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40
陆慢和谢玉在时间城停留的第一个24小时, 市场兑换比率正式突破1:10.
所有地下兑换所换上新牌子后，剩下一部分感染体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它们变得更有钱了，却压根花不出去？
这时候它们想到了另一个兑换窗口, 于是纷纷挤向平时无人问津的金钱兑换口。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无法兑换”, “今日额度已达到上限, 请明天再来。”
现场哗然一片，终于有感染体叽叽咕咕喊出那句话“你们把我们的时间用到哪里去了？”
那自然是给金字塔尖的那一部分去延长寿命了, 不然能怎么样。
第二个24小时，陆慢和谢玉藏在别墅里, 营造出这里已经荒废的假象，但是也加强了周围警戒, 不让其他感染体进入。
“我们居然真的能够在避难所外安全停留24小时以上了。”谢玉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复杂, 不知道想到什么。
他动了动手指手腕，没有任何不适，原本对人类来说寸步难行的迷雾世界, 现在走在这里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陆慢虽然人没有离开别墅，但她控制的爪牙已经深入地下市场。
从谢玉的角度能看见她眼底一圈猩红的光，目光没有落在实处，仿佛通过虚空看向遥远的地方, 然而她依旧能和谢玉对话。
“队长你在担心什么？”
谢玉到嘴边的“没有担心”, 又吞回肚子里。
陆慢眨眨眼, 眼底的红光散去, 刚刚她发现市场兑换比率已经超过1:10，开始向1:11迈进, 而兑换所的换牌频率也更高了。
换牌是为了显示当前的兑换比率, 公平公正公开, 以免双方赖账，现在却成了造成恐慌的又一原因。
陆慢知道自己开启天赋的时候，恐怕气息不太像人类，但谢玉什么都没问。
这是谢玉信任自己的表现，但陆慢可不能对谢玉逐渐表现出来的忧虑视而不见。
这种忧虑恐怕他离开避难所就有，但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直到谢玉发现时间城的和避难所的关系。
见谢玉不说，陆慢想了想：“你不是在担心避难所和时间城的关系，而且你也不是在担心我们俩的安危，好像你知道这一趟危险程度不高。”
“为什么？”
谢玉知道瞒不过她，陆慢比所有人都观察细致。
他缓缓吐出口气。
陆慢一直在看着他，等他组织好语言。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谢玉斟酌着说。
陆慢脑子转了个弯，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曾经谢玉来过，而这次地点由他决定，说明这不是什么普通区域，而对谢玉有特殊意义。
“只不过这里变换太快，我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我以为区域和区域之间会移动变化，现在才确定恐怕被覆盖过。”
“时间城能够这么完整精细，是因为它覆盖在另一座已经荒废的城市之上。”
陆慢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是我想的那个B级区域吗？”
谢玉淡淡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过去的灾难已经过去了，我又不是停滞不前的人，现在只有向前看才不会死在过去。”
陆慢大胆了起来：“所以队长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你原来有目的吗？”
谢玉点点头，当着她的面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指着城市中央一座高塔。
“你看到了吗？那里是一个地标，曾经地标下方有一个极为高大的建筑，里面藏着一道谜题。”
陆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词了，顿时心中一震。
“又是愚者留下的？”
谢玉点点头，面色严肃：“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才发现，恐怕除了愚者，没有谁会这么恶趣味。”
愚者喜欢在有价值的线索上设置谜题，隐藏真实答案，诱导人类主动选择死亡结局。
以前谢玉被巡逻队的惨烈死亡打击，一直困囿不前，如今心结解开，才开始正视当年的问题。
愚者不会无缘无故设下谜题，这既是它的恶趣味，也是一种另类提示。谢玉大海捞针都不一定能在废土上发现有价值的情报，但如果能解开愚者的谜题，一定会得到颠覆性线索。
所以他私自带上了陆慢。
知道两人行踪的，除了巡逻队，勉强再算一个打掩护的稽查队申凛，其余再也没人知道。
可惜的是，当时谢玉没有深入才逃过一劫，如今也不能告诉陆慢愚者留下什么谜题，他一切消息都来源于当年拼死送他离开的前队友们。
陆慢思索一会儿，抬头：“等市场兑换率达到1:40，我们就离开。”
按照她的设想，用不了多久。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三十小时，这期间两人一直按兵不动。
但事实上时间城内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被规则限制住的感染体出现崩坏迹象，已经没有谁敢把自己时间换成金钱了，蒙蔽在眼前的规则一旦揭开，它们发现所谓时间城的娱乐消费不值一提。
这是一个笼子而已！
一时间，纸币成了废纸，大街上到处是冲突，甚至地下兑换所已经无法维持秩序。
兑换比率很快上升，1:15，1:17，1:20……几乎只用了突破1:10大关的一半时间，市场兑换比率已经突破了1:20大关。
这时，红眼兔公司门前已经没有感染体了。
往日负责招呼客户的红眼兔子皱了皱眉，隐约意识到不对。
不过它智商太低，原本它只是学者为了监视时间城制造出来的一次性附庸而已，暂时想不到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它只是隐约觉得不太妙，因为来兑换时间的感染体越来越少了。
自家主人这儿都门可罗雀，更不要说其他大人那儿。
不过若是现在向主人报告，那自己也会被炒鱿鱼。
红眼兔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这件事告诉学者，不过也不打算开放兑换途径。
以现在1:20的兑换比率，它现在开放才是亏死，不仅它不能亏，时间城内每一个投资商都不能亏本！
于是兑换比率一路走高。
就连陆慢都没意识到，只是过了三个小时，兑换比率已经跨过了1:30的大关。
“我们是不是要做准备了。”谢玉看向陆慢，两人不约而同面色凝重。
越到后面，崩溃速度只会越快。
不过陆慢没想到，居然真的没有哪位上层站出来救场，明明继续留着时间城，能可持续压榨感染体时间。
【古往今来的贪心都这样。】01号冷冷道，【这不是人类的通病，所有生物都如此。】
陆慢点点头，和谢玉一起做好伪装：“走吧。”
差点忘了，他们还要借助别墅主人的身份。
谢玉不知道陆慢进入关押房间做了什么，只是她出来后，谢玉能感觉到陆慢的气息和富豪一样。
“走吧。”谢玉面不改色，“我带你去兑换所，走我的vip通道。”
陆慢：……你好像还很骄傲。
现在地下兑换所已经一片狼藉，时不时还能看到感染体的部分躯体，可能是打架的时候薅下来的，或者斗殴时相互撕咬吞噬，最终只留下来这么点。
坐在兑换处背后的工作人员都烦了，它们也只是普通打工仔而已，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它们捞不到半分好处，还要坐在这里上班，时不时应付愤怒的客户。
如果不是得罪不起上头，它们真想加入群殴。
也就是这时，大厅中来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其中一个是vip，接待侍者眼睛一亮，但随后面色沉下来，不会vip客户也想来兑换时间吧？
要是闹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没想到它阴暗的思想还没发散，两个造型奇怪的“感染体”就走到兑换窗口，其中体型更矮小的那位坐在货币兑换口，大气道：“把我的时间全部换成钱！”
侍者眼珠子都瞪出来，坐在兑换口里的感染体，更是用人傻钱多的眼神看着这个冤大头：“你确定？？”
“换不换到底？”陆慢不耐烦道，“现在比率是1:35……不对，应该1:40了，你们就按照这个数给我换，要不我走了。”
天上掉馅饼，已经两天没有进账的感染体立刻疯狂答应：“换！当然换！你别走，我给你按照1:41的比例换！”
“1:50”陆慢气定神闲，“你们在耽误我时间的时候，兑换率又上升了。”
“这……”
“快点！别耽误我发财！”
感染体打消了疑虑，只当这是个傻瓜冤大头，反正现在货币废纸一张，哪有时间珍贵。
得到纸币的陆慢又磨蹭一会儿，盯着兑换牌，把贪财又愚蠢的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而谢玉作为冤大头陆慢的引路人，自然得到侍者的讨好。
谢玉虽然演技没有陆慢这么有爆发力，但勉强可以应付。
只是他担忧地看着陆慢头顶的倒计时。
她将时间全部兑换后，生命开始24小时倒计时。
如果这24小时内出现任何岔子，陆慢可能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谢玉比她还着急，但是陆慢磨磨蹭蹭，把所有伪装都做好，确定自己不会因为行为异常被怀疑上后，才和谢玉一起离开地下兑换所。
现在两人只要去医院。
“你虽然得到富豪的身份，但如果医生不愿意将那么多时间给你怎么办？”谢玉很担心这个问题，“你也能控制医生？”
陆慢点点头：“只要对面等级不高于A。”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进入医院后，谢玉就被无形的屏障自动弹回去，陆慢霍的转头，看着表情骤然焦急的谢玉，指着她身后。
陆慢没有立刻回头，她知道自己背后有感染体，而且等级不低。
这个医院，居然一个护士感染体都有A级。
陆慢面不改色，实则紧张地悄悄握紧衣角，对身后感染体说：“我来复诊，我的主治医生呢？”
她慢慢转过身来，和面前这个干尸模样的护士对上。
护士枯槁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对面那个灯光昏暗的候诊室。
陆慢深深吐出一口气，尝试用精神操控去入侵护士的脑子。
扭曲程度差点让陆慢露出破绽。
【等下，你别着急。】01号突然说话，【你先进入候诊室，我觉得事情有转机。】
陆慢心中并没有轻松很多：“什么转机。”她已经开始计算和A级感染体硬碰硬的可能性，自己这一波成功的概率有没有高于50%。
就听01号说：【你大概真的很幸运，我们碰上了老熟人。】
陆慢：？又有老熟人，自己朋友这么多吗？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生命研究院
陆慢进入巡逻队后被叫非酋叫习惯了, 猛地被告知自己很幸运，产生了一种荒谬感。
如果将她的经历写成传记，谁看了不说一声倒霉透顶。
“怎么回事？”陆慢提起一点兴趣, 01号说出这句话肯定有道理, 它感应到了什么？
01号轻声说：【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慢不再顾虑, 反而回头冲被隔离在屏障外的谢玉挥了挥手，让他别担心自己。
自己身上只剩下几十小时的寿命, 四舍五入就是快死了，但是谢玉一点事都没有, 估计这就是他被拦在医院外的原因。
候诊室房门紧闭，但是陆慢能看到血管一样青色的凸起从门内延伸出来, 爬在墙上，仿佛真的是皮肤下的血管。
她不再耽搁, 既然没有人排队，她就直接进去了。
推门进入的一刹那就瞪大了眼。面前的感染体给她分外熟悉的感觉。
它形态奇怪，全身上下被青色的静脉和红色的动脉血管包围, 这倒不是突出特点，感染体都长这样。
但它血管包围下那身雪白的裙子，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而感染体冰冷的视线，在注视到陆慢的瞬间消融。
“@#%……”这是个有神志的感染体, 它拔高身形, 似乎想对陆慢说什么。
经过翻译, 传到陆慢耳中的话就变成了：“你看起来很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是我的哪位病人？”它又狐疑起来，因为陆慢一言不发。
陆慢不说话, 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感染体。
卫荷。
曾经在c级区域“城市圆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类。
不过客观来说, 现在卫荷肯定不认识自己。因为城市圆环并没有将她真的带到了过去, 她并没有改变过去。
所以当时陆慢虽然从杀人狂手里救下了卫荷，但离开区域后，一切还是发生了，卫荷死于焚尸炉，不管她怎么变成感染体，也一定不会对陆慢有印象。
但现在卫荷却主动搭话。
“……我们曾经见过。”陆慢露出一个笑，“也是一家医院，在你隔壁病床。”
“是有这么回事。”卫荷陷入茫然，缠绕的血管动了动，“但我觉得不止，我肯定和你关系特别好。”
陆慢动了动嘴唇，刹那间，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为看到你，我就突然平静下来。”包裹在层层丑陋皮肉下的小姑娘单纯道，“我感觉自己像活着……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陆慢摇摇头，紧紧抿住唇。
真是命运捉弄啊，她居然能再次碰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当时卫荷躺在停尸房里，瘦小羸弱，但拥有极强的求生意志，对了，她还是个医学生。
而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认出了自己，但看样子并没有完整记忆。
那两人短暂的虚假的交集，是如何影响到现在这个A级感染体呢？
陆慢想不明白。
“卫荷”却也没有怀疑，她内心的声音告诉她，要帮助面前的人类，卫荷就照做了。她是这个医院的主人，没有谁敢质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