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芝芝萄萄
时间:2022-09-24 17:42:48

  她那双掺了喜意的瞳眸微微弯着,犹如偷藏着夜间的星子,光影璀璨。
  里头有欢喜,有不知在思索什么的苦恼与疑惑,却独独没有对他的惧怕。
  再次确认了这点的雍渊帝眼神暗了暗。
  虽然娇气,胆子倒是比寻常猫儿大。
  雍渊帝将手里的笔搁至砚中,问出曾在御花园中问过一次的话语。
  “在想什么?”
  姜岁绵:在想今上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生出来的大皇子又蠢又眼瘸,心思还那么坏的?
  果然还是贤妃的问题吧。
  不过这些话显然是不能说给眼前人听的。
  雍渊帝看着底下的小姑娘表情愈发灵动,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出言骗过他,他平静的心海中掀起了一丝涟漪。
  倒不是在意对方的隐瞒。只是自他登上帝位以来,见惯了旁人暗里或为名利、或为财权汲汲营营,一到他面前却又缩成鹌鹑的模样。
  但眼前这人,好像与他们又不大一样。
  姜岁绵想了好一会儿,才软软地道:“还没有多谢今上在御花园里挡住了我呢。”
  却是避开了雍渊帝的问题,没有答他。
  头一次被忽略了的帝王挑了下眉,没有指出对方的小计谋,只淡淡出言道。
  “不是觉得朕力度太大,弄疼了吗?”
  雍渊帝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勤政殿再次陷入了寂静中,就连曹陌都不知道他此言为何,但听着他这句听不出喜怒的反问,宫人们都深低着眉,没有人敢搭话。
  虽然他们不了解事情的因由,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别说弄疼了,就算是弄死了,谁又能将抱怨的话宣之于口呢?
  这不是胆大,这是找死。
  不管眼下这位姜家姑娘究竟有没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可雍渊帝既然说了,那她便是有了。
  看来要悬。
  “父,父皇...”萧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挪到了姜岁绵身前挡着。少年的身形本就挺拔,再加之女儿家娇小,到真让他遮掩住了。
  感受着上方毫不留情的帝王威压,萧祈险些都站不稳身子。直到此时,他也说不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冲出来,只是刚才见姜岁绵孤零零一人站在殿中,他心中蓦地揪了下。
  等他回神,他便已经在这了。
  萧祈不禁往后瞧了一眼,许是因为惧怕,少女正微皱着眉,面上的神情满是无措。
  罢了。
  虽说不知御花园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终究是他连累了她,若父皇治罪下来,他总该一齐担着才是。
  反正罚了这么多了,大抵也不差这点。
  他俯身行了一礼,颤声道:“父皇,姜姑娘甚少入宫,对宫中规矩不大了解,所以...”
  萧祈原是想说不知者不罪,但雍渊帝一个眼神下来,他便顿时说不出什么来了。
  曹陌闻言倒是有些想笑。
  大皇子怕是对甚少二字有什么误解,永宁宫那边可是三天两头就唤人入宫的,他可记得这小姑娘年幼时,似乎也曾撞上过今上的行辇。
  小小一团,被人搀着站稳了身子,敷衍地道完谢就摇摇晃晃地追着大皇子跑了,好像都没正眼瞧他们圣上一眼。
  不过今上大抵是对这些琐碎的小事完全没有印象的。
  曹陌正想着,那边的姜岁绵已稍稍往前走了一步,把自己主动暴露在了雍渊帝跟前。
  上座的人神情未变,只静静地俯视着这位胆大的小姑娘。他面上什么情绪也无,可若让旁人见了,怕是平白软了腿,恨不得叫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自证清白,以此躲过他这番审视。
  姜岁绵微仰了仰头,眼神清凌凌的,毫无被人戳破的小心虚,而很是认真地喃喃道:“那还是疼的呢。”
  那么大的力道抵在她脑袋上,肯定都红了。
  萧祈:??
 
 
第12章 得逞(捉虫)
  等从人的震惊之语中回过神来,萧祈赶忙低声唤了一句:“岁岁!”
  这是疼不疼的事吗?
  姜岁绵没依言停住,而是伸出手,小小在自己眉心戳了一下。
  “但这是因为我身子骨弱,今上文武双全,一时收不住力道也正常,倒也怪不得圣上。”小姑娘把脑袋又仰了几分,眉心的位置开始泛着些微的红意。
  雍渊帝瞧着人仰头的小动作,原本微皱的眉却是松开了。
  是怕他看不清她额上的那点红色吗?
  被家人娇养了这么多年的人儿皮肤白得过分,也就显得头上那道红痕越发可怖了。
  她仰着脑袋,脖颈纤细而美丽,像一枝弯曲的花,脆弱得仿佛人一碰就会凋零成齑粉。
  看着快速在少女额上蔓延开的红色,雍渊帝眼神一暗。
  后宫之中,唯有四妃育有四子,大公主的名号却至今都没能发出去。
  而其余的皇室宗亲们哪怕有机会,那也是没那个胆量把自家的女儿送到他跟前的。
  因此,座上的人望着正努力仰着脑袋的小姑娘,心里难得生出了种类似于明悟的情绪。
  养女孩儿...是得精心护着的。
  是个一撞就疼的小家伙。
  娇气着呢。
  姜岁绵仰了一会儿,高座上的人仍没开口,她脖子却是先酸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悄悄把脑袋偏了偏,才慢吞吞地道:“如果今上实在觉得弄疼了我,胜之不武,不如答应臣女一个小小的要求做弥补如何?”
  话罢,她还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有道理,而萧祈已然惊了。
  一声轻笑从雍渊帝喉间溢出,他看着在借点头之机活动自己脖子的少女,恍觉了几分乐趣。
  姜岁绵其实也没指望对方能答应,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当然,她也并不害怕对方会因此而治自己的罪。
  能帮她让萧祈和沈菡萏吃瘪的今上,真的是这深宫里头最好的一个呢。更何况对方只是看着凶了点罢了,实则赏罚分明又宽和仁善,实在没什么好惧怕的。
  得亏殿内众人都不知道姜岁绵心中的想法,不然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与圣上子嗣单薄不同,先帝后宫妃嫔百十数人,光上了玉碟的皇子就有二十余位。当年的夺嫡之争是多么惨烈,恐怕连历经两朝的宰辅大人都不敢提及一二。
  而从中胜出的今上,手上沾染的鲜血历来无人能数的清楚。
  “宽和仁善”这四个字说谁都行,可唯独不能用在雍渊帝身上。
  君不见哪怕是皇子和平王爷这般的人物,到了今上跟前都只有俯首帖耳的份?那可是连大声喘气都不敢的呢。
  勤政殿内的宫人们此刻虽讶异,不过那也只是因姜岁绵“得寸进尺”的举动,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上座的人开口了。
  但那内容,却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斥责之语,而是...
  “胜之不武不是这么用的。”雍渊帝顿了顿,目光停在了小姑娘稚嫩却又姣好的面容上。
  道:“你想要什么?”
  圣上简明的话语中竟然带有一丝温和?曹陌被自己脑中的念头吓了一跳,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底下的少女身上。
  小姑娘似乎也十分意外,眼睛稍稍瞪圆了些,活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但她紧接着便立马放下了戒心,一把抱住由人喂过来的胡萝卜,咧着小门牙,开开心心地就打算啃起来。
  曹公公看着她,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他只希望这位姜家姑娘不要贪心太过,天家福泽,若所求太多怕是无人受得起的。
  胡萝卜在怀,小兔子可不知道有人在担心她撑坏了肚子,小手手一揣,便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要求。
  “我想求今上,让大殿下吃完我带来的点心再继续抄书如何。”
  姜岁绵抿着唇,仿佛有些苦恼的向人小声抱怨:“等殿下抄完了,怕是我手里的汤婆子都冻住了。”
  原本暗自着急的萧祈此时是彻底惊了,他怔怔地看向人儿的侧颜,脑中万般思绪纷扰。
  原来...竟是为了他吗?
  担心他抄书会乏饿,所以才会故意冒着被父皇责骂的风险,也要说出那些大不敬的话,只为了换一个能帮到他的要求。
  他先前为了自己的名声任由内侍把罪名推到岁岁身上,可她却不仅特意从永宁宫赶来给他送糕点,还...
  还替他默默谋算了这么许多。
  先前在姜府被人冷待的种种仍在脑中,可此时萧祈越想越觉得心中滚烫。甚至因为有了之前的对比,他更是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他屏着息,暗暗下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决定。
  是啊,他们二人自幼一齐长大,他身为兄长,亦是岁岁未来的夫君,合该多护着她些才对。
  萧祈想了什么姜岁绵浑然不知,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惦记着她夫君的名头,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连笑话都不想看了,只想骂上几句。
  但眼下,在听到雍渊帝那个不掺情绪的“准”字之后,她便颠颠地跑去拿了青棠手里的食盒。
  掀开盖子,取出点心,最后再将其塞到大皇子手里。
  这一列动作姜岁绵做的可谓是行云流水,流畅至极,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萧祈看着手里缀有白色奶油花的糕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若是沈菡萏在场,应该就能第一眼认出萧祈手里端着的,便是她当时塞给姜岁绵的那块。
  “岁岁,父皇...”
  雍渊帝不喜膳食,甚至厌恶到需得御医时常开方调理的地步,这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不可说的辛秘了。他自然是不好当着父皇的面用的,否则怕会惹了对方嫌恶。
  萧祈本寻个合适的由头解释一二,但不成想少女听了他口中的父皇二字,却是误会了。
  姜岁绵:“今上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追究的,殿下快把点心用完吧。”
  让她看完了这场戏,就可以撵去抄书了,抄它个十遍百遍的。
  萧祈面露为难,紧了紧右手中的勺子,还是未动。
  他知道岁岁是在心疼他,可是...
  姜岁绵看着萧祈的动作,突然有一点理解当时沈菡萏催她用点心时的心情了。
  她期待地盯着人手里的小银勺,可无论她怎么看,萧祈就是不动,她瞧着都有些急了,脸颊都被气得鼓些。
  就在这时,上方的雍渊帝蓦地开了口。
  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语气,却让萧祈惊得手颤了下,连带着手里的小碟都一抖,得亏姜岁绵及时伸手护住了。
  “朕既允了,你用便是。”
  少女刚为自己护下的点心松了口气,便听到了雍渊帝的这番吩咐,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倏地亮起。
  今上果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有了他的话,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也不急了,还借着对方的狐假虎威道:“就是就是,殿下要把这块点心都给用完哦,方不负今上恩赐。”
  听她这么说,需得谨遵圣意的萧祈没了再推拒下去的理由,只能抱着既忐忑又感动的心情,将人儿的这份心意送入口中。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脸上的面色也在短短几秒里变得难看至极。
  若不是顾及着雍渊帝在,萧祈恐会直接吐在勤政殿的地砖之上。
  又咸又涩,甚至不知为何还带着些令人作呕的苦味,这是直接加了一罐子盐在里头吗?哪个狗奴才做的!
  看着萧祈的反应,姜岁绵舔了舔唇,笑了。
  这个把戏沈菡萏上一辈子就曾用过了,当时她满腹委屈地去找萧祈告状,却得到对方一个莫要胡闹的眼神。
  他不信她的。
  就是不知道沈菡萏这次在里头放了什么,让萧祈的脸色青成这样...她喜欢。
  她上辈子受过的苦,合该让他也试试才是。
  萧祈挥手召来奉茶的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端起茶水一杯杯往下灌,温和的面庞也陡然变得凌厉。
  面对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怒的大皇子,少女自顾自拿起另外一碟顶上雕着紫色小花的千层,一勺子挖下去,嗷呜就是一大口。
  微凉的奶油在嘴里化开,口感绵密又带着些许的厚重,味道却算不上甜腻,而是尽数保留了芋头本身的香浓。
  也不知沈菡萏是如何做到的,奶油中混着大块的芋头颗粒,冰冰凉凉的竟也毫不失风味,而夹杂在中间的皮却薄如蝉翼,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一起,粗粗看着恍若真有千层之数。
  即使姜岁绵对沈菡萏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厨艺确实比她好上许多,而且还总能捣鼓出诸如“玻璃”之类的新奇玩意,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萧祈的宠爱。
  那是她曾求而不得的东西,但这一世...
  姜岁绵望着眉头紧皱的大皇子,乖巧地抿住唇,舔走了嘴角的零星奶油,然后才状似不解地偏了偏脑袋,不疾不徐地问道:
  “殿下,这可是沈姑娘亲手为您做的“千层”呢,殿下难道不喜欢吗?”
  这一世,她希望诸神怜悯,让萧祈和沈菡萏这对良人能生不同衾,死亦同椁。
  萧祈头上的火苗噗嗤一下,彻底熄了。
  他匆忙地低头避开姜岁绵的目光,略微发白的面色也红了些许,“喜,喜欢。”
  岁岁对他一片真心,自己刚刚竟然在怀疑她。
  太不该了。
  萧祈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瞬,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通通隐去,这才重新抬起头,仿佛无事发生般唤了一句:“岁岁...”
  话到一半,他便如被掐住喉咙似的,又开始疯狂往嘴里灌茶,不出片刻,勤政殿内的茶水便已见了底。
  就连曹陌瞧着,都不由有些惊奇。
  再次听到萧祈唤的“岁岁”二字,本开开心心进食的人儿不禁皱了皱眉,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
  她又连忙挖了一大口千层咽下,浓厚的芋泥香在嘴里蔓延开,少女方才缓过神。她小鼻子一皱,娇声道:“殿下喜欢,那便用完罢,毕竟是沈姑娘的一份心意呢,不好辜负的。”
  萧祈:...他现在又不喜欢了。
  他刚准备出言拒绝,又见小姑娘十分贴心地“安慰”他,“也是今上的恩赐呢。”
  萧祈一怔,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说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知晓了。”
  看着萧祈那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小姑娘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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