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空气中隐约绕着半丝尴尬。
几秒，周歆予回过神，她轻轻关上门，然后故作平静走了进去。
“周...”周杏正准备理骂，周歆予先发制人，开口打断，她晃了晃手中的大袋子，“饿了...”说着，周歆予摸了摸肚子，她轻皱了下眉，天赋型选手，“来哪个了，正好出去买了一包。”这个她确实没撒谎。
了解情况后，周杏啧了声，“行了，快进去。”周歆予路过时，她恼火出一句，“女孩子家家的，这种事情也不记着点儿，前几天就该备着，邋里邋遢的。”
周歆予没应，走到卧室门口甩出一个晚安便关上了门。
回到床上，周歆予才拉开袋子细看...
姨妈巾，薯片，牛奶，巧克力，奥利奥，一袋红糖，balbalbal...
总之，姜泯花钱大手大脚的。
这在零食袋里，体现得清清楚楚，每次都是大袋。
周歆予看着，她有条件怀疑，姜泯这是想拿多巴胺淹没她，都说这个时期的女生脾气最爆。
事实证明，此刻坐在出租车里的姜泯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79章 帮忙
周四的下午，充裕的时间，周歆予却被张晴逮着去干苦力，实操人手一个手提箱。
现在操场上放着四个大箱子，全班三十多个人，手提箱不是那么容易搬的东西，一个大箱子里至少堆了七八个，抱起来宛如抱了一堆铁般。
太阳高照，周歆予推不动一个，她站在树荫下徘徊了半天，今天这个天儿，除了下午有课的寥寥几人，到处干晒一片，暖黄刺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她在班级群叫了几个人，全应着好，不知道又要在寝室摸索多久。
下午两点半，操场来了第一波人，闷热的天气，大群身穿军服的男生从教学楼走来，周歆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她站在树荫下，身旁是几个大箱子，她郁闷地划拉着手机。
...
“站这干嘛？”
半分钟，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歆予不算意外，她抬头看去...
姜泯低眼睨着周歆予，一侧脸被延伸的枝丫拓下大片阴影，一侧脸正被太阳灼烧着，他眯了眯眼，眉头因为刺眼的光不自觉微蹙起来。
周歆予没正面回答，她朝身旁的箱子扬了扬下巴，一脸无奈：“显而易见。”
姜泯看去皱了下眉，他舔了舔干涸的唇，“你这读书读得妙啊，脏活累活全给揽了。”姜泯打趣道，他看向周歆予，“班里人全残了，就你一个能动的？”
周歆予无奈地耸耸肩，她晃晃手中的手机：“我群里叫人了，他们说马上来。”
姜泯抬了下眉，注意到女孩已汗湿的发鬓，“马上？”他顿了顿，“等多久了？”
周歆予息掉手机屏，淡淡道：“十多分钟吧。”
闻言，姜泯看向操场上懒懒散散的一堆人，他吞了下口水，朝箱子走去：“我帮你搬点儿，你这再等下去得猴年马月了。”
周歆予跟上，“有点儿重。”她扫了眼操场上扎堆的人群，“你先回去吧。”周歆予知道国防班对时间管控得严，“不用，他们一会就来了，你上课去吧。”
“没事儿。”姜泯不听，他淡淡出一句，抬手抱起一个箱子，倒是有点儿重量，姜泯懒懒一下没给抬起。
“不用。”周歆予按住箱子，将姜泯朝操场推去，“别管我了，上课去吧。”
“不是儿。”姜泯没随着力朝前栽，他定住脚步，和周歆予拉扯着，“你他妈别像个傻子站这了，今个儿天热，等会中暑了。”
“知道了。”周歆予揉了下淌到睫上的汗水，“嘶...”水滴进入眼里突然刺痛一片，周歆予不舒服出一声。
“怎么了？”见状，姜泯凑近去扒拉周歆予的脸，关心道，“没事吧？”
“没。”周歆予被姜泯抓开爪子，她使劲眨了眨眼，酸出几滴泪水来，“汗水进眼睛了。”
姜泯替女孩将湿发挽去耳后，因为这么一下声音也替她不自觉捏了一把汗，轻声道：“别揉。”
周歆予应了声，她低头眨了眨眼睛，来回几下，眼睛里的痛感才慢慢消失。
“行了。”周歆予抬起头来，姜泯就杵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将洒来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快集合去吧。”
说着，周歆予瞥见了班级群里应着马上来的第一个人，她扬起手朝来人挥了挥，示意着。
男生小跑过来，他的个头在班上算大的，比周歆予高一点儿，皮肤黝黑，是经常泡在篮球场的那一类人。
几秒后，佟田停在周歆予面前，朝她微微颔首一下，很活力的一个男孩子，和周歆予一个大组，后排的调皮鬼，两人除了收作业说上一两句话没有任何交集。
姜泯站在一旁，将男生上下打量了一眼。
“那。”周歆予朝身旁的箱子看去，“一个人可能有点儿困难，我们先搬着吧。”她提议着，顺带看向傻愣愣的姜泯，“你回去上课吧。”
他抬了下眉，一脸你确定？
周歆予也抬了下眉，确定。
哑谜打完，周歆予和男生行动了起来，佟田率先试了下，用蛮力抬起一刻又立马被压下，他惊讶地操了声。
“这里面什么啊？”佟田看向周歆予好奇出一句。
她挽起袖子走过去：“手提箱，礼仪课实操要用。”
话毕，佟田笑着打趣了起来，他尴尬地扣了下脑袋：“你不说我还以为里面装的铁呢。”
周歆予笑笑，蹲身费劲地抬起一角。
“可以吗？”见周歆予这副费劲样，姜泯担心出一句，“要不我来吧。”
周歆予摇摇头，在佟田的一二三下抬了起来。
“你回去吧。”周歆予费力地朝前走去，晶莹的汗滴顺着女孩的脸颊淌落在闷气中，“这不是有人帮着搬吗？”
姜泯看着不是滋味：“我这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呢。”
“不用。”周歆予随着佟田的步伐朝前走去，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拜拜。”
丢出一句，佟田跟着附和一声：“兄弟你放心吧，这点儿程度我还是能接受的，伤不到她。”
姜泯盯着两人的身影蹙了下眉，下一秒，操场坝中传来一阵哨声。
来回四趟，路上折腾五六分钟，从始至终只有周歆予和佟田两人，群里说着马上到的有七人，最后却只来了一人。
搬完一堆东西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周歆予跑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搬完后，佟田直接累瘫在操场上了。
周歆予原路返回，她将水递给树荫下累成狗的伙伴。
“谢谢。”佟田接过水道了声谢，话毕，扭开瓶盖直接解决了大半。
周歆予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了。”
佟田没立即答，灌掉一大半水豪迈道：“没，应该的！”
周歆予舔舔唇，似是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她抹了把汗，周杏打来的电话。
周歆予看了眼操场上的姜泯，转头朝歇息的佟田再次笑了笑：“可以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今天辛苦你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佟田站起身来：“得嘞！”
周歆予嗯了声，接起电话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今下午没课，周杏本来和周歆予约好去逛街的，因为这么件破事拖了一个多小时，周歆予估计这位中年妇女已不耐烦了起来。
想着，她步子加快跑出了校门，一口气没歇，手中捏着瓶冰水，本来是打算给姜泯的，结果自己一着急就带了出来。
“周歆予你是不是没个时间概念。”一见着自家女儿，周杏就像炸了般，被太阳晒出来的火气尽撒在了她的身上，“半小时，这都多久了？”
周杏说着拿出手机给周歆予看：“你这半小时不止吧？想热死你妈我啊？”
“我怎么知道啊。”周歆予无奈道，“没人来，只有一个同学下来，就我们俩搬，东西挺重的。”
“真不知道你们这学校怎么搞的，一天天莫名其妙的。”听见这番话，周杏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拿手扇着火气，带着周歆予朝前走去，“本来就是休息的时间还要剥夺。”
她嘴里抱怨着，“没人去你也不要去，谁家孩子还不是孩子了啊？”周杏说着，满腔怨气，“周歆予你也就这样了，外面这么怂，家里翻上天，跑过去当免费的苦力啊？”
周歆予没应，她扭开水殷勤地递去周杏的面前：“天热，您喝水。”
周杏没接，她没好气地瞥了眼周歆予：“我不渴，你自己喝，一个多小时跟去洗了个澡似的。”
闻言，周歆予无奈地抬了抬眉，不客气地朝嘴里灌了一大口。
“...”
一个孕妇的逛街能力是不能小觑的，周歆予算是领会了，只不过周杏现在多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特权，商场里大包小包都是周歆予拎着的...
两人一前一后，周歆予像个丫鬟般，说着一起逛街结果是被使唤的那一个。
“这几天天热，唐志就那么几件衣服，四五十岁的人了，穿来穿去也不知道收拾自己。”周杏带着周歆予停在一家服装店前，她挑着单薄的衣服看了又看，为自己的老公精心挑选着夏装。
周歆予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迎合两声。
“对了，你那小男朋友...”碎碎念中，周杏突然转了话锋，她的手在众多衣服中停了下，侧头去看一旁无聊的周歆予，“自己怎么想的？”
周歆予突然被点到，心里稍懵：“什么怎么想的？”
“妈也不是说他不好。”周杏转回脑袋，手下继续挑选着，开口就来了个铺垫。
周歆予：“你说。”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谈不长久。”周杏带着周歆予朝前走去，“你再有个一两年也出来工作了，有些事情得自己想好，有个计划。”
周歆予抿抿唇，跟在后边安静听着。
“十七八岁的青春是可以热闹一番，但青春就是这样，刚出来谁都有热情，相对，你们这个年纪，心智也还不成熟，做什么事都是一颗玻璃心，社会实践很少，一旦被打击，这哪哪都凉了。”周杏念叨着。
周歆予依旧没应。
“我的意思是。”周杏转头看了周歆予一眼，她挑出一件粉色短T在她身上比划，“你们这个年纪做什么事都心燥，你是女孩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自己拿捏个度。”
周歆予点点头：“嗯，这个我知道。”
“妈妈不是打击你。”周杏将衣服放回架子上，带着周歆予继续朝前走去，“你们这个年纪的爱情很少人坚持下来，不管是金钱还是三观方面，不能做到完全的一致。”
“我没考虑这些。”周歆予打断，直接出一句，“也没打算考虑这些。”
闻言，周杏愣了下，打心底有点儿惊讶。
“妈妈，他家条件挺好的。”周歆予无所谓地抬了下眉，她语气平淡，“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是好是坏。”
“他做什么事都有人铺路。”
话毕，周杏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去看周歆予...
周歆予尴尬地摸了下鼻尖，她本来没想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出来的：“他在学校很受欢迎，其实偷偷喜欢了他一年多才被看见。”
听着，周杏有点儿讶异了，眼睛直直放在周歆予的脸上，似是想盯出个洞来般。
周歆予被看得不自在，她没敢对上周杏那双质问的眸子，推着她朝前走了两步，示意着她回过神。
“周歆予你可以啊。”周杏愣了几秒才回过神，这是她的第一句，惊讶，不可思议，“比你妈厉害，我初中喜欢的男生还没泡到过手。”
周杏说话总是语出惊人的，周歆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可别操心我们俩的事，我觉得我和他谈不了多久，现在是完成一个念想。”周歆予停了下，语气无奈，“他不在我的计划里。”
“说难听点儿，就是玩玩。”周杏打断，一语点破，没停一秒，她说教起来，“不管什么念不念想，女孩子得自爱。”
“你这个大好年纪没有什么来不来得及的屁话，年轻就是资本，没计划的东西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周杏说：“对两边都不好。”
“没啊。”周歆予抿抿唇，对于这番话她确实认同一半...
但周歆予觉得她没错，那姜泯的未来里呢？
有她吗？
她们不过是因为短暂的孤独而抱着互相取暖而已，各取所需，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掉就可以了，道理很简单的。
“我喜欢他。”周歆予说，“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没觉得浪费时间。”
“哎呦，我老了，我是看不懂你们孩子了，比我还一副老成样儿。”周杏打趣道。
“但要放我们那一代有句老话...”周杏拿起一件衣服深沉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
没和姜泯谈过之前周歆予是这么想的，但每个人每个阶段的思想都不一样，就像从前的周歆予，她觉得美好的东西都是拿来看的，但当她误打误撞尝到了这个味时，确实让人沉溺，但同时，又让人觉得苦涩，其实细品，并不比看上去的那般美好向往，有些东西能留下一段记忆就足够好了，奢求太多的话反而会乏。
周歆予没再说话，她不想将姜泯的混蛋公之于众，同时，她也不能忘记从前那个混蛋的姜泯，姜泯现在的好有时候让周歆予觉得很恍惚，她总觉得，他的好，后面蒙上了一层白布，而白布后面杵着一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