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云路却并不高兴,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站在简自喜身边,看着就跟哄有钱顾客办卡的理发店托尼似的,潮是潮了,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升职”到老板身边的人。
在场的除了这二人心怀鬼胎,其余的都在琢磨这一期的主题,估计是前两期赚够了眼泪,这期的主题定的竟然是“喜剧”。
大病一场,积累了不会少工作下来,简自喜最近忙得起飞。加上她的确没什么幽默细胞,索性放手将剧本的任务全权交给其余组员,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偶尔还得关心一下宋夏那边的进展。
她对付商业合作对象,可比对付恋爱对象有条理得多,什么时候紧紧,什么时候松松,很是在行。
有了警方介入,宋夏的事情开始理出眉目。
在调查之后,警方发现这事的确猫腻众多,确实涉及刑事犯罪,已经立案,作为嫌疑人的张文彦当然也被请去警局喝茶。见自己老公进了局子,他老婆终于慌了,开始频繁拨打宋夏的电话,风水轮流转,这次换他们找不到人了。
这天,他老婆来到看守所,根据律师的说法,他们这个案子“很难办”,这让她难免恐慌起来。
听了她的话,张文彦脸色变了几变,低声告诉老婆,让她去联系万和,就说自己这里还有宋夏的大料没放出去,如果他们能想办法帮他脱罪,他愿意免费提供给万和。
万和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宋夏请的律师以他们违约毁坏艺人形象,对名誉造成重大损失为由把他们给告了,要求赔偿一笔巨款并且立刻解除合同。
若是让他们胜诉,万和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庞然大物必然晚节不保。
这种情况下,万和哪里还敢接张文彦的茬,只是将人糊弄走了,说是让他们等消息。
打官司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养伤也是。为了不让资方换人,展东城一咬牙,签了个对赌协议,赌他这部心血之作至少拿到三十亿票房,不够的,他免费拍片还!
资方大佬乐不得,连忙签字画押生怕他反悔。
宋夏对此很歉疚,表示万一最后真不成,他也愿意零片酬出演展东城的免费片,结果他这义气之语反而被骂了乌鸦嘴,展东城粗声粗气地让他有功夫瞎想还不如多啃几根大骨头。
有时候,人顺风顺水,身边难免累积小人,反而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的时候,才会有真朋友给你递牙线。
因而即使宋夏官司缠身,有简自喜等人雪中送炭,反倒前所未有的轻松舒坦。
*
大半个月过去,事情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张文彦被检方提告,喜提刑事罪名,开庭就在这两天。
宋夏也恢复得比想象得快,已经能拄着拐请他们到饭店吃饭了。
饭桌上,众人皆饮酒,只有他一个喝牛奶,为的是多多摄取钙质,早日康复。
“我现在唯一忧虑的是,张文彦会不会狗急跳墙把我的那些过去爆出来——这段时间我跟我家宋女士谈了,其实我们大人倒是无所谓,只是孩子还小……说实话,可能是我自私,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不是他亲生父亲,至少在他长大成人前不想。”
宋夏没喝酒,能清醒着剖心剖肺属实不易,桌上几个对他的故事也都心里有数,一时间谁都没做声。
宫云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睛仅盯着酒杯看。
倒是简自喜第一个开口:“你不想让他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我理解为你是不想让 他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举目无亲,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要证明张文彦是诽谤,就务必要证明你跟孩子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届时肯定又是新闻满天飞,与其让孩子从别人口里得知这一事实,还不如你亲口解释。”
宋夏叹气,喝牛奶,不语。
其实道理他都懂,只是他怎么舍得对口口声声对管自己叫爸爸的孩子说,他其实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要不送他出国念书吧。”展东城给出了一主意:“然后每天打视频电话呗,这都5G时代了。”
宋夏眼睛几乎立起来,提到要让他跟他儿子分开,他有点恼了:“才上幼儿园呢,而且谁跟着去啊?”
展东城摸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这事说到底是宋夏的家事,大家聊了聊,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又开始谈及万和。
跟美美吃牢饭的张文彦相比,万和最近的处境可就差得多了,毕竟张文彦人在看守所,上不去网,万和就不一样了,官博以及旗下的艺人挨个儿都被热情的网友问侯一遍。
其实他们也挺冤,当时买水军没有?买了,但绝没有徐念海买得多。
可是谁知道这其中还有那小子的份儿啊?全算他们头上了。
而且明星苦经纪公司压榨久矣,见宋夏洗脱罪名,又一个个热脸贴上来,帮着转发维权,其实就是在敲山震自己家的虎。
宋夏经此一遭算是认清了部分人的嘴脸,也懒得理会他们,只是回应了几位一开始就表明立场相信他的艺人,其余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午餐结束,简自喜跟宫云路还有其他安排。
上了等候的保姆车,直奔大学城。
新星辉的第一部 网剧经过漫长的前期准备阶段,终于准备开始选角了。
因为剧集的性质,他们需要不少演员,自己公司当然拿了些戏份多、人设好的,不过缺口还是很大,顾嘉建议趁这次机会来个海选,面对社会层面招人,或许能挖掘到有潜力的新人也说不定。
招募信息在网上挂了一个礼拜,做足了预热。
顾嘉将整体面试做成了流水线,原本在她的计划中,自己等一众经纪人是第一关的,没想到简自喜却自告奋勇要跟她换换。
简自喜想的是,自己能看出一个人的天赋人品如何,直接放在第一关,淘汰效率高一些,放到第二关肯定是可以签的,至于签不签,那就看顾嘉的判断了,她判断好想签的,再放到第三关给剧组的人选角。
“别怪我没事先叮嘱你,海选可不一般。”
电话中,顾嘉的语气怎么听都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有准备,但就算有点不正常的,能有多少个?”
“嗯,等下快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派保镖下去,车应该是开不进来了。”
“等等……”
已经晚了。
待简自喜到达目的地,看着车外密密麻麻的人群,终于明白电话中顾嘉那隐而不发的笑意从何而来。
“来了来了!”
“啊啊啊啊老宫!!!”
聚集在这里的并非都是前来面试的人,也有些是为了追星而来。
《观众说得算》为宫云路获得了不小的人气,无论是工作邀约还是广告代言都纷约而至,换句话说,他爆了。
亮眼的外形,出色的演技,还有完全不更新的社交账号(?),为他吸引了相当数量的粉丝。
之前他出门只要带个口罩帽子就好,哪怕被人认出来,也是极个别的情况。可现在一旦被人认出来,恐怕没个半小时都逃不掉。
十几名保镖将简自喜和宫云路护送进去,即使有人肉盾牌,也挡不住一些热情的粉丝试图把礼物塞过来。
宫云路礼貌地拒绝他们:“不要礼物,谢谢,信可以收。”
但还是有粉丝不信邪,总觉得财帛动人心:“哥哥拿着!最新款的积家表啊啊啊!”
宫云路瞧了她一眼,是个很年轻的漂亮女孩,接收到宫云路的眼神,当即高高昂起下巴。
宫云路答得不算客气:“不好意思,不会看表。”
简自喜一笑。
从大学城门口走到预定好的酒店,花了他们足足二十分钟,这还是现场有几十人维持秩序的结果。
捧着厚厚一沓信封,宫云路对粉丝们挥挥手,转身快步跟上没有等他的简自喜。
早就等在大厅的顾嘉对简自喜挑眉:“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怎么样?”
简自喜摇头,带着挤兑:“不好,以后再不跟他拼车了。”
宫云路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下午一点,面试准时开始。
简自喜的海选处位于三楼的会议室,两位助理一左一右好似两大护法坐在她身侧,简自喜活动了一下颈椎,对门口的保镖点点头:“放十个人进来。”
第40章
如果说人类的天性是八卦,那简自喜的这部分天性在今天可谓是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尤其是当她惊讶地发现某男生昨天、前天、大前天,分别是与三位女孩共度良宵,并且其中的两位女孩还是以好闺蜜的做派携手同来面试的时候。
这种人当然是不能要了,而且他也并不具备叫简自喜考虑的资格。
D等级,这样的人一般是最低等的流氓地痞类型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信心让他跑来应试。
虽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追求梦想固然是好事,可基本的自知之明也得具备点不是?
又是十人进来,十人出去,简自喜觉得自己看了太多刺激的故事,脑袋里甚至有点发懵,她索性叫系统暂时关闭三天记录和三年记录,不必一股脑塞给她,只查看评级、评语这两条。
如此一来效率倒是高了不少,别人自我介绍一遍,她的心里就有了定夺。
她这里正忙着,宫云路还跑来添乱,他那个金灿灿的脑袋才一探进来,正在面试的小姑娘们就是一阵尖叫。
宫云路笑呵呵道声抱歉,手里提着奶茶走进来,说是顾嘉定的,他帮着送来。
简自喜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瞪他一眼又不敢太明显,怕叫人看出点什么。
宫云路大大方方给助理分奶茶,还特别贴心地询问他们有什么想吃的,等下顾嘉还帮着定点小吃零食。
这些活儿根本轮不到他做,助理们都门清。
但宫云路平时表现得极正派,除了个别时候涉及工作的聚餐不得不去一趟,其余时间不是忙着拉片,就是健身上课,这么一个人,谁能觉得他有什么歪心眼呢?
可他不仅有,他还试图把别人的歪心眼也勾出来。
其实他比谁都明白,他此时与简自喜是不合适的,除去工作层面的缘故,他们之间也是差距悬殊,简自喜近来对他的疏远是是恰如其分的。
可头脑上理解,跟情感上理解完全是两码事。
就像他们两个不见面的时候,谁也不觉得自己的穿衣打扮有问题,可一见面却总觉得自己跟对方穿得不搭调,配不到一起去。
诸如此类不应计较却计较,不应去做却去做的事多了。比如简自喜刚才不应跟他坐车一起来,她坐了;比如此时,宫云路不应来献殷勤,结果他来了不说,还隐隐有点搔首弄姿。
身为演员,他理所当然的知道自己什么角度好看,他也察觉到,简自喜对他的接近很紧张,他喜欢这种紧张,所以不必要的靠近,不必要地帮她插上饮料吸管,又不必要的附赠一个微笑。
简自喜被他一顿操作弄得头昏脑涨,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这么下去,对他们两个谁都没好处。
接下来的面试她一心二用,琢磨该怎么与宫云路斗智斗勇,同时无情驱逐那些注定在演艺圈不能发光发热的年轻小孩。
不多时,一个更叫人头疼的家伙西装革履地混在人群里走进房间。
他身材挺拔,肩宽腿长,即使全身上下都被当季的TF成衣包裹,也能看出他坚持锻炼的痕迹,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架着一副眼镜的脸蛋太过俊俏,让已经快被歪瓜裂枣看坏眼睛的助理们眼前一亮。
男助理刚开口要夸,就听见身旁老板发话,语气熟稔:“你怎么来了?”
简俊青笑笑:“作为资方爸爸来看看情况。”
简家中,简自喜就数与这位便宜老哥接触最多,说话间也很是随意:“你这句话有语病,不应该是资方哥哥吗?”
助理们这才明白,这位是咱们老板哥。
*
简俊青的确是前来实行他资方监管权利的,但如果完全出于这个目的,他其实更应该坐在最后一关,而非这里。
他来还有另外一层原因:“老头让我们今天无论如何都回家一趟,说是有事情要跟我们宣布。”
“宣布?”
或许是简自喜脑洞清奇,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莫非两口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问他们三个谁跟爸爸谁跟妈妈?
但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被她从脑海驱逐,都是最近帮着演艺部挑剧本挑得,她脑子都不正常了。
面试结束后,简自喜身心俱疲,但只能坐上简俊青的车,跟他回到又是大半个月没去过的简家。
上次回来还是生病,想到自己病一好就立刻离开,简自喜心里头有些不自在,当时她身体不适,脑袋也不灵,事后一想,简母种种行为确实是为了求和。
只是为什么?图什么?
怀着疑虑,简自喜与简俊青一进门就受到了简母的欢迎,只见她精神百倍的招呼佣人端燕窝上来,端水果上来,嘘寒问暖。
就连简俊青都被母亲这离奇的行为弄得满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简母意在简自喜。
最近简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百依百顺,甜言蜜语,尤其是在如何与女儿和缓关系上,平心静气与她说了许多道理,这是结婚几十年中少有的。
简自喜跟简俊青被简母这番做派弄得坐立不安,当看见简父走下楼梯,都像见到救星似的站了起来。
简父笑着点头,对简母的行为不做评价,只是捧着茶杯坐在一边,笑看儿女局促。
二十分钟后,简美优到家,看见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场面,也是愣住了。
“好了,人都到齐,我们先上楼开会。”简父率先站起来,告诉简母可以准备晚餐了。
简母只当他们要谈公事,她早已习惯自己在这种时侯被排除在外,自如地向厨房走去。
进到偌大的书房,律师早就等在里面,简自喜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好像自己曾经在某时经历过一般。
见姐弟三人安稳落座,律师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分给他们三个。
简自喜一打开文件就挑起眉头。
这是份股份转让合同,上面写着简父将自己名下剩余的股份按照四比三比三转让给三位儿女,得四自然是简美优,他已经签好字。
简俊青同简美优的反应与她如出一辙,都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