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回到周小芬和你的老家，一进村就看见一条大黑狗，然后我撒腿就跑。如果我是我的话，我看见一只陌生的黑狗应该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王兰含泪而笑：“我知道，那只黑狗喜欢跟着小芬跑，但偏小芬怕它，有一年，我还看见小芬哭着在前边跑，黑狗在后边摇着尾巴追。”
周小芬又道：“然后，我回家看见周小芬的父母亲，我很高兴，高兴得流泪的。”
“真好。”王兰感觉心里的内疚有一点点减轻了。
周小芬继续道：“我感受到她的哭，她的笑，还有她的善良豁达，我想，如果她此刻站在你的面前话，她会这样对你说。”
“啊？”王兰反应有些迟钝。
“她会对你说，你不要把她的死亡归咎与自己的责任，因为这只是一场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应该过上最美好的生活，不要让她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你的人生之中。”
“她不恨我吗？”王兰呆呆地看着她，像是要通过眼前的人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
“也许她会恨你，但我猜她恨你的时间，不会超过你恨她忘记你生日礼物的时间。”
王兰终于露出从知道小芬去世之后第一个微笑的表情，她小心地将手掌轻轻落在周小芬的心脏处，感受到对方身体内强健的心跳声。
这是小芬心脏的跳动声，她的生命在另一个人身上延续着。
王兰轻声道：“谢谢你今天的话。”
“不用谢，如果你还想摸我的胸，我们可以找个隐蔽的地点。”周小芬矜持道。
王兰惊愕地发现周围的人正用看好戏般的目光打量着她和周小芬，甚至有人欲准备偷偷视频和拍照。
王兰脑海闪过这一个标题：青春少女为何当街猥亵他人。
“啊啊！”王兰拿着相册捂脸，以风卷残云般速度冲入人群冲向纹身店。
旁人看着王兰消失发出哈哈笑声，空气中一时充满快乐的气氛。
周小芬却淡然地看着王兰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下大惊小怪的路人。她平淡无趣的表情，让围观众人感受到自己的无聊，一分钟时间，大家讪笑着散去了。
“摸胸有什么围观必要，这身体部位不是人手一份吗？”周小芬不由吐糟道。
提包里的皮蛋瘦肉早已借着周小芬拿相册的时机，跳回她的肩上，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喵喵喵~~~”人类就是一个样，就喜欢窥视别人的胸部，有时连猫胸都不放过。
之后的时间周小芬又寻找到一位目标人物，可惜她的颜值虽能让人停步交谈，但匮乏的交际水平却无法打动他人，最后结果自然是未能成功让对方相信她。
过了中午之后，天气越发炎热，路上的行人也渐少许多，周小芬便放弃寻找目标，转而四周寻找可做刺青染料之物。
世间之人皆有欲望，无欲则刚之人几乎不存在。而被人类追求的欲望之物举不胜举，金钱、名利、食物、房屋、权力、美女帅哥等等。
而周小芬能从这些欲望之物上看到的灵线的，目前也就是化妆之物。
其实，在周小芬“生而知之”能力之下，她感觉化妆品上所附的灵线根本不是正规的刺青材料，使用它们只是无下米之炊情况之下，退而求其次。
好在它们被人类使用的方式就是尽量地与皮肤紧紧粘住，这样使得化妆品所滋生灵线先天就能被人类自己的身体皮肤接受并允许进入。
不然的话，当不属于自己欲望产生的灵线渗入皮肤的话，是不可能产生像王兰那种能够轻易忍受的疼痛和烫感。
看着满街几乎都是从女性提包里显出的灵线，周小芬有些忧郁，如果目标性别为男性的话，应该怎么办呢？是否能通过赠与方式实现灵线的交易？
而作为今天站在太阳下工作的奖励，周小芬进入商场为自己首先添置了新的口红、睫毛膏、眼影，这些彩妆品是为下次自己身上刺青染料的补给，然后，又买了几张手帕，比起用纸巾擦汗，周小芬更喜欢布料带给她的感觉。
新买的化妆品还没有生成灵线，而化妆品上灵线的产生就于使用者对使用的化妆品能提高自已的颜值，或增加自信心的强烈欲望所催生创造出来的，欲望越强，灵线也就越多。
第十六章
中午四点钟，周小芬结束商场之行，步行回小区，看着小区外公交站台边成排的共享单车，不由回想初次骑共享单车时四肢不协调的狼狈情况，决定再次尝试骑自行车。
于是，周小芬推着自行车在小区无人的道路中慢慢找回身体原本对于骑车的熟悉感，去重新掌握并控制住身体与自行车之间和谐的平衡，半个小时之后，周小芬顺利完成骑自行车的练习，笨拙地骑车到小区外的菜市场买晚饭。
晚上吃完晚饭之后，周小芬就端坐在卧室桌边，此刻她的手机正立放在桌上，屏幕里直播卖口红的小姐姐，将涂上口红的唇嘟起来，然后凑近摄影镜头，夸张且大声地嚷道：“这款口红颜色真是超美，让我有种被枫叶亲吻过的感觉，显得我肤色和牙齿白得发亮...薄涂清纯可人，厚涂成熟迷人，口红号……”
在主播用着戏剧性的口气挑动起观看者购买欲望之时，周小芬正一脸认真地拿出新买的口红管，轻轻旋转管壁露出草莓红的唇膏，然后她站在穿衣镜前，学着主播的手法用口红勾勒出自己心形的唇形，最后准确地将上下嘴唇涂满深浅一致的口红色。
草莓红的唇色充分突出周小芬唇形的美丽，也让一直气色不太好的她看起来精神许多。
在主播推销口红的喧闹背景音之下，周小芬看着镜中自己的嘴唇，用着非常客观的评价态度，为自己第一次涂口红的结果打上满分。
然后，她学着主播小姐姐浮夸又搞笑的风格，对着穿衣镜瞪眼又嘟嘴，用尽全身力气调动起情绪和对美的欲望，机械地呼叫着：“哇，真的好好看啦，我好喜欢呀...我变漂亮许多了。”
……
三秒钟后，周小芬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决定在大脑记忆中一秒删除刚才的言行举止，然后用闭上的左眼看了一眼口红。
口红上没有一丝灵线产生。
她试图让口红产生灵线的任务失败了。
周小芬心知肚明失败的原因，因为她并没有认为口红会让自己变得更美，这种通过表面涂沫色彩达到提高外观颜值的方式以及产生的结果，没有带给她内心的触动，更准确来说，对于美这个欲望 ，现在的她一点都不care。
虽然不care，但任务还是要继续努力，周小芬为自己打气，“也许是今天的精神和情绪没到位，明天再试一下吧。”
周小芬将新买的化妆品放入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中。
而蹲在床上，从头看到尾的皮蛋瘦肉已成炸毛猫。
“喵喵喵。”太可怕了，人类雌性都是戏精。
小猫有些小忧郁，它最怕人的情绪阴阳不定，而导致人像疯子般情绪起伏不定的东西就是桌上的小管子。
皮蛋瘦肉恶狠狠地盯着口红，露出进攻之势。
“皮蛋，你在干什么？”周小芬倒在床上，顺手撸一下皮蛋瘦肉的毛。
皮蛋瘦肉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小芬的嘴巴。
“喵，喵。”故意把嘴巴画成怪色的爱好真奇怪。
对于生前无法辨认红色的三花猫来说，死后成为皮蛋瘦肉的它还没有适应这种突然出现在它世界中这种古里古怪的颜色。
之后的时间，周小芬手机上网，继续学习新世界新知识。
次日一早，周小芬是被手机响铃声给叫醒的。
电话是周小芬高中同学打过来，询问她毕业满一年的同学会是否参加。
“嗯？”还没有彻底清醒的周小芬反应有些迟顿。
手机对面的人听出周小芬未清醒的鼻音，羡慕地说道：“小芬，你还在睡呀，真幸福，我都上了完一节课了。你看一下飞信里的同学群，前天晚上就公布了同学会具体的时间地点，无论去或不去，都要在群里回信...现在就你和王兰没回信，我刚才打她的手机，结果一直没人接，我记得你们好像住在一起，帮我给王兰说一下，如果要参加就赶紧在群里留言。”
“嗯嗯。”周小芬看了一下时间，九点钟。
“好了，我挂电话了，要上课了。”
放下手机的周小芬已清醒过过，快速起床完成简单洗漱。
在解决早餐的同时，周小芬打开了飞信app，除了用飞信完成一些支付行为之外，她几乎没有在app上聊天更不要说发朋友圈了，至于同学说的班级群，在很早以前就已被原身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而原身父母在飞信家庭群上发的信息，大多都是心灵鸡汤，让她只需要回复一个微笑表情就可以。
周小芬在班级群里回了一个有事无法参加的信息，瞬间就冒出许多详细追问原因的信息，最后周小芬只能回复一个微笑后就关了飞信app，至于群里几位小嫉妒冒头的酸水话，她也自然看不见了。
在快速吃完早餐之后，周小芬一脸慎重地再次拿起口红重新站回穿衣镜前。
周小芬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睡了懒觉起床的她，气色比昨天晚上的她明显看起来好许多，一看就有种事半功倍的征兆。
周小芬依着原身早上护肤的过程，非常认真地将水、精华、液、隔离、粉、定妆粉，口红、眉毛、眼影、睫毛膏等等依次叠加在脸上，等完成所有步奏之后，她再仔细重新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比原身照片里的妆容色彩更明显浓烈一点，也就差之毫厘而已。
周小芬暗想：一点的差别，应该还是在美的范围里吧。
周小芬小心机地拿起手机，让自己四十五度仰视，然后惊喜又不失控地说道：“今天看起来不错，自拍一个吧。”
“耶！”瞪眼嘟嘴剪刀手，周小芬一气呵成。
“咔嚓。”
“(⊙o⊙)…”百页窗上的猫。
“( ⊙ o ⊙ )啊！…”站在卧室门刚把头探到屋里的王兰。
周小芬：……
气氛有些尴尬。
王兰抹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克制住脸部微扭曲的表情，问说道：“周同学，你今天准备参加动漫展吗？你打算可丝不勒谁呀？”
周小芬先看了一眼口红等化妆品，失望地发现它们依然没有产生灵线，然后看向王兰，真诚地回答：“我在尝试激发我对美的追求。”
“那你对于美的标准太古典了。”王兰看着周小芬非常劣质的戏剧风格妆容做出总结。
周小芬将刚才的照片和手机里原身照片作对比，道：“感觉差别不大，只是上色有点重，色与色的边界比较明显而已”
“差别不大。”王兰非常怀疑周小芬之词，看了一下周小芬手机里的照片，语重心长道：“化妆是一门手上的技术和审美的艺术，手和脑的配合是很重要的。很多时候初学者都是脑袋懂了，手还没懂。周朋友，多多练习有好处。”
“嗯。”周小芬对这个提议没有太大兴趣，心里想：等身上刺青要失效时，再借用某人的化妆品尝试一下，我感觉是可能通过赠与方式获得其他人的化妆品上的灵线供自己使用的。
周小芬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十点钟，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就简单的护肤加化妆居然花费四十分钟左右，不由咂舌道：“没想到化妆也是一个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的活动。”
周小芬好奇王兰的出现，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王兰道：“今天我休息，下午要跟爱豆粉丝群的朋友见面，所以回家换一身衣服，对了，你想去吗？”
“不想。”周小芬指了指桌上杂乱的瓶罐，道：“我想把这些不用的东西丢了。”
“什么？”王兰瞪眼，提高声调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想丢了，占地方。”
“占什么地方，周朋友，我们的美丽青春可全靠这些瓶罐里的物质延长时间，你说过要承担起属于小芬的责任和义务，那她的身体和容貌，你也应该付出精力和时间去维护保养它们。”
“…嗯。”周小芬感觉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想了一下，又很快找到话里逻辑问道：“这些东西真能维护保养...你说的那什么美丽吗？”
“怎么不能。”之后二十分钟，王兰充分向周小芬介绍了桌上每一个瓶瓶罐罐的用处，以及它们在女性生命中细微却重要的影响。
“也许，你现在没有感觉，但当十年，二十年过去之后，你青春时欠下的债就会显现出来，比如说我妈和表姐张雅丽。”
“嗯 ？”
王兰道：“你应该没有见过我妈，这样说吧，我妈和表姐差一辈，我妈41岁，表姐35岁，两人只相差六岁，从年龄来说属于同辈，但是只看脸的话那就是不同辈份的人。所以，大家从没有怀疑过我妈和我表姐的辈位差别。而，我妈就是那种不爱护肤和保养的人类，我主动给她买的护肤品和彩妆，她说这是在往脸上涂胶……”
淘汰起家里的老妈，王兰那是毫不口软。
“你不喜欢她和老板差辈份的脸？”周小芬好奇地问道。
“哎呀，我当然爱我妈，但是她能注意一下保养，让自己看起来年青一点，生活多点亮色又有什么不可以。”
在王兰噼哩叭啦一阵说明之下，周小芬口头表示：桌上的东西一件都不会丢，她会用心使用。
“这还差不多。”王兰放过了周小芬，回自己屋里准备下午约会需要配搭的衣服，还有妆容。
周小芬只能心里却在嘀咕：其实王兰住在纹身店挺…好的，夏天感觉会更凉快。
这时，周小芬的手机又一次响了。
手机接通，却是昨天早上周小芬主动询问的第一位目标人物，蒋婧。
对方想约周小芬再详谈一下，之后再决定是否相信她。
周小芬没有询问对方改变想法的原因，直说：“你可以来我的住所。”
对面的蒋婧还是有些警觉性，拒绝周小芬的提议，建议道：“我们两人还是在一个公共的场合见面吧。”
