡谲暗潮,一如往日哄她读书一般,剥茧抽丝,字字分明。
  在他沉稳的低言中,竖起尖刺的小兽慢慢平缓下来。
  少女还不知,此般教导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帝王心策。
  听着听着...便和幼时一般在他怀里困顿起来。
  一夜未眠,她此时已是困极。
  但姜岁绵仍旧强撑着,小心拿出了袖口里藏着的另外两枚平安符。
  雍渊帝握着这两枚一般无二的符纸,指尖轻挲,最终递了出去。
  早早跑到马车之外的曹公公怀揣着自己直颤的心肝,眼瞧着轻骑往大部队的方向直追而去。
  小姑娘眉睫颤了又颤,在临睡过去之前不管不顾地揪住了人的衣襟,问了一句:“我哥哥...真的不会有事么?”
  雍渊帝的指腹轻轻拂过人泛红的眼角,声音中除了一同往日的温和,好像还要多上些什么,“朕已派影卫相随。”
  让她在意的人太多,除去可除去之人,他需得护住。
  底下的身躯温热坚硬,姜岁绵努力睁开眼,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帝王,有些气不过的张开嘴在他衣上咬了一口。
  “圣上欺负我。”
  咬着咬着,她终是心力不支,于他怀中睡了过去。
  只是在沉沉睡去之前,雍渊帝听到了声好似低语的轻喃,消散在了热烈的风里。
  “若是,若是我不来呢...”
  雍渊帝垂下眸,神色一点点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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