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
她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再发黑,就悄悄转了身子掀开车帘,原来已经到了扎营的地方了。
卫甲跟卫乙正在指挥了其他人安置帐篷。
随安再回头瞅一眼褚翌,见他无甚指示,就不想继续待在车里。
可她才打算往下跳,便被褚翌拉住腰带,一下子又跌回车厢。
因是背对着,所以不免受惊,“哎呦”一声听在卫甲卫乙耳朵里头就有些凄惨。
褚翌却将随安压在身下,蹙着眉问:“你真不喜欢他?”
随安推了推他的肩膀:“能坐起来好好说话吗?我又不会逃跑。”
褚翌不理,就看着她。
她只好认真思索。
从前跟舍友一起看仙剑的时候,有人迷李逍遥,可她却觉得唐钰小宝好,正可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她从内心检视自己,很中肯的说,也决不是个多么痴情的人,譬如若果真遇到个类似彭于晏的男人,那肯定雌性荷尔蒙突突往上蹿,但又假如遇到个类似小马哥一样的人物,心里或许崇敬,却决不会想就地扑倒。
当然她也爱银子,但做人好歹还有两分底线,没有视财如命,嫌贫爱富,所以对李松么,无关其他,单就个人情感来说,肯定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说她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嫁给他,要真是俩个人过日子,凑合凑合,说不定也如那些寻常人家夫妻一般呢。
毕竟,这个世道哪家夫妻是自由恋爱的啊?
所以她答话就答的很自然:“就是平常乡邻,因走动的多,毕竟熟悉,再说确实对我爹毕竟照顾,跟喜不喜欢没多大关系。”
说完又奇怪的看着他:“您怎么纠结这个?”往常也没看出褚翌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模样啊?
褚翌哼了一声,心里虽信了七八分,可还是觉得不舒服,这可是随安头一回为了别的男人向自己讨情。
他已经有了个主意,便是等回了京,立即禀报母亲,将她收房,到时候她乖觉的话算她识相,他也会对她好些,可等她一等,若是她再敢偷偷跑了,正好打断腿让他试试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里,他便略一松手,随安连忙从他身下爬出去。
他则懒洋洋的道:“看你的面子,叫他吃完饭过来一趟,本将军先瞧瞧。”
随安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她正经不应该告诉褚翌,就应该直接找卫甲,卫甲好歹是褚翌的亲兵,手里大小也有些权力,又一向好说话……
但褚翌已经开了口,再后悔无用,便作欢喜样高高兴兴的应了。
可褚翌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却终究不大舒服,便想着见了那个李松,该将他扔哪个旮旯里头埋起来。
营帐扎好了,饭食也备妥端了上来。
随安想着李松身上穿的,寻了卫甲,问他要身衣裳。
卫甲正有一身全新未上身的,就给了她。
随安拿着衣裳也不吃晚饭,去找李松。
她跟李松则实话实说,丝毫没有替褚翌掩饰:“将军脾气不好,自小又是娇惯养大,眼睛都长在头顶呢,这身衣裳是我同他身边的一个亲兵要来的,给你穿了去见他,免得他见你穿的不够庄重,再治你个蔑视将军的罪名……”
李松刚开始得知褚翌要见他,心里本还紧张,可听随安说到最后,噗嗤一乐:“你不要乱说。”
随安无语,摆手道:“反正你自己见了就知道了。”她从来也没对褚翌有过什么良好的幻想。
李松坚持先去见过褚翌再回来吃饭,随安一想这样也行,有求于人,当然要把姿态摆的低一点,两个人站在帐子外头,一边等褚翌吃饭一边小声絮叨了些别后闲话。
帐门未关,他们俩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将军主帐也没人敢高声喧哗,是以便格外清楚。
褚翌越听越火大,恨不能现在就将随安抓过来,坐在身子底下当肉垫。
他也没啰嗦,吩咐卫甲撤了饭菜就喊随安进来。
李松阅历跟胆气都是有的,也一向沉稳,见了褚翌就率先行礼。
褚翌见他面相方正,浓眉大眼,心情越发烦躁,不过面上倒是一直笑眯眯的,问了李松些经历,然后就将人打发了。
随安没敢将李松直接送回去,送出十来米,把了五两银子出来给他:“二哥这一路还远着呢,你身上带些钱,有个事也好应急。”
李松不收:“我在镖队里头,总有一口饭吃,这钱还是你收着。”心里还想着她赎身出来的事,不过此时却没说。
随安拉了他的手,将银子硬塞给他,然后道:“你同我爹一样都是我的至亲,我能孝敬他,自然也能给你,你尽管收着就是,若是没地儿花用,回头家去给了李婶,她看了也高兴,再说还要给你准备娶亲的事呢,多些银子总是好的,你若是不好意思,到时候成亲记得上京去给我跟爹一张帖子,我们去喝一顿喜酒。”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李松,见李松脸色寻常,便微微松一口气,觉得他对她应该也没那种意思。
都是褚翌犯病,害她自作多情。
便坚定了声音:“你若是将我当成亲妹子,就好生拿着。若是不拿,那难不成我还要跟你算算以往你照顾我爹的人情?”说着一笑:“好了,我现在的月钱涨了,这些都是我自己赚的,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
李松见状只得收下,又嘱咐:“将军那里要是有了信,你记得找人给我捎句话。”
随安点头应了,目送他离开,然后才回了帐子。
她还没有吃饭,现在饥肠辘辘。
可帐子里头只有褚翌在拿着书信看,卫甲跟卫乙都不见踪影。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温暖的吻
褚翌见了她直接道:“我刚才琢磨了,现在倒是有两个空位合适他……”
随安只得忍下饿,打起精神听他说话。
“……总之,一个好些,粮草这块向来油水丰厚,另一个就是真刀真枪的去拼杀立功,这个就有生命危险……”
随安:“哦。”然后一副坐等他下文的样子。
褚翌一噎,只好继续问:“你想让他去哪一个?若是后者,直接去报道就好,随时都可以,若是前者么,这么好的一个位子,若然没有好处给我,我还真有些不大舍得。”
随安就试探的问道:“您想要什么好处?”
褚翌低咳:“你过来亲我两下。”
随安一听立即端正坐姿,大义凛然:“那还是直接去兵营好了,我们的交情还没好到为了他就要牺牲色相的地步。”
褚翌本要发火,继而一想,随安不亲自己,就真如她所说,是对李松不够在乎,反而要是真亲了自己,那也是为了李松才亲的,还不够让他恶心的呢。
他暗哼一声:“好了,早些歇息吧。”
随安叹气,认命的起身去铺床。
行军自然无法天天洗漱,能有口干净的热水喝就很不错了,所以他们今日都没有洗过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本以为躺下睡着就会感觉不到饿了,谁知梦里饿的很了,闻着一阵阵烤鸡的香味,馋的她一个劲的吧嗒嘴,口水流得欢畅不说,肚子也开始难受起来。她转了一个身,蜷缩起来,按住肚子。
身后褚翌目光闪烁,阴阴一笑,低声咳嗽一句,然后道:“大晚上的你不好生睡觉,乱动弹什么。”
随安都快饿哭了,赌气道:“我饿了。”
褚翌的声音便带了“恍然”:“怎么不早说?”
“早说有什么用?饭菜都撤了,难道我要跑到灶兵那里要啊?”那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褚翌的耐心却似乎出奇的好,他轻笑出声,没理会她的埋怨,而是说道:“今晚他们给我送了一只烧鸡过来,我嫌腻没吃,还放在食盒里头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随安顿时饿的更厉害了,胃酸都要化成眼泪流出来。
褚翌似笑非笑:“你想吃吗,吃也不是不行,不过,这烧鸡是我的,吃我的东西,不给好处可是不行。”
随安闭上眼睛,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不就是一夜么,她就当野外潜伏,坚持坚持好了,反正总不能连明日的早饭也不给她吃吧。
可褚翌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继续道:“你怎么不问我要什么好处?说不定你很容易就能做到呢?”
一会儿自言自语:“我担心那烧鸡变凉不好吃,还叫他们在食盒里放了个小小的炭炉温着,你有没有闻到烧鸡的香味?”
一会儿又道:“算了,你既然不吃,我拿出去好了……”
他假装起身,随安被他说得不停的吞咽口水,心中天人交战,终是转身可怜兮兮的问:“你要什么好处?”
褚翌却拿起了乔:“你不是不吃么,我还以为你在修习辟谷之术,打算以后几日的饭食也不给你吃了,你若是饿的受不了,我少不得要做个恶人,把你绑起来,好成全你向道的心……”
随安使劲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烧鸡香味,她匆匆下了床榻,挑着灯到处去找食盒,就不信褚翌真要饿死她。
谁知那食盒竟然被挂在帐顶,要是褚翌,伸手就能够到,可换了随安,得踩一只凳子,偏他们帐子中并没有凳子。
她看着那食盒,在底下转来转去,急红了眼。
褚翌终于觉得够了,起身也走过去,揽了她的肩膀道:“我要的好处很简单,你亲我两下就好。”她不肯为了李松亲他,他没话说,要是连饿得半死都要坚持忍住而不亲他,就要小心他说到做到,以后都不给她饭吃了。跟他比狠,他还未遇到能赢了他的人呢。
随安无语的将看着食盒的眼神分了一分给他:“将军您长得比我好看,地位比我崇高,本领高强,让我亲你,是我占你的便宜。”
褚翌几乎恨她的理智,恨她不合时宜的这种“逗趣”,因为实在太败兴了,但他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好处落实,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他的态度由霸道转成温柔,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没关系,我让你占我的便宜。”
可褚翌这种,比地主家的少爷还要精明能干,他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她亲他两下不要紧,可亲完之后还容不容易脱身啊?
实在不是她自视甚高,而是褚翌的性子,他啃了两口的苹果宁肯扔掉也不会给别人吃……
未及多想,褚翌便将她扳正,两个人脸对脸。
随安略恍神的功夫,他的面容已经完全落进眼底。
当真是肤白如玉,神情俊爽,眉眼鼻梁无不精致……,她说是自己占便宜,其实不是吹捧他,实在是他有这个本钱啊……
她先前那么多废话也好心里话也好,可不管唐钰小宝还是李逍遥,她现在看着他,就有些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一颗心飘飘荡荡,神魂仿佛被泡进甜蜜的空气中,她喜欢的男神有万千款式,他也是其中一款!
她渐渐被迷惑,神魂失守,喃喃自语道:“我说我占便宜是实话。”
褚翌眼底滑过一抹笑意,低下头却道:“我让你占。”
他微微俯身,将她拉的更近,接着两人唇上一软,帐子里头彻底的安静了。
甜蜜安静。
两个人都没经历过这种感觉,不同于前几次动物似的互碰,这次双方温暖的气息彼此交缠,从他们周身往外蔓延……
帐子外头突然传来卫甲的声音:“小将军稍待,将军已经歇下了。”
接着王子瑜疑惑的声音响起:“这么早就睡了?”
褚翌先听到动静,却装作没听到,他顺着她的肩膀往下,用手感受她隐藏在宽大衣袍下头的曲线。
随安则浑身一颤,极快的从迷梦中清醒过来,张嘴就道:“我的鸡。”
三个字威力无穷,刚才好不容易才结成的幻境瞬间破灭。
这事要是搁在旁人身上,褚翌也能拍着大腿嘲笑一番,可若是搁自己身上,只能说,他这会儿是心痛只有自己知……
不光他的心,还有他前一刻还斗志昂扬,积极往上的小弟,此刻也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他抿了唇,伸手将食盒拿下来塞到她的怀里,而后眼神阴鸷的想:下次,一定要先把她那张破嘴堵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跑马的卫甲
帐子里头重新挑亮了灯。
王子瑜上下打量褚翌:“你没事吧?受的伤好利索了吗?”紧接着皱眉:“我该早点过去看你的。”
褚翌叫人倒了茶来,请他坐下,淡淡道:“我没事,只是想明日早些赶路今日才决定早睡的。”
王子瑜点头,看了一眼正侧身在啃鸡腿的随安,嘴角笑意一闪:“随安什么时候来的?今晚这是没吃饭吗?”
听到表弟亲切的称呼随安的名字,褚翌心中莫名不爽,他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一分:“吃饭的时候跑出去野,回来没饭吃了,饿的团团转,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还不给我出去!弄得帐子里头到处都是鸡味!”
浓香扑鼻的烧鸡目前是随安的真爱,跟烧鸡一比,啥甜蜜的吻也拍马不及,她听见褚翌的话,丝毫没有难过,而是果真起身,麻溜的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帐子被掀开,一阵风进来,王子瑜扭头看了一眼,再回神怅然若失。
先有个青梅竹马李松,后有个心心念念子瑜,褚翌神色越加不满,就像自己的宝贝被人整日惦记觊觎一样,令他这个当主人的心里憋闷。
终于,半途而废的挫败以及被人打扰的不满占了上风,他态度冷淡的道:“明日我们就到华州了,你怎么今夜赶了过来?”
王子瑜意识到他的态度不大正常,但没有多想,只笑道:“早就想过去看你,偏被刘帅的侄子刘全给缠住……”
刘倾真这次先失了栗州,因为还在华州坚持拒敌,所以皇帝没有当即治罪,现在栗州收复,面上还是算他的功劳最大,可内里是什么情况,人人俱都知晓,王子瑜算是跟褚家一个战队里头的,他又分管着粮草,刘家的人自然会巴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