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别急着说大话,要是抓不着,我先把你给炖了。”
考工神君是负责天庭的土木之事,在这方面能捞的油水一向多,只是难免偷工减料,天帝频频问起命他早日作出答复,一旦事发这可是要受刑坐牢的,这会子司命也坐不住了,一想起那份名单册子,他是坐立难安,“如今你我真是小看了那个许宣,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难不成真的引颈受戮?本来这天帝易主跟我也没啥太大的关系,只是许宣年轻气盛,管得也太多了些,真是闲的,有这查问的功夫还不如跟他娘子多睡几觉!”
司命眼皮一跳,是啊,白夭夭以前犯了不少事,都是许宣帮她收拾的烂摊子,等他翻翻流年簿,一定有破绽!“哼,我就不信许宣和他娘子一点嫌隙都没有。”
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一桩秘事。书页一张张翻过,终于在某一页上面停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可真是源头活水,能解你我之困啊!”
“什么…”考工不解。
“来人啊,去请藏书阁书仙,于子归。”据可靠消息,这份名单上也绝对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如今你我真是小看了那个许宣,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引颈受戮?
第26章 番外 兄妹初下凡(3)
3)
白夭夭坐在床边陪着清欢休息,这孩子服了药刚刚睡下,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夭夭胳膊肘在床头昏昏沉沉…
神识游历,等回过神来,夭夭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万卷阁前。
“奇怪,我怎么会来这里?”她对这儿一向没什么印象,倒是几个孩子常来,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一个人在这里走着,抚摸过一层又一层的书架,抬头四顾间,夭夭发现一列书柜的顶层有一本诗词集,便想拿下来好好看看,找来一旁的梯子支在那处,就快爬到顶层了,不曾想这梯子年久失修,夭夭脚底的梯架忽然断裂,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栽了下去!
“啊…”
完了完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法术怎么还不灵了?
这怎么说也有十几尺,从这里摔下去非得摔断个胳膊腿。
一道蓝色光影闪过,准确无误将她接住揽在怀中,白夭夭本做好了挨疼的准备,慌乱中被人给接住,是谁!看着那张脸…
棱角分明的脸和这高高挺起的鼻梁,因为一双大而明媚的双眼和薄薄的嘴唇显得五官很是匀称,他们,在哪里见过…
夭夭在记忆中不断翻找着这张脸的映像。
是他!竟然是一位故人!
蓝衣男子抱着她平稳落地,白夭夭正欲道谢,面前的人欣喜至极紧紧把她抱在怀中,方才施法术还驾轻就熟的人,这会子腿都软了半截子,用带着颤抖的哭腔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情思,“…夫人,我终于找到你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九重天上的仙子!难怪…难怪我在人间一直没等到你!”
“你!子归,你先放开我,放开!”白夭夭又羞又急,这成何体统!他这般激动,两个人搂搂抱抱不合礼数,若是被旁人看见,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子归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把还没有倒完的话继续倒,“那天你不告而别,我一直在家里等你,轮回转世,等的也还是你,上天垂怜,我终于找到你了!”
“娘子,你不知道我那段日子有多难过…”
说话归说话,他是男子,力气本就大,如今不过说了两句手底下越发放肆起来,白夭夭情急之下狠狠踹了他一脚方得脱身,子归怀里一空,立马委屈起来,“咱们久别重逢,你怎么…”
“住口,什么夫人娘子,你言语间休得放肆!”他如今是上仙,怎么举止如此轻浮?
子归这才冷静下来看她一身装束,她与寻常的仙子相比更添了几分华贵雍容,不变的仍是那清冷淡薄的气质,这一身金丝绣裙和她散发的气息倒是两个风格,甚是不搭。都说人心易变,她如今身份高贵了,就不认丈夫了吗!脑海中那个警告的声音再度想起,“你…你竟不认我?”
“你既拥有历劫时候的记忆,应该明白,我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既然记性不好,那就提醒一次,好让他好好回想回想。
“你!白夭夭,你忘恩负义!”
“到底是谁忘恩负义,我好心帮你,你却凭空污蔑?”当时的他,是那样朴实又温柔,在凡间能遇到他,得到他一时的接济,本以为是一件幸事。下凡历劫,历经几世,怎么变成了一个如此蛮横无礼的人?
凭空?污蔑?子归倒是想起来了,从袖口中抽出那一纸婚书,展开,“夫人可还记得这个?”
新郎:于子归;新娘:白夭夭,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这纸用的是当年江南盛产用作桃符婚书等的万年红,时光飞逝,纸张经过岁月的洗礼卷起了毛边,也有几处发黄,唯独上面的墨迹犹如石刻,颜色依旧。
白夭夭心中一沉,糟了…她本来是想拿走毁掉的,可是她挂念着在昆仑山的念儿,走得急忘记带走了,又想着他一介凡人,只有这一世…就没有追回。
“口说无凭,有婚书为证,夫人要是不认,那我们就去天帝和月老面前好好理论理论。”
“你!”
“夫人,这一撇一捺皆出自你手,你无从抵赖吧。”
口说无凭…就凭这一纸婚书…若是事情闹大,她不占理,人言可畏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事关清白,这已经不是抄书能解决掉的问题,到时候,她只有死路一条。
子归说走就走,白夭夭一下子慌了神,拦住他的去路,“你到底想要如何?”
“前缘再续。”
“不可能!”
“还没问夫人,夫人如今在九重天所任何职啊?莫不是,也在这万卷阁?”
“就凭你,也配问我的神职?”
“金丝制成的绣服,九重天上能用的也就只有天帝和王母,西王母我有幸见过她老人家一面,所以你必定是那天帝的正妻,想不到夫人如今这般尊贵?到底是天帝抢了你去,还是夫人嫌贫爱富不要我了?既然两人说不清,那么现在就去众仙面前讨个说法!”
“站住!”
不!不可以!从前很多事都是她自作主张,伤了相公的心,如今要是再添这样的一件事,还是一件足以成为笑柄的事…相公的颜面何存…“看你的装束,应该是掌管这阁内的书籍和档案的书仙,本宫从前送几位殿下读书的时候你不曾出来迎接,当时副职说你因为获罪被罚下凡历劫十世,看来,你是刚刚历劫回来,所以本宫警告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一剑杀了你!”
“从没有架子的人,何必强端着呢?夫人要杀我?来…捅这里,无辜杀害上仙,即便你是天后,天规森严你死罪难逃!你我正好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子归指指心口,毫无惧色。
“来日方长,我得不到荣华,仕途坎坷,还怕得不到你么?我给你时间,希望下一次,我能听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三个小殿下到了读书的年纪,天帝亲自送他们来万卷阁读书,在翻阅藏书的时候发现有人私自篡改史料编纂流言污蔑上仙清白,以及私自将天书送下人间,天帝下旨彻查,危机之下,司命给他指了条路,让他发难白夭夭。
她毕竟是女子,牵扯到身家清白,果然乱了方寸!
那封婚书…
怎么办…如今她该怎么办…
白夭夭啊白夭夭,你怎么这样蠢,当时就应该把它毁掉的!
她帮相公处理三界事宜,她的字迹签名九重天众人都识得,她该怎么办,跟相公坦白…坦白她曾在那两百年里嫁过人…
不…
相公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浪来…如果他相信了子归的话,会不会一气之下…三个孩子又该如何看她…
她无路可走了,可是她舍不得,自从那两次自己不要命的搞法,她对自己这条命…相公,夭夭舍不得你,还有念儿,团团和圆圆…
不!他哪里来的胆子,若是真想害她,大可上奏,让她没有翻身喘息的机会,何必在这里跟她兜圈子?这件事…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
司命!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娘子,娘子?”
“我错了…我错了!”
白夭夭自睡梦中惊醒,看到他后心中痛苦更甚,就好像自己的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了,“我错了…相公…”
“娘子,做噩梦了是不是?”
“我错了…夭夭以后再也不敢了…相公!”
“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好一个没有下一次。
她一遇到刺激的事情绪便会混乱,只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她是见了什么人,还是想起了什么事?
许宣这么一问,白夭夭更加紧张,“没有!我没有!”
“你看到又或许是梦到了什么?”没错,许宣想到了多年前她有孕在九奚山那心神不定的数月,她今天种种表现,都让许宣明白,娘子还瞒着他一件事。
白夭夭头摇的像拨浪鼓,斩钉截铁否决,“没有!”
她竟还有事瞒着他!
自圆圆出事之后,她向他承诺过此生和他之间再无秘密,见她极不情愿说出,又担心催问下让她伤口复发,旧回忆被勾起,许宣心底忽然就勾起一阵无名邪火来。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同样被心火和心魔折磨得够呛,只是夭夭同样有伤,在此期间两个人不曾有过亲密接触,她自然不知。
悔连累,惧离别,他次次忍耐退让,换来的就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隐瞒,心中怎能没有怨怼?许宣的手本来紧握着她的,一阵肝火涌起,原本的握也变成了掐捏,疼得白夭夭痛呼出声,右手想拨开他的却也是徒劳,“没有…我真的没有…”
手劲再次加大,白夭夭仍不改口,圆圆不知道何时醒了,看见爹娘在说话,娘亲怎么了啊,先是认错又是否认,“爹爹娘亲,你们在做什么?”
这小丫头醒的真是时候,许宣无奈松开她,松了气之后低头看见她红白相间的手背,“没什么。都这个时辰了,再别睡了。”
“噢。”圆圆顶着被子坐起来,头发因为翻身变成了个小鸟窝,还揉了揉眼睛,许宣看到女儿这副模样,目光温柔下来,重新整理心情问她,“那为何你梦里一直都在说,你错了?”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惊醒后梦到了什么我忘得差不多,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真的?”许宣半信半疑,不知是自己心魔作祟,还是她真的又撒了谎。
“真真儿的。”他这脾气,真真儿难伺候。
“来喝口水吧,鱼汤炖好了,我先过去,你慢慢来。”许宣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便出去了。
“恩…”她知道,相公这是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等白夭夭情绪稳定了之后,看着四周的环境,长呼出一口气来,手指顺便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原来只是一场梦,婚书…婚书…
他方才的表情冷得吓人,白夭夭亦知自己再次隐瞒已经彻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清欢还没睡醒,小嘴像吞了个包子一样张得圆圆地打哈欠,“娘亲…圆圆找不到鞋子了。”
“哎呀瞧你,这睡相也太夸张了,看你这口水流的一脸…”白夭夭看到女儿,心情也好了许多,圆圆梳洗完毕后早早去了饭厅。
饭厅早就热闹起来了,三个馋猫围着爹爹挑鱼刺,圆圆更是踩着长凳趴在许宣后背上揪着爹爹的耳朵催促,“爹爹快一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诶!鱼头留下,那是给你们娘亲的。”娘子喜欢吃鱼头。
“两个鱼头呢,娘亲一个我一个!”团团早就有盘算了,也不管爹爹答不答应,拿勺子把鱼头舀进自己碗里,踩着板凳多危险啊,白夭夭快步走过去,抱着圆圆从椅子上下来。
在他手下还真没有难吃的菜,白夭夭闻到鱼汤食指大动,安静坐下吃鱼,顺便看他认真挑鱼刺,圆圆跳到她怀里,“阿娘我也要吃鱼头。”
“不是看不上凡间的食物吗?”许宣轻飘飘飘出这么一句,羞得圆圆趴在白夭夭怀里不肯说话。
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白夭夭假装吃了一口鱼,“嗯!真好吃呢。”
“啊…娘亲等等我。”算了算了,在美食面前面子算什么。
“有点出息好不好?”这就为一碗鱼折腰了?
“她有出息的时候,出息大着呢。”许宣撇撇嘴,看她胃口不错,她呀,心里一向藏不住事情,也藏不了太长时间,苦一阵乐一阵。
说穿了,就是没心没肺,不把他这个相公时时刻刻挂在心尖上。
圆圆不知道爹爹夸她还是笑话她呢,连忙保证道,“圆圆不会没出息的。”
午后许宣在院中品茶,孩子们还在午睡,白夭夭蹑手蹑脚从房里出来走到他身边,依旧是心魂不定的模样,“相公。”
午饭的时候,他…
“九重天…那份名单上的神仙,你..要保护好自己。我怕他们…”
“你放错了重点。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威胁到我的天帝之位,但凡这是个好职位,当初也轮不到我来做这个位子。”也正是因为多数神仙好似楼阁里的佛,才会对他的做法感到不满,才会和他唱对台戏。许宣见她依旧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心软,伸手笼她入怀。
他越是这样,白夭夭心里就越是羞愧,“你很好,我…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