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中,许宣手里托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奶猫儿,自殿外远远洒进一束阳光,照在那猫儿的身上,通身雪白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越发显得这只猫灵气通身,绝非凡品。
“喵…喵呜~”猫崽感受着主人的抚摸,张大嘴巴叫着,许宣拿着小勺子,给它喂了些乳粥…这小猫出生不久就被迫断了奶,还生了病,也不知道养不养的活。
这三个淘气包,在凡间玩得过了,为了看一眼小猫崽结果吓跑了母猫儿,等想把小猫还回去的时候,由于沾上了别人的气息,母猫儿不要它了,所以三个人才想了个“办法”,给许宣送了件“大礼”。
许宣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容,左手一遍遍捋它背后的毛,右手在它脸上轻轻捏着,“你乖乖听话,不能乱跑,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带你去见过娘子。”
“喵喵!”
这只猫儿,是给他们全家的礼物…有些事情,到底是他们兄妹几个有缘分…这只猫的母亲估计是天上的哪个神仙下凡时落在凡间的宠物,回天的时候没有带回去,又或者是哪个地仙养的,跟凡间的猫相配生下了它,灵智低了很多,等养大些再交给他们兄妹三个照顾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迁居别宫,别来打扰他和娘子亲近。
它有灵性,但是身上还有些人间的浊气没有清干净,需要耗费几天的时间,他还需要给娘子做几天思想工作…免得吓着她。
只是许宣这一番话,听到白夭夭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她站在多宝格后偷偷观察他们很久了…她远远望去,那只猫不大寻常,相公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它也是百般依恋,不禁让她想起曾经在九奚山上,紫宣对她也是这般,一遍遍抚过她周身…
原来相公,喜欢这样子的啊…
白夭夭走上前去,本想说这猫儿怎么这样虚弱,好像刚出生不久…但是话一出口就成了,“原来你很喜欢养个小宠物在身边。”
他没打算养宠物的,许宣刚要说不,反过来一想,娘子这是醋了?“是咱孩子干的好事。”
“那你怎么不把猫儿带回流云宫,非一个人在这儿照顾,分明就是瞒着我。”白夭夭承认自己有点吃醋的感觉,轻轻嘟起小嘴,脑海里已经想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一个轮回。
“我只是怕你不喜欢它,不愿意收养,”许宣把猫儿放在桌案上让它自己爬一爬,绕到桌子前面包住她的一双柔荑,额头相贴,鼻尖相碰,“娘子不用吃醋,它又变不成个大姑娘。”
虽然蛇类怕猫是天性,可是这猫儿还这样小,还没有相公的手掌心大,母性还是越过了对天敌的惧怕,白夭夭又上前半步,微微仰头倾身点上他的唇,“几百年后那可说不准。”
“养你一个都快要把紫宣头疼死了。”
“哼!”
“所以啊,我把它稍稍养大些,就让它去陪伴孩子们成长,顺便让他们学着照顾别人。”圆圆身边缺个玩伴,他物色了许久,天宫里再没有和圆圆年龄相仿的仙娥,眼下这只小猫,就看圆圆和它有没有更深的缘分了。
见小娘子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许宣也跟着笑,松了口气~~转而单手环抱住她的腰,右手抚上她脸颊,轻触他渴望已久的唇。她白玉般的肌肤,只觉触手微温,适意柔润。“不吃醋了,也不生气了,让为夫闻闻娘子身上还有没有醋味了。”
他这般动作,白夭夭原先的醋意早消去大半,只一心一意投入他的吻中...身子渐渐脱力,紧紧攀附在他胸口,泛出一阵嘤咛之声...
衣带渐宽,两人跌在床榻之间...似乎忘记了另外一边乱爬的小东西,也忘记了...下个结界。
苻玉端着药碗走到偏殿,事先不知道天后也在,就这么走了过去,好巧不巧看见令人脸红的画面,忙背过身去,“您事先吩咐的汤药…”
“放在桌子上出去。”
听到语气隐隐有一丝不悦,苻玉不敢耽搁,搁在桌子上就跑…
白夭夭整理好衣衫,忘记这里不同于流云殿了…但愿苻玉别胡说,“你…把小猫带回来吧,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的,我先回去了…”
“夭夭…”
小猫看到琥珀碗里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好喝的,凑上去舔了两口,“d呜!”
“乖乖喝药,喝完了才会舒服。”许宣扒拉开它的小嘴,拿着铜药勺咣当给灌了好几口…
从此以后这只小猫见了许宣就躲着爬。
许宣想和白夭夭亲近人家也是红着脸跑开…
都看我不顺眼啊!可怜的苻玉,趴在流云宫里擦了十几天的灰,把书柜擦得锃光瓦亮的,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终于到了生辰这一日,许宣被堆积成山的文书埋着,整整一天也不见娘子来看看他,怎得,就不能让她也吃点醋么?跟他若即若离好几天,那坏猫也不听他的话!
吃点醋也好,总不至于把他这个相公给忘记了…给孩子们做的新衣裳是他的好几倍,给孩子们做桂花红枣羹,做玉兰糕,做绿豆百合粥,还做起了清蒸鱼…等他回去饭还能剩点,糕点是一块都不剩了,以前还能特意给他留着,现在…一句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就把他给打发了…
其实白夭夭不想给他留饭只是想让他记得早点回家,而且今日午间做了长寿面送来悫云殿了,结果苻玉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听说是流云宫送来的,想着一定是素心给他的慰问,就拿回自己房间吃了个干净。
有了误会,许宣心中不平,负气。晚上故意晚回去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紧闭的殿门,她睡了?今年的生辰,就这么过去了?
愤怒之下忍住一脚踹开殿门的冲动,夭夭,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心上!许宣推门进去,甩了袖子一路走到内殿,奇怪…这里的烛火未熄,和平常不一样的是…燃了清甜的熏香…还多了一面,空白的屏风。
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心中的怒火也转化为了疑惑。灰暗的烛火,越发衬得许宣棱角分明,坚毅下不失俊美之气,原本灰暗的眸子顿时闪过一丝惊讶的光。
还想靠近的时候,许宣听到了她的声音,“相公止步。”
“夭夭?”
丝竹乐声起,是新起的调式,琴筝相和,外有洞箫和笛子相随,清脆泠音如高山清泉,许宣想起了曾经九奚山上他们相知相伴那段短暂的时光,伴随着一阵鼓点,曲子越发清澈空灵,焦躁的心顿时像水面一样平静下来,随后屏风后出现一抹倩影,纤纤身量倒映在屏风上,似真私幻…
她的舞姿一分一毫都倒映在上面,水袖翻飞,如同天上云霞…
一段舞蹈在竹笛吹出最后一个音节时定格,随后乐人从屏风的两边退出去,许宣走着跟他们相反的方向,踱步至屏风后。
白夭夭屈身行礼,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今天光是梳头和上妆就花了三个时辰呢,也不知道他能否看出她的用心,“夫君,生辰快乐。”
自他们成婚…不是,是自他们相识到现在,娘子从未在他面前起舞…从乐声起一直到现在,许宣的心早已放浪形骸之外了,向前走的每一步,都不受他控制,原来,这是痴,这是醉…
“我还以为,你早把我给忘记。”许宣回过神来,发现她双臂已经缠在他脖子上了,脂粉的香味扑鼻而来,白夭夭咧嘴笑着,唇红齿白,顾盼神飞,果然自家相公都走不动道,眼睛都直了呢。
然后自己的脸上,应该留下了一抹唇印吧…许宣轻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失态,顺手摸了摸她方才落下唇印的地方,只不过他后背僵着,心也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连带着舌头打结,“你这是…”
“送你的生辰礼!你可喜欢?”白夭夭随后在他面前转了好几圈,笑得可开心了。这衣服也是她亲手做的,改了好几回呢,可是看他这…
她承认她这舞练的…生硬了一点,所以才加了个屏风遮一遮缺点,他是看得痴了,还是根本不喜欢啊?“相公…你怎么了?”
从开始到现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不是他今天有什么事情不高兴了,他今天回来的很晚,她等了他太久,又练了一整天的舞,到这会跳得是不是不如她第一遍练的时候跳的好啊…
许宣也想了很多,想她原来不是故意晾着他,不是不在乎他。又看她今天的妆容,这一身舞衣…
她的舞姿依然在他脑海里回旋,不受他控制…
好吧,他不喜欢的话,以后她就不跳了..她承认她跳的不如织女姐姐和嫦娥姐姐,跟她们学习的时候,两位姐姐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是她东施效颦…“你早点休息…”
白夭夭刚迈出步子,许宣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一把揽过她往床榻边去…
“我很喜欢,娘子的舞姿,巧思,三界无人能比,这是最好的生辰礼。”
“很晚了,为夫一整天没吃东西,不如还是依着往年的习惯,吃了娘子吧~”
“我明明有送长寿面给你的,放了两回香油呢,你没吃?”
“什么?”
“待我明天去问问,看是哪个馋嘴的偷吃了我的面!那我现在给你新做一碗?”
“娘子劳累了一天,现在…把你交给为夫便是…”
“你的伤...”
“有娘子在,还怕伤好不了吗?”调养了这么久,早就好了。
一室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难过美人关
#犯花痴了吧?
#这病,不用治
第40章 番外 不负初情(1)
番外(又名)若我容颜不再,你是否爱我如初?
没过多久,便是端阳,是宣白成婚的纪念日。
许宣本来打算和娘子一起过几天二人世界,结果九重天上出了点事情,是几个仙娥仙侍侍因为一些小事互相斗殴,打翻了烛台,把印雪堂烧毁了大半,那本就是存放衣料的地方,里面的布料多是取自云霞和天蚕丝,是白夭夭耗费数百年心血织成,火舌卷起一带二二带三,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还好没有伤亡。
白夭夭是后宫之主,自然需要去处理…
“青尾绸三十匹,胭脂醉二十匹,织金牡丹缎五十匹,沧海碧云绢八十…”
堂内女官清点损毁的数目,素心在一旁端着一部分烧毁的残料站在一边,白夭夭眸中蒙着一层水雾,这些布料,光是原料的采集就耗费了她数十年的功夫,之后忍着腰痛忙里偷闲去赶工,有时候注意力太过集中头疼的起不了身,可以说除了照顾孩子,处理事务,她把所有的时间和心血都花费在了这上头…
那青尾绸是本要送给小青的礼物,沧海碧云是预备给相公裁剪新衣的,他喜欢这料子…白夭夭听不下去了,这里头有多少她还不清楚吗?“好了!别念了…”
“滋事的是哪几个,带上来!”白夭夭看到素心托着的托盘,“拿出去吧…吩咐考工神君,让他将功补过,务必在新年前修缮完毕。”到时候四海来朝,看到这么一座烧的残破的殿宇…
一共十五人,都被天兵带了上来。
白夭夭还没开口,织女气冲冲飞奔进来往那些人身上踹,一个也没落下,“蠢材!一群蠢材!”
这里面不仅有天后的心血,也有她的心血啊!
“绿萝锦是我下个月要给西王母的大寿贺礼,一年只能织出那么两匹,被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毁了,你还我锦缎!”她每年都靠着这些衣衫布匹去夺得王母欢心,好让她七月初七日能和牛郎相见…这下好了,不仅贺礼没了,王母吩咐的牡丹百蝶绣也烧成了这模样,还有要送给牛郎的…
“你怎么赔给我,怎么赔!”
众人皆不敢去拉织女仙子…
过了片刻,见织女打得气喘吁吁,白夭夭亲自上前拉开她,让她出了这口气心里才能舒服些,但也不能太过,“织女仙子稍安勿躁,你们寻衅滋事闯下大祸,本宫实难饶恕,自今日起,罚你们十五个凡间历苦劫十世,若诚心悔过,积满功德便可重新位列仙班继续来九重天做事,若是未满…则永生永世在凡间轮回,不得归天!”白夭夭唤了天兵首领前来,“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冥府。”
“你罚的也太轻了吧!这些人,百世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先去打一百大板!”真是个笨笨的丫头,这些人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天帝天后一向宽仁待下,可天宫里这些喽罗哪里是一颗善心便能感化的!
不把上仙的吩咐记在心里,敢在这里大打出手,尊卑不分,生生给他们惯出这一身的毛病来!
天兵只认白夭夭为主子,对织女的“命令”充耳不闻,白夭夭只得先劝着,“他们是品阶最低的仙侍,哪里受得了一百板子?”不仅受皮肉之苦,还会损耗修为。
其实织女又何曾真正把白夭夭放在眼里呢,怒气冲天的同时更忘记了尊卑,“印雪堂这么重要的宫室,你竟然派这些人看守?我织布的手艺三界哪个比得上我!可惜了我这么名贵的布料!”织女气不打一出来,伸手指着面前的白夭夭教训,“护理绣品的任务,一等仙娥都不一定做的好,白夭夭啊白夭夭,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不得对天后无礼!”素心上前撩开她的手,这也太不礼貌了!
“滚开!”不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年龄摆在那两千岁多一点,她,四万岁了!
白夭夭冷冷道,“织女仙子可是忘了当年雨神的下场?堂堂上仙进来骂骂咧咧,仙姿何在!”还好今日相公不在,否则织女姐姐触怒天颜,雷霆之怒降下,到时候谁人记得她的辛劳?
雨神!织女眼神悻悻,马上住了口…这事就算责任在白夭夭,也是天帝责罚,还轮不到她…终究是把她看轻了。
“西王母那里我会帮你解释的,织妹,扶她回织星宫去吧,赐黄金百两抚慰。”
衣料年年都有,也不差这一年,西王母并未不悦,也略略提点了她,对待下人不能太过仁慈,要有上仙的做派,布料烧毁了,有失必有得,暂且放宽心,还亲赐了她一对早熟的蟠桃和一套妆饰。说话的功夫拿出一枚攒金丝凤钗戴在白夭夭头上,“你瞧你今天这一身衣裳,穿成这样气势上就差了六七分,宫室里的那些仙娥你回去后一一考察,不合适的趁早换,失火这样的事情本座不想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