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丫头—— 鲤鱼大大
时间:2022-09-29 20:45:04

  随安在心里咆哮,这要是她有个这样的弟弟,早拿了鞋底子上前去往死里抽了!
  “叫他们抬浴桶过来,我要在这里沐浴!”
  气得随安转身出去吩咐。
  这个早上注定鸡飞狗跳,褚翌把随安的屋子弄得到处都是水,已经躺在地上的棉被更是没能够幸免,把随安气红了眼,“少爷,奴婢就这一床被子,真是跟府里其他奴才们的被子一样。”
  “你盖盖本少爷的被子试试!还敢顶嘴!你是不是觉得本少爷的被子更好,那你盖!”
  褚翌一大早的火气就大。
  不大怎么能够掩盖他的羞恼呢。
  可惜随安全部的心思都在如何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被子上头,根本没注意九爷其实是恼羞成怒,是色厉内荏。
  棉絮不易得,一床被子通常要盖个二三十年,有的贫穷些的人家,更是要盖一辈子。
  随安分到这床棉被的时候刚进府,才十来岁,费了好大劲儿做了一床被罩,一直小心翼翼的用到今天,连针脚线头都没弄坏一丝,现在却被褚翌踩成了泥水。
  “九爷也太不讲理了!”她没嫌弃他用了自己的被子,他倒想无理赖三分!
  褚翌大获全胜,也不理会随安,自己胡乱系了衣裳带子,神清气爽的走到院子中,见两个小厮贼头贼脑,大声喝道:“敢偷偷告爷的黑状,直接打死!”
  两个小厮八卦的心思瞬息熄灭。
  别人说打死还有可能是吓唬人,可九爷——从来不吓唬他们,他都是来真的。
 
 
第十二章 来自丫头的报复
  “这一大早闹哄哄的,你平日就起这么早?”王子瑜也醒了,打着哈欠出来问。
  在锦竹院里头担了一夜心的莲香正好带了人进来,笑着道:“表少爷早,这算不得闹,您要是在锦竹院住上一晚才知道什么叫闹。”拿了新衣裳过来给王子瑜换,又对了王子瑜道:“表少爷别嫌弃,九爷这身衣裳是没上过身的……”说着话团团的指挥了丫头们进来伺候,两个爷们很快的焕然一新。
  褚翌拉住王子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早了,咱们出去练练,你也使使大哥的枪,练完正好吃饭。我跟你说,大哥的那杆枪九十九斤,我爹他老人家还有一杆更重的,不过没在家,随身带着了……”
  王子瑜被拉的叫唤:“哎呦,你慢点,我头还晕着……”
  莲香来的时候,随安心里正难受的很,就躲在耳房里头,一直到莲香离开也没出来。
  一群人闹哄哄的走了,书房小院就跟被蹂躏过一样,到处乱糟糟。
  随安先把两个人换下来的衣裳收拾到一处,按理说莲香来的时候就应该顺道拿回去,这种事,随安拿不准是莲香忘记了,还是故意留下的。但她这会儿一点也不想理会,随便这对主仆去作,她也是有脾气的人。
  继续收拾房子,一通忙活下来,到吃午饭的时候算是松一口气,书房小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整理的干净整洁,非得结结实实的花时间不可。
  这么一来,留给随安生闷气的时间就不长,剩下的时间把自己的被子拆洗晾干,夜里没得盖只好拿了褚翌的被子先将就一日。
  接下来几日褚翌没再来书房小院,林姑娘也没过来串门,随安好歹的缓过劲来。
  进了腊月,天气更冷了,随安夜里睡觉非要把被窝暖热乎了才敢进去,早上起床满屋子冷气。
  初六这日天还蒙蒙亮,一串串的鞭炮响在府里点开来,随安开了小院,碰见个小厮一问才知道,褚帅大获全胜,岭王以及儿孙全数投降,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褚帅是统帅,虽然还兼着几个地方职务,但必定要进京面圣交还帅印的,班师回朝,请功受赏,是武将毕生的荣耀!
  褚府的人欢腾了起来。
  褚翌高兴完了,想起自己的功课来了,别人还在高兴,他已经冲到了书房小院,一面打发了小厮去王家跟王子瑜要做好的诗,一面喊了随安过来。
  随安抱了足有十多斤的字纸进来。
  “九爷,这些都是您往常该做的功课。”
  褚翌看着这差不多赶上他一半儿高的“功课”,脸色阴沉了下去:“这么多你叫我怎么抄?”
  胡乱翻腾了一下,发现都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更是生气:“行书隶书草书,你写哪一种不好?”偏写女子们用的簪花小楷!这样他想冒充一下自己写的也没办法!就算他能忽悠住父亲,但这么娘气的字体——父亲铁定笑话他!
  “回九爷,行书隶书草书九爷往日都写过,府里的规矩,奴婢们不可学主子们的字体,奴婢只会写这个。”
  见她脸色也青青白白的不好,褚翌更烦:“这些都是你近来写的?”
  “是,奴婢这几日除去吃饭,就是写这个。”事实当然不是,这些都是她往日悄悄写下来的,否则叫她一下子写这么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褚翌虽然很怀疑,但还是道:“行了,你下去歇着吧!”
  随安:“九爷,奴婢给您墨墨吧?”她故意连旧年写的也抱出来,就是为了看他奋笔疾书,好出一出自己胸中恶气,自己要是走了,岂不是看不到?
  褚翌想着她墨墨向来比那些粗鲁的小厮磨的好,点头应了,也不多说,直接挽了袖子闷头抄写。
  随安心里暗爽,天色暗下来,还殷勤的点了大灯,十几根蜡烛把屋子照的如同白昼。
  褚翌一口气写了百十多张,累得手腕子都要断掉了,摔了笔道:“今儿不写了,明日早起来写。”他明明写了百十张,可怎么看怎么觉得随安那一摞没减少。
  一整天下来,随安还能悄悄出去活动活动,褚翌是保持一个姿势不吃不喝的书写,他这股劲头,随安面上淡定,心里还是很佩服的,当然,她也暗暗腹诽,九爷这么卖力,也有可能是因为褚帅的棍棒威力巨大。
  褚翌站起来,全身的关节都咯嘣响。
  “九爷,奴婢唤两个大力的粗使过来给您捏捏肩膀吧?”
  褚翌回头看了她一眼,这还是两人前几日闹了那一场之后头一次这么和谐。但是这丫头的殷勤,他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味儿。
  “不用了,你替我捶两下就行。”
  随安刚才那样说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给褚翌捶肩膀,没想到褚翌突然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见褚翌已经在看她,连忙上前给他捏肩。
  她用上吃奶的劲儿,褚翌还不满意:“怎么跟只奶猫子似得,你用点力啊!”
  随安累得说话都断断续续:“奴婢就这么大的劲,刚才就说了,叫两个有力气的人来,您又不让。”
  两个人唇枪舌剑,褚翌累的狠了,听她抱怨几句,权当是猫叫,也不理会,竟然坐着睡了过去。
  褚翌再醒过来,耳朵里是莲香的声音:“这一整天,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竟是没再进过一粒米,我这里还不敢告诉老夫人,也替妹妹担着心……”
  不理会莲香话语间的暗锋,随安也学了她的声音低低道:“姐姐不用担心,九爷一直在做功课呢。我见了九爷能静下心来做一整日,就想着褚帅排兵布阵,岂不是比这个还辛苦,可有道是虎父无犬子,上阵父子兵,九爷现下能吃了这个苦,将来岂不是定能青出于蓝?说不定啊,咱们府里还能被封个异姓王或者上柱国呢!到时候我们这些伺候的,虽说比不上姐姐功劳大,可也能跟着风光风光不是?”
  莲香轻笑:“你这丫头,读书识字儿就是嘴甜会说,我这才一句,你就来着这么一大段。”
  随安见糊弄了过去,暗暗擦一下冷汗,心道以后还要按时让褚翌吃饭,她跟他生闷气事小,要是被上头人看在眼里觉得她伺候的不尽心,她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褚翌其实仍旧很累,可被随安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受的这点累实在不算什么,父亲说过行军在外,有时候走上几天几夜,喝污水,啃冷雪,天冷天热都是受罪……
  他就是没想到随安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觉悟。这样想来,不仅在接下来的几天都安安分分的写功课,还放话要放随安假,准她歇息。
  随安奸计得逞,不,应该是吹捧得当一举数得,褚翌真真就日日不辍的抄写功课,拿出了以前数十年都不曾有过的劲头。
  连徐妈妈都陪着老夫人悄悄来看了一次。
  徐妈妈回去后就对了老夫人道:“您可宽心了,九爷有这股子劲头,还有何事可愁?”
  老夫人心里高兴,倒比当日知道大老爷得胜回京还要真快活上两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敢将话说满了:“就怕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若是这功夫下在平时多好?你说这算不算临时抱佛脚?”
  若是随安在这里,一定大赞一声老夫人慧眼如炬!
  到了腊月初八,先是宫里的腊八粥头一份的赏出来送到褚府,到了正午奖赏褚府的圣旨出了宫。
  紫玉直接把接旨穿的衣裳送到了书房小院,“大奶奶把九爷的衣裳送到了徵阳馆,知道九爷在你这里,我就不多跑到锦竹院去了。”
  什么叫九爷在她这里?
  随安心里吐槽,面上呆呆,只作不懂的接了衣裳,嘴上却道:“莲香姐姐想必快过来了。”早几日她就发现锦竹院的小丫头在书房小院连廊那边鬼鬼祟祟的,不过她们不靠近,她也懒得理会,个人的心思都有,若是为他人操心,只怕自己先累死了。
  随安说完见紫玉一怔,立即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补救:“这衣裳繁复,我可不会摆弄。”
  正说着话,莲香果然匆匆过来:“妹妹别怪我莽撞,实在是,若是伺候不好闹了笑话,不只是一个人吃挂落。”话都说的气喘吁吁。
  随安把衣裳给了她,笑道:“九爷在书房,那便多偏劳莲香姐姐了,我送送紫玉姐姐。”
  莲香这才对了紫玉行礼,说了句怕耽搁接旨的时辰就捧着衣裳去见褚翌了。
  紫玉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对随安道:“你倒是大方。”
  “我是一个人,年纪小,也不如诸位姐姐们稳重,难不成我事事都要上手儿?我还怕伺候不好九爷挨训呢!再者咱们府里的姐姐们,我还没见过几个掐尖要强争强好胜的呢。”话头一转:“不知道这接圣旨咱们能不能去听听?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接旨在西跨院,你说我们能不能去听?”
  自然是不能,西跨院虽然不是正院,却是府中宗祠所在,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锁,除非重要日子才开门的,别说奴婢,就是姨娘们等闲也进不去。
 
 
第十三章 猪食跟面条
  随安对圣旨内容的好奇心不大,她就是盼着能多放点赏钱,可一直到了腊月初十,也没见有人来放赏。
  腊月十一,褚府众人被恩准进宫谢恩,褚翌走了,随安连忙出去。
  方大娘窝在林先生小院的门口嗑瓜子儿,见了随安忙招呼。
  “大娘,这还没过年呢,您这新衣裳就上身了,穿了可真精神!”
  “大老爷打了胜仗,老夫人高兴,这次的赏钱格外多,都快赶上九爷出生那会儿了。可巧我那天站的显眼,老夫人身边的徐妈妈见了跟我说了几句,见我身上的衣裳开了个线头,便把这件送了我,说是新的,她穿了有些瘦,白放着可惜了的。”
  随安真是先喜后惊,喜的是果真有赏钱,惊得是不知道她的赏钱叫谁昧了,她这会儿就想冲回去问问紫玉,好在理智慢慢回笼,勉强压抑住激动,费了老大劲才笑着道:“可不是您穿了正正好儿,就像贴身量了您的尺寸做的一样,您穿了这件衣裳,人也看着精神,我方才差点没敢认,心里还以为是哪家太太来府里串门呢。”
  方大娘被她奉承的合不拢嘴,随安道要回去伺候九爷做功课,被方大娘拉住又多说了好几句,两人这才分手。
  回了小院不久,七爷褚钰、九爷褚翌跟王子瑜一起进来。
  褚钰边走边笑:“这头一遭儿的名声就叫九弟占了,柳永奉旨填词是一段佳话,你这里奉旨做功课,更是一段佳话……”
  褚翌不以为然:“你何不说是一段笑话?!”
  王子瑜笑的前仰后合,手搭在褚翌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快笑散了架,余光里头见了随安身影,才尴尬的收了笑,伸手握拳咳嗽两声。
  褚翌见他收声,这才道:“我托你做的诗都做好了没有?上次才给我十首,还差了四十首。”
  王子瑜连忙摆手:“这东西又不是现成的,那十首已经够叫我伤脑筋的了。何况你这还领了旨意,若是再叫我替你写诗,岂不成了抗旨?不成不成,我可不给你写了。”
  “我又没照抄你的,”褚翌揽住王子瑜的脖子,往随安那边一推:“书房里头纸笔都是现成的,你今儿先做出十首来,否则就不叫你回家了,把你送给随安当女婿!”
  随安听了只一愣就没放在心上,她是知道王家的,就算褚翌敢送,王子瑜也不敢收,府里老夫人纵然溺爱褚翌,也不会由着他给王子瑜塞人,王子瑜可是老夫人的亲外甥。再者,褚翌又在兄弟们之间霸道惯了,只有他能说的话,旁人若是真动了心思,那绝对得不了好。
  王子瑜倒闹了个大红脸。
  七爷褚钰是成亲的人,见了一挑眉,唇角一勾便笑,王子瑜的脸更红了。
  随安的心思全在那赏钱上,听了褚翌的话没当回事,淡定的给三个人上了茶,走到王子瑜身旁的时候,见他浑身都要发抖,连忙放下茶杯,退到了门口,她可不能招惹。
  许是身边的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的,褚翌干脆把腿搭到椅子上,斜靠着跟王子瑜说话:“你真喜欢她?若是你今儿把四十首诗都做完,我就把她送给你,你若是怕舅舅舅母揍你,由我跟外祖母去说。”
  褚钰也掺和:“你跟外祖母去说,母亲定要揍你,我看你们不如给这丫头脱了籍,将她安置在外头……,父亲身边的林参将你们还记得吗,别看他有个惧内的名声,听说十三岁就置了外宅……”
  王子瑜坚决不松口:“你自己诌几首应付过去就是了,姑父难道还跟你讨论平直曲折不成?”虽然嘴里这么说,余光却打量门口的随安,见她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不禁有几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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