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太子那边,我会好好照顾。”
皇后跟林颂鸾是觉得肃州必败无疑,所以勾结起来,要谋他性命,好让他腾出位子来让太子的人来当这个将军。
那样的话太子被救出来,还可以对外称太子是身在敌营卧薪尝胆,而后披肝沥胆,与梁军里应外合……
褚翌已经懒得跟皇后计较,当权者的无耻他自小见识的多了,他可以跟这些人怼,却决不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过,懒得计较,不代表他就不计较了。
皇后赏下来的“蜡烛”,褚翌已经托投诚的探子带着去孝敬“太子”,让太子知道,就算皇上不管他,皇后娘娘这个亲娘还是很思念他的。
“你……,真的不要紧么?”随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的添一句。
褚翌笑了开来:“我已经打听过了,周蓟的毒说厉害,不如说奇怪,你放心好了,父亲那边也在悄悄的打听,一有消息就会快马加鞭的送来。而且,我都反复强调了,你就是我的福星,没有你,事情也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随安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头全是无奈:“以前想让你夸我,你不夸,现在为了转移话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是转移话题,我说的是真的,你再等等,给我一点时间,我今天晚上见李游息跟李成亮,还有成风等人,布置布置,不跟李程樟玩了!”
随安也真不敢一走了之了,她犹犹豫豫的出了门,找军医问,军医道:“看脉象看不出旁的来,只是肝火略旺了些。”
“若是用药呢?”
军医摇头:“药若是不对症也是无用,且是药三分毒,若强行用药,下官恐难以担待啊。”而且,战事快结束的时候往往才是紧要关头,在这种时候若是传出大将军用药的消息,对已方来说是个极大的重击。
随安明白军医的隐忧,只是对褚翌的毒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她已经知道这毒跟林颂鸾脱不了关系,现在对林颂鸾更是深恶痛绝,若是林氏现在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能直接掐死林氏!
忍不住骂了声脏话,一拳打在墙上:“这样的人怎么还留着!”
军医叹道:“这种毒,若是吸的多了,会使人脾气变坏,神智受损后,极其容易打杀,在宫里有时候为了惩治不听话的宫人,就会用它们,只要宫人们中毒,很容易就会因为行动出错受到严厉的惩罚……”
随安咬牙道:“卑鄙!无耻!盛产这个的周蓟也不是好东西!合该一把火给它烧光才好!”
许是见她暴躁的像条火龙,晚上的军事小组会议褚翌就带了她出席。
李游息忍不住看了随安一眼,而后回神,对褚翌道:“精兵都在南境,守卫肃州的不说全是老弱,也有半数之多是毫无战力的兵士,如此一来,我们正好可以乘虚直捣其城,出其不意,一举擒下李程樟……”
李成亮大为赞同,连声叫好。
褚翌也深以为然,打仗打到这种程度,再死人也是死梁国百姓,没什么意义了,能兵不血刃,对他来说更省力些。还免得肃州动荡太大,東蕃再趁机咬一口。
随安就发现这些人都很聪明的没有提起尚在肃州城里的太子。
等深夜开完会,她捧了热水给他擦脸,就问了一句:“太子……会如何呢?”
太子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就是太蠢太自私,但是说不定在太子看来,是他时运不好,或者说他被人坑了之类。
而事实上,太子也确实是被人坑了,被褚翌从头坑到脚。
褚翌拉着她坐到床上,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就算李程樟想让太子活着,他手下的人也不会同意的。”兵败到一定程度,他再对李程樟身边的人说不株连九族,他们也不信啊,到时候,自有人拖着太子下地狱。
随安就叹了一口气。
褚翌问:“是不是烦了?”
她翻了个身,窝在他的肩窝里头:“不是打仗打烦了,是觉得这些争斗没意思极了……”
“等不打仗了,我带你出来住。”
“皇上赐的将军府不住?”
“住,怎么不住?不顾,将军府里没有夫人,只有丫头。”他拧了下她的鼻子:“有个大商贾是我的人,一直在给大军献粮草,等战事结束,你就认他为父,到时候我去请皇上下旨,给我们赐婚……,你要是不想回上京,咱们就一直留在肃州,或者华州,栗州的,你喜欢什么地方,咱们就在什么地方落脚,母亲这么多年也没出过远门,跟她说说,接她过来住,然后给我们看孩子……”
随安听他说起老夫人,顿时心里有些瑟瑟。
“老夫人不会喜欢我做她儿媳妇的。”
“快得了吧,那得分跟谁比,而且,皇上赐婚,我又喜欢,你觉得她会生多久的气?再生气,等我们有了孩子也就消气了!白胖的大孙子往她怀里一扔,她还不得笑开花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突袭
褚翌知道随安是觉得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不过,这种事自然也要分谁来做。
见她还是不高兴,就故意做生气状:“我说你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还想逃跑呐?都说了事情交给我就好。我可告诉你褚随安,凡事适可而止,要是再一再二,我还能原谅,你若敢看我好欺负就再三再四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随安是有点心慌,当然还是有点后悔的,曾经她觉得做只单身狗也不错,毕竟自己有文化,能赚钱,何故在褚翌撩过来的时候硬是接招?总之,说到谈婚论嫁,她觉得自己对此的认知还是有些肤浅——所谓婚前恐惧症是也。
而且,她觉得她跟褚翌的相处之道也很成问题。
虽然她有当女王的心,可当丫头当的太久了,褚翌要是真的一生气,她还是会害怕。
她唉声叹气,摩挲着他的唇瓣哼道:“我是由爱故生怖!”
褚翌骂道:“我看你是欠骂!睡觉!不睡觉就干活!”
她睁着大眼故意撩拨:“干啥?”这种深撩的话她还是头一次说,内心有点小忐忑,但更多的却是兴奋,甚至是颤抖。
褚翌不负所望,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一夜随安死去活来,当然,真的死是没有的,还是要好好的活着的,于是她转头认真思考跟褚翌共同走余生的可能性。
首先是她的身份,就像褚翌所说的,皇后能给林颂鸾赐婚,皇上就能给她跟褚翌赐婚,只要好处足够大,不怕拼不过。
跟林颂鸾比,拼无耻她或许拼不过,但也不需要拼这个,她现在就一门心思的,想弄死她,不只是为了给爹报仇,还是因为林颂鸾真特么就是个祸害!就像只带了瘟疫的老鼠!会残害很多人!这样的人留着她才是报复社会呢!
再次是褚府众人,凭褚翌的战斗力,其他人都不在话下,估计就是褚翌想娶头猪,其他兄弟姐妹也不敢有意见。那么下剩的便是褚太尉跟老夫人了。要是真的皇上赐婚,褚太尉肯定不会说什么,因为林颂鸾的身份更糟糕,但是褚太尉也没有反抗这桩婚事,只是心里不满是肯定的了。只剩下老夫人,明面上敢说,私下里敢做,有勇有谋……不好攻略。
想到头大,也没好主意,儿媳妇跟婆婆是天然的敌人。一个辛苦的把男人养大,一个把人家好不容易的甜瓜摘走了,换了她?呵呵,到了一定年纪,她也不一定会讲理……
随安这边“深思熟虑”了没多久,褚翌很快的就定下了突袭的日子,随安也跟着一下子就将这些“成家立业”的杂事踹到一旁,专注的去做事了。
众人开始为突袭做准备,褚翌不断的出兵,先后荡平了肃州周边的许多重镇,随安跟着参与其中,有许多小战根本就是兵不血刃,简直就是望风而降,当然啦,这样的战役磨炼不了人的意志,但是也有好处,随安的骑术越发的精进,能真正的做到策马奔腾了。
随着气候变坏,加上战事频频失利,李程樟更是直接龟缩了起来,肃州兵势一蹶不振。
梁军这边日子却比之从前充实而有奔头,人人盼着开春一举拿下肃州。
知道实情的随安有点担忧的看了外头天气,今年又是春季大冷。
冰天雪地里头行军会死人。
褚翌选了五千人为敢死队为先锋,一万人为中军,另外一万人殿后,他跟李游息在先锋军、程光跟几个副将在中军,李成亮等人殿后。
冰冻三尺,雪虐风饕,随安怎么说,褚翌都不肯带她去。
“这并非儿戏!你给老子老实待着!”
“我想跟着你!”
褚翌刚要继续发火,听到她这一句,嘴上弯出个月亮,而后瞬间拉成地平线:“这时候给我灌迷魂汤没用!”
随安坚持:“我要跟着你!”
褚翌:“都说了不行了,你怎么这么犟啊?娘的,都是老子惯坏了你!”
随安:“就是要跟着!”
褚翌最终妥协:“行了行了,跟着!跟着老子步行,可别拖后腿!”
他们骑马也不过只能骑三十里地左右。
随安立即去找卫戌。
卫戌脸上露出笑容,破天荒的多说了一句:“此战若成,必将载入史册!”说完又有点担心的看了随安:“你能行么?”
随安拍了拍肚子:“我最近吃的多,没事。”
卫戌脸上的笑意就加深了,吃的多,训练的强度也大,不只是她,其他准备出征的人也被有意向的加强了训练。
除了少数知情者,大多数人并未曾想到加强训练是为了突袭。
这一日风雪交加,探马回来报说肃州军放松警戒,褚翌便命褚琮留守替自己掠阵,他则一马当先,带着先锋营敢死队出发。
这样的日子还是这样的方式出行,军中除了个别将领,全军上下几乎都不晓得行军目的,先锋营都这样,更不用说后面的人了。
不过得益于平日的训练有素,这时候并没有提出异议。
褚翌下令全军往东北方急行,到中午,大雪纷飞,几乎看不清路,全军艰难跋涉近三个时辰,才到达张柴,乘张柴守军不备,褚翌率兵全歼包括负责烽燧报警兵卒在内的守军约百余人。
“就地修整!”褚翌说完,就席地而坐,拿出背上的干粮就着刺骨的冰水啃了起来。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大,目光肃然,随安自觉这个时候不去招惹为妙,就跟卫甲等人在一处。
卫甲拿出自己的水囊问她:“你喝不,我这里的水还热呢。”
随安连忙点头,喝之前虚心请教:“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水囊热乎乎的?”就算一开始灌的是滚烫的热水,行军这么久,也变成冰渣子了,这鬼天气,温度起码得零下三十度。
卫甲颇为得意的道:“我一直把这水囊放在怀里来着!”
随安都到了嘴边,又悻悻的还给了卫甲。
无他,并不是她矫情。
而是刚才褚翌往她这边冷冷的看了一眼。
那一眼,最起码也得零下一百度!
第二百六十七章 立威
原地修整之后,褚翌肃目直立:“王策!”
副将王策应声直立:“标下在!”
“你率五百人守张柴城栅,以防备松山方向之敌!”
“是!”
“卫离!”
“标下在!”
“你率二百人往东切断孝清河方向桥梁!”
“是!”
烈烈寒风,簌簌飞雪,褚翌屹立在雪地里,眼神冷硬,他一点点的下着命令,又命卫侧率领三百人往东切断一切救援路线,不使肃州求救兵出,严禁肃州周边藩镇驰援。
王策,卫离,卫侧等人都是当年他在华州一战选出的亲兵,忠诚悍勇,匍匐下来的时候如同泥土一样憨实,可一旦用起来,则如大浪拍石,带着千钧之力。
最后,他缓缓移步大军之前:“全军,即刻开拔!”
此语一出,众人皆哗然,尤其以兵士为最,各小分队将领也有些辖制不住,便有人估摸了褚翌往日脾气,大着胆子请示道:“大将军恕罪,不知大军即将开往何处?”
褚翌眸心一敛,肃然道:“往肃州,直取逆贼李程樟!”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唯有一部分深知内情的人不动声色。
随安看了说话抱怨的众人,眼中隐隐含着忧虑。
褚翌神色冷然:“大军开拔!”
有人终于发声:“将军,这……,天气寒冷,是会死人的!”
褚翌冷冷看了一眼目露哀求的众人,声音肃然:“尔等也是从军多年的老将,应该比我更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
“可,大将军,这种天气出兵,只恐我们还未到达肃州,就先冻死在半路了!”
“大将军,宋卓说的有道理,此举是太过冒失!”
“住嘴!尔等只知气候寒冷,不知军令如山,凡是不听约束者斩首无赦!我最后说一遍,误令者,不从者,当如此石!”
褚翌说完,长枪一挽,电光火石之际,银光飞昼,只见一声巨响,他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应声而碎。
他这一手出来,先前心中不服的人心中俱镇,先前的抗拒仿佛也被褚翌的长枪敲碎。
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望着褚翌。而他,在枪击巨石之后,神色仍旧一如既往,既不高傲,也不得意,英姿冷然。
随安见识过他的天生神力,但还是对他露出的这一手感到震惊,不管怎样,先前哗然的士兵已然消音,褚翌确实足够霸气,也足够震慑众人。在这一刻,无关年纪,无关阅历,单凭他这份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便叫众人生出畏惧跟拜服之心。
此举之后,众将忙整肃军队,全力往西北方向急进。
这回便不是骑马,而是徒步行走,褚翌为大将军,亦随众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